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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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元502年，菲瑞瑪麗回去之後就被終生禁足，菲瑞家以累世名譽作擔保，承諾她不會出“華胥之城”半步，華在宇到死再沒見過此生至愛。
菲瑞瑪麗留給華在宇的唯一紀念，黑晶劍，在原生大陸以其無與匹敵的氣勢橫空出世，可剛煥然世人的思維維度，便被華在宇封存在13礦區最高山脈武華山。
這是五大幫團圍攻礦上事件後，換來艾沙野接受講和的幕後條件，也是關鍵。
權力旋渦裏長大的艾沙野，以菲瑞瑪麗好友的身份告誡華在宇，黑晶劍生於聖地“華胥之城”，不該沾染此間的墮落和罪惡，應獻給被神選中的子民，這股足以改經換緯的強大力量將給原生大陸帶來滅頂之災。
這柄劍是把華在宇的心系在人間的繩索，它要是也離開了，那華在宇生無可戀，只能及早跳入宿命之地，暗無天日的地獄。
因為不舍，華在宇一劍將其擲進最高海拔8756米、綿延三千公裏的武華山山體。此後，每到日落時分，他都要望向西方，凝視遠處巍峨的山峰幾分鐘。
就如十年前菲瑞瑪麗突如其來地出現，又無可改變地離開，十年後華在宇仍不能預料並改變黑晶劍的再次出世。
滂沱冰冷的大雨，稀釋了回憶的痛楚，厚重的黑色劍又回到了華在宇的手中。像多年不見的老友，劍柄和手掌在暗夜裏喁喁私語，毫不理會正在發生的生與死。
還是那柄黑晶劍，瑩黑的倔強傲氣依稀可見，可當年的無敵霸氣卻消失殆盡，馬三懷疑這是把傳說中的通靈劍，現在的華在宇和它可謂一模一樣。
可馬三仍然堅定不移地相信，手握這把看起來有些笨重的劍，華在宇還是風雲自生的龍，大可不必將不可一世的礦上，和所謂超級幫團的小嘍啰放在眼裏。
“在宇，”多年以後馬三再次開始喊“尊主”以外的名字，一邊擦拭華在宇身上的血跡，一邊說道“對他們不能太仁慈，猶猶豫豫會害了你。”
“是葛老二又出賣了我。是我一時大意錯信了他，不該把去取劍的事告訴他，取劍途中遭遇了他們的埋伏，隨我前去的12名弟兄全部遇害。”
“他媽的，吃裏扒外的葛老二，那小子成日裏陰裏陰氣的，不是個好東西，虧你還在幫中處處維護他，這種人該千刀萬剮。媽的，老子饒不了他。”
“老三，切記，千萬不要與他為敵！此人工於心計，野心不小，投靠他門下的人不在少數。以後你和其他弟兄的安危全在他手，出於同枝一氣的大局考慮，只要擁戴他去爭幫主之位，葛老二不會為難你們。”
“媽的，就他那個吊死鬼病秧秧的樣子，也配！除了你，兄弟們誰也不服。之前執行任務，要不是你在前面沖鋒陷陣的，他哪能立那麽多的功，早被風刮跑了。”
“在宇，你的傷勢有大礙嗎？要不要先找個地方修養一下，等傷好了再找那幫子兔崽子算賬。不怕他們現在囂張，有黑晶劍咱們勝券在握。對了，嫂子呢？”
“白葉被‘地獄使者’的人劫持了。”
“真他媽的笑話，‘賊鼠幫’的幫主夫人，在‘賊鼠幫’的老巢被人給劫了。那幫老頭子為了位子什麽都幹得出來啊。”
安靜了幾秒鐘，華在宇擡起寬闊的前額，兩眼放出穿透黑暗的光，望著馬三說道“這一次大劫為兄沒有把握，即使渡過難關，只怕‘賊鼠幫’也會死傷無數，落得四分五裂。”
