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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救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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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真說陳麗娜不會帶孩子嘛, 那也不是。

她給孩子縫的尿兜兜, 就跟月經帶似的,把尿布往裏面一包,襠裏一提, 咦, 就跟穿個小褲衩兒似的。

大熱天的嘛, 孩子小,還穿不了小褲子,兜個小褲衩兒,兩條小腿兒蹦噠蹦噠的,甭提多好玩了。

聶工洗完臉刮完胡子, 盤腿坐炕上看了半天, 小家夥沖著他笑呢。

“我記得陳麗麗家那兩個, 見了我總愛哭, 從來不肯讓抱, 這個是我親生的, 見了我不哭。”聶工看了半天, 總結出來一句。

陳麗娜說:“大妞和小妞見的人少, 肯定見人就哭。妹妹一天見的人多,見慣生人了,又怎麽會哭。”

“可我是她爸, 你看她沖我笑呢。”聶工說。

陳麗娜心說這人怎麽就這麽臭美呢, 才一月大的孩子, 會認啥人呀。

果然, 聶工盯著看的久了,妹妹嘴巴一咧,兩只手擺著擺著,頭往陳麗娜那兒一扭,就開始鬧媽媽了。

而且吧,估計是聶工這只大灰狼的眼睛太過貪婪,就跟狼外婆似的,孩子看他一眼,就要哭一會兒。

三蛋一聽孩子哭,作業一扔就過來了,站炕下把妹妹一抱,摟著就哄開了:“爸爸,你戴著眼鏡,眼鏡片子亮光光的,燈泡下會很刺眼的,像個大灰狼一樣,所以妹妹就哭啦,把眼鏡摘了吧,好嗎?”

聶工把眼鏡一摘,再看妹妹,果然,妹妹不哭了。

“聶衛疆,你這觀察力可真不錯,好吧,把妹妹遞過來,給我抱抱吧。”聶工搓了搓雙手,真是,這一抱意義重大呀,因為剛生的那一天,他都沒來得及抱,就走了啊。

三蛋今天倒是挺乖的,把妹妹遞到了爸爸伸開的雙手上,笑的跟老父親似的:“頭不要離的太近,你的腦袋太大啦,突然伸到她臉上,她會害怕的。”

好吧,聶工趕忙把腦袋往後揚了揚,伸的遠遠的,沒敢笑,盯著看了半天,嗯,妹妹挺乖的,兩只眼睛大大的,也在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呢。

“有點像小時候的衛民。”他看了半天,說。

陳麗娜說:“哪裏呀,我媽都說了,她跟我小時候一模一樣。”

“像陳小姐,那必定是個美人胚子。”聶工一張嘴,妹妹哇的一聲,又哭了。

好吧,聶工趕緊把這個嬌氣的小哭包還給了陳小姐。

人陳小姐怎麽擺弄,妹妹都乖乖的,睡覺的時候也不願意看聶工的臉,要睡在陳小姐的懷裏,這聶工一有風吹草動,妹妹就是嗚的一聲。

一直在盼望女兒的聶工,這還是頭一回感受到女兒的嬌氣啊。

畢竟小時候的聶衛民三兄弟只要一吵,他立刻就會喊來丈母娘,讓給抱出去,這個可不敢啊,畢竟小姑娘啊,咋好給抱出去呢。

這邊小長工聶衛民勞累了一天,等到爸爸回來,才算能喘口氣了。

二蛋大晚上的,還不睡覺,一會兒抄歌詞,一會兒俯臥撐,在炕上都不消停,用陳麗娜的話說,體藝能,他要學習不行,能發展這幾科也挺好的。

聶衛民呢,因為是老大嘛,理該多幹點兒。

但是吧,自己兩條小細胳膊本來就酸的要命,再聞著二蛋打完籃球那一身的臭汗,躺炕上了,簡直就是個臭味發射源。

而且,就在這時,二蛋拍了把腦袋,說:“哎呀,我忘了件事兒,哥,明天記得提醒我啊,甜甜叫我去礦區呢。”

“啥事兒?”聶衛民問說。

二蛋說:“甜甜剛才跟我說,她二表哥給她介紹了個工作,一個小飯店裏洗盤子的,讓我陪她去看看。”

