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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回 建奇勳節度還朝 傳大寶中宗覆位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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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了!”

木清香將頭轉向我,不再看車窗外的風景,她很淡然地說:“你可以去試探你的大伯父,他一定知道月泉古城的線索,恐怕再不去找他的話,他也沒機會說出口了。”

我咦了一聲,問道:“你居然查得那麽仔細,連我有大伯父的事情都知道,你怎麽說他沒機會說出口了,難道他也快……不行了?再說了,我記得廖老二說過,祖父在1971年回國時,家裏人只帶了父親和1歲的我,大伯父沒來吧?”

終於,車子開進了宜興縣城,人水馬龍的景象映入眼簾。木清香沒有半點興趣去看人來人往,她坐在我旁邊,像是替我感到惋惜:“有一件事,你可能一直不知道,1971年你祖父組織的那批人中,其實分為兩隊人馬,其中一批人去找月泉古城,另一批人則去找茶王谷,廖老二就是混在茶王谷那批人中。”

“兩批人?”我完全呆住了,“去找月泉古城的人,難道……”

木清香的語氣沒有起伏,她仍然沈著地回答:“沒錯,是你大伯父對帶隊,而且回來的人只有他一個,我想除了肖雲農之外,他應該也到過古城了,很可能是現在唯一知道古城位置,以及歷代茶王來歷的人。”

《茶王隱谷》篇完

卷三《南洋怨杯》01.觀音墓

撐著黑色的雨傘,我一個人走在泥濘的山野中,鞋子已經濕了,每走一步就嚓嚓地響著。雨簾遮住了視野,仿佛整片青色的山野都被潑了一抹白乳,在青白色的雨霧裏越走越深,我隨時會迷路。可我還是找到了要找的地方,我停在了一座荒墳前,山腳下還有很多座墳,這裏除了清明節,不會有人來拜祭。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模糊的視線又變得清晰了,眼前的墓碑也馬上映入眼簾:木清香之墓。雨勢漸漸大起來,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滿腦空白地站在墳墓前,撥開了墳包上的野草,終於將墳包清理幹凈了。望著墓碑,我的思緒又被拉到了一個月前,那一個月裏發生的每一件事,如電影一樣浮現於腦海中。

一個月前。

從茗嶺出來後,我一直心神不寧,因為吳店主死於我手,只要良心未泯,是個人總會覺得害怕。趙帥倒是一點兒不在意,想都懶得去想,看到我悶悶不樂,他還說我像林黛玉。要是真覺得內疚,那不如去自首好了,最好判我立即槍決。吳店主也是沒有親人的,估計造孽太深,真的打字機上了,所幸吳店主孤身一人,他這麽失蹤了,找他的人不多,但總有一天會有人發現他失蹤了,所以我還是放不下這件事。

木清香和我們在宜興待了一晚,那晚趙帥顧著去打探可行的生意門路,所以就留下我和木清香獨處。我去到木清香的房間裏,她在細讀我從白骨裏找到的《鏡花緣》,那本小說她沒看過,既然真的蔣紅玉將那本書圈了幾個標題,那肯定不是吃飽了沒事幹,或許有些線索隱藏在那本小說裏。

木清香開門放我進去後,她就把書合上後就說:“我還沒讀完,暫時不知道蔣紅玉為什麽要圈住那些標題,你找我是想問你父親的事吧?”

我尷尬地站著,想找個地方坐下,但又不知為什麽,心裏忒緊張了,站了半天竟然動都沒動。木清香根本不理我,開了門就坐回書桌邊,都不正眼瞧我。我嘆了口氣,邁步走進房間,然後把門關上。想了想,我是頭一次,半夜跑到女人的房間裏,以前在北京的地下室時,是李秀珠主動跑來我房間的。

木清香看我沒出聲,她懶得問我為什麽緊張,而是用平淡無奇的語氣把把父親的事情全盤托出。據木清香的一面之辭,父親從馬來西亞歸國,並揮霍財產,沈迷酒色,其實是因為他要悄悄回國再找月泉古城。當年,祖父死後,家產由父親和大伯父均分,但大伯父一直否認找到了月泉古城,就連祖父那裏他都沒有承認。

