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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死了,你們還有心情聊天?”

我把心思收回來,又專心趕路,眼看寨子就在森林外頭了,我卻又載了一個跟頭。地上又有一個坑,這個坑和剛才的一樣,形如野獸利爪,叫人看得驚心動魄。小黑把我拉起來,叫我別理會這些東西,先回寨子看看情況。小黑從沒去過外面的世界,他認為外來的我們是萬能的,凡事都能解決,尤其是上回從虎口脫險,他更認為我是天生的獵人。可我又不通岐黃之術,到了寨子能幹什麽,難不成給眾人收屍?

寨子裏寂靜得可怕,雖然亮著昏暗的燈火,但沒有人聲。我們接連闖入幾間屋子,果然每個人都睡得跟頭死豬一樣,怎麽都叫不醒。不過這也是好事,至少他們還有呼吸,並不是已經死掉了。小黑拉著我到他家裏,讓我給他老爹看看,是不是沒有大礙。我們三人誰都沒見過小黑的老爹,根據廖老二打探來的消息,小黑的老爹也姓趙,但十五年前老婆死了,他就瘋掉了。

這是我們第一次看見小黑爸,他被繩子綁在床上,就像一個犯人一樣。走近一看,我們才發現小黑爸頭發已經掉光了一大半,變成一個禿子,手足有點萎縮了,雖然他已經一動動,但看上去還是有點恐怖。趙帥和我不敢走近,倒是廖老二先去撥開小黑爸的雙眼,又給小黑爸把脈。

“你是江湖郎中?”我吃驚地問。

“多少懂得點,當年要不是害死了人,我也不會轉行做茶人。”廖老二脫口而出。

“害死人?”我和趙帥不約而同地問。

廖老二剛才是無意提起,他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所以就馬上轉移話題,說小黑爸沒有生命危險。小黑聽了才緩了口氣,他問大家怎麽都睡著了,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廖老二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他說小黑爸營養不良,天天這麽綁著他,再健康的人也會病倒。我以前見過瘋子,特別是那種瘋得厲害的人就要綁起來,否則他會到處害人,要知道精神病人殺人是不用負刑事責任的。小黑的回答與我想的一樣,他老爹瘋起來曾打傷小孩和婦人,所以他才不得以把老爹綁在家裏,也因此我們一直沒見過他老爹。

“那到底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大家怎麽會醒不過來,會不會一直睡下去?”我擔心地問。

廖老二想了想,從小黑爸身邊走開:“這不是病……要是我猜得沒錯,寨子裏的人可能被下藥了!”

“下藥?不會吧?”趙帥懷疑地問,“誰會那麽做?”

“如果有人下藥,為什麽我們會沒事?”我也不敢相信廖老二的推論。

廖老二走向小黑,問道:“今天寨子裏的人有沒有吃過一樣的東西?”

小黑想不出來,我也感到很驚奇,寨子裏的各家各戶都是吃自家飯,是誰有這麽大的本事,竟然能在所有人的食物裏下藥?不過,我很快就想起一件事情,今天大家的確吃了一樣的東西——豬肉!下午的時候,在李母的葬禮上殺了一頭豬,大家都分到了很多豬肉。如果真的要下藥的話,那麽在那份豬肉上作手腳是最簡單的。

我、趙帥、廖老二都沒有吃那份豬肉,因為老王做的菜有點難吃,只不過我們一直沒有明說罷了。幸運的是,趙帥的老媽在我們離開北京時,特地準備了一缸鹹肉。那鹹肉雖然看著寒慘,但由於趙帥老媽手藝精湛,所以味道很好,我們最喜歡邊吃邊喝酒。晚飯時,趙帥就把那缸鹹肉拿出來分享,因此我們才沒有吃老王煮的豬肉,要不然也和他一樣昏迷不醒了。

“那就怪了,這些藥不可能把人弄死,頂多睡上一天一夜而已。”廖老二捋了捋山羊須,說道,“這個人到底想幹嘛?”

“這還不容易,肯定是寨子裏的人搞的鬼,咱們一個個地檢查,要是不在家裏睡覺,那就是下藥的人。”趙帥嚷道。

“他們真的沒事嗎?”小黑緊張地問。

“真的沒事,你放心吧,明早他們就會醒了。”我擠出一個笑容,但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直覺告訴我木清香所說的大難真的要臨頭了!

