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被那罩子彈得往後稍退兩步，另一手指間血汙猶在，地上還有著幾根森然的指骨。

“魔君大人，我的手……”滿面含淚的她，竟然見了逐月還跟見了救星似的。

我啞然，這姑娘……

逐月瞬息便從門口到了我身邊，伸手捏住了青雀的手腕。

他手上也沒絲毫留情，掐得她手腕上青紫微泛，她更是痛呼出聲。

“誰派你來的？”逐月氣急不過，瞪著她問道。

青雀的淚珠倒是一串串地往下落著：“……魔君大人，我，我只是……”

“哢嚓”又是一聲，我再擡眼看的時候，她的手腕已經被逐月擰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形狀。

“我不是故意的……”她最後這句總算是說出了口，帶著怨念與哭腔，“我原以為，只要我足夠乖巧，就能得您青睞……但，為什麽……”

“想知道為什麽嗎？”逐月幾乎是一字一句地咬牙道，“等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時候，自然就知曉了。”

猛地一推之下，這青雀往後退了幾步，嘭的撞上了這房門上。

“把她給我捆起來，綁到火焰山上，一寸一寸，燒幹。”逐月這話一出，連我也有點被嚇著了。

但他又轉瞬回頭看我，雖是愧疚，面上卻又多了一絲不可思議：“……你為何要正好等著我回來的時候？你不是有魚小妖在身邊麽？”

我無辜地看著他，無奈聳肩：“這畢竟是你的人，我懲罰一下也就罷了，具體，還是得等你回來處理才行。”

“所以，若是今日我並未如你所願的此時此刻回來，你便任由自己被她打著了？”他面上表情覆雜得很，看得我心慌慌。

“額……其實，她那招並不能把我怎樣……”我想解釋，可這麽一句話出來，逐月顯然是不滿意的。

眼見著他轉身氣沖沖地離去，魚小妖也擔憂地悄悄問我，可我……一時也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我原以為，我沒私下處理了這個丫頭，他是會開心的。

於是，我便只覺著百思不得其解：這人，究竟在氣什麽呢？

……

這樣，一連一月，他竟跟真的生氣了一般，寸步未踏進我的房間。聽聞魔君府邸的其他人說，他是宿在書房了。

我有些不懂，但我又不敢去問他，生怕撞著他氣急的時候。

我的肚子也逐漸鼓了起來，但這大夫們倒是一日未停地每日前來問診。

我猜，他應當還是在意我的吧。

“大仙啊……”小蝸牛已經被我放了出來，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一副很是清閑的樣子，“你真的不知道那位大仙究竟為何生你的氣麽？”

我有些茫然，但我又有些不屑：“說得跟你知道似的。”

“我自然知曉。”這小蝸牛唯一態度好些的，便是再不自稱“老子”，“不過啊，若是大仙你想知道答案，可得拿什麽來賄賂我才行。”

我看著它那副了然於胸的樣子，還真以為它大約知道些什麽，所以幹脆，找人幫我去外頭的靈植上采了幾片葉子回來，盛於一個小碗裏，放在了這小蝸牛的面前：“來，這個給你，你可願說說了？”

小蝸牛幽幽看我兩眼，又朝這小碗挪了兩步，才道：“……很簡單啊，那大仙定是不想讓你置身於危險之中。”

我這才恍然大悟，而後才覺得自己真是一孕傻三年了。

這逐月，從他進門的那一刻起，好像就對青雀沒有任何留情。

所以，我對他的擔憂，原本就是多餘的吧？他這人，根本就沒有把青雀放在心上。

我笑了笑，心中了然，這下子，我便敢去主動找他了。

拜托魚小妖幫我整理好衣裳，梳理好發髻，我便讓她留在屋內，我自己孤身去找逐月便可。

魚小妖面色覆雜地看我一眼，而後又伸手為我理了理耳墜，才笑著道：“……去吧。”

我亦是回她一個燦爛的笑容：“多謝你了。”

可在轉身之際，我卻差點破功，更是差點淚流滿面。

雖然她沒說，我也能感覺到，這一次，她便是要真的離我而去了。

房門被魚小妖輕輕掩上，我沒走幾步，就兀自蹲了下來。

聽著周圍人的一陣唏噓之聲，饒是我感受不到這神力，我也能猜到魚小妖已經被帶走了。可我依舊，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

我猜，魚小妖能夠回去仙界，應當也是笑著的吧。

也不知在原地蹲著多久，面前才終於多了一個人：“……你怎麽找了這麽個別扭的借口？不送送她麽？”

我哽咽著：“我這不是舍不得麽。若是我看著她離開，定是要更加舍不得了。”

逐月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我的臉，幫我揩去了淚水，可沒想到的是，淚水卻不止反增。

連我自己也控制不住地開始大哭。

他終是無奈，伸手把我這麽個蹲在地上的團子整個抱起來，輕輕哄著：“……別哭別哭，她也不是死了，只是走了而已。你只需知曉，她一定會在一個你看不見的地方，那便罷了。”

我哭了也不知道多久，也不知道揩了多少鼻涕眼淚到他的衣衫上，才總算是逐漸轉化為抽泣。

他似乎總算是松了口氣，笑笑：“好了，不如，我告訴你一件事，你也可以開心一下？”

我有些茫然地擡頭，對上的卻是他一張玩味的臉。

“……但你得答應我，得知這件事情之後，你不許打我。”逐月竟跟個孩子一般地跟我打起了賭。

我知道他這是為了逗我笑才出此一招，於是也沒打算聽見什麽極為震驚的消息，只是配合似的點點頭。

他看了我半晌，似乎在確認我是真答應了還是假答應了。

直到末了，他才輕飄飄的一句：“……魚小妖的幻術，並不足以讓我什麽都不記得。”

我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看著他，一臉迷茫。

直到，片刻後，我的面上開始爬滿了火燒一般的紅暈。

我與他第一次的那時，是我拜托了魚小妖給他下幻術的。

所以，他並不是不記得。他甚至還記得很清楚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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