父親找大伯父交涉未果,後來就假裝墮落,把家財都敗光了。其實,父親只是把財產轉移回國,否則一個窮得內褲都買不起的人,怎麽可能輕易移民回國,哪個國家都不歡迎窮光蛋。父親這麽做只是想瞞住大伯父,以及一些不知名人士,因為他感覺大伯父不希望其他人再去找月泉古城。

關於這一點,我倒是有點印象,當時祖父剛死不久,父親與大伯父吵過一架,我記得父親好像是想回國幹點事情,但大伯父強烈反對。父親的確很可能為了瞞住大伯父,所以只能作做戲給別人看,因為大伯父為人蠻橫,他認定的事情絕不允許別人改變。很可能,在其他方面也有人阻攔,所以父親才出此下策,難怪回國後還與周茶佬等人接觸,原來他仍舊是一個地道的茶人。

父親歸國後,他仍舊演戲,因為大伯父的生意做得很大,內地也有他的眼線。父親在武漢落腳後,暗地裏與其他茶人有過交往,周茶佬是其中之一。父親一面假裝繼續墮落,一面偷偷尋找月泉古城的線索。可惜,這麽多年來都沒有成果,直到木清香的出現,父親才重新燃起了希望,但那時家產真的被父親花光了。因為數年不做生意,就這麽吃老底,除非是比爾蓋茨,否則連棺材本都吃沒了。

聽到這裏,我想起大伯父那一家子,心中有點怨恨,既然有月泉古城的線索,那就告訴父親嘛,藏著掖著能發財嗎,都是一家人,這麽做太自私了。木清香聽到我的抱怨,她倒覺得大伯父這麽做無可厚非,言語十分冷漠。

我暗覺不爽,於是發問:“他們為什麽都要找月泉古城,還有那個茶王谷,這好像已經超出求知的渴望程度了吧?難道有寶藏?”

“你覺得你祖父和你大伯父會缺錢嗎?”木清香反問。

我不同意地說:“那不一定,我不敢說祖父他們是成功的,但成功的商人是永遠不滿足的,恨不得世界上所有的錢都是他們的才好呢。”

木清香站了起來,走到窗邊,她望著窗外說:“據說,當年八國聯軍入侵中國時,那些地位顯赫的人已經開始轉移錢財了。紫禁城裏的皇族雖然腐敗,但早就把值錢的東西藏了起來,你以為他們舍得把東西留在皇宮裏,任列強隨意搶奪?”

我疑惑地看著木清香的背影,問道:“這事和我父親有什麽關系?”

接下來,木清香終於告訴我,為什麽大家都想找到月泉古城。要知道,清朝喝茶的喜好勝過前面幾個朝代,從茶人手裏壓榨了許多的茶葉與寶貝。不光是清朝皇室最愛的普洱茶,還有天下中所有的名茶,以及茶具、與茶葉制造有關的獨門秘密,都被他們占有了。除了把金銀收起來,身為最後一個茶王的陽赤山也被慈禧招安,負責把紫禁城裏的珍貴茶葉、茶具、典籍運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等到列強被擊退後,有朝一日再重新取回。

可惜,茶王陽赤山在把那些寶貝收藏後,準備返回時就失蹤了。那批運送的人中,陽赤山沒有留下活口,因此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那些東西藏著哪裏。這件事還是慈禧旁邊的一個宮女透露的,那個宮女比較有良心,她看不下國寶流失,在列強闖入北京時,她就攜帶了宮裏的三個夜明珠跑掉了。

這件事並非典型,因為那時從紫禁城裏流失的國寶數都數不清,因為東西太多了,事情也太多了,所以關於茶王失蹤的事也就很少有人關心。他們眼下要找的,是流落在民間的東西,鬼才有興趣去找失蹤的茶王,畢竟這些事情的難度比起來,茶王的那件事太難搞了。

根據宮女的透露,茶王陽赤山向慈禧保證,那批東西會好好保管,會放入一座難以找尋的古城裏,那裏是茶王的起源地。以茶王的本事,要保存珍貴的茶葉百年不壞,對他而言並非難事,所以過了這麽久,不但茶葉沒壞,反而越陳越香,簡直成為了難得一見的寶藏。至於古城在哪裏,又是什麽古城,宮女知道的不多,這也只是在少數老茶人裏流傳的故事罷了。但祖父不同,他接觸了茶人後,綜合所有線索,認為那天在佛海樹林裏見到的肯定是陽赤山,所以堅信這個傳說。