“那怕什麽，只要有你在，不怕‘賊鼠幫’不能東山再起，輝煌再續！沒有你，哪有‘賊鼠城寨’，哪有‘賊鼠幫’的今天？”
馬三搞不明白，為什麽一夜之間，華在宇成了所有人的敵人，礦上，各大幫團，甚至“賊鼠幫”的自己人，而且他們都非要華在宇的命不可。
“不管怎樣，既然所有人都到場了，今晚必須有個了結，這於我，於‘賊鼠幫’都是需要的。”
“在宇，何必急於一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嫂子那邊，咱們可以從長計議，設法營救，畢竟變節的兄弟只是一部分而已。”
“不單單為了她。今晚如果我不如期出現，這裏必成血海，礦上派出的機械獸不會輕易無功而返。趁火打劫也是‘地獄使者’他們幾個幫團的拿手好戲。這樣以來，過了今夜‘賊鼠寨’將片瓦不存，雞犬不留。”
“不是你先棄人，而是人先棄你。是生是死，是興是滅，都是他們自找來的，與你又有什麽關系！再說了，只要你還活著，他們不會動嫂子的。”
“當年從老幫主手裏接過金絲玉帶，我立過與幫同在的誓言，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幾輩人的心血在我手裏化為烏有。”
華在宇從腰上解下一件物事，塞到馬三的手裏，正是“賊鼠幫”首領的象征金絲玉帶，它由金絲線與白色玉片連綴而成。
“老三，如果事情果有不遂，這個就可以交給葛老二，他會對你們三人另眼看顧。不，你收下。”華在宇把馬三伸來握有腰帶的手按進他的懷裏。
“在宇……”
“老三，拿著！我到你這裏來，是有事求於你。”
“你說吧，我聽聽看。讓我來辦十有八九可能會弄砸，不如以後你自己辦得更放心。”
“哈哈哈！我看你這貧嘴鼓舌的毛病一輩子也改不掉了。”屋內快要凝結住的緊張和不安，被華在宇的笑聲驅走了幾分。
“你說吧，沒想到我馬老三都廢柴一塊了，還能為你辦點事。”
“我和白葉一年前生了個孩子，是個胖嘟嘟的女娃娃。因為當時預感幫內要有大變，便把孩子偷偷送給了一戶礦工家。他們是一對老夫婦，膝下無子，看著白葉從小長大。”
“現在大概都會走路了吧。”華在宇看著馬鐵錘懷裏緊緊摟著的馬鐵鬥，灰暗的臉龐如朵花綻放開，接著說道“那對老夫婦身體不太好，老哥想請你以後多照看照看。你和他們說，是白葉讓你來買花的，他們就明白了。白葉這個名字，除了你，幫裏沒有人知道。”
“在宇，不如咱們救出嫂子，你帶著孩子遠走高飛去別處尋活？反正幫主之位對你而言，不過是個名號而已。”
“又能去哪裏呢？只要我的人和劍還在，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艾沙野說得對，這是柄不祥之劍。”
“你是說他們想要你的劍？十年前就有這把劍了，為什麽到現在才動這個念頭？ ”
“當時艾沙野勸我獻出黑晶劍，可我沒有答應。後來他把聖級機械獸與我戰鬥的資料全部刪除，並偽造了戰鬥當天的能量實驗，消除審判委員會對異常能量波動的懷疑。”
“可能是有人發現了被刪除的資料，舊事重提報告給了‘華胥之城’。這個歐羅西上任以來，接連發難‘賊鼠幫’，實則是針對於我，意在除而快之。”
“這在平常不可想象，咱們所謂的超級幫團在他們眼中不過是一群螻蟻，根本不值得這樣大費周章，居然還放下架子和礦上以外的人合作起來。”
