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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這才是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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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與大家相認過後,逐月自也是介紹了一番這名為玉澤的年輕人。

雖然我只覺得這人面熟,但也不知是我最近記憶緩慢衰退的緣故,還是錯覺,總之是怎麽也沒想起來這個人究竟和何人相似。

我在沐兒的下葬禮上,有些呆呆地看著這人的面孔出神:究竟,是誰呢?

……

“記憶在衰退?怎麽回事?怕不是跨界而來的後遺癥吧?你這種狀況,有跟逐月說過麽?”葉宛宛獨自在房中之時,我便避開了眾人前來拜訪,順帶提到了我這逐漸忘卻了不少事情的現狀。

“並沒有。”我蹙著眉搖了搖頭,這才記起她根本看不見我,於是我便又補充了兩句,“你也別跟他說,我怕他白著急了。”

“好,你說什麽我都沒意見,但是有一條你必須聽我的。”葉宛宛垂眸沈思了一會兒,朝我的方向看過來,面上滿是堅定,“……你若是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都得告知我一聲。無論是好是壞,你必得告訴我才行。”

我輕笑兩聲,心中暖意更甚:“好。還有,我還未好好答謝你關於浮雲的事情。我知道我那時走得太過匆忙,很多事情未來得及安排,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無妨,之前我也說過,這孩子聰敏著呢,我可是喜歡了。”葉宛宛隨即似是想到了什麽,眼珠子轉了轉,但當我好奇開口問她,她卻只說“沒事”。

只可惜那時我腦子中盡是渾沌,更是無法盡心去思考那時葉宛宛的神情究竟為何。

如此,我便會錯了意。

……

總聽說母子連心,於是我便心想著既然自己能說話了,是不是也該好好趁此良機和浮雲親近親近。卻不曾想,這便是那日葉宛宛欲言又止的緣由了——

“娘親,我尊稱你這麽一句,卻並無真正認你的意思。”段浮雲面上的淺淺笑容看上去和逐月竟是如出一轍,只是,說出來的話卻是傷人至極,“你既然當時拋下了我離去,我猜,您也從未想過回來認我才對吧。”

言罷,他便兀自開始收拾起自己的屋子,全然當作我不在這屋中一般,只是自顧自地忙活著,實在是和我想象中的那般母子相逢的場景差了太多。

我有些尷尬地立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但很明顯的是,他並不喜歡我,甚至很可能一直怨懟於我。既是如此,我不如還是離遠些的好,免得遭人嫌。

可當我有些失魂落魄地離開,才發覺自己沒什麽好去的地方。若是去逐月那裏,他定然是要發現我情緒不對的。

如是,我便幹脆找了個無人處席地而坐,一邊打坐調息,一邊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

浮雲這麽久未曾見我,又是我害得他先天不足,定然是我的錯才對。是我的錯才對。

更何況,我當時離開的時候,的的確確是未曾把他放在心上,否則我也不會走得那般幹脆利落。嗯,確實是我的錯。

……就這麽來來回回幾句,我也不知給自己念叨了多久,才逐漸讓自己的情緒稍稍顯得平靜幾分。

只是,情緒雖是平覆,腦中的痛感卻是更甚:剛剛盡顧著難過去了,現在平靜下來才發覺,自己腦中的疼痛已然比前兩日還多了一點點。

甚至於,我連自己在陰界的事情也稍稍有些記不清了。

我咽了咽口水,腦中渾沌之感倒是很像失憶不久的懷陽。呵,難不成繞了這許久,我竟是回到了原地?

我心中正值難過之際,忽然察覺身後有人。

“誰?”我一字出口,才記起這世間根本沒人能看得見我,我慌什麽?

但既然已經出口,面前這玉澤肯定是已經知曉我在此處了,於是我也穩了穩心神:“是你啊?之前倒是未曾見過,朝陽還得多謝你幫了逐月不少的忙。”

玉澤倒是面上淡漠,似是對我的話語早已有所預料:“……不敢不敢,這也是玉澤分內之事。只是不知這大半夜的,朝陽姑娘在此為何?魔君可想你得緊。”

大半夜?我心中納悶更甚:此處不該是白晝麽?