最後,讓這個傳說成為真實,是因為一座觀音墓的發現。先說在1966年北京第一次文物普查中保存下來的6843處文物古跡中,有4922處被毀掉,其中大多數被毀於1966年8、9月間。在破“四舊”的名義下,紅衛兵們把古字畫燒毀,把古瓷器砸碎,把古銅器熔掉。

在一次意外下,有人發現北京郊外有座荒墓,裏面竟有十多座白玉觀音像,就連棺木裏都藏了一尊黃金觀音像。一開始,有人迷信地說那是觀音娘娘的化為凡人時留下的墓,到後來一查,才發現那是某位收藏家偷偷將自家寶貝藏進了墓室,因為他不舍得寶貝被毀掉。可是,就在那座觀音墓裏,有人發現了一個茶杯,在那個茶杯的杯上身,描畫了月泉古城的模樣。

因為茶杯不起眼,而數座觀音像又太鮮艷,所以茶杯才沒被收走。收藏家因為私藏古董的關系,最後就沒了下落,不知道是被批鬥死掉了,還是被關到哪裏去了。那個神秘的茶杯幾經展轉,從香港流到了南洋商人的手中。經過他們鑒定,茶杯是晉代之物,晉代茶杯早在《紅樓夢》裏就提到過,書中的妙玉珍藏了晉代豪門富室王愷的茶杯。

如果茶杯是晉代之物,那麽月泉古城至少是從晉代流傳下來的,比唐朝還早了幾百年。這個茶杯據說是被祖父收藏了,當他們找到了茗嶺裏的丹池後,肯定也發現了古城模型,自然更相信月泉古城以及陽赤山藏茶的傳說。那些茶葉如果找到,價值是難以估計的,人心是貪婪的,我想到這裏,不禁覺得祖父不是那麽慈祥了,居然也為了世俗之物賣命。

可那些茶葉又怎麽能說是世俗之物,全是茶人們辛苦制造而來,甚至花掉了幾代人的心血啊。如果就這麽在歷史的塵埃中消失,那制造的它們的茶人肯定也不甘心。祖父那種變態一樣的追求,換個角度來想,也能體會出來。要麽你別給我知道,給我知道了就一定要找到,但天不遂人願,祖父到死都沒找到,就連父親也是一樣的命運。

木清香在猛海幫了我們這麽多忙,還一直提醒我曼籠寨會有災難發生,敢情她不是平白無故做的,全因她認識我,也認識我父親。木清香仍看著窗外,我問她為什麽要找我,以及試探我是否能勝任尋找古城的任務。木清香告訴我,1971年祖父回國組織的那兩批人中,有一批去了茗嶺,另一批去找月泉古城。可是,我父親去了茗嶺,但1歲的我則和祖父與大伯父去找古城了。

那批去找月泉古城的人不知道去了哪裏,又出了什麽事,總之好像只有大伯父一個人找到了古城的下落,就連祖父都沒有看見。我既然曾經接進古城,或許若幹年後,會有機緣再見一次,因此木清香才想到要和我一起找。我想了想,大伯父後來的生意做得那麽大,比祖父的還要大,搞不好真的是從月泉古城裏偷了點東西出來。大伯父貪婪自私,當然不肯跟人家說找到了古城,肯定想一人獨吞了。

聽了這些故事後,我不由得唏噓,執著到不要命的程度,和要錢不要命有什麽兩樣,商人的性子真可怕。但這些事應該很少人知道了,就算有人知道,那這個人肯定老得走不動了。木清香這麽年輕,排隊也輪不到她,我都一直被蒙在鼓裏。和我想的完全一樣,問木清香為什麽知道這些事,是不是她的奶奶告訴她的,可她卻仍舊回答沒有為什麽,因為她本來就知道。

我走了幾步,也來到窗邊,問木清香:“那你也是想找那些東西嗎?”

木清香轉頭看了我一眼,簡單地說:“不是。”

“那是什麽?難道還有比那些東西更寶貴的?”我很好奇。

木清香先是沈默,然後才說:“找到了你就知道了,現在談還為時過早。”

這一晚,我把所有的疑問都問了,喘了一口氣,我拋出了最後一個問題:“那你到底我給我爸看了什麽東西,他才又跟你去找古城,我想他那時已經快放棄了吧?畢竟過了那麽多年,不但沒找到,還真的把家產耗盡了。”

木清香轉過頭,不再看窗外,她一言不發地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件東西,然後遞給我。我好奇地接過來,借著房間裏的日光燈,我不禁地睜大了眼睛,結巴道:“這……這東西你打哪來的?”