“她二哥,是不是那個原來到咱們基地來呆過一段的王小武。”

“可不。”

“他現在在礦區搞啥啊,我記得陳叔叔說介紹了個工作,下油井的,他沒幹跑了呀。”

“說是在個小飯館裏學做廚呢,這不,想帶甜甜去洗盤子嘛,甜甜是真不想讀書了,那怕洗盤子,也不想讀書。”二蛋說。

聶衛民跟二蛋不一樣,正所謂知識能武裝人的大腦,能叫人冷靜思考,而且,他從小就一直是個早熟的孩子,仔細一想,就發現不對勁兒了:“二蛋,甜甜最近上課總是心不在焉的,好像還老被一些社會上的小流氓叫出去,她才多大啊,十二三歲的姑娘給人雇了,那叫童工,就算她想洗,人家也不會讓她洗的,明天呀,我陪你們一起去看看,別讓她再給人拐了。”

這邊呢,聶工和陳小姐哄睡了妹妹,才能開始他們的談話。

這不,聶工就說開了嘛:“咱那大黃魚呀,一直在我實驗室放著呢,畢竟是夫妻共同財產嘛,我得跟你商量一下,給跟我一起出去的冷奇、於連海,還有高大勇一人給上兩條,這一回真是虧死他們了,你不反對吧?”

陳麗娜也是好奇了,就說:“你們當時不是準備劫核料的嘛,然後你說,要把唐山變成一個汙染地,再讓政府迫於壓力,撤離民眾的,最後怎麽就收音機裏天天廣播,動員當地的人民群眾搬離了?”

聶工苦笑:“甭提了,你是不知道現在內地的民兵武裝力量有多強悍,我們在唐山一下火車,人一看這麽高大又健壯的四個人,直接就給當特務盯上了,可以說,群眾都是戰士,想幹點什麽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沒辦法,於是我們只能撤出唐山,然後呢,我們就走訪了位於北京、天津,河北的地震隊,結果就發現,早在7月1號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測出,說當時都監測到將會有地震的情況,但是吧,鑒於目前時局比較亂,他們就選擇了把這事兒壓下去。我們四個於是帶著資料,苦口婆心,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跑,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說,人人都把我們當瘋子,還是最後找到我恩師,他才給拍了板,說我們擅離職守,一人記一大過,但是吧,這才開始動員所有人搬離。唐山是重工業園區,就光是搬遷和撤離大型機械,就花了四五天的時間,撤出來的還不及百分之一呢。”

“那要萬一不震呢?”陳麗娜想想,還覺得挺好笑的呢。

聶工也是笑:“那不從24號等起,大家都沒睡覺嘛,等了好幾天,恩師也問我,萬一要不震呢,咋辦?”

……

聶工頓了頓,又說:“當時高大勇就說,要萬一不震,那再好不過啦。結果,他一說完,就震了,我們離的近,整個北京搖的哐哐作響。”

好吧,在陳小姐看來非常難的事情,對於聶工來說,似乎都是很容易的。他習慣於先假設,再實施,用解方程式的方式,去解決任何難題,並且有的是耐心。

“所以,雖然地震發生了,但我們幾個擅離職守,人人身上都背著大過呢,怎麽著,也得補償一下他們幾個吧,原本,他們以為只是跟我到北京,充充場面嚇唬一下我二姨呢。”聶工於是說。

陳小姐一聽,也得大方了:“給吧給吧,不就幾條大黃魚嘛,反正是你的,我也不心疼。”

說完,她又想起件事兒來:“對了,北京寄來一封掛號信,直接是法院寄的,說你和喬淑的養子養母身份沒有足夠的證足表明,不能成立,所以,你在北京那兩處院子呀,現在歸她妹喬慧所有了,嘍,信應該在縫紉機裏了,你自己去翻翻。”

聶工這番其實也去北京了,但是吧,沒見過喬慧。

怎麽說呢,別的幾個姨且不說,反正喬慧就是個潑婦,而且是潑的不得了的那種,不止她潑,她的丈夫,兒子兒媳婦,全家都潑。

要對付那種潑貨一家,聶工是真頭疼啊。

這不,悄悄瞇瞇的,他跟端手雷包似的,摸過來就來端妹妹啦。

“你幹啥呀,孩子剛睡著啊,而且,我才剛出月子,你不能碰。”陳麗娜說。

聶工把妹妹給端到上炕,放的遠遠兒的了,好吧,把陳小姐一摟,聶工這忙了一年多,才算舒展了腰了:“來,讓我好好抱抱你。”

“你都有閨女了,還稀罕這個閨女她媽?”