“那你這次兇多吉少，和十年前那次不一樣。”馬三快步走到門口，張開雙臂攔住華在宇的去路。
“馬老三，我和白葉的孩子就拜托你了。”華在宇沒有多說話，深陷的眼窩射出兩道寒光，比手中的劍尤為鋒利。
馬三感到一股不可反抗的力量推過來，身體不聽使喚地讓開了，只好說到，“保重，在宇！”
一股涼風順著打開的門鉆了進來，馬三一哆嗦，陷入樓道黑暗裏的高大身影不見了，華在宇從此變成馬三記憶中的人物。
雖說電不比糧食那般珍貴難得，可礦上分配給“賊鼠幫”的電能是有限額的。如果遇到天上沒有月亮，10點以後的“賊鼠城寨”漆黑一片，除了城寨入口的大門燈光照耀，幫主的府邸通常也燈火輝煌，亮成山坳裏的一道白色光柱，如一桿捅破天幕的長矛。
今晚長矛不見了，仿佛是被無意停歇的大雨澆滅，華在宇熟識的光芒沒有了，幫主府邸好似換了副新面孔，靜靜地在黑色裏等待著什麽。
通向府邸的暗道有很多條，華在宇卻像往常深夜回來一樣，走了直抵門前的大道。他做好了決一死戰的準備。
暗道有12條，華在宇就有12種救出白葉的法子，可他選擇了暗道之外的大道，一條最直截了當的路。因為他看到了暗道之後是伴隨一生的絕望，早在十年前就與另一個女人早已領略其間。
“我猜得不錯，他一定會選擇走這條路，他一向這麽自以為是。”府邸後的山頂上有人站在那裏，說話的是葛老二。他在向歐羅西獻諂，歐羅西不耐煩地擺擺手示意讓他閉嘴。
驟然間，一道黃色光柱從山頂射出，如舞臺上的鐳射燈罩住螞蟻大小的華在宇，山頂頓時亮如白晝。
歐羅西背後的三臺聖級機械獸，有兩臺打開了360度轉動的激光燈，豆大的雨滴澆在燈罩上升騰起一團團霧氣，後面靜靜地矗立著500臺機械警察，機械軍團幾乎占據了全部的崖頂。
當歐羅西帶著他的機械軍團開進“賊鼠城寨”時，所有人暗吃一驚，這些鋼鐵的怪獸足可以把13礦區炸得無影無蹤。
“賊鼠幫”元老會開始有人責備起葛老二，生怕礦長大人因華在宇而引起的一個小小的不順心，就會即時讓“賊鼠幫”成為原幫主的陪葬品。
滅幫的可能性隨著機械軍團的恐怖級別而變大，因為葛老二先前向元老會保證定能說服歐羅西一起擒殺華在宇時，信誓旦旦地說，據可靠消息，歐羅西極度討厭和仇視華在宇，並揚言要毀掉他，連同那柄罪惡的黑晶劍。
盡管密密的雨打得眼睛睜不開，順著光路華在宇還是費力地看到了自己的愛人，白葉。敵人為了顯示必勝的自信，沒有把她捆綁住，而是老鷹趕雞般將她逼至崖頂的邊緣。
裊娜的白葉，立在三百多丈高的崖邊，像片秋雨中的樹葉搖搖欲墜。華在宇看不清她的臉，但能猜到她的不以為然，她一向如此波瀾不驚。
“華在宇，交出黑晶劍，你的女人就能不死。”歐羅西的聲音仿佛越過空虛的距離，直接跳至崖底人的耳際。
“給你一分鐘的考慮時間，如果不乖乖交劍，時間一到你們兩個陰曹相見吧。”其他人不敢插話，也自料不能把話語傳到1公裏以外。
這時，烏雲密布的天幕變為一張誇張的畫布，激光做的畫筆在上面畫出一個古董表盤模樣的東西，圓心處僅連著一根估摸著10丈長的表針，從圓圈的最高點處開始順時針轉動。
在藍色激光的投射下，圓圈和光柱閃著幽蘭光芒，像剛從地獄逃出來的鬼火。“嗒嗒”，時間在鐘表內運轉的聲音從地上人的心中響起。