卷三《南洋怨杯》02.詛咒

木清香拿出一張照片,照片是黑白的,但非常清晰,比肖農雲的好多了。照片上也是一座古城,城墻是波浪型的,一座古塔過過城強,甚至能看到古城前面是一片沙漠。肖農雲的遺物被偷了,我看到木清香遞過來的照片,一開始還以為她是小偷,再一看才發現這張照片比肖農雲的清楚多了。

我納悶地問:“這張照片打哪來的?”

木清香答非所問:“看到沒,月泉古城應該在沙漠之中,這麽一來,範圍就縮小了。”

我思想被帶動了,就沒再追問,順著木清香的思路說道:“沙漠的確是個好地方,如果古城真的存在,又一直沒人找到,看來只有沙漠裏才是藏身之處。山裏地方太小,沒有太大的平原,建不了古城,建在平原恐怕早被人發現了。”

木清香拿回照片,她說:“範圍其實還沒縮小,沙漠那麽大,不可能每一處慢慢找。唯一的辦法,還是要找你大伯父問一問。”

我為難了:“找他?我的姑奶奶,找他還不如我們自己去找,他肯說才怪!你是不知道他那個人,黃世仁見了他都得膜拜,天底下就屬他最黑!”

“他不是你大伯父嗎?”木清香奇怪地問,好像很難理解我們的親戚關系。

“大伯父要是舍得說,祖父和我爸早就知道了,連他們都套不出話,我就更沒希望了。以前過農歷新年,大伯父給我壓歲錢有多少,你知道嗎?”我氣不打一處來。

木清香看著我不說話,我鄙夷道:“大伯父比姑娘還小氣,家裏錢那麽多,過年居然才給我一塊錢,摳門!”

小時候的故事,我很久沒有回憶起了,自從隨父親歸國,這些事就慢慢淡忘了。直到這一年來,遇到了與祖父有關的事,這些遭遇才使我又漸漸地想起來。木清香不能體會我的傷感,我也不希望別人以為我娘娘腔,成天跟林黛玉一樣,拿著朵花哭啊哭啊的。時間越來越晚,趙帥還沒回來,我看著木清香的老望著窗外,忽然想到她可能是在等趙帥回來。

果然,當看趙帥走回招待所後,木清香才離開窗戶旁。我心中忽然一動,難道木清香看上英俊帥氣的趙帥了,但她好像對趙帥一直很冷漠。沒等我想明白,趙帥就在門外大喊我的名字,聽他的語氣似乎很高興。原來,趙帥還沒走出茗嶺就算計好了,回到縣城後就馬上把天青泥茶壺出手。

我們剛到宜興縣城時,就聽說福建武夷山有個姓林的茶癡,半年前他來宜興尋找上好的茶壺。因為林老人的用了52年的茶壺被保姆用鋼刷洗幹凈了,裏面的茶垢都沒了,因此林老人氣得吐血,半年後林老伯就郁悶地離開了人世。林家人出了高價,要買一把用了很久的茶壺,用來獻祭林老伯,但一直找不到好的,有好的別人又不舍得賣。

我們剛到宜興縣城不久,趙帥就找到了林家人的聯系方法,他買下天青泥茶壺後,還沒離開丁蜀鎮就叫林家人在縣城裏等著了。我們住進招待所後,趙帥連飯都沒吃,急急忙忙就去交易。趙帥開價又狠又準,林家人根本沒殺價,直接應承下來。我問趙帥賣了多少錢,他說賣了一百三十萬,我聽了這個價格嚇了一跳,一百三十萬那得多少錢,數都數不完吧。

趙帥看我傻乎乎的,他就說:“別擔心,錢分你六成,我不會獨吞的,為錢傷和氣可犯不著!”

