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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烤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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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草莓來, 陳麗娜並沒有吃,新品種的草莓, 雖然說嫩,但也壞的快, 顯然這孩子不知道在手裏捂了多久了, 皮都皺了。

聶衛民不比二蛋那麽的虎, 自己就是一只填不飽肚子的饕餮, 有什麽都是吃了再說, 也不比三蛋兒,是真的有什麽都要給她吃。

他這孩子賊精著呢, 給誰一顆草莓,那勢必就要換到比草莓價值高一百倍的東西, 除了陳甜甜, 還沒人能無緣無故的, 就吃到他的草莓。

“銅線傳聲,就是電話的原理, 要我猜的沒錯, 那邊肯定也有一只鉆壞了的杯子, 告訴我,誰的?”陳麗娜於是再問。

好嘛, 聶衛民總算肯招了:“是聶叔叔的。”

“你把人聶國柱的杯子給鉆了, 為啥?”陳麗娜聲音不由就尖了。

連著三天了, 一會兒, 二蛋要跟聶國柱比武, 於是,叫聶國柱給抱起來扔上天,扔了幾個回合,小家夥笑的氣都喘不過來,於是也不想打了,就只想躺平平,讓聶國柱把他扔上天。

再一會兒,三蛋兒拿著棍子就停的敲聶國柱的屁股。給鬧煩了,聶國柱給他一把折斷,孩子哇的一聲哭,拿著斷掉的樹枝子就來給陳麗娜告狀:“討厭,媽媽,討厭叔叔,趕他走。”

而聶衛民呢,比他老爹還要醋性大發。

當然,他也最深沈,要陳麗娜猜的不錯,今天晚上,就是聶衛民要使殺手鐧,來趕走聶國柱了。

“說吧,埋伏的都是誰,還有,你們到底是要幹什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聶衛民,你要現在不說,我就扭斷你的小耳朵。”

“真的什麽都沒有,再說了,你那個表哥已經來了很久了,你為什麽自己不把他趕走,你難道沒發現,他每頓吃的比二蛋還多?”聶衛民不覺氣哼哼的呢。

“這是我們大人之間的事情,而且,也不是我想趕他走,就能把他趕走的,因為他是帶著組織的任務來的你懂不懂?”

“反正我就是討厭他,我就是要趕走他。”

“行,我不管你設的什麽圈套,你自己去受,就好比獵人設個陷阱,最後自己掉進去一樣,這是你應得的,現在給我往前走。”

“走就走,把我砸死算了,反正你也不愛我,哼。”好嘛,還挺犟的呢。

陳麗娜站在路上,看著慫兮兮,瘦高高的聶衛民慢吞吞往前走著,也不知道二蛋他們埋伏的是什麽,高高就是一聲喊:“二蛋,媽媽給你帶了你最愛吃的蓧面甜醅哦,快來吃吧。”

過年後,聶博釗給院子外面裝了盞燈,不過,開關是在院子裏面的。

只聽哐啷啷的一聲,先是燈亮了,就跟院子裏面養了一窩獅子似的,轟隆隆的幾聲,好嘛,只聽墻上哐啷啷的幾聲響。

圓木櫞子,一根接一根的,就從墻邊滾下來了。

這是聶博釗買來,攢了好久,準備要換房頂的,因為最近房頂漏雨漏的厲害。

“媽,真的有甜醅嗎,我想吃裏面打了雞蛋的可以嗎?”沒心沒肺的二蛋,完全忘了他可是在進行一場戰鬥啊。

“可以,誰要願意把這些木頭都給我摞回去,我就燒甜醅湯,裏面加雞蛋還加紅糖給誰喝,誰要懶,不願意搬木頭,就給我到窗戶外面站著去。”

陳麗娜說著,踢開木頭就進門了。

“小陳阿姨,我搬這根最大的,我今天晚上可以喝你家的甜醅嗎?”陳甜甜蹦蹦跳跳的就問。

“甜醅當然有你的份兒,但是,小女孩不用搬木頭,洗把手,去給我到庫房裏拿雞蛋去。”

陳麗娜掐了掐甜甜的小臉蛋兒,自打王姐生了三胎,小丫頭瘦了不少。

自己餵胖的丫頭,長肉的時候她心虛,掉了肉她更心疼,畢竟那可全是她的糧食啊。

“小陳阿姨,我告訴你,木頭全是聶衛民帶著二蛋摞上墻的,他還說,只要他電話一打,聶國柱就會回來,到時候我們就死命的砸,砸死聶國柱。”

錢狗蛋兒簡直就跟特務似的。要陳麗娜再給他個笑臉兒,他還能招供的更多。

“行了我知道了,把木頭搬好了就洗手,洗碗手一起吃蓧麥甜醅。”

