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海節還在熱火朝天地鬧著，雖然近幾年煙花，酒和食物都少了又少，品質降了又降，可絲毫沒影響到貢卡巴拉城的熱情，反而一年勝過一年。

和著歌舞聲，穆迦循音去看，是一名戴著黑色面紗的長黑紗裙女子，體態婀娜，風姿妖嬈，一雙眉目勾魂攝魄，破解風月。

給車菊星子和小竹使了使眼色，穆迦便跟著“黑紗裙”走出了海濱廣場，一直走進一個僻靜無人的小胡同，才停下來。

“黑紗裙”撩開面紗，潔白如玉的臉盤在月光下熠熠生輝，一笑便生出一朵花來，“回來了怎麽不來找我？去挖煤了？這麽黑，比炭白一點。”

說著她擡起胳膊，黑紗滑下露出嫩如節藕的手臂，一只纖纖玉手捏了捏穆迦的臉，一團熱火騰地從他體內爆開，火燙火燙的。

“啊？”

“啊什麽，小鬼頭！幾年不見就不認得姐姐了？哦，這位就是你常說起的紫夜姑娘吧。美，果然絕色的美人。小子，有你的。”“黑紗裙”又重重地捏了一把穆迦的臉。

“啊？”穆迦呆住不動。

“想不出，這裏還能遇見相知。”有女子和穆迦親熱，還這麽妖嬈多姿，車菊星子心生醋意。

“你一定是認錯了。我真不認得她。我第一次來這裏，怎麽可能認識誰呢！”穆迦忙分辨。

“你不是鐵豆？”“黑紗裙”驚訝道。

“鐵豆？你認識他？”車菊星子驚喜地問。

“那你不是白紫夜。”“黑紗裙”迅速恢覆了冷酷的表情，重新戴上面紗。

“我們都是鐵豆的朋友。這次來貢卡巴拉就是為了找他。”

“朋友？你們走吧，他不在貢卡巴拉，上次走了之後就再沒回來過。既然這樣，咱們後會有期。”說完“黑紗裙”就要走。

“等等。”車菊星子一著急，忙用身體擋在了前面。

“怎麽要動手嗎？”“黑紗裙”聲調一變，殺氣側溢。

“我是車菊…”

不等車菊星子說出名字，穆迦急忙截住她的話，“別誤會，我們的確是鐵豆的朋友。我是鐵馬，她叫白二，小的是白三。鐵豆在樓蘭救過白二，我們是來報恩來了。”

“報什麽恩？”“黑紗裙”停下腳步，仍保持警覺。

“白二被人劫持過，是鐵豆和白紫夜救了她。聽說現在鐵豆被整個大陸通緝，我們想幫幫他，還他一個清白。”

“哈哈哈哈！”“黑紗裙”笑了好長時間，“就憑你們三個，小的小，嬌的嬌，照顧還照顧不來呢。”

“是的，我們這次來就是為了找證據，給鐵豆正名。你見過他嗎？有些事需要向他了解。”車菊星子認真地說。

“他不需要你們幫忙！現在華胥之城都奈何他不得，沒有人能抓得了他。想殺他，奪走他的劍，哼！你們還是走吧。這裏是非之地。”

“我不想看著他亡命終身，在逃亡殺戮中度過一生。我想他更希望像正常人一樣活著。”

“黑紗裙”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靠殺人過一輩子也不是什麽好事。人們已經把他傳成惡魔了，殺人，酗酒，玩女人。就算這些不是真的，可只能行走於深淵的邊沿，不知哪天就墮入深淵。”

“所以請你告訴我們，鐵豆如今去了哪裏？我們怎麽能找到他。”

“難！找到他難，為他正名更難！我勸你們還是不要管這事了，它不是你們能做的。這可能隨時會要了你們的命。”

“我是不會放棄的。我是一切的起因，有責任為他做點什麽。”車菊星子雙目炯炯有光。

“本來‘瘋婆子’或許能幫上忙，不過，現在，哎…”

“那她在哪兒？你能領我們去見見嗎？”

“在礦上的地牢裏。她和你們做了同樣的事，就被關了起來，她耗費半生所創立的一切都毀了。你們比她又如何呢？她當初可是貢卡巴拉響當當的人物，手腕通天，到頭來落得這個下場。”

“你怎麽這麽肯定，她就是因為此事而惹禍上身呢？”穆迦問道。

“礦上定的罪名是操縱黑市，非法販賣糧食，槍火和幼童。實際上她都幹了將近二十年了，礦上喝的每一杯瓊漿玉液，都有半杯是她供奉的。”