廖老二認為趙帥說的方法可行,於是就讓我們集中在一起,挨家挨戶查看,是不是有人離開了。我也很想揪出這個使壞的人,所以積極響應,抓起鏟子就要去拍死下藥之人。可是,在寨子裏來回走了一圈,所有人都昏迷在屋子裏,沒有一個人不在。

我們站在寨子中心,黑雲在天上翻滾,把明月遮擋住了。我望著漆黑的天空,隱約感覺到有一個地方不對勁,也許並不是所有人都在屋裏。為了確定這個問題,我就大步流星地走進一間屋子,趙帥他們好奇地跟過來,問我到底有幹嘛。我走進那間屋子,心中的疑問得到了證實,果然還有一個人不見了。

趙帥百思不解地問:“誰不見了,剛才咱們不是數了一遍,全都在屋裏啊。”

廖老二附和道:“是啊,我們這麽多個人,不可能數錯吧。”

小黑對寨子很熟悉,他很快意識到我走進的屋子是誰住的,我朝他點點頭,肯定地說:“有一個人不見了,他是人,可他卻是死人——寨子裏的胡傑老人不見了!”

卷一《佛海妖宅》24.文革磚

胡傑老人已經死了,怎麽可能自己跑掉,但又有誰別的不偷,專門偷屍體?可是,當時大家的確把胡傑老人的屍體放在他的家中,現在大家又都昏迷不醒,究竟是誰把屍體偷走了。小黑很肯定地說,死人在寨子裏很不吉利,所以大家肯定把胡傑老人放在這裏,絕對不會有人把屍體擡到自己家中。

我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可能有人偷屍體,於是就對小黑說:“那時候擡屍體的又不是你,可能他們把屍體藏在隱秘的地方,我們先在屋裏找找吧。”

趙帥和廖老二輪起鏟子到處鼓搗,就跟鬼子進村一樣,把胡傑老人的家裏弄得杯盤狼藉。我本想勸他們別太粗魯,但這種特殊時刻,不粗魯難以成大事。我也擔心有人暗中埋伏,所以學著他們握起鏟子到處翻來翻去的,但卻一無所獲。胡傑老人的家和老王家、李家一樣,要是藏了一個人,很容易就能找出來。

我們忙得氣喘籲籲,可惜依舊徒勞,所以就想要到別處去找,或者找找其他法子把大夥兒叫醒。小黑趴在地上,歪著頭朝床下看,我剛要說別看了,誰會那麽笨把東西塞在床下。沒想到小黑卻大喊,床下藏了很多東西,叫我們快點過去看看。我嘀咕著難道胡傑老人在床底,可是彎身一看,床下的東西不是死人,而是一堆方方正正的磚頭。

廖老二大呼不可思議,急忙伸手到下面抓了幾塊磚頭出來,然後驚喜地說:“果然不虛此行,這些是文革磚!”

我和趙帥、小黑都不知道文革磚是什麽,印象裏文革很恐怖,鬧死過很多人。廖老二嘆息我們不識貨,他說文革磚是文革時期所生產的磚形普洱茶的專有名稱。文革時,全中國上下都忙著搞政治運動,猛海茶廠作為原中國茶葉進出口公司雲南分公司下屬最大茶廠,也受到了很大影響,生產不能正常進行。

可是,由於茶葉生產是邊疆少數民族地區最重要的經濟收入,銷往西藏的“邊銷茶”是藏區人民生活的必需品,所以,文革時期猛海茶廠仍然生產了大量的茶葉銷往邊疆及藏區。其中,用普洱緊茶原料制成的 250克邊銷磚,生產和銷量最大,也最為著名,文革結束後被統稱為文革磚。

由猛海茶廠生產的文革磚,成品每片表面上都壓有一張四四方方的內飛,內飛上用中文和藏語註明了八中牌(八個紅色“中”字的中間一個綠色的“茶”字)的商標,並且還在落款上註明了“猛海茶廠革命委員會出品”的字樣。

文革磚制成於上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距今已30多年。由於存放時間較長,茶磚的顏色已由原本生茶的深綠色逐漸轉變成陳年普洱的褐青色,茶磚重量也因長期存儲有所磨損、揮發而減輕,已不足250克的標準。但是沖泡後,茶湯卻明艷通透,紅色基調中泛著琥珀的金黃,非常動人。口味上,內涵豐富,香氣厚重,水性沙滑,令人非常之愉悅。

