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該逃跑的，可偏偏在這此情此景下，火光漫天，居然讓我回憶起了一幕。

是一男子拉著我的手往前奔跑的場景。

細細密密的被火燒過的灰渣撲面而來，我幾乎要睜不開眼，可我的身後卻是漫天火焰。

那男子回頭，朝我大喊著什麽。

雖然我記不清究竟聽見了什麽，但我卻記清了那人的臉。

不算俊朗的容顏，很是平凡的相貌，但居然是懷平？！

猛然間似乎如醍醐灌頂，我往後一躍，腳尖點地，不過輾轉四次便蹬出了這個洞窟。

“懷平！”我大聲叫著。

他現身，卻離我老遠，面色陰沈：“你出來的還挺快。”

“你是故意讓我出火系術法的，對嗎？其實你早就認出我了，是嗎？”我幾乎已經確定了他的身份——懷楊的哥哥。

“是又怎樣。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我收手？自然是不可能的。你就算披著懷楊的皮，也不再是我那個妹妹了。”他苦笑一聲，片刻便換上了狠辣，“只是讓你死得明白一點。”

我瞇眼，看著他掌中微動的靈氣，好像是在操縱什麽陣法。

好女不與陣鬥，我抽身便溜。

可看他這陣法所布，居然還在陣法其中下了結界。

我才剛走兩步，便一頭撞上了一個透明的壁障。

周身火光四起，熱浪卷著濃煙一陣一陣地拍打在我的面上，看來這懷平是當真想要燒死我。

可這次，我居然沒有絲毫的畏懼之意。

“懷平，你還記不記得，你娘把我撿回來的時候，是你偷偷拿了竈裏的餅給我充饑。”我使勁搜刮了腦子裏那些破碎的記憶，又用著慢悠悠的口氣朝著他道。

他果真震了震，連手上的動作也稍有遲鈍。

我又繼續：“後來，你走上了修仙之路，而你在修仙之前，還把你多年的貼身玉佩給了我，說是為了保我平安。”

他手中的靈氣倏地不動了。

我就知道他舍不得了。

在我殘缺的記憶裏，還有那麽幾幅畫面，是和懷平有關。

可我怎麽也想不到的是，少年時的懷平，居然看上去那麽率真陽光，和此刻滿面滿身陰霾的懷平簡直判若兩人。

甚至我都無法相信他傷害了臘玖，傷害了那麽多丹心閣的弟子。

“你、你居然記得？！”懷平比我還要驚訝，面上的表情甚至是……驚恐。

“是啊，因為我是懷楊，你的妹妹懷楊……小時我們一起長大……”我繼續忽悠，繼續朝他走去。但我也沒忘了觀察他表情上細微的變化。

隔著最後一道透明的屏障，我來到了他的面前，面上故作委屈，甚至刻意抄襲了記憶中懷楊的神情：“你忘了嗎？小時候，你最喜歡我，不僅說要保護我，更是每次見著好吃的，都要給我留上一份……”

“可你不是！……懷楊早就死了！她更不是妖獸……！你更不是她！”他雖然死不承認，但面上的表情和向後退的步伐卻是出賣了他。

聽著他淩亂的語句和不穩的步伐，我便知道我勝了。他舍不得了。

長淚劃過陣眼，他的陣法已破。這還得多謝他一邊後退一邊毫無察覺地往陣眼瞟去。

而我，則是在他驚詫的目光下，拿捆仙索把他給捆了個嚴實。

是，我記得這些，但我也知道，這記憶並不屬於我。

我就像是個旁觀者，在我的記憶中，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淡然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雖然開心和難過的情緒就仿佛涓涓流水，劃過我的心尖尖，但我知道它們和我無關。

記憶中的人都是真實的，感情也是真實的。雖然這些情緒在我心中翻滾過一陣，但我也知道自己並不是它們的主人。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還好，額上的燒已經退了，倒是誤打誤撞地讓我的病情好了些。

當我找到臘玖的時候，她是真沒怎麽受難，臉上身上幹幹凈凈，只不過是被懷平拿陣法鎖起來了罷了。

她見到我反而面上很是驚詫：“懷陽，你怎麽跟哭過似的？”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我好像錯過了什麽。”

“怎麽了？”臘玖捧著我的手，很是擔憂，“你怎麽了？你是不是記起什麽了？”

我擡頭看著她，淡漠道：“你早就認識我對吧？”

臘玖尷尬地楞了楞，表情千變萬化，但最終還是有些愧疚：“額……你，真的記起來了？”

“是啊，記得一點。雖然不多，但我想，我和你的相識應該不是偶然。”我想了想，還是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自我們第一次認識，她這個人前人後都很摳門的老板娘似乎就對我格外舍得。

無論是出門采購還是買賣藥材，她都是克扣得少，贈予的多。

有時候就算是要價貴了點，也會給我再塞點別的靈植或是丹藥。

原先我沒有想這麽多，還是因為覺得自己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她大約是心疼我這孤身出門的女子。但後來，直到我知道了過去的事情，這才意識到youk

“怎麽會這麽想？我是見過你的畫像沒錯，也知道你是懷平的妹妹。可我也是真的打心眼兒裏喜歡你，不想讓你受苦。”臘玖抿了抿幹涸的嘴唇，有些心虛地別頭，“雖然我也是想著要幫懷平照顧一下你，但你要相信我，自打你我相熟，我是真的把你當妹妹看，並不是為了懷平。”

我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你怎麽就這麽想不開？懷平做過多少錯事，做過多少傷害你的事。可即便如此，當你看見了我，還是想著要幫他照顧我？你到底傻還是不傻？”

臘玖怔怔：“……你是在怪我這個？”

“不然呢？”

“……不怪我沒告訴你？”

“不怪。”

臘玖忽然撲過來抱了抱我，身子微微顫著，聲音更是有些哽咽：“我以為……我以為你會怪我不告訴你。可你、你……”

“不告訴我，總有你的理由。可我氣的是，為何你就不能舍棄了這人，好好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臘玖沒了聲，但她的淚卻就這麽濕透了我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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