腦中卻忽然轟隆一下,仿佛受了五雷轟頂之刑:等等,我自早晨起來,去了葉宛宛那裏,又去過逐月那裏,還去過段浮雲那裏。那現在……我不由自主地仰頭看了看自己腦袋頂的晴空萬裏,卻是沒有太陽。

“……朝陽姑娘怎的不說話?”玉澤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什麽不對勁,納悶開口道。

“……無事,剛剛一時間忘卻了自己在此處坐了多久,有些失神罷了。只是,我早已習慣了陰界的日子和時辰算法,現在回到人界,竟是覺得有些不習慣了。不知玉澤公子可否告知一下現在的時辰?”我故作自嘲,但這問話果真還是未逃過心思細密的玉澤:“……恕在下多言,朝陽姑娘,是不是根本看不見夜晚與白晝?”

我有些語噎,但玉澤也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只是沈思了會兒,才道:“姑娘從陰界回來實屬不易,若是不嫌棄,不知願不願跟在下去書閣一觀?魔君這些年收集過不少關於陰界的書冊,整理地分外妥當,猜著應該能對姑娘現在的處境有所幫助。”

“多謝。”我醞釀了許久,卻是腦中說辭皆空,只剩了這麽兩字順著舌頭蹦出。

我覺得自己的狀況似是愈發糟糕了。

說好了晚上要去逐月房裏陪他,於是在這玉澤在前準備帶路之時,我卻忽然住了腳步:“……我還是回去吧。逐月大約等我很久了。”

玉澤表情有些難言,但還是躬身:“……既然朝陽姑娘覺得該這麽做,那便去吧。”

我雖然此刻腦子不好使,但我也能察覺到他的話裏有話。

然而我還是離開了,直奔著逐月的房間而去。

“對不起,我今日來晚了些。”我看著在我眼內的一片白晝,全然當作自己是看得見的,只是輕笑著邁步朝他而去。

逐月雖然依舊有些難過於看不見我,但此刻面上也是略有寬慰地拍了拍床榻:“那便隨為夫就寢吧。”

我笑著上榻,本想蜷在角落了事,無奈逐月卻是翻身過來,朝著我的方向,空手做了一個環抱我的動作:“……這樣,就算是抱著你了吧?”

我看著這雙離我至少有一尺遠的懷抱,心中酸澀,卻依舊甜甜地吐了一個字:“嗯!”

逐月啊,我好像,和你的時間又不多了呢。

第二日早,他起身之時,我亦做好了決定:“……我還有些事情未曾處理完,一直在這魔君府邸待著也沒什麽用,不如我先行把事情了結,再來找你,如何?”

他果真面色稍變:“不可!”

“我很快回來……”我嘗試著安撫他,但他接下來的話語卻是嚴肅得不容拒絕:“我陪你一起,無論你願或是不願。”

我只得同意。

當我們啟程之時,他單手伸向空中,掌中魔氣凝聚。

我正納悶著他這是要幹什麽,便眼看著他憑空捏了一個訣,之後便有一艘房屋大小的小船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憑空化物!我一來震驚於他此刻面上的輕描淡寫,二來則是震驚於這竟是魔君真身的實力。

“你這手從哪兒學來的?可算是厲害了。”我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

“若是可以,我寧可用我這一身修為換你一副人身。”他卻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麽好笑的,只是眼色略帶哀傷地看著虛空的我。

我有意想勸他兩句,無奈腦中的痛感加劇,根本沒有給我再多說句什麽的機會。

等我們到了目的地之時,我才在打坐調息之下略有緩和。

揉了揉仍舊發脹的太陽穴,我跟著逐月便跳下了這小船。

映入眼簾的,則是一個還算生意尚可的小商鋪。

我跟著逐月的步子往其內走去,大約是他現今修為太高,惹得路人紛紛避讓,所以我們倒是在這擁擠的人群中很快開出了一條道。

“噯?這位魔修大人是……?”一陣還算嬌俏的女聲傳來,我順著她聲音的方向看過去,是一個挺著大肚子的貌美姑娘。

“你叫什麽?”逐月向來在外人面前沒什麽多話,只是淡漠問著。

“……何昭昭。”這姑娘雖然是訝異於這人進門不問商品而問名字,但卻依舊巧笑著欠身回了一禮。

“你父親可是多年前大悲宮之人?”逐月早在小船上時就已經聽我說過這事,於是也不寒暄,直接進入正題。

“是了。”這姑娘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父親被朝辰逼著入魔之事,此時面色微變,但又看了看面前這人惹不起,也就說了實話。