同時,因“文革磚”具有著特殊的文化背景和歷史價值,所以一直以來都被眾多喜茶之人爭先收購收藏。可惜的是,由於“文革磚”在存世的數量上十分有限,所以在現今就似鳳毛麟角一般稀有,顯得彌足珍貴。廖老二發現了這麽多的文革磚,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甚至差點斷氣。

趙帥聽了介紹,激動地問:“真這麽珍貴?那我們不是賺定了,就算沒有金瓜人頭茶,也足夠翻本了吧。”

“那當然了,現在市場上想買都買不到了,有些人也只收藏了一丁半點兒的,絕對沒有這麽多。”廖老二大笑著說。

我幹咳一聲,提醒他們別得意忘形,小黑現在情緒低落,千萬別在他面前大呼小叫。廖老二和趙帥稍微收斂,他們小心翼翼地從床下掏出那些茶葉磚,想要據為己有。我和小黑看得一楞一楞的,不知道這些茶磚變成他們的了,就算胡傑老人死了,也輪不到他們占有啊。趙帥笑嘻嘻地把茶磚堆在床上,早就忘記胡傑老人的事情了,但他卻忽然怔住了。

我和廖老二同時問,是不是抓到什麽東西了,該不會胡傑老人的屍體藏在文革磚的後面吧。趙帥朝我們搖搖頭,把手從床下縮回來,手裏抓著一個東西。當我和廖老二看到趙帥手上的東西時,兩人驚訝地對視了一眼,真是打死我們也不敢相信胡傑老人居然有這個東西。

我瞪大了雙眼,驚訝地問:“廖老二,這……這是不是你送我的那對犧杓?”

廖老二從趙帥手裏接過犧杓,仔細檢查,然後說:“錯不了,這是我給你的那對,可……它們怎麽會在胡老頭的手上,你們不是說被土匪搶了嗎?”

“操你媽的,難道胡老頭就是四方紅印匪,真是人不可貌相,沒想到看似仁慈的老爺子居然是攔路搶劫的惡賊!”趙帥怒道。

我也傻了眼,難以置信胡傑老人是四方紅印匪的人,要不然犧杓怎麽可能在他手上。這些文革磚如此珍貴,偏僻山寨裏的一個孤寡老人怎麽會有那麽多,分明都是搶來的。我朝廖老苦笑,胡扯他和胡傑老人可能是一家人,因為廖老二的老爹也是山匪出身。廖老二哪裏還聽得進我的話,他把文革磚捧在懷裏,恨不得全部吞進肚子裏。

廖老二和趙帥趴在地上,終於把胡傑老人的床下清理幹凈,除了十五塊文革磚、犧杓,還有一些珍貴的胭脂、大煙、金表、以及皺巴巴的五張百元人民幣。廖老二心疼不已,直言胡傑老人蠢得像頭豬,把文革磚放在床下,這簡直是暴殄天物,再放下去文革磚就會壞掉了。多虧我們發現了床下的東西,要不然這些珍貴的茶磚就要慢慢地變為泥土,永遠不能與世人見面了。

趙帥望著擺在床上的贓物,斷言胡傑老人的死與這些東西有關,要不然誰會沒事殺一個老頭兒,因為胡傑老人頂多再活三、四年就會蹬腿嗝屁了。廖老二也是一頭霧水,他說如果胡傑老人真的是四方紅印匪的人,那麽很可能寨子裏的某些人也是匪徒,只不過平日裏他們都假裝是正經的種茶人,要找樂子了才會去道上做一個剪徑的強人。

我問在一旁發呆的小黑:“胡傑老人是不是一直住在寨子裏,還是從別的地方遷來的?你知道他的過去嗎?”

小黑撓了撓後腦勺:“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出生時他就在寨子裏了。”

“他怎麽可能知道,胡老頭的歲數是這小兄弟的五倍!”廖老二笑著說,“既然胡老頭都死了,那這些茶磚咱們就平分了吧,反正他也沒有親人。”

“那我們不是也變成土匪了,人家的東西別亂拿!”我堅決地說,“這些文革磚雖然珍貴,但哪裏比得上金瓜人頭茶,你們別撿了芝麻丟西瓜的。”

我的話音未落,小黑就問:“我聽大人說從縣城去別的地方,路上有土匪,這不假,但胡老爹怎麽可能是土匪,我們離縣城那麽遠,要搶也該選個近一點的地方嘛。”

