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昭眉毛一挑，挺直胸膛，立正道：“是！”

黎弼疾眼皮都沒擡，不滿地說道：“記住我的話，從今天起，無論在哪裏見到我，改掉你敬禮打報告的習慣，在我這裏我不允許出現這些東西，接下來給你講個故事，故事的級別是高級機密文件，你知道怎麽做！”

餘昭點了點頭。

一個把保密守則都融入到骨子裏的人來說，時刻記得保密守則第二條：不該問的秘密絕對不問，不該說的絕不說。

黎弼疾：“1992年我被區廳下放到基層去鍛煉，那一年的10月1日，全國人民正沈浸在張燈結彩的國慶歡樂當中，禁毒總隊接到情報在一架從廣州飛往上海的波音737上有人攜帶了大量毒品，他將在上海轉機運往美國，當時總隊通過控制塔聯系飛機上的安全員對嫌疑人實施抓捕，我們公安隊伍與武警部隊在機場待命，結果在準備抓捕過程中卻出現意外，當時機上的乘客意外發現了嫌疑人綁在腰間的炸藥，在飛機上造成了極大的恐慌，迫使嫌疑人沖向了駕駛艙，他將所有機組人員都趕了出去，只留下了一名駕駛員，並且要求飛機飛往臺灣進行庇護，否則他將引爆炸藥，當時上面的意思是絕對不能妥協，飛機必須留在上海，在與嫌疑人周旋的時候飛機油料不足，迫降至虹橋機場，駕駛員與嫌疑人當時展開殊死搏鬥，我們眼睜睜看著飛機下落以後在直線行駛，忽然飛機一偏撞上兩架在停機坪滯留的波音飛機，三架飛機當場報廢，200餘人遇難，80餘人受傷，我們從嫌疑人體內查獲毒品海洛因1067克，那是全國首例查獲的第一起體內藏毒案，這一次行動，我們誰也說不清是贏了還是輸了.”

說著黎弼疾忽然聲音沙啞了起來，他說道：“由於這次事故，總隊長也引咎辭職了，我所在的情報部門也挨了幾個不小不大的處分，也正因為這次事故，引起了上面高度重視.當時上面提出要全國開展禁毒人民戰爭，全國人民積極響應號召，在一次抓捕一個小頭目的時候牽出了宏琛集團，通過分析種種跡象表明當時的宏琛集團就是一個國內最大的販毒組織，但是我們在該集團的線人根本無法滲入到集團內部，也就收集不到證據.”

“正當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有一天我便自告奮勇的跑到領導辦公室，想向他申請派我去當臥底，可我在領導辦公室正好碰到領導與一名同志在爭吵些什麽，看到我進來他倆都瞪著眼睛看著我，我便把來意向他們說清楚。”

誰知那名同志對我說：“你身上一股子書生氣息只會紙上談兵，機關派下來的沒有實幹份子，不適合做臥底.當時領導也是這樣回絕了我.”

於是半年後，我被調回了區廳，那個案子我就再也沒有權限接觸，可是在兩年後的一天我接到命令，H市海濱度假村發生聚眾鬥毆，當場死亡九人，我代表區廳做調研員，負責調查此案.在現場......說到這裏他忍不住哽咽了起來.

餘昭正聽著入神，發現沒了聲音，隨口問道：“在現場怎麽了？”

黎弼疾說道：“在現場，我看到了兩年前的那名同志！

“同志？他也是去負責調查嗎？”餘昭插嘴道.

“不，他是那九名男子中的其中一位.其他8人全是街頭的不良，也是宏琛集團的保安，當年他被派去宏琛當臥底，他整整用了兩年半的時間才滲透到他們的組織內部，繼而摸清他們的制毒工廠在哪裏，可是狡猾的頭目陳國軍從來沒有在制毒工廠裏露過面，由於當時工廠裏已經生產了2噸的海洛因，他立即向上級匯報了情況，可是沒有足夠的證據抓捕陳國軍，如果打草驚蛇，那麽再想將他繩之以法那就要難上加難了，組織上的意思是立刻組織方案實施抓捕，寧可讓陳國軍逃脫法律的制裁也不能讓這批毒品，流入到社會當中去危害百姓.”

計劃的實施方案是讓他先行撤離，後續工作到時候由我們公安隊伍以及武警特勤部隊進行，但是就在行動前夕，他們卻怎麽樣也聯絡不上他，行動刻不容緩，領導下令立即行動，然而，同志們進去搜捕的時候，現場只查獲了1噸來不及撤走的成品白面與800公斤的原材料以及依舊在工廠制毒的工人，那些高層頭目一個也沒在場，那一次行動，對我們的士氣打擊非常嚴重，他們當時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叛變了，直至派我下來調查鬥毆事件，才知道了他的下落.

他咬牙切齒的說道：“然而陳國軍因為證據不足依然在逍遙法外，每日紙醉金迷，他的身份卻根本不能公開，情報科專門給他舉行了追悼會，僅僅只有我和科長還有幾個不認識的領導，就連他的妻兒老小都沒能來參加，生怕連累他的家人。”

聽到這裏，餘昭似乎也變得不太一樣，他的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顫抖得追問道：“那後來呢？這些年人都還沒抓嗎？還有那名同志叫什麽名字？”

他說：“沒有......沒有，都沒有. 那些年我級別不夠，我根本接觸不了那些案情.而且，這些年陳國軍越做越大，他作為重大投資企業的投資商，為我省繳稅納稅，做慈善，拉攏了很多政商界的翹楚，上面的壓力很大，下了死命令沒有證據不準再去調查他，否則將會引發社會的輿論，我們只好從明面轉為暗中調查，這也使得我們工作的開展舉步維艱.”

“你問的那名同志他叫餘遠輝，也就是你的父親！他的骨灰被埋葬於西郊公墓園內.”

從小受盡了同學欺淩與親戚間的冷嘲熱諷，以及堅強的母親含辛茹苦的把他帶大，可想而知這些年他對他父親當年的不辭而別是有多恨，他考警察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尋找他父親的下落，然而此時此刻聽到這個意料之外的消息，他一時間悲痛的跪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父親已經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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