“讓她走！”華在宇沒有猶豫，運氣把話拋向崖頂，左胳膊隨手一擡，黑晶劍穿透風雨和夜構成的黑色鐵幕，“嘭”一聲，刺進崖壁上一塊兒凸出來的巖石。
崖頂一陣騷動，人聲和機械聲混在一起蓋住了雨聲。那柄插入巖石發著黑色瑩光的劍，牽住了歐羅西和其他人的視線。大魚上鉤了，魚餌就被人拋到了九霄雲外，人們暫時忘記了白葉的存在。
一大隊全副武裝的機械警察，彈跳著躍下山崖，向黑晶劍所在的地方撲去，猛若颶風席卷而過。幾乎同時，另有一隊火力全開，無數彈藥向崖底洩去。
“等著我，白葉”，華在宇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晃動身形朝崖頂奔竄，如同一頭非洲草原上狂奔中的獵豹。
雖然機械警察算不是礦上的最強武器裝備，可也畢竟為“華胥之城”的科技所造，同樣閃耀著天選之民的智慧榮耀。無論何時，歐羅西都固執地相信，由他們造出的漂亮東西絕不會失手。
他認為，十多年前發生的“五大幫團圍攻事件”，簡直是對神的嘲諷。幾乎被禁錮在冷兵器時代的原生大陸上，擁有最高科技的礦上竟被一群原罪民弄的手忙腳亂，慌作一團。歐羅西下定決心，今晚的行動務必要無往不利。
可是，處於鋼鐵輪軸承受著極限壓力狀態的機械，沒能追上高空自由落體的自然速度。在華在宇投出劍的下一瞬，白葉選擇了向前邁出一步，她的身體追向反方向飛來的劍，又一瞬，這飄零的身影被來自崖頂重武器的猛烈火舌吞噬。
等華在宇發現下墜的白葉時，他乘著身體全速向上的動勢順手拔出了嵌進石頭的黑晶劍，她那柔軟富有香氣的身體從他的右側滑過，但巨大的慣性把他繼續往上拋擲。
“你要活著！”這是白葉說的最後一句話，華在宇看到她那俊美的臉龐浮現著為情人慷慨赴義的微笑。
躲過上方穿空而來的密集彈藥，隨著黑晶劍在堅硬的巖石上劃出一條條火蛇，華在宇的身體終於被阻擋了下來。
假若再多給華在宇幾秒，或許他能攔住不停下墜的白葉。但接踵到來、不斷增多的機械警察沒有給他這樣奢侈的希望，他被圍在了毫無意志的鋼鐵陣裏。
黑晶劍的光越來越強烈，一束束劍體形狀的能量波射出，譬如一頭發瘋的雄獅怒吼不已，銀白晶亮的機械警察豆腐塊兒一般被橫七豎八地切開。
在刺穿第35臺機械警察後，華在宇冒著熱氣的腦袋開始習慣性地清醒過來，他確信白葉此時已無生還的可能，因為他距離地面不到30米。
令人厭煩的機械家夥還在止不住地增加數量，一波緊隨著一波，和瓢潑的大雨一同墜落，壓迫著下方一切物體。
即使地面上沒有設置防止潛逃的機關埋伏，這樣被亂攻下去，受傷是遲早的事，體能也會大大地消耗，況且崖頂尚有強敵，必須盡早主動出擊。華在宇的天賦自動地作出思慮的本能反應。
看了一眼重新陷入無聲深淵的地面，把剛剛逝去的人裝進心裏，華在宇長嘯一聲，頂著槍林彈雨，繞開圍追堵截的機械，他的身體沖向陡峭的崖頂。
到了崖頂，通亮的燈光不見了，上面空蕩蕩地刮著大風，剛才擁擠在一處的人和機械不見了，斜飄的雨裏站著一個體格粗壯的男人，孤身一人。
“你到底是上來了，我等你很久了。”低沈磁性的聲音從那個男人傳來。
“你是歐羅西？”那人不凡的氣度讓華在宇感覺到他不是一般人物。
“落水的一幫之主仍然機敏，怪不得很容易便能讓人傾心不已，哼！好的很！”歐羅西的話語裏充滿譏刺和嫉恨。