“好吶阿姨,你等著,我和二蛋一起搬,很快就摞好啦。”

都快夜裏十一點了,農場裏沒吃飽,陳麗娜自己也餓了。

把一大缸子陳麗麗做的蓧面甜賠直接放到蜂窩煤爐子上,把早晨走的時候悶好的爐子打開,再透透火,把灰全出出來,一會兒甜賠子就開始咕嘟咕嘟的響了。

這時候再添水進去,因為孩子多嘛,當然放的水也多,狠心多灑了兩把白糖進去,再打了幾個荷包蛋在裏面,這個月的糖就算是交待完了。

“衛民怎麽了,這是變身小衛兵,在給你媽媽站崗了?”聶博釗進來了,聶衛國就在身後跟著。

“是,你兒子今天突發奇想,要給我站崗了呢。”陳麗娜說。

這半夜的,孩子們都餓了,當然,大人也餓了,聶博釗進了廚房,就說:“小陳同志,不是我聶博釗小器,你表哥要再吃下去,咱家就該破產了吧,他那愛人到底還來不來啊。”

陳麗娜也是一笑:“誰知道呢。”

紅巖來的革命工作小組,事實上已經到礦區了,應該來說,龔紅星現在正在千方百計的想要動員礦區的職工幹部們加入她的革命小分隊。

說實話,陳麗娜也想知道,那個龔紅星,有沒有能力策反礦區的職工幹部們呢。

畢竟,她可是整個礦區的阿瓦爾古麗,多少男人都想著和她共舞一曲,聊聊人生再聊聊理想,想要讓他們來鬥她,可真不容易。

“烤包子行嗎,你們一人吃一個。”打開廚櫃,也就剩下昨天的羊肉包子了。

羊肉是腌過的肉臊子,顆粒大,易熟,胡蘿蔔也是農場裏新出的,二月播苗三月收,全部用的播種機播種,以及采收機來采,五傾胡蘿蔔,只用了三個人就完成了播種和收割。

整個烏瑪依礦區的人在看到新鮮胡蘿蔔上還掛著纓子的那一刻,直接都沸騰了。

高大勇有一回在礦區遇到陳麗娜,破鑼嗓子在大街上專門給她唱了一首《阿瓦爾古麗》。

熱好了甜醅再打兩個雞蛋,在平底鍋子裏稍微加點油,把昨天的冷包子放進去慢慢的烤,不一會兒,底面金黃的包子也出鍋了。

一大盤香噴噴的烤包子,二蛋先搶了一只,還要給陳甜甜摟一只,聶博釗眼疾手快,給三蛋兒搶了一只,見錢狗蛋沒搶到,抿著唇在那兒發呆,於是就把自己的一只遞了過去,撫了撫他的腦袋:“快吃。”

錢狗蛋於是刺溜了一口甜醅,由衷的說:“伯伯,您家的飯真香。”

事實上,在物質豐盛的年代,雖說家家冰箱裏的菜多的都要臭了,壞了,但要到別人家去吃頓飯,那可不容易。

你得帶著禮物,正兒八經的上門作客才能吃得到。

但恰就是在這物資饋乏的年代,大人們基本上頂多就吃個五分,七分的飽。

可孩子們吃過鄰居家的飯是最多的。

無論多窮的,揭不開鍋的人家,只要有點兒好東西吃,都願意把五鄰六裏的孩子都招來,給他們吃點兒。

無它,只因都是五八五九餓過來的,都知道糧食的珍貴,以及孩子們那種,胃是個無底洞式的饞。

“小聶同志,你真的不吃?”陳麗娜半自已一只包子分了兩半,一半給了甜甜,一半給了二蛋,一直不見聶衛民,出來才發現小聶同志不知何時溜進了廚房,正在替她洗鍋呢。

“我想,我大概是沒有資格吃飯的,因為在你看來,我是個犯了十惡不赦的錯誤的壞分子。”可憐巴巴,手裏拿著抹布,那眼淚都是抹上去的口水,蘸著兩行。

陳麗娜於是揉了一把他的腦袋:“那麽大的木頭,我且不說你們往墻上搬的時候有沒有砸傷自己,萬一真砸傷了聶國柱,咱們不得花醫藥費替他看病?”

“我們有撫養費,那就全拿出來,給他看病。”不愧是黑老大,真豪氣啊,打完人還管看病了,報銷醫藥費一條龍。

“小子,當初礦區給你們定撫養費的時候,一管牙膏一角錢,現在一管牙膏漲到三角錢了,而你的撫養費還是三十塊,隨著物價漲的越來越高,你那三十塊會變的越來越不值錢。”

“我知道,這叫通貨膨脹,《資本論》裏頭說過的。”

“行了,說這些我說不過你,不過,你覺得他是你扔幾根木頭就能趕走的嗎?”