然後,趙帥又看了看木清香,他笑著說:“也分你三成,我就要兩層,咱們就交個朋友好了。”

誰知道木清香不為所動,她淡淡地說:“不用了,我不需要。”

趙帥覺得尷尬,我馬上打圓場:“知道你是兄弟,這些錢你先拿著,等真的需要了再問你要。我窮了十幾年,習慣了,一下子拿這麽多錢,哪裏睡得著。”

客氣地做了樣子,大家心照不宣,錢的事情就不提了,都全部放在趙帥那裏。這一年來,要不是趙帥老爸照顧,我可能早去工地上扛水泥了。我跟趙帥沒什麽隱瞞的,於是當著木清香的面,把剛才討論的內容全部跟趙帥說了。木清香沒有阻止我,中途還把遺漏的補全了,想必她也同意我的做法。

話一說完,趙帥就替我打抱不平,要找人去揍我大伯父。可大伯父遠在南洋,花錢找人飄洋過海揍人,實在不劃算,所以只能作罷。木清香建議我找大伯父詢問月泉古城的下落,但我覺得此法不妥,因為小時候就與大伯父斷絕來往了,現在有需要了才去找他,人家肯答應才怪。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幫廖老二拿到20幾天後的茗戰桂冠,其他的稍後再議,因為我對月泉古城根本沒有興趣。

關於茗戰,我是沒有把握取勝的,雖然拿到了罕見的丹池泉水,但操作不當也很可能把事情搞砸了。木清香是個高手,有她在就比較放心,沒等我開口求她,她就未蔔先知地說會同我一起回青島,然後幫廖老二拿第一。趙帥拿著巨款,打算先回北京,把家裏的生意處理好了,再到青島一起與我們會合,看看能否找辦法見我大伯父一面。

過了近一周,廖老二的身體已經好轉了,周茶佬還算有良心,他一直找人照顧廖老二。因為肖農雲的遺物在廖雨茶莊被盜,廖老二就不再信任自己的夥計,把他們全部辭退了,所以周茶佬才拔刀相助。廖老二看到我和木清香走進病房,他激動得老淚縱橫,差點哭得暈死過去。我叫他別激動,要不在鬥茶中拿了第一,他就沒命享受這等盛譽了。

廖老二在木清香的面前唯唯諾諾,他沒敢暢言,聽我把在宜興的遭遇講了一遍,他就張大了嘴,接連驚訝地啊了幾聲。廖老二人脈很廣,他一聽有希望找到月泉古城,就馬上指點我如何打聽大伯父的聯系方法。我可不想再回馬來西亞,大伯父那種有仇報仇的人,肯定不會再見我,就算見了我也會叫人打斷我的腿。

廖老二搖搖頭:“不會的,做生意的,沒有永遠的敵人。就算你大伯父恨死你爸,他也會給你幾分薄面,只要你手裏有他能利用的資源。”

我攤雙手,無奈道:“關鍵是我東西給他利用,難道要把腎割下來給他拿去賣?”

廖老二嘆氣道:“小路啊,你怎麽忘記了?我記得你提過,那本殘經是你祖父給你的,他給你時不是誰也沒說嘛,好像連你爸都不知道你有那本殘經。你大伯父既然也是那批人之一,他肯定很想拿到殘經,你就照抄一份給他,原本自己留著,這不就行了嗎?”

我拍了拍腦袋,廖老二說得沒錯,祖父把殘經傳給我的事情,親戚們誰都不知道。我記得祖父車禍死後,大伯父和父親還為了殘經到處翻找,結果誰也沒找到。就因為這事,他們互相猜忌,雙方都認為被對方奪去了,所以才越鬧越僵,兄弟都沒得做。如果我現在把殘經拋出去,大伯父肯定會做出反應,說不定真的會把月泉古城的位置告訴我。

殘經的全文我已經背得差不多了,其實也不算秘密,只不過一些秘聞在別的古書裏找不到而已,稀奇程度還不如《山海經》。既然有希望,我就想見見大伯父,對他雖然恨得咬牙,但說到底是我的親人,也是路家最老的長輩了。木清香對那本殘經不在乎,她說就照廖老二說的做。這麽多年過去了,月泉古城很可能已經被沙漠埋掉了,如果沒有大伯父的指點,我們找一輩子都別想找到。

這幾天,木清香一直教我茶藝,但我笨手笨腳,總是丟三落四,學了這個忘了那個。最可氣的是,我將每一種茶葉泡煮時,木清香居然坐在後面閉目養神,看都不看我一眼。可她不用看我,就能憑聽覺、嗅覺來指點我,說我哪裏做錯了,神乎其神,跟個神仙似的。我一邊擺弄,一邊感慨,這女人不會真是神仙吧。

