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站在洞府外面，死死盯著月色下的女子。

他怎麽也不會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這個時候，看到韓霜！

就好像，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但這東風卻在半道上被人先借走了。

“你回來了？今晚的酒可喝得盡興？”韓霜笑著問道。

她的聲音很柔，就像是深居在家的媳婦，等待晚歸的丈夫。

李玉楞了一下，卻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此時的韓霜他曾經見過。

試劍石幻境之中，未被南溪劍祖奪舍之前的韓霜就是這幅樣子，溫柔婉約，似是怎樣都不會生氣。

“是不是不太明白？”韓霜又問道。

這一次，原先那股柔和卻是消失的幹幹凈凈。

“現在明白了麽？”韓霜臉上滿是得意。

很快這得意又消失，變成了嘲弄。她笑著搖頭，似是覺得對付這樣一個小家夥，勝得再多，又有什麽好得意的?

“韓霜是南溪劍祖，南溪劍祖就是韓霜。”李玉咬著牙，冷冷回道。

“你還不算太笨。”韓霜點了點頭，“你想救我，或者說想要救她，其實我早就知道。”

“但事實上，我不需要你救，從來都不用。”韓霜神情之中有些厭惡。

試劍石幻境之中的布置，本就是給她淬煉神魂所用。黑和水，雖然簡單，卻是她還未踏上修行之路時，最為懼怕之物。

所謂有始有終，若是沒有李玉好心好意地幫倒忙，她的狀況會遠比現在好得多。

韓霜右手隨意一指，李玉的儲物戒指自動打開。她用神識一探，眉頭微皺。

因為沒有看到那把木劍。

不過韓霜很快就將眉頭舒展開來，木劍本就是她臨時起意，拿到是錦上添花，拿不到也沒有關系。她是真不在乎。

那盞魂燈從儲物戒指中飛了出來，裏面微弱的火苗依舊頑強地燃燒著，好像隨時都會熄滅。

突然之間，火勢一漲，竟比當空烈日還要耀眼。

“你應該很失望吧？”韓霜笑道，“其實你應該慶幸，換成當年的我，你早就該死了。哪像現在，臨死之前還闖下了不小名聲，不算太虧。”

韓霜戲虐的看著眼前少年，就像是看待手中的玩具，什麽時候厭了，扔了便是。

然而奇怪的是，少年人聽到這一切，雖然沈默了許久，臉上卻沒有絲毫失望，反倒是越來越開心，像是終於想通了什麽。

如釋重負！

這讓韓霜臉上的笑意淡去，面色很是不好看。

最終，李玉朝著她笑了笑，輕聲說道：“謝謝。”

氣態從容，神情自若，哪裏有半點臨死之人的樣子。

韓霜神色猙獰，將指甲深深掐進了手心肉裏。

而她原以為殺掉李玉就能圓滿的道心，此刻沒有絲毫圓滿的趨勢，其上的漏洞瑕疵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找死！”韓霜神情憤怒，右手對著李玉狠狠一指。

霎那之間，夜空亮起無數耀眼的光芒，照得這一小片地方，如同白晝。

這亮光是劍光，每一道亮光都是一把飛劍。

南溪劍門藏劍山上，不知多少飛劍隨著韓霜一指，拔地而起，朝著少年人飛去。

其中甚至有那三把北域無數劍修趨之若鶩的靈器飛劍！

面對一個神臺境九層的少年，這架勢實在是大了一點。哪怕站在此地的是個神藏境九層，甚至初入天品的尊者，也斷然沒有絲毫還手機會。

韓霜很強，有些強過頭了，比李玉預料之中還要強過百倍！

李玉有些慶幸，若是按原計劃那樣，自己將憶師劍修覆，偷偷找上門去，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韓霜今天主動找上門來，讓他少做很多無用功法。而機緣巧合之下，憶師劍現在在鳳九歌手裏，也就沒有必要再拿回來。

只是眼前還有個更大的問題，這來自藏劍山的上千把飛劍，他如何接下？

“嗡！”地一聲。

丹海之中，似是有東西嘶鳴了一聲，其中滿是嘲弄之意，對著風雨欲來的滿天飛劍，很是不屑。

話雖如此，它還是做好了隨時出戰的準備。

它遇到的這人太過古怪，明明弱得連螻蟻都算不上，其身上的劍意卻浩瀚如星空一般，讓它連反抗的念頭都升不起來。

所以，哪怕即將到來的滿天飛劍，在這劍氣看來，只有螻蟻的水準。它還是不得不出來，作為自己的謝幕之戰。

它正是那道劍仙劍氣。李玉拿到它之後，將它祭煉在丹海之中。

因為李玉早有預料，這種保命的東西，放在儲物戒指裏，可能連拿出來的機會都沒！

而眼下的情況，比李玉預料中的還要差點，若非這劍氣尚餘一絲靈性，即便它在自己丹海之中，李玉也沒機會將它喚出來。

因為李玉全身的氣息早就被韓霜封死。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面對只有神臺境九層的李玉，其中的差距，又哪裏是獅子和兔可以比擬的？韓霜卻連一絲機會都沒有給！

萬幸的是，情況雖壞，還不是太壞。

隨著李玉丹海之中的劍鳴，他身上強行附加著的氣息一頓，如潮水般褪去。

不遠處的韓霜有些詫異，隨後笑得愈發冷酷無情。

“身上的破爛玩意兒倒是很多，但這種東西，拿到我面前，也不嫌丟人？”韓霜冷聲道。

而剛剛恢覆行動能力的李玉還未踏出一步，身形再次僵住，就連丹海之中的那聲劍鳴，都變得若隱若無。

滿天飛劍越來越近，李玉心頭苦笑，臨死之前反倒是有些坦然。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這一點他不如眼前的蛇蠍女子，況且他還是在兔搏獅子。

“眼尖太高也不是什麽好事，容易眼高手低。”若是李玉此時還能動嘴，這一定是他最想說的話。

而就在這時候，北邊的夜色深處，突然飛來一道青色亮光。

雖然數量上，在那上千道劍光面前，有些孤苦伶仃，但其氣勢，絲毫不弱！

韓霜一楞，似是從未想過這道青色光亮的出現，許久之後，她才暴怒道：“劍無憂，你是要欺師滅祖不成！”

夜色之中，有老人嘆了一聲，愧疚道：“劍無憂不敢，但有些事情，再不敢還是得做……”

青色光亮愈發明亮，朝著那上千道劍光撞去。

視死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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