“這位小兄弟說得有理,胡老頭可能和不是土匪,不過這對犧杓的確是我送給你的那對。這才被搶了幾天,土匪還沒摸暖,怎麽舍得扔給胡老頭,這對東西可是難得的寶貝。”廖老二說到末尾又王婆自誇起來。

夜漸漸深了,寨子裏異常的安靜,居然連蟲命鳥叫都聽不見了。我隱約感到一陣慌張,總覺得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說不定木清香提起的大難真的要臨頭了。寨子已經派出三個身手矯健的年輕人去縣城請公安過來,如果順利的話,他們明天早上就能返回。到時候,是誰在暗中搞鬼,又是誰殺了人,很容易就能水落石出。假如我是那個使壞的人,肯定會爭分奪秒地安排後路,把要做的全部做完,然後開溜。現在寨子裏的人都昏迷了,這個人是想趁大家失去意識時逃走嗎,還是想幹什麽?可是又沒人知道誰是兇手,要逃走輕而易舉,犯得著把人都迷暈嗎?如果說要毒死眾人,那這點謎藥顯然不夠,只能讓大家睡個好覺罷了。

“我說小路,你就別當偵探了,抓壞人是公安的事,我們是要找金瓜人頭茶。”廖老二提醒我,“既然胡老頭藏有文革磚,那他也有可能藏著金瓜人頭茶,我們再仔細找找,看看屋裏有什麽暗閣嗎?”

小黑聽我們爭論不休,幾次想插話進來,但都被我們擋住了。我和廖老二、趙帥不分輕重地為是否占有文革磚展開辯論,早把寨子裏人人昏迷的事情拋到九霄雲外了。廖老二更加過分,他朝小黑哼了幾聲,意思是說大人說話,小孩子一邊涼快去,所以小黑一直欲言又止。我們又在屋裏找了一圈,終於確定沒有暗閣,也沒有金瓜人頭茶,我們三人都甚感失望。

小黑張嘴了好幾次,終於他瞅到一個空隙,對口幹舌燥的我們說:“你們說的金瓜人頭茶,是不是進貢清宮的那批?我知道這種茶在哪裏有。”

卷一《佛海妖宅》25.最古老的茶樹王

寨子裏的人陷入昏睡,我們肆無忌憚地大聲爭論,早把發呆的小黑忘了。我們來到曼籠寨的目的一直保密著,從未對任何人提起是來找金瓜人頭貢茶,所以這是我們第一次在曼籠寨的人面前談到。更讓我們沒想到的是,一個無心的過失,竟讓金瓜人頭貢茶的下落浮出水面,而知道這種茶葉下落的人居然是絲毫不起眼的小黑。

我們找了幾天,一點兒頭緒都沒有,所以都驚訝地連連發問:“此話當真?你說的沒錯?真知道金瓜人頭貢茶的下落?是清宮進攻的那批?被匪徒劫去的那批?”

小黑被我們問懵了,原本信誓旦旦的他變得不確定起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就聽我爹說過……”

“你爸說過?他知道金瓜人頭貢茶在哪兒嗎?是不是在你家?”廖老二激動不已。

趙帥見過大場面,縱使他也激動,但仍能沈得住氣:“廖老頭,你看你那貪心的樣子,不怕嚇壞小黑,他又不會不告訴我們……是不是,小黑?”

我不緊不慢地對小黑說:“你別怕,我們只是問問,如果能找得到,盡管開個價錢。或者你想要什麽,告訴我。”

小黑兩眼放光,很顯然我的話打動了他的心,只怕他獅子大開口,要個百八十萬的,我上哪給他找去。我們屏住呼吸,惟恐小黑漫天要價,但金瓜人頭貢茶的確值那個價,如果真的保存得當,幾百萬人民幣是少不了的。小黑認真地思考,像是在拿捏價碼,這讓我十分緊張,沒想到純真的一個山中少年也會敗在金錢的誘惑下。

出乎意料,小黑的回答讓我們都大跌眼鏡,估計沒誰能想到小黑會提出這個要求。我還以為小黑要金銀珠寶,沒想到這個小鬼居然不愛錢財愛美人,竟揚言要我們撮合他和李秀珠。我感嘆後生可畏,才15歲就想要女人了,想當年我15歲時只知道看小人書,夥伴們去偷看姑娘洗澡我都沒去。小黑害臊地說,他很喜歡李秀珠,小時候就一直喜歡了。現在李秀珠回來了,他也長大了,而我們是李秀珠的朋友,所以他想請我們幫忙。