回到青島的第五天,廖老二就托人打聽到了大伯父的消息,可以說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原來,大伯父已經一周前回到中國,在廈門島暫時落腳了。此次,大伯父並不是移民回國,而是有事而來。據消息稱,大伯父患上了怪病,他身上慢慢地長出了大片魚鱗,極其嚇人。大伯父的老婆早就死了,傳言他和一個漁女搞上了,結果始亂終棄,漁女為情自殺,死前還搞了一封血書寄到大伯父家裏,說是下了惡毒的詛咒,大伯父會變成一條魚,以後任漁民宰殺。

沒想到過了幾個月,大伯父身上真的開始長出魚鱗,而且越來越多。最頭疼的是,這些魚鱗跟真的魚鱗一樣,並非普通的魚鱗病,過了一個月就需要泡在水裏幾小時,否則就會覺得呼吸困難。大伯父看了很多醫生,甚至找了降頭師,詢問是不是中了南洋邪術。可降頭師裝神弄鬼地搞了半天,也沒有效果,大伯父焦頭爛額了,這才回過中國,想找民間異士除掉被詛咒而生出的魚鱗。

在廈門,有一個叫黃德軍的老頭子,據說曾幫很多有錢人除掉了南洋邪術的糾纏。大伯父何等精明,既然他大老遠從馬來西亞跑過來,那他肯定調查過黃德軍是不是江湖騙子。如果黃德軍沒有一點兒真功夫,大伯父肯定不會跑回中國。大伯父此次回到中國,同行的有大堂哥、二堂哥、小堂妹,以及一位老仆人。

正好青島的茗戰是二十天後,我們還有一段時間,木清香給我做出保證,只要她在身邊幫忙,那些茶人不會是對手。如此狂妄的保證,我完全相信,因為木清香沒有把握是不會胡說的,這麽多次經歷下來,我已經不會再懷疑了。廖老二也慫恿我馬上去廈門島找大伯父,免得大伯父又溜回馬來西亞,到時候就真找不到人了。至於趙帥那方面,廖老二會替我們通知他,趙帥回到青島後,廖老二再告訴趙帥怎麽找我和木清香。

做了決定後,我就買好火車票,決定帶上殘經抄本到廈門島拜訪被詛咒的大伯父。不過話說回來,我知道大伯父遭人詛咒,心中竟然覺得痛快,這麽狠毒的人不知道被多少人詛咒了,現在才靈驗。我已經見識過不少神奇的事情,但對於詛咒卻覺得不足為信。如果世界上真有詛咒這事兒,那小日本早給我們國人詛咒得沈入太平洋了,哪裏還輪得到他們繼續囂張。可大伯父跑到廈門島求助,這肯定是事實,大伯父搞不好比廖老二還精,他會被人騙才怪。

這事如此蹊蹺,難以琢磨,我隱約感到此行又是一場血雨腥風,被詛咒的大伯父也許又會帶出一件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卷三《南洋怨杯》03.南洋怨杯

從青島到廈門,我幾乎都在睡覺,木清香一直睜著眼,似乎從來不覺得疲倦。轉了一次車,我們從廣東進入福建省後,我就琢磨要不要買把槍防身。大伯父在南洋混了一輩子,殺人不會乍眼的,絕對不會因為在中國就收斂了。

像以前大伯父去印尼做茶行生意,那裏的人十分仇視華人,就算你是馬來西亞華裔、印尼華裔,他們也不會善待你。1998年爆發的印尼大規模屠殺華人就是一個例子,其實在這以前就一直有小打小鬧的事情發生。大伯父卻不怕這些人,他被人吐了口唾沫,馬上叫人狠揍對方,把人家打得屎都出來了。

這還算輕的,在我離開馬來西亞前,大伯父已經有兩個兒子了,他經常對我那兩個堂兄弟拳打腳踢,一點兒也不心疼。聽說,我回到中國後,大伯父又有了一個女兒,因為我再也沒回馬來西亞,所以從沒見過那個堂妹。此次相見,手握殘經,倒不擔心大伯父不認我,就怕他一急直接把我宰了。

木清香聽了我擔憂,她很輕松地說:“你不是帶著大茶八卦針嗎?你伯父肯定認識八卦針,他不敢亂來的,只要你別老是慌慌張張,連針盒都拿不穩就行了。”

我發愁道:“這東西我找到以後,已經用了好幾發,不知道還有沒有針在裏面,我不知道怎麽拆,怎麽裝。”

木清香接過針盒,她仔細看了看,說道:“蔣紅玉絕對造不出大茶八卦針,吳九難(吳店主真名)也一樣,我想他們可能認識一個更厲害的人物。”

我吐吐舌頭:“還有更厲害的?這都什麽年代了,哪來這麽多奇人異士。對了,你也挺厲害的,幹脆幫我補幾發毒針,萬一關鍵時沒針了,那該怎麽辦?”