逐月也不跟她廢話,面上冷得如寒冰一般,卻又從靈袋內取了幾樣法器出來,都是些珍品之列,盡數往那姑娘懷中一塞:“這些,是你弟弟囑托我們帶給你的。”

姑娘楞了楞,面上盡是不信:“……我弟弟?怎麽可能,他不是早就……”

“他已死,但是他在陰界也依舊念著你,特意托我來照料你,你可得好生活著,將來轉世重生再做姐弟。”我眼瞅著逐月將這周邊設下了隔音陣法,於是也便淡然出了聲,把這姑娘嚇得一跳。

但很快,她的淚水又漫了眼眶:“……真的麽?他真的在陰界?他還托你照看我?”她大約和何熙當真是姐弟情深了,竟也沒有多問我這緣由曲折,更沒懷疑這是騙局,只是這麽兩句,就已經泣不成聲。

我看著她的抽泣,心中有些動容。但還是沒打算告訴她關於何熙已然在越界時魂飛魄散之事,只是給了她一個遙遠的願望:下輩子再做姐弟。

逐月面色平靜地看著她抽泣許久,最後見她稍稍平靜下來,才又遞給她一塊黑漆漆的令牌:“將來若是有事,憑此令去魔修的地盤,自會有人幫你。”

何昭昭更是趕忙伏地道謝。

我有些感激地看著這人青山不改的面色,我只說想照料她,卻沒想到逐月又是贈法器又是贈令牌的,還這麽一副要幫我照料她一輩子的樣子,我真真覺著自己未愛錯人。

只是……腦中除去疼痛之感,此刻又多了一抹眩暈,我一個趔趄便要倒地,好在勉強撐住身子。

我有些心虛地瞥了他一眼:還好未被你看見。

……

當我以為這一次又將與他相錯的時候,事情卻忽然出現了轉機——

“我找著了!”玉澤在逐月的小船落地之時已然趕到,手中的書冊搖晃著,上面幾個大字差點閃花了我的眼:魂抄。

等等,《鬼抄》是百鬼王所著,那這“魂抄”又是個什麽東西?

我忽覺頭疼欲裂。

“朝陽?你在麽?”玉澤似是未聽見我的動靜,試探著問道。

“我……在。”我強裝無事,然而聲音卻是有氣無力出賣了自己。

“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麽?”逐月快步朝我的方向而來,卻是對我的虛弱幫不上忙。

玉澤趁著逐月還未動怒,趕緊伸手把這魂抄遙遙遞到我的面前:“朝陽姑娘,你念念這個?聽說你修習過《鬼抄》之術,不如試著使用一下這《魂抄》的口訣?同樣出自百鬼王之手,我又看著能鞏固魂體,便給你拿來了,試試也好!”

我心想著死馬當活馬醫吧,看著第一頁的口訣緩緩念出,雖然磕磕巴巴,但當我一整段念完,竟是覺著腦中疼痛之感減弱了不少。

“唉?竟還當真有用呢。”我欣喜地看向玉澤,正好也看著他正瞅著我。

我自知他看不見我,也只覺得是偶然,於是我回眸看向逐月,竟同時也對上了他怔怔的眼神。

嗯?我試探著看向周圍每一個人,竟連尋常不怎麽在意我的浮雲,都正正好和我的眸子對視上了。

我心中一陣波瀾起伏:“你們,看得見我是不是?”

未有人答話,逐月已然率先一步上前,噙著眼角的淚花,把我抱了個滿懷。

當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溫暖,他的心跳,以及他的呼吸,我才當真覺著自己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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