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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告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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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禦史看了她一眼,就冷淡地移開了視線,轉而直直地看向了盧仲夏。

簡娣猶自震驚著,剛剛她遙遙看了江禦史一眼,如今卻沒想到還能見到他。

這麽一看,身材高大,腰細腿長,眉間擰起個川字,熟男的氣息更是迎面撲來。

她……她果然還是對這種熟男沒有任何抵抗力。

乍一看到江儲,盧仲夏明顯也沒反應過來。

“學生見過江大人。”將臉上的驚訝之色迅速隱去,盧仲夏恭敬地行了一禮。

在碰上簡娣前,他和蘇玉靜在酒樓裏曾經見到過江儲一面。

想到不久前的場景,饒是盧仲夏也不由得覺著有些尷尬。

聽聞江大人對蘇姑娘有些情意,這種覆雜的感覺,也只有簡娣能精準地描述出來,“撬上司墻角”被上司撞了個正著的感覺無非如此了。

不過直面了被撬墻角的慘劇,看見盧仲夏和蘇玉靜一塊兒出來,江大人倒淡定,只瞥了他們一眼,面上也沒有任何波動,彼此打了個招呼,略作交談了一番,便徑直上了樓,顯然是有事在身。

卻沒想到,在這兒又碰上了。

面前的男人狹長的眼中精光一動,不著痕跡地打量了簡娣一眼。

其實何止盧仲夏心情覆雜,江禦史的心情也挺覆雜的。

收回看著簡娣的視線,江禦史的皺得更深,“蘇玉靜不陪在你身側嗎?”

“我同這位姑娘有事相商,蘇姑娘在樓下等我。”盧仲夏心中苦笑。

目睹一切的簡娣,心中更浮起了一股微妙的詭異感。

她記得俞瑉和盧小哥曾經說過,江禦史喜歡蘇玉靜。看他倆話裏的意思,好像之前盧小哥曾經碰上過江儲。而眼下,蘇玉靜不在他旁邊,換作了她在盧仲夏身旁。

這種盧小哥把了上司的妹,還始亂終棄,朝三暮四,腳踏兩條船的錯覺是怎麽回事?!

簡娣沒忍住,看了眼江儲的臉色。

卻在擡眼的那一霎那,和男人銳利的目光撞了正著。

簡娣身子下意識地一僵。

她能感覺到,江儲看她的視線算不上太友善,目光冷凝而肅然。

江儲對蘇玉靜有意思這點,早就在各位八卦的狗官中不算秘密了。

喜歡一個人自然是會給一個人加上十層濾鏡,頂著江儲的視線,簡娣估摸著,在江禦史加了濾鏡的眼裏,自個和盧仲夏可能聯合欺負了蘇玉靜。盧仲夏是負心漢,而她是個將盧仲夏勾走,徒留蘇玉靜黯然神傷,無人作陪的妖艷賤貨。

但江儲的視線卻還是沒有多作停留,眼珠轉了一轉,又移開了。

“你的事我不過問,”江杠精江大人淡淡道,“但趁此時,我恰好有一事要告知於你。”

江儲此話一出口,簡娣頓時感覺到了一絲盧小哥要被責罵的氣息,畢竟某種意義上,面前這尊大佛也算上噴遍朝野了。

盧仲夏微愕,“請大人指點。”

“莫要和蘇玉靜走太近。”

江儲面色淡淡的,卻拋下了一句讓簡娣和盧仲夏都瞠目結舌的話。

這話從別人口中聽到沒有什麽,但從面前這位口中說出來卻實在有些古怪。

雖然簡娣知道江儲對蘇玉靜有意,但江儲這句話還是說得出乎了她的意料。

這……是在宣示主權?盯著江儲的臉,簡娣震驚地想。

不……不對啊!

畫風根本不對!

