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秋山看著女兒。

多像年輕時的自己。

年輕時以為堅持到底就可以贏取一切。

以為可以怎樣怎樣，結果打回原形。

好一會以後，他嘆了一口氣，然後看向自己妻子。

他的妻子看到了他眼底深處的憂慮，不由得心一揪，便死死的攥緊了他的手。

尤風目光在谷淮上，谷越，谷無邪，以及蕭秋山，這一家子四個成員身上穿梭來去。

他忽然發覺自己之前的猜測有些小白。

蕭秋山未必就一定對谷淮上無情。

谷淮上未必就一定對蕭秋山的詭異一無所知。

儀容顯光日。

面容可以變幻，但有些透自骨子裏的神色與情感騙不了人。

細容便心語說道，“風，你是對的。”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谷淮上當然也愛丈夫。”

“在如此狹隘之地，兩人日夜廝守，耳鬢廝磨，並且生兒育女，枕邊人自然是第一個窺秘人。”

尤風認可她的說法，“沒錯，谷無邪這個名字，大概就是谷淮上得悉丈夫異常，對懷有蕭家血脈的女兒的樸素願望。”

但名字與願望，就和俗世裏，命格五行缺啥喊啥的道理一樣，都是因為現實闕如，而產生的美好憧憬與向往。

所以，無邪的意思其實就是有邪。

現實與意願相背離。

尤風更開始猜測，“所以即便谷家血脈僅存，其後谷淮上也堅決拒絕與丈夫同床了，就是害怕自己誕下更多的蕭氏血脈，甚至將這對父女禁錮在後堂，阿細，你說是也不是？”

細容認可這個說法，卻更迷糊了，“這樣做，既合理，又不合理。按理說，谷淮上既然忌憚蕭氏血脈，就不應該把蕭秋山放入後堂，他如此胡作非為，淫亂後堂，豈不是更容易誕下血脈子裔？谷淮上既然已經知道他的血脈可怕，對後堂真的如此不設防？”

尤風心道，“谷淮上不可能對後堂諸事一無所知。如果忌憚他的血脈，就一定不會讓他肆意妄為，要洩欲工具還不簡單，像谷家這樣的隱世家族，妻禦妾，令之不能生育的手段多了去了。不過，真這樣的話，那就只有一個可能解釋得了……”

細容悚然而驚，“原來這事是這兩夫妻的默契！但谷淮上為何默許丈夫肆意妄為，容許蕭家血脈在後堂開枝散葉？”

尤風有些疑惑開始釋然了，“原來之前谷淮上眉宇春意盎然，還真是得到了滋潤。那麽五行侍的死，她一定知情，甚至蕭秋山離開禁地，也是她的協助。至於你上面的問題，我覺得至少我們還有一個方向可以去追溯。”

“哪個方向？”

“谷二，以及他美麗嫵媚的女兒啊。”

“你是感覺谷二進入後堂，也是谷淮上與蕭秋山的默契共識？”

“阿細你真聰明。”

“如此說來，蕭秋山雖淫邪，卻並非淫亂，他是有的放矢，有選擇性的。谷族長竟然是他的第一幫兇。”

“這話可能有些不當。”

“哪裏不對？”

“阿細你仔細看看二人，再想想吧，當前這二人郎情妾意，親密無比，感情極篤，堪比你我啊，你覺得蕭秋山為了洩欲，犯得著去用那麽卑劣手段作祟？”

“怎麽犯不著，我在你身邊，你的狼眸還不是一樣不老實亂瞄？你敢說你對谷家小美人沒意思？”

“你講點道理好吧，我那只是看。好吧，我沒說我專一啊，我是說，感情之事，還是得你情我願。”

“那你是什麽意思？”

尤風頭疼，心語說道，“既然提到了谷無邪，我就直說了，我就是覺得，蕭家血脈，可能比較專情，你沒發覺谷無邪已經中了劍少游的毒？還是無可救藥那種？否則本少如此青年才俊，她豈會不動心？”

你這人怎麽如此臭美自戀啊！

不過嘀咕是嘀咕。

細容這下子總算明白過來了。

“你意思是說，蕭氏一脈專情，這就是谷無邪被父母束之高閣的原因。因為湯谷註定要現世，蕭秋山夫婦覺著她屬於外面，絕不容許她愛上湯谷之人。甚至，她就是為你度身定做的！”

我自是年少，韶華傾負。

這樣的專情例子，每個世代都不多。

卻一直有。

最典型的，自然是天下男子耳熟能詳的，幽公主招婿的幽公主了。

想起來這個說法，再想起來谷淮上身上曾有過的幽冥氣息，尤風心裏狂跳，難道她就是幽公主？

“不，不會的，相信我這個慧明族最出色的神差吧，這絕不是幽公主的氣息。”

細容心語，“所以你的看法我徹底明白了，蕭秋山專情，那些後堂女子，是谷淮上示意他去做的。這樣的話，五行侍雖確實死了，也絕不會是被人女幹殺那麽簡單，或許她們根本沒被玷汙，被玷汙的跡象，就是障眼法，誘你入局罷了。情急之下，那時我們無暇顧及細節。所以沒看出來。”

主要原因，還是因為，那是一位未知境界的魂修的手段。

尤風小小的沈默後，才繼續發表自己看法，“我總覺得，五行為侍，有些古怪，類似五行海漩宮那樣的古怪，而且，她們五個模樣有些驚人的相似，甚至……有些像谷無邪，你有沒有發覺？”

細容回想當時情形，“當時她們死狀淒慘，我不忍直視，匆匆就蓋住了她們的身子與臉，沒細看，但你一說我也覺得真有些像。但這是為什麽？難道……”

男人當然更容易在意女生的臉。甭管死活。

兩人電光火石之間交流，雖然於雲裏霧裏看到了更多的風光，卻也因此走到了迷霧的更深處。

當然，這個位置距離柳暗花明又一村可能很接近了。

但兩人都覺得有些驚悚。總覺得這推出來的結論不免太可怕了。

可怕到不符合邏輯。

難道……五行侍就是蕭秋山的血脈，他有的放矢誕下的女兒，谷無邪同父異母的妹妹們？

谷淮上夫婦合謀殺了她們？

僅是為了誘尤風入局？

好娶他們女兒，未來好得到一個有兩家血脈的蕭姓孩子？

細容蹙眉凝慮，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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