一個人的模樣在腦海裏快速閃過，華在宇脫口而出，問道，“你認識菲瑞瑪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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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瑞瑪麗留給華在宇的唯一紀念，黑晶劍，在原生大陸以其無與匹敵的氣勢橫空出世，可剛煥然世人的思維維度，便被華在宇封存在13礦區最高山脈武華山。
這是五大幫團圍攻礦上事件後，換來艾沙野接受講和的幕後條件，也是關鍵。
權力旋渦裏長大的艾沙野，以菲瑞瑪麗好友的身份告誡華在宇，黑晶劍生於聖地“華胥之城”，不該沾染此間的墮落和罪惡，應獻給被神選中的子民，這股足以改經換緯的強大力量將給原生大陸帶來滅頂之災。
這柄劍是把華在宇的心系在人間的繩索，它要是也離開了，那華在宇生無可戀，只能及早跳入宿命之地，暗無天日的地獄。
因為不舍，華在宇一劍將其擲進最高海拔8756米、綿延三千公裏的武華山山體。此後，每到日落時分，他都要望向西方，凝視遠處巍峨的山峰幾分鐘。
就如十年前菲瑞瑪麗突如其來地出現，又無可改變地離開，十年後華在宇仍不能預料並改變黑晶劍的再次出世。
滂沱冰冷的大雨，稀釋了回憶的痛楚，厚重的黑色劍又回到了華在宇的手中。像多年不見的老友，劍柄和手掌在暗夜裏喁喁私語，毫不理會正在發生的生與死。
還是那柄黑晶劍，瑩黑的倔強傲氣依稀可見，可當年的無敵霸氣卻消失殆盡，馬三懷疑這是把傳說中的通靈劍，現在的華在宇和它可謂一模一樣。
可馬三仍然堅定不移地相信，手握這把看起來有些笨重的劍，華在宇還是風雲自生的龍，大可不必將不可一世的礦上，和所謂超級幫團的小嘍啰放在眼裏。
“在宇，”多年以後馬三再次開始喊“尊主”以外的名字，一邊擦拭華在宇身上的血跡，一邊說道“對他們不能太仁慈，猶猶豫豫會害了你。”
“是葛老二又出賣了我。是我一時大意錯信了他，不該把去取劍的事告訴他，取劍途中遭遇了他們的埋伏，隨我前去的12名弟兄全部遇害。”
“他媽的，吃裏扒外的葛老二，那小子成日裏陰裏陰氣的，不是個好東西，虧你還在幫中處處維護他，這種人該千刀萬剮。媽的，老子饒不了他。”
“老三，切記，千萬不要與他為敵！此人工於心計，野心不小，投靠他門下的人不在少數。以後你和其他弟兄的安危全在他手，出於同枝一氣的大局考慮，只要擁戴他去爭幫主之位，葛老二不會為難你們。”
“媽的，就他那個吊死鬼病秧秧的樣子，也配！除了你，兄弟們誰也不服。之前執行任務，要不是你在前面沖鋒陷陣的，他哪能立那麽多的功，早被風刮跑了。”
“在宇，你的傷勢有大礙嗎？要不要先找個地方修養一下，等傷好了再找那幫子兔崽子算賬。不怕他們現在囂張，有黑晶劍咱們勝券在握。對了，嫂子呢？”
“白葉被‘地獄使者’的人劫持了。”
“真他媽的笑話，‘賊鼠幫’的幫主夫人，在‘賊鼠幫’的老巢被人給劫了。那幫老頭子為了位子什麽都幹得出來啊。”
安靜了幾秒鐘，華在宇擡起寬闊的前額，兩眼放出穿透黑暗的光，望著馬三說道“這一次大劫為兄沒有把握，即使渡過難關，只怕‘賊鼠幫’也會死傷無數，落得四分五裂。”
“那怕什麽，只要有你在，不怕‘賊鼠幫’不能東山再起，輝煌再續！沒有你，哪有‘賊鼠城寨’，哪有‘賊鼠幫’的今天？”