我佩服小黑,感慨地說:“這個忙可不一般啊,李秀……你李大姐她見過的男人太多了,估計眼光有那麽一點點……點點高,成不成還得看她怎麽想的,感情的事情不能強求,你爸他……”

我話說得快了,差點說溜嘴,幾乎要說小黑他爸和他媽談了一個月戀愛就馬上結婚。這兩個人根本還沒熟悉嘛,這不結婚一年就一死一瘋,害得他們的孩子也跟著受累。不過,這事我不知道小黑是否清楚,所以不敢在小黑面前明說。只怕李秀珠不會嫁給小黑,畢竟李秀珠在北京見過這麽多有錢人,她開的條件估計沒人夠得著。

“那也不一定啊,李秀珠早就厭惡外面的男人了,弄不好她喜歡這種單純的小夥子。”趙帥對此十拿九穩,完全不理會我的疑慮,他接著說,“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我早就看出來你李大姐也喜歡你。”

“真的嗎?”小黑期待地問。

廖老二等不及了,替我們回答道:“這當然了,快告訴我,金瓜人頭茶在哪裏?”

小黑聽了我們的保證,心花怒放,剛才的緊張感一下子風吹雲散,他樂呵呵地說:“金瓜人頭茶就在我們寨子裏,而且你們已經去過那個地方了。”

我意外地看著小黑,他說金瓜人頭茶就在曼籠寨,我們還去過收藏茶葉的地方了,但我們完全沒有註意到。小黑沒有賣關子,春心蕩漾的他告訴我們,金瓜人頭貢茶就在李秀珠家中!任我們有一百個腦袋也想不到,珍貴的金瓜人頭茶居然在李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不過,李秀珠長年在外,家中只有李老爹和李母,他們從哪兒弄來國寶級的茶葉?

小黑聽後耐心地解釋,因為從小對李秀珠有特殊的情感,所以李秀珠離開寨子以後,小黑一直幫忙照顧李家倆老。李家倆老對小黑也很好,正因為他們對小黑好,所以才跟小黑看過一團如人頭般的金黃色茶葉。寨子裏的人都是種茶的,對茶葉自然有幾分見地,所以小黑很快知道那些就是進攻清宮的金瓜人頭茶。

至於那些茶葉是怎麽開的,小黑並不知道,李家倆老只拿出過三次,泡給小黑嘗嘗味道。李家倆老對小黑沒有防備,所以小黑親眼看見李家倆老是從一個黑色木箱裏取出金瓜人頭貢茶,而那個箱子現在仍在李家。

“我的老祖宗哦,終於要找到了。”我在心裏呼喊,但卻很好奇李家的金瓜人頭茶與祖父發現的那些是不是同一批。

趙帥和廖老二把小黑推出屋外,我也急忙跟上,惟恐前面的兩個人把金瓜人頭茶給獨吞了。黑夜裏,我們四個人在古老的寨子裏穿行,沒想到半路上卻看到路上堆滿了茶葉。這些茶葉是老王準備運到城裏賣的,不知道是誰惡作劇,竟然將茶葉倒在路上,老王若是發現了不知道要多心疼。可惜我們現在只想找到金瓜人頭茶,所以懶得理會路上的那堆茶葉,徑直地往李家走去。

李家的燈比其他家要昏暗,第一晚來到李家我就有這個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李老爹抽煙太多,把燈泡給熏臟了。李家大門沒鎖,我們先前也進去看過了,李秀珠現在昏睡在床上,那楚楚動人的模樣直叫人心癢癢。可是,我們剛邁進李家,卻看到有一個黑影在屋裏走動。黑影發現有人入內,他馬上背起李秀珠向後門逃去,不消一會兒的功夫就無影無蹤了。

我們誰也沒去追,全都默契地去尋找黑色木箱,可是天公不作美,黑色木箱已被人打開,裏面空空如也,金瓜人頭茶已經不翼而飛了!