“哼，可笑。就在‘瘋婆子’四處接觸，想看看有沒有為鐵豆翻案的可能時，突然被捕，一夜之間所有事業被接管。連我也不得不躲起來。別人說的沒錯，那婆子真得是瘋的。”

“好吧，我要去把她救出來。大概是因為她查出來了什麽，而有人不希望她繼續下去。‘瘋婆子’，不，她叫什麽？她應該知道什麽。”穆迦沈吟道。

“開玩笑嗎？她的越獄，我已策劃準備了兩年，可還是因為風險太大不能成行。你想怎麽弄？我叫麗爾娜，‘瘋婆子’杜麗娘的情人。”

“情人！”小竹吐吐舌頭，隨即抓住穆迦的手，“鐵馬哥哥，那咱們的白四，白五，白六怎麽辦？他們還在等咱們去救啊。”

“都是急事，可我不能分身。傷腦筋。”既然帶著小竹來了就得幫她把弟弟妹妹找到，穆迦為難道。“先救誰呢？”

“你們還沒住處吧，先去我那兒安身吧。你們是鐵豆的朋友，也就是我麗爾娜的朋友。不必客氣。咱們從長計議。”

麗爾娜的住所是一座普通的公寓，坐落在一個不起眼的社區，誰也不在意進進出出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

“你們是怎麽進的城？”一進屋，麗爾娜即換了一身衣服，半透明的絲織睡裙，一有光照可人的曲線凸凹畢現。

碰上麗爾娜的目光不到一秒，穆迦立刻把頭扭向一旁，裝作欣賞房間，“是貓耳鎮項大哥幫的忙，他把進城的地下通道告訴了我們。”

“項豐之嗎？遇見第二個人，恐怕不太可能平白和你們說這個。你和鐵豆長得可真像，簡直神似，除了皮膚黑了一點。”

“鐵豆是什麽時候來的貢卡巴拉？”車菊星子問，心想和如此妖冶的女人交朋友可不是什麽好事。

“你想知道我和鐵豆是怎麽認識的？我們關系十分親密哦，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了三年。他是‘瘋婆子’的義子。後來他和一個奇怪的女人學成了波動就回到了樓蘭，哪知這是新噩夢的開始。”

“那他後來回來過嗎？有人說他殺了阿瑪柏之後，又殺了很多人。”穆迦問道。

“沒有。就算殺了不少人，可要是為了活著，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有些人殺的比他多，活得也比他好。他不過是個無家的可憐蟲。”

一邊說，麗爾娜一邊走到了小竹的身邊，凝視著穆迦，車菊星子和小竹吃飯的樣子。“你們三個可不像一家人！”

在麗爾娜的追問下，穆迦把事情的經過從頭至尾敘述了一遍，只是為了保護車菊星子和大先知，仍舊隱去了他和車菊星子的真實身份.

“這樣好了，我去找小竹的弟弟妹妹，如果有機會的話，就把他們村其他孩子也一並救出來。你確定你一個人能辦到？不需要其他人的輔助嗎？”

“我一個人反而好辦事。要是知道地牢在哪裏，杜麗娘夫人被關的位置就更好了。”

“買來的情報說，她被關在地牢的最下面一層，房號3521。那兒一共有六層，守衛全是機器人，你可要小心。好在地牢不在官邸內，它被單獨建在了城南，原來是貢卡巴拉最大的魚市。官邸的預警防衛系統很讓人頭疼，根本無法可解。”

“哼，只有這些東西才會讓我們想起來，他們是掌控一切的神。我們呢？螞蟻尚且可以努力去爬，前面有火也罷，水也罷，它總歸能前行。我們生來在一座城，死也在這座城。自從執政官換成了機器人，他媽的，我們連怎樣生死也被規定了。是啊，血肉閃著神光的同胞都徹底遺棄了你們，寧可去相信冰冷的機器，還有什麽資格說‘人’的生死呢？”麗爾娜輕蔑地笑笑。

穆迦和車菊星子聽罷如同針芒在背，被訓斥了一番面紅耳赤，可又無力反駁。這原生大陸的人，在他們看起來並無不同，既沒有生來一張邪惡的臉，也沒有張牙舞爪興風作惡。

車菊星子還想再說點什麽，可沒等開口，話就自己縮了回去。話語的力量並總是那麽強大。

“明晚就行動。”穆迦丟開碗筷說道，想打破只有他和車菊星子才能感受到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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