馬三搞不明白，為什麽一夜之間，華在宇成了所有人的敵人，礦上，各大幫團，甚至“賊鼠幫”的自己人，而且他們都非要華在宇的命不可。
“不管怎樣，既然所有人都到場了，今晚必須有個了結，這於我，於‘賊鼠幫’都是需要的。”
“在宇，何必急於一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嫂子那邊，咱們可以從長計議，設法營救，畢竟變節的兄弟只是一部分而已。”
“不單單為了她。今晚如果我不如期出現，這裏必成血海，礦上派出的機械獸不會輕易無功而返。趁火打劫也是‘地獄使者’他們幾個幫團的拿手好戲。這樣以來，過了今夜‘賊鼠寨’將片瓦不存，雞犬不留。”
“不是你先棄人，而是人先棄你。是生是死，是興是滅，都是他們自找來的，與你又有什麽關系！再說了，只要你還活著，他們不會動嫂子的。”
“當年從老幫主手裏接過金絲玉帶，我立過與幫同在的誓言，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幾輩人的心血在我手裏化為烏有。”
華在宇從腰上解下一件物事，塞到馬三的手裏，正是“賊鼠幫”首領的象征金絲玉帶，它由金絲線與白色玉片連綴而成。
“老三，如果事情果有不遂，這個就可以交給葛老二，他會對你們三人另眼看顧。不，你收下。”華在宇把馬三伸來握有腰帶的手按進他的懷裏。
“在宇……”
“老三，拿著！我到你這裏來，是有事求於你。”
“你說吧，我聽聽看。讓我來辦十有八九可能會弄砸，不如以後你自己辦得更放心。”
“哈哈哈！我看你這貧嘴鼓舌的毛病一輩子也改不掉了。”屋內快要凝結住的緊張和不安，被華在宇的笑聲驅走了幾分。
“你說吧，沒想到我馬老三都廢柴一塊了，還能為你辦點事。”
“我和白葉一年前生了個孩子，是個胖嘟嘟的女娃娃。因為當時預感幫內要有大變，便把孩子偷偷送給了一戶礦工家。他們是一對老夫婦，膝下無子，看著白葉從小長大。”
“現在大概都會走路了吧。”華在宇看著馬鐵錘懷裏緊緊摟著的馬鐵鬥，灰暗的臉龐如朵花綻放開，接著說道“那對老夫婦身體不太好，老哥想請你以後多照看照看。你和他們說，是白葉讓你來買花的，他們就明白了。白葉這個名字，除了你，幫裏沒有人知道。”
“在宇，不如咱們救出嫂子，你帶著孩子遠走高飛去別處尋活？反正幫主之位對你而言，不過是個名號而已。”
“又能去哪裏呢？只要我的人和劍還在，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艾沙野說得對，這是柄不祥之劍。”
“你是說他們想要你的劍？十年前就有這把劍了，為什麽到現在才動這個念頭？ ”
“當時艾沙野勸我獻出黑晶劍，可我沒有答應。後來他把聖級機械獸與我戰鬥的資料全部刪除，並偽造了戰鬥當天的能量實驗，消除審判委員會對異常能量波動的懷疑。”
“可能是有人發現了被刪除的資料，舊事重提報告給了‘華胥之城’。這個歐羅西上任以來，接連發難‘賊鼠幫’，實則是針對於我，意在除而快之。”
“這在平常不可想象，咱們所謂的超級幫團在他們眼中不過是一群螻蟻，根本不值得這樣大費周章，居然還放下架子和礦上以外的人合作起來。”
“那你這次兇多吉少，和十年前那次不一樣。”馬三快步走到門口，張開雙臂攔住華在宇的去路。