但看他眉心微皺,並沒有些嫉妒或是憤怒的意思。就算真的對盧小哥不滿,以這位的地位,也不像會這麽大喇喇地說出來。畢竟都是成年人了,還是個顏好氣質佳的熟男,用這話來宣告主權又不是後世的小學生。

出乎意料的不止有她,還有盧仲夏。

聽到江儲的告誡竟然就是這麽一句,盧仲夏心中更是驚訝。

“大人許是誤會了,學生對蘇姑娘並無……”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江儲不耐煩地打斷了他。

“你在想些什麽?”江儲皺皺眉,頓了一頓,好像想到了什麽,他面色霎時一黑,“你將我想成何種人了?”

想成用小學生的方式宣布主權的霸道杠精禦史。

“罷了。”沒等盧仲夏回答,江儲又煩躁地一甩袖,“你便是不說,我也知道你在想些什麽。”

“好好的正事不做,一個個的倒像愛嚼舌根的長舌婦,”他冷哼,“想來,我的私事也都傳到了你們這些新登科的進士耳朵裏。既是如此,我也不瞞你們。”

“男女情意還不值得我多看一眼,”江儲看了一眼樓下,轉過頭來,繼續道,“蘇玉靜此人並非良善,接近於你另有目的,你莫要同她走得太近。”

盧仲夏更驚訝,忙重整容色恭敬地問,“學生不明,還望大人點撥。”

江儲又皺眉,看他神色似乎是想說些什麽,但又忍住了沒說,過了一瞬,才道,“我記得你爹可是在刑部供職的盧行詠?”

“是,家父正任刑部清選司的員外郎。”

“蘇玉靜雖也為大理寺中人,但她來往對象皆為三法司中人。倘若只是同三法司中人尋常往來倒算不得什麽。”江儲冷笑道,“但她太沈不住氣。”

說完這一句,卻是不再繼續往下說了。

“大人?”

略一思忖,江禦史雖說嫌麻煩卻還是補上了一句,“算了,我再同你說一句,倘若她日後問你案卷一事,不可輕易著了她的套。”

言盡於此,江儲終於沒了要補充的內容,斜眼道,“我話已至此,聽不聽是你的事,便非我的事了。”

似乎是自覺多言,說完他眉紋更深,像沒有見過面前兩人一般,搭理都沒再搭理他倆,一拂袖又,拋下一句“你好自為之”,便徑直離去了。

簡娣看著江儲離開的方向,“江大人的意思是?”

“我也不明。”盧仲夏十分坦誠。

“餵!”

簡娣:“那你打算聽他的話嗎?他官階比你高了不少,怎麽就這麽有閑心逸致來提醒你,插手這些事?”

江儲的話,簡娣的直覺告訴她十有**是真的。

當然才不是因為他符合她審美的緣故!

不過江儲他怎麽說也是個高官,就這麽來插手盧小哥和蘇玉靜的事也不像話。

但或許真的是她想多了,盧仲夏解釋道,“江禦史為人正直,不畏皇威,仗言直諫,大家雖都無一不怕他,但也知曉江大人是個正人君子。”

“你就這麽相信他?”

“江大人善惡黑白劃得分明,”盧仲夏莞爾,“對於些陰私最為厭惡,他罵的是冗官奸佞,但多旁的無辜之人,卻向來不多加牽連,有時對朝中清流也多有回護,是個難得的熱心腸,這些在朝中皆有目共睹,家父也曾經多次提起過。”

“倘若真如江大人所言,”顧忌到蘇玉靜的名聲,盧仲夏頓了一頓,繼續道,“蘇姑娘另有目的的話,江大人知曉了此事,依他的性子想來也做不到坐視不理,故而今日碰到了順便多說一句,也並非不可能。”

簡娣楞了楞,眨眨眼。

因為看不過眼就出聲,那倒是出乎意料的耿直。

聽盧小哥的意思,這是活脫脫一個兇殘的老母雞?