陳小姐心裏其實挺酸的,自打生了妹妹,仨兒子全圍著妹妹轉了,都沒人稀罕她,拿她當公主了。

但你說跟自己的閨女吃醋,那不鬧笑話嘛。

“閨女是閨女,愛人是愛人,不論什麽時候,愛人才是第一位的嘛。”聶工抱陳小姐往懷裏一環,深深嘆了一氣。

“雖然說我是第一個到這礦區的人,但我得說,沒有你們這些婦女們,礦區就不會有花,有草,有孩子,勃勃的生機和人煙,歡聲笑語,全是你們帶來的啊。生育孩子,撫養孩子,照顧家庭,還要為邊疆做出貢獻,你們呀,才是整個邊疆最美的人啊。”

當然,這也是他永遠永遠,都愧對於孫轉男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聽說仨兒子還要去礦區,陳麗娜正在做早飯呢,就說:“不是已經放假了嘛,為啥你們還要去?”

“小陳同志你就甭操心啦,我呢,去讀書館查點東西,聶衛國和聶衛疆呢,是陪我一起去的,我們不打架,不惹事,出去走走就回來啦。”

早上陳麗娜烙的油餅子嘛,仨孩子吃了一個月陳麗麗烙的餅,都吃傷了。

三蛋摘了一口軟軟的油餅子,嘆說:“還是媽媽烙的餅好吃。”

他給妹妹餵完了奶,又坐炕上拍好了咯,見聶工也在炕上盤腿坐著呢,就把妹妹遞他懷裏了:“你看也看了,學會了嗎?”

聶工抱過來輕輕拍了拍,伸開手說:“餵奶的時候要用手腕試奶,餵完了要用空掌輕輕拍,我說的對嗎?”

“你說的沒錯,但具體還要看表現嘛,如果我回來聽見妹妹在哭,那就是你做的不對。”說著,他就跳下炕了。

聶工一幅你爸爸永遠是你爸爸的模樣,把小閨女往懷裏一抱,嗯,很聽話嘛,這小閨女只要吃飽了,只要褲子不濕,一點也不鬧人呢。

他抱著孩子,就進書房了。

翻開他走了一個月後,積攢好久沒看的雜志,聶工只能說,人到中年,父慈子孝,再添一女,歲月靜好啊。

這邊二蛋跑到甜甜家去接甜甜,甜甜其實也是跟她媽撒的謊,說:“媽,我今天跟二蛋到中學去找幾本書看啊,中午就不要等我啦。”

王姐一看二蛋伴著嘛,也挺放心的:“去吧,晚上記得早點回來啊。”

甜甜最近跟她媽因為讀書的事情,鬧著矛盾呢,說話也是帶氣的:“哎呀,我會早點回來的,你不要羅羅索索了,行嗎?”

看幾個孩子一起出門,王姐還在墻頭跟陳麗娜說:“還記得你剛來的時候,聶衛民穿個大花棉襖,腰間還得栓根繩了,那才多大啊,你看他們現在都能自己出門了。”

甜甜見聶衛民和三蛋兒也在呢,就說:“二蛋,我說了不跟你哥和蛋蛋一起走的,你咋帶著他們呀,你們三兄弟一起去,人飯館看這麽多人,會要我洗碗嗎?”