“馬老三，我和白葉的孩子就拜托你了。”華在宇沒有多說話，深陷的眼窩射出兩道寒光，比手中的劍尤為鋒利。
馬三感到一股不可反抗的力量推過來，身體不聽使喚地讓開了，只好說到，“保重，在宇！”
一股涼風順著打開的門鉆了進來，馬三一哆嗦，陷入樓道黑暗裏的高大身影不見了，華在宇從此變成馬三記憶中的人物。
雖說電不比糧食那般珍貴難得，可礦上分配給“賊鼠幫”的電能是有限額的。如果遇到天上沒有月亮，10點以後的“賊鼠城寨”漆黑一片，除了城寨入口的大門燈光照耀，幫主的府邸通常也燈火輝煌，亮成山坳裏的一道白色光柱，如一桿捅破天幕的長矛。
今晚長矛不見了，仿佛是被無意停歇的大雨澆滅，華在宇熟識的光芒沒有了，幫主府邸好似換了副新面孔，靜靜地在黑色裏等待著什麽。
通向府邸的暗道有很多條，華在宇卻像往常深夜回來一樣，走了直抵門前的大道。他做好了決一死戰的準備。
暗道有12條，華在宇就有12種救出白葉的法子，可他選擇了暗道之外的大道，一條最直截了當的路。因為他看到了暗道之後是伴隨一生的絕望，早在十年前就與另一個女人早已領略其間。
“我猜得不錯，他一定會選擇走這條路，他一向這麽自以為是。”府邸後的山頂上有人站在那裏，說話的是葛老二。他在向歐羅西獻諂，歐羅西不耐煩地擺擺手示意讓他閉嘴。
驟然間，一道黃色光柱從山頂射出，如舞臺上的鐳射燈罩住螞蟻大小的華在宇，山頂頓時亮如白晝。
歐羅西背後的三臺聖級機械獸，有兩臺打開了360度轉動的激光燈，豆大的雨滴澆在燈罩上升騰起一團團霧氣，後面靜靜地矗立著500臺機械警察，機械軍團幾乎占據了全部的崖頂。
當歐羅西帶著他的機械軍團開進“賊鼠城寨”時，所有人暗吃一驚，這些鋼鐵的怪獸足可以把13礦區炸得無影無蹤。
“賊鼠幫”元老會開始有人責備起葛老二，生怕礦長大人因華在宇而引起的一個小小的不順心，就會即時讓“賊鼠幫”成為原幫主的陪葬品。
滅幫的可能性隨著機械軍團的恐怖級別而變大，因為葛老二先前向元老會保證定能說服歐羅西一起擒殺華在宇時，信誓旦旦地說，據可靠消息，歐羅西極度討厭和仇視華在宇，並揚言要毀掉他，連同那柄罪惡的黑晶劍。
盡管密密的雨打得眼睛睜不開，順著光路華在宇還是費力地看到了自己的愛人，白葉。敵人為了顯示必勝的自信，沒有把她捆綁住，而是老鷹趕雞般將她逼至崖頂的邊緣。
裊娜的白葉，立在三百多丈高的崖邊，像片秋雨中的樹葉搖搖欲墜。華在宇看不清她的臉，但能猜到她的不以為然，她一向如此波瀾不驚。
“華在宇，交出黑晶劍，你的女人就能不死。”歐羅西的聲音仿佛越過空虛的距離，直接跳至崖底人的耳際。
“給你一分鐘的考慮時間，如果不乖乖交劍，時間一到你們兩個陰曹相見吧。”其他人不敢插話，也自料不能把話語傳到1公裏以外。
這時，烏雲密布的天幕變為一張誇張的畫布，激光做的畫筆在上面畫出一個古董表盤模樣的東西，圓心處僅連著一根估摸著10丈長的表針，從圓圈的最高點處開始順時針轉動。
在藍色激光的投射下，圓圈和光柱閃著幽蘭光芒，像剛從地獄逃出來的鬼火。“嗒嗒”，時間在鐘表內運轉的聲音從地上人的心中響起。
“讓她走！”華在宇沒有猶豫，運氣把話拋向崖頂，左胳膊隨手一擡，黑晶劍穿透風雨和夜構成的黑色鐵幕，“嘭”一聲，刺進崖壁上一塊兒凸出來的巖石。
崖頂一陣騷動，人聲和機械聲混在一起蓋住了雨聲。那柄插入巖石發著黑色瑩光的劍，牽住了歐羅西和其他人的視線。大魚上鉤了，魚餌就被人拋到了九霄雲外，人們暫時忘記了白葉的存在。