“媽的,肯定是剛才那個人偷走了,劫色也就罷了,居然還敢和我搶茶葉!?”趙帥怒不可竭。

“快追,他扛著一個人,肯定逃不遠!”廖老二指揮道,然而他腿腳不靈活,反倒一個人在後面蹣跚地跟著。

我們從李家後門出來,眼前就是一片高低不一的樹林,夜風吹動,林子就像跳舞一樣。站在李家後門,我腦海裏又浮現出來到這裏第一晚的情形——一個年輕人指著李家大罵裏面的人不是親人、李母陳屍茅坑、李老爹癲癇發作。容不得我多想,小黑就說李家後面的這片林子裏,有一片林中林——野生古茶樹林,古茶樹林裏有一棵世界上最古老的茶樹王,已經活了3500年。

在來猛海前,我曾聽人說,栽培型的茶樹王有800多年的歷史,在猛海的南糯山上,但後來經歷幾次劫難,終於被雷劈死了。野生茶樹王在雲南鳳慶縣,那棵茶樹據說活了3200年,美其名曰:錦繡茶王,或者錦繡茶祖。因此,我就質疑小黑,千萬別吹大炮,你大哥我可是有文化的人。

廖老二替小黑解圍,他說那是官方的說法,有時侯某個地方類似最大、最古老、最美、最長什麽的,都是有政治意義的,因為那些地方容易開發成為旅游景點。像曼籠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如果要開發成為旅游景點,花費的人力物力太大了,也許幾十年都收不回成本,所以就算真有最古老的茶樹王,人家也會把名字冠到別處。寫到這裏,我就忽然想起最近鬧的周老虎、曹操墓,其實這些都是百姓們搞不懂的事情,很多東西無法用常理去解釋。

趙帥同意廖老二的看法,他說到時候有人證明曼籠寨的茶樹王是最古老的,可以借口當時尚未發現,現在無須理會林中林裏的那棵茶樹王。我卻不覺得遺憾,正因為沒被外人開發,所以這棵世界上最古老的茶樹王能不被人騷擾,能夠安靜地生長在清新的森林裏。當然,我們並不是傻傻地站在林子外聊天,當說到這裏時,我們已經進入了林中林,依稀可以看見最古老的茶樹王了。

廖老二對茶葉有種莫名的虔誠,見到了最古老的茶樹王就想去拜一拜,全然不顧金瓜人頭茶已經被人奪去了。黑影扛著李秀珠往古茶樹林裏跑,我揪起要跪下的廖老二往林子裏追,擡頭一看,趙帥和小黑早就跑出十幾米開外了。小黑看到心上人被掠去,心中醋海翻騰,一下子竄到最前面,跟個豹子一樣。

“哎喲,小路,你先跑吧,再跑下去我的老命就沒了。”廖老二擺手不幹,硬是要停下來。

眼看我們和趙帥、小黑距離漸漸拉大,我生怕他們會遇到危險,但廖老二的確跑不動了,所以就讓廖老二先在原地休息,等力氣恢覆了再跟上來。廖老二痛快地答應,我讓他自己小心,然後就轉身去追人。沒想到一扭頭就看見一個人,嚇得我幾乎尿褲子,過了半天才發現這人是木清香。

“我說你能不能走路的動靜大一點兒,別老是嚇人好不好?”我喘氣道。

廖老二看見木清香就慌了神,他躲在我背後,不敢直視木清香。木清香的眼神無所畏懼,一直和我對視著,她很平靜地說:“不要過去,那裏有危險。”

“能有什麽危險?”我不以為然,“我們這麽多個人,難道還怕那個掠走李秀珠的惡人不成?”

“我已經告訴你了,去不去是你自己的事。”木清香無所謂地回答,她轉身就要離去,走之前丟下一句話:“記住,千萬不要再回曼籠寨。”

我本想向木清香追問,曼籠寨到底有什麽災難,為什麽不能回去。可是,還沒來得及問木清香,我就感到身後投來閃爍不定的紅光。回頭一瞧,我的娘喲,最古老的茶樹王竟然著火了,而且火勢兇猛,剎那間火焰就竄到主樹幹上了。剛才茶樹王還好好的,怎麽可能一下子燃起大火,古茶樹林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卷一《佛海妖宅》26.匪窩

火光立刻將古茶樹林照亮,我和廖老二往林子裏一看,深吸了一口冷氣,原來古茶樹林裏還藏了十多個人。趙帥和小黑離那群人有十步之遙,黑影扛著李秀珠沖入人群,想來他與那夥人是一丘之貉。當黑影放下李秀珠,他側過身子,火光照亮了他的臉,我才發現發現這個人就是那晚在李家後門罵人的小夥子。