聶衛民連忙擺手:“你們走你們的,我和蛋蛋呀,不跟你們。”

說著,他自己就率先帶著三蛋走了。

不過,等甜甜和二蛋一搭上車,聶衛民差不多等了十幾分鐘,也就把車搭上了。

“哥,甜甜姐最近好像很不喜歡你呀,怎麽回事啊?”蛋蛋就問聶衛民。

聶衛民坐在又顛又晃的卡車上,豆沙色的小襯衣,軍綠色的褲子。

現在的男孩子都迷戀軍裝嘛,大夏天的,他這一身兒,只差兩個紅肩章,就跟軍人差不多啦。

咬著嘴皮子,他說:“精神層次不同,無法產生共鳴。小蛋蛋,哥問你懂我這話的意思嗎?”

三蛋那懂這個呀:“不懂,但我覺得我哥準沒錯,要錯,也是甜甜姐錯了。”

事實上,甜甜原來和聶衛民可好了,但正所謂物極必反,上中學以後,學習差的和學習好的就分開了。

聶衛民和高小冰,劉小紅顯然更有聊頭,而和甜甜就沒啥可聊的了嘛。

再到去年,聶衛民滿分升了初二,陳甜甜和二蛋都留級在了初一,幾個人就越發差的遠了。

再到現在,聶衛民人都升初三了,甜甜和二蛋倆還在初一呢,連著留級兩年,大家都笑他倆是老校長。

二蛋臉皮厚,而且一年比一年總有些進步,倒也無所謂。

甜甜就不同了,她是一年分數考的比一年差,眼看初中無望讀畢業,這下對學習更加沒了興趣,不就索性的,想著,悄悄兒找個小館子,出去打工了嘛。

當然,她昨天見那倆小混混,其中一個就是她表哥王小武嘛,不過王大武和王小武頭一回來的時候三蛋還小,所以不認得嘛。

這不轉眼就到礦區了。

“甜甜,說好的給你找一工作,你咋還帶個人來?”甜甜的二表哥王小武,今年才十四,你看那樣子,最流行的窄管管塌初褲,塑料涼鞋,手上還戴塊很洋氣的電子表,看著二蛋,一幅流氓兮兮的樣子。

甜甜連忙說:“他就陪我到地兒,看我把碗洗上了他就走,沒事的。”

“表哥給你介紹工作,你還不放心?”王小武說著,就把陳甜甜給攬上了。

二蛋一看氣壞了:“王小武,好不好咱倆打一架,你咋表現的跟個流氓似的。”

“這貨是個讀書讀傻了的傻子吧?”王小武叨著支煙,就嘿嘿笑開了。

他身後還跟著個馬仔呢,一手指上二蛋,想逼停二蛋,二蛋一出手,就把那小流氓捏的哎喲哎喲叫了。

好吧,拎不過二蛋,就只有還著他一起去找工作了。

而聶衛民和三蛋兩個呢,因為是在煉油廠下的車,從學校找到圖書館,再把礦區他們知道的幾間居民樓裏開著的小飯館全找遍了,也沒找到甜甜和二蛋的人。

三蛋跟著他哥,跑了個氣喘噓噓,倆人站道牙子上,看著街上偶爾一輛輛的軍用大卡車冒著黑煙跑遠,正想著呢,甜甜和二蛋這是跑哪去了,聶衛民忽然一拍腦瓜子:“蛋蛋,可能根本就不是小飯館兒,你記得不,前幾天不是錢狗蛋說,礦區開了一間希不洋氣的酒吧,裏面有人放外國音樂,很多人在裏頭跳舞了,我估摸著,甜甜要去洗盤子的不是什麽小飯館兒,而是跑到那個地方去了。”

正所謂腦子一拍,靈光一閃。

聶衛民帶著三蛋兒,倆人一陣跑,你還甭說,也是巧了,就是當初王革命租來加黑心毛紡廠那地方。

聶衛民剛拐過彎兒,就見二蛋拉著甜甜,往出來跑呢。

這不,後面還追著一群人呢,叫的叫罵的罵喊的喊,有人手裏還拎著鋼管呢。

這顯然了的,二蛋和甜甜兩個,這是給人打了。

他一彎腰,見路邊有扔著的磚頭,直接撿了一塊,朝著從巷子裏沖出來的人流,就沖過去了。

二蛋跑了兩步,回頭看他哥直接迎上去了,這咋還能跑啊,他突然轉身,撿了塊磚頭,也沖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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