一大隊全副武裝的機械警察，彈跳著躍下山崖，向黑晶劍所在的地方撲去，猛若颶風席卷而過。幾乎同時，另有一隊火力全開，無數彈藥向崖底洩去。
“等著我，白葉”，華在宇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晃動身形朝崖頂奔竄，如同一頭非洲草原上狂奔中的獵豹。
雖然機械警察算不是礦上的最強武器裝備，可也畢竟為“華胥之城”的科技所造，同樣閃耀著天選之民的智慧榮耀。無論何時，歐羅西都固執地相信，由他們造出的漂亮東西絕不會失手。
他認為，十多年前發生的“五大幫團圍攻事件”，簡直是對神的嘲諷。幾乎被禁錮在冷兵器時代的原生大陸上，擁有最高科技的礦上竟被一群原罪民弄的手忙腳亂，慌作一團。歐羅西下定決心，今晚的行動務必要無往不利。
可是，處於鋼鐵輪軸承受著極限壓力狀態的機械，沒能追上高空自由落體的自然速度。在華在宇投出劍的下一瞬，白葉選擇了向前邁出一步，她的身體追向反方向飛來的劍，又一瞬，這飄零的身影被來自崖頂重武器的猛烈火舌吞噬。
等華在宇發現下墜的白葉時，他乘著身體全速向上的動勢順手拔出了嵌進石頭的黑晶劍，她那柔軟富有香氣的身體從他的右側滑過，但巨大的慣性把他繼續往上拋擲。
“你要活著！”這是白葉說的最後一句話，華在宇看到她那俊美的臉龐浮現著為情人慷慨赴義的微笑。
躲過上方穿空而來的密集彈藥，隨著黑晶劍在堅硬的巖石上劃出一條條火蛇，華在宇的身體終於被阻擋了下來。
假若再多給華在宇幾秒，或許他能攔住不停下墜的白葉。但接踵到來、不斷增多的機械警察沒有給他這樣奢侈的希望，他被圍在了毫無意志的鋼鐵陣裏。
黑晶劍的光越來越強烈，一束束劍體形狀的能量波射出，譬如一頭發瘋的雄獅怒吼不已，銀白晶亮的機械警察豆腐塊兒一般被橫七豎八地切開。
在刺穿第35臺機械警察後，華在宇冒著熱氣的腦袋開始習慣性地清醒過來，他確信白葉此時已無生還的可能，因為他距離地面不到30米。
令人厭煩的機械家夥還在止不住地增加數量，一波緊隨著一波，和瓢潑的大雨一同墜落，壓迫著下方一切物體。
即使地面上沒有設置防止潛逃的機關埋伏，這樣被亂攻下去，受傷是遲早的事，體能也會大大地消耗，況且崖頂尚有強敵，必須盡早主動出擊。華在宇的天賦自動地作出思慮的本能反應。
看了一眼重新陷入無聲深淵的地面，把剛剛逝去的人裝進心裏，華在宇長嘯一聲，頂著槍林彈雨，繞開圍追堵截的機械，他的身體沖向陡峭的崖頂。
到了崖頂，通亮的燈光不見了，上面空蕩蕩地刮著大風，剛才擁擠在一處的人和機械不見了，斜飄的雨裏站著一個體格粗壯的男人，孤身一人。
“你到底是上來了，我等你很久了。”低沈磁性的聲音從那個男人傳來。
“你是歐羅西？”那人不凡的氣度讓華在宇感覺到他不是一般人物。
“落水的一幫之主仍然機敏，怪不得很容易便能讓人傾心不已，哼！好的很！”歐羅西的話語裏充滿譏刺和嫉恨。
一個人的模樣在腦海裏快速閃過，華在宇脫口而出，問道，“你認識菲瑞瑪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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