那夥人都不是曼籠寨的人,他們發現有外人在場,紛紛又驚又怒地瞪著我們。那眼神讓我渾身一個激靈,其中一個中年人的眼神勾起了我的記憶,他就是四方紅印匪的那個頭頭兒。我在心中悲嚎,沒想到羊入虎口,竟闖進了匪窩,真的是天堂有路我不走啊。木清香依舊來無影,去無蹤,我才想問她是不是那夥人放火燒茶樹王,回頭時她已經不見了。

“小路啊,聽木清香的話,別進去了,他們是山匪啊。”廖老二悄悄地勸道,同時退避三尺,作勢要逃。

“你給我回來!”我厲聲道,“老趙和小黑都在那邊,我們怎麽能只顧自己?難道你不想要金瓜人頭茶了?”

廖老二聽到“金瓜人頭茶”這五個字,他立刻兩眼發光:“當然要了!”

這時,古茶樹林裏飄出陣陣牛肉香味,但誰會在這裏煮牛肉,或許是茶樹王燃燒時散發的味道。那夥土匪看到我們,頭頭兒從身上摸出一把槍,大喝一聲,叫我們馬上過去。我們追得急,誰也沒帶武器,所以只好束手就擒。小黑看到心上人躺在地上,安然無恙,於是松了口氣,卻全然忘記了自身安危。

早在火光沖天前,木清香就走進了林子的暗處,我希望她能找幾個幫手來,但又覺得她很冷漠,肯定不會那麽熱心幫忙。我和廖老二不情願地走過去,一進古茶樹林就看見林子裏有很多贓物——茶葉、錢財、衣物、油鹽、金銀、珠玉等等,可謂應有盡有,包羅萬象。趙帥和小黑輕挪腳步,向我和廖老二靠過來,但人家數量上占優勢,又有土槍,任你是張三豐也不能施展神功脫身。

匪徒們沒有立刻殺人滅口,他們自顧自地爭吵,我也馬上明白他們內訌了。從爭吵來猜測,匪徒們的首領並不是胡傑老人,也不是中年人,中年人只是一個小頭目。首領究竟是誰我不清楚,他們都沒明說,我只聽出首領死於他人之手。匪徒們的老巢就在古茶樹林中,這裏是他們藏匿贓物的地方,現在他們搬出贓物,就是要搞定贓物的歸屬。現在首領死了,有的人想分家就走人,不再傷天害理;有的人想要揪出殺人兇手,給首領報仇;也有人想要令立大王,以免群龍無首。

大部分人不想再幹了,他們都是子承父業,並不是天生想做土匪。何況現在已經是新中國時代,土匪不會有好下場,也不會有出頭之日。更讓他們頭疼的是,原首領暴戾成性,但經常對手下施暴,很多人被鞭笞,打得體無完膚。暴君是不得人心的,所以大部分土匪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去揪出殺人真兇。

中年男人也不想幹了,既然首領死了,那就分了東西各走各的。有人卻忽然大喊,已經有外人見過他們的容貌了,萬一被舉報怎麽辦,是不是該做掉這些人。我們四人聽得心驚肉跳,慌忙發誓,絕不外洩他們的事情,就當什麽也沒看到。可是,廖老二不知好歹,竟還敢提出要求,想要那團金瓜人頭貢茶。

我望著越燒越旺的古老茶樹王,心疼不已,但卻無能為力,只能任它繼續燃燒。土匪們絲毫不在意茶樹王,我看到地上有幾罐汽油,想來火燒茶樹王就是他們幹的好事。我們都不敢頂嘴,可是我實在忍不住了,就出聲問他們是不是要把茶樹王的火撲滅了。沒想到土匪中有人附和,直言不該燒掉茶樹王,畢竟要活3500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有人不同意,他們說既然要散夥了,就要把當年拜把子的茶樹王燒掉,否則會斷子絕孫。

“我們只是路過的,能不能把我們放了,你們的事我們一定保密。”廖老二央求道。

小黑在我耳邊輕語:“扛走李姐的人我好像認識,只是想不起他是誰。”

“這由不得你們!”中年人不肯,“快去挖個坑,把咱們的首領埋了,要挖大一點兒,否則有你們好受的。”

“首領?”趙帥出聲問,“在哪兒,我們總要知道他的胖瘦高矮才能挖個合適的坑嘛。”

中年人不茍言笑,沒有回答趙帥,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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