木清香把針盒還我,她答應幫我裝針,但只裝無毒的針。在她看來,大奸大惡的人死有餘辜,但我們不能隨便殺人,否則用毒針害人,總有一天會害了自己。我也不想攜帶毒針盒,萬一哪天睡覺不小心壓到針盒,豈不是自尋死路。木清香看似邪惡,又看似善良,搞不清楚她天生這副德性,或者原來就是一個瘋子。

上午的時候,火車在福州停了,木清香把一直細讀的《鏡花緣》合上,然後和我一起下了車。因為趙帥把天青泥茶壺賣給了武夷山的林茶癡家人,所以得了一筆大錢,我到了福州馬上包車前往廈門島。換作以前,哪裏舍得,我平時節儉慣了,這一次只是想快一點兒見到大伯父,萬一他又跑回馬來西亞,那就找不到他了。

據查,大伯父一行人來到廈門島,落腳於廈門島東北部的五通古渡附近,五通古渡是島內僅存的為數不多的古渡頭,位於湖裏區禾山鎮五通村鳳頭社附近的一處海岬。五通古渡頭早在宋代以前就存在,是廈門島的交通要道,《鷺江志》、《廈門志》均有記載:五通渡頭,廈往泉大路,過劉五店。由京城到臺灣任職的官員,都得乘船到五通,再經蛟塘至和鳳鋪後,過海峽至臺灣。由於種種原因,不知從何時起,五通渡頭就慢慢地荒掉了。

現在,廈門的海上運輸迅猛發展,五通碼頭卻一直荒涼。1982年,有人在五通渡頭附近發現了乾隆時的《重修五通路亭碑記》一方,記述當時官宦鄉紳集資重修五通渡頭附近的路亭之事,隨後市政府將五通古渡頭公布為市級文物保護單位,但現在五通碼頭不大,且有些臟亂,進出港的船只也不見其多。

我包了一輛吉普車,開價一千塊,司機很痛快地就答應了。司機經常來往於福州與廈門之間,我問他有沒有聽過黃德軍這個人,他搖頭說沒聽過。我不禁懷疑黃德軍是一個比狐貍還厲害的騙子,要是真有本事,名氣大到馬來西亞,怎麽會窩在五通古渡那麽荒涼的海岬旁,早去京城買房子了。

一路上,木清香的話不多,上了吉普車後,她又在車上看那本《鏡花緣》,但還沒看出哪裏有問題。

吉普車從一馬平川、綠樹成蔭的金尚路拐進後坑路口,等待我們的是塵土飛揚的仙岳路東段的建設工地。顛簸地開過了後坑,一座小山嶺跳出來,這就是金山,史籍上記載這裏“山赤色金星,體上無草木,故名”。今天的金山已被密林覆蓋得郁郁蔥蔥,古今相較,頗有滄海桑田的感覺。據說鄭成功曾在此地練兵,可惜找不到當年的痕跡。

當然,我並不知道這些事,全都是司機大哥像導游一樣解說的,他說要對得起一千塊的報酬。司機大哥對神公神婆不熟悉,所以他說可能真有黃德軍這個人,不一定是騙子。我倒希望黃德軍是個騙子,大伯父心太狠了,活該被騙。

開過金山不遠,車子駛上島內最大的淡水湖———湖邊水庫的堤岸,這只是五通村的外沿。進入五通村,我暮然發現熱氣騰騰的廈門島居然還有這麽一處相對完整的田園風光。司機大哥信馬由韁,驅車縱橫在五通的鄉間小道間,不時驚起隨意亂走的雞鴨。農人在田間忙碌,隨處可見茂盛的老榕,一座座古色古香的小廟散落在村頭村尾,幾座明清的古墓殘破在田頭。

我一想到馬上要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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