但江儲這話說一半留一半的方式,確實有點惱人。不過,盧仲夏的心態卻非常穩,只道說依照江大人說的做便是了,於他,也並無什麽害處。更何況……

說到這兒,盧仲夏抿神色很認真,眼神卻是在看著她的,“在下本就對蘇姑娘無意。今日後,就算江大人不提醒,想來不會再有所牽連。”

看……看她幹嘛!簡娣被面前青年士子的眼神看得又渾身不自在了起來。

“那……那都是你的事。”簡娣磕磕絆絆地說。

盧小哥自己的事,他自己心裏肯定門清,不需要她多言。與其擔心江儲,更要緊的事應該是先結束眼下這個尷尬的局面。被江儲這麽一耽擱,吳承澤和蘇玉靜已經等他們不少時間了。

“假如沒事的話……”不敢再對上盧仲夏這正經而又明亮的眼神,簡娣匆匆地說道,“我就先走了。”說完幾乎落荒而逃。

盧仲夏沒有阻攔她,只靜靜地站在蘭花側。

身影無端顯得有些落寞。

簡娣一口氣走到樓梯口,想到剛剛匆匆瞥見的沈默的身影,莫名覺得自個是不是反應太敏感了。

好像不是特別禮貌呀。

簡娣皺了皺眉,深吸一口氣,轉頭又補充道,“三日後見?”

話音剛落,她就看見青年如黑玉似的眼中驀地一亮,像星星一樣。

奇怪,盧小哥的目光不知怎麽地和之前有些不大一樣了。

簡娣一口氣奔到樓下,心裏疑惑,現在這情況弄得她都有些不敢再直面於他。

回到大堂,瞧見簡娣奔下來,吳承澤溫和地問,“結束了?”

“嗯,說完了。”

調整了個站姿,面向蘇玉靜,沒等盧仲夏從二樓過來,簡娣先領著吳承澤和蘇玉靜告辭。

“姚夫人,當真不再多留一會兒?”蘇玉靜微詫。

“不了。”簡娣從容地撒著謊,“家裏還有點事。”

在蘇玉靜的註視下,簡娣和吳承澤一塊兒邁出了酒樓。

就如應付蘇玉靜說的那樣,簡娣確實沒有再和吳承澤多逛,出了酒樓便直接回到了簡家。

她是肩負著大家的期盼出去的,回來的時候自然接收到了大家期待的目光。

“快說!”簡露不耐煩地催促道,“究竟如何?”

簡娣眨眨眼,笑道,“當然是賣出去啦!”

此言一出,就連平常故作少年老成的簡堯面上也不由得浮現出些喜色,“大姐此話當真?!”

“我騙你幹嘛。”

簡堯笑道,“我只是有些喜不自勝了。”

四個人激動了一會兒,但都在晚飯的時候默契地沒有向簡泉和吳氏提起。

畢竟萬裏長城才踏出了第一步,這時候和吳氏和簡泉提起還太早,簡泉倒知道一些,隨他們去了,但吳氏可不一定。

受今天賣出書稿的鼓舞,晚上簡娣沒有早早上床,點了盞燈,趴伏在桌前繼續寫。

寫到一半,忽然聽到門外傳來扣門聲。

簡露從屋外走了進來。

“你這麽晚怎麽來了?”簡娣詫異地擱下筆,讓花枝給簡露搬了把椅子,在自己身邊。

她頭發披散在腦後,簡娣伸手一摸,還是半幹的,明顯是剛沐浴完匆匆過來的。

對於簡娣摸她腦袋的行為,簡露反抗了一下沒反抗成功,竟然就沒有再掙紮,乖順地任由簡娣搓揉。

小姑娘眉角不滿地一揚,“你當我我大晚上閑著沒事來和你談心的嗎?”

簡娣:“妹子請講,我一定好好聽著。”

簡露皺著鼻子問,“你這書究竟什麽時候能面世?”

簡娣想了一下,“這我也不大確定,這幾天我還得去書鋪和刻書坊來回跑幾趟才行。估計這段時間也上不了市。”

“你問我這些做什麽?”

簡露嗤笑道,“眼下賣出了書稿,倒沒什麽,只怕上市後無人問津。”

“你就這麽喜歡打擊我嗎?!”

“依大姐的性子,倘若不潑你點冷水,估計尾巴早就翹上了天。”

簡娣死魚眼:“餵!”

簡露施施然地一整衣袖,“我今晚過來是和你說正事的。”

“今日我在外剛好碰上了我一位好友。”

“吳麗娘,你也知曉的。她家中的荷花開了,見到我,說要請我和你,還有幾個朋友一同去游賞,你過幾日陪我去一趟。”

簡娣在記憶裏扒拉了半天,才終於扒拉出一點關於吳麗娘的記憶。

“你們幾個朋友好好玩,這我就不去了。”

簡露的朋友她都不大熟悉,雖說人家也邀請了她,她明擺著不過是客氣,她這麽摻和到人家閨中密友中去,無非多添尷尬,因而一聽簡露這麽說,對社交活動本就輕微抗拒的簡娣想都沒想便直接地拒絕了。

“我和你的朋友本就不熟,就不摻和了。回頭弄得大家都不自在。”

簡露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我哪裏是要你真的去玩的。”

“我雖不大喜歡看話本,但我那些朋友裏倒有幾個喜歡看的,我帶你出去,你也能了解一二,可不比在家裏悶頭幹寫要強上不少?”

原來簡露是這個意思?

簡娣蹙起眉頭沈思。

那和她去也可以。她一直窩在家裏,接收到的信息也都是簡露傳達給她的只言片語,確實不如出去看看,而且,她現在連個能說話兒的同性好友都沒有,要真能結識幾個聊天八卦的小姐妹倒也不錯。

簡露:“你決定要去了?”

“你那些小姐妹可決定了時日?”

簡露皺了皺鼻子,“還未決定,但聽麗娘的意思,許是要再緩個五六天,等蓮蓬長好了,能順便打些蓮蓬來吃。”

既然是緩個五六天,想來和盧小哥的約定是不沖突的。

簡娣幹脆地點頭:“那好,我去。”

眼看她答應,簡露站起身,“你去便好,麗娘想來會送上帖子,到時候我再知會你。”

“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簡露走到門檻前,轉身說道,“就不在你屋裏多待著了,大姐你也早點睡,這都什麽時辰了。”

嘴上像答應著自個爸媽一樣答應著早點睡,送走了簡露,簡娣卻還是趴在桌前繼續奮戰了大半天,一直到深夜,才擱下筆去睡覺。

有了賣出書稿這事的激勵,一連幾天簡娣都沒休息好,三天時間裏,往書鋪跑了兩回,晚上就窩在屋子裏寫她的東西。

吳承澤也笑了她兩句。

到和盧仲夏相約的前一天傍晚的時候,簡露突然又來找了她,手上拿著的正是一張萱草紋的香帖。

“麗娘請我們明日去她家裏看荷花呢。”簡露難得露出些不加掩飾的笑意。

“明天?”

簡娣皺眉。

怎麽這麽快?不是說等蓮蓬長好些?

明天那不正是她和盧小哥約好的日子嗎?

簡娣接過簡露遞給她的帖子,翻了一翻,上面確實明明白白地寫上了時辰。

將請帖合上,簡娣將它交還給了簡露,“抱歉,阿露,明天我不能去了。”

“不能去?!”

簡露臉上本還掛著笑意,聽到簡娣這話,微愕之後,笑意頓失。

“是。”簡娣苦笑,“我明天和人有約呢,沒想到這帖子下得這麽快。”

“有約?什麽約?”

她當然不可能讓簡露知道盧仲夏的存在,簡娣只好含蓄地說,“一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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