“那你老實跟我說,他為啥而來?”聶衛民問。

“他想關掉你爸爸的實驗室,還想在我們的農場裏搞革命,甚至於,他想讓整個礦區所有的機關單位全部停止工作,下放勞動,在他們看來,這就是革命,以及,最終把我們礦區整個的工作全部破壞了,他們也就勝利了。”

“有這麽嚴重?”小聶同志終於開始重視這件事了。

顯然,一開始,小家夥把聶國柱的到來,只當成普通的爭風吃醋呢。

“行了,小孩子的任務就是吃飯睡覺長高高,少看點兒書,多在外跑一跑,你那電話呀,發明的很好,但是,那銅線是你從你肖叔叔那兒偷的吧,趕緊給他送回去,不然,我怕他明天打你屁股。”

“好吶,不過,小陳同志,你們真有辦法把聶國柱給轟走嗎?”小聶於是又問。

“趕走他不是問題,因為他走了,紅巖還會派新的革命工作小組來,我們照樣要應付,最重要的,是扭轉他對於礦區,對於農場,以及,他對於革命的看法。”

“那你有辦法嗎?”

“我沒有。”陳麗娜很遺憾的搖頭。

對於上輩子的丈夫,大概是因為太了解他的緣故,陳麗娜對於聶國柱總是帶著偏見的,當然,也懶得花時間,花精力去說服他。

而你看他一幅楞頭青的樣子,兩只眼睛緊盯著聶博釗,明顯就是給妻子龔紅星洗腦成功了嘛。

她管他吃管他喝,但一句話都不想和他多說。

陳麗娜只負責給北京來的記者洗腦,要給聶國柱那根木頭柱子洗腦,那是聶博釗的事兒,她才不管呢。

“可是,他的腳實在是太臭了,小陳同志,讓我爸爸快點把他趕走吧,我已經有好幾天都沒睡好過覺了。”小聶同志突然就開始裝慫了。

陳麗娜直接笑了個前仰後合。

她想說得是,正是因為聶國柱的腳太臭,打呼嚕聲音太響,她上輩子跟他結婚後,也沒同房幾天,就分房睡了呢。

“老師,還沒睡呢?”聶博釗的學生朱海亮直接進了院子,一看聶家燈火融融,桌子前圍著的全是孩子,也沒敲門就進來了。

“小陳,還有甜醅嗎,給小朱盛一碗。”

“鍋底還有點兒,小朱快來吃。”陳麗娜也是熱情招呼,直接把鍋端給了小朱看。

“不了不了,這不明天周末嗎,大家不是要一起去農場勞動嘛,我想請個假。”

“請假幹什麽?”聶博釗眉頭皺起來了:“現在農場忙春種,兩百公傾的麥子要播種,什麽能比這個更重要?”

“那個,我得請個假,看看我二姨去,她在礦區工作著呢。”小朱說。

“我明白了,龔紅星想策反的,就是小朱。”躺到了炕上,陳麗娜才說。

“哦,為什麽?”聶博釗漫不經心的問。

陳麗娜咬著手指頭:“知道文工團的吳瓊嗎,就是高大勇的妻子,她也是從紅巖來的,而武裝部也是吏屬於紅巖軍區,我當時翻過檔案,朱海亮的媽媽就姓吳。吳瓊估計為著那塊手表,還在生我的氣呢,你把這條線串在一起,發現趣味了沒?”

“聶國柱這個楞頭青,怎麽娶了那麽能耐個家屬?”

“放心吧,吳瓊真敢搞點啥,高大勇會一槍嘣了她,因為,我可是高大勇的女神啊。”

“小陳,別的男人心悅你,很得意嗎?”

是他的小公主還不夠,這直接升級了,要做全礦區男人的女神,她當她是王母娘娘嗎?

“當然,我是小公主,我還是萬人迷,我又沒跟那個男人眉來眼去過,我以德服人。”說著,她就滾他懷裏了。

“行了,趕緊拉燈吧,我怕再多看會兒女神,夜裏要做噩夢。”

“怎麽,你不會今天晚上還要來一回吧,老聶,馬克斯和列寧在墻上看著你呢,已經十二點了,明天早上五點,咱們就得去趕春種。”

“你睡你的,我就進去,不動,這個並不違背我所信仰的馬列精神,反正你也是塊鹽堿地,種了也懷不上。”

“嗯,你等著,我萬一那天懷上一個,嚇死你。”

果然,聶工給嚇到了,半天沒敢動。

“那個,聶叔叔,你吃過老鼠肉嗎?”

聶國柱睡的正香,呼嚕打的正美呢,忽然就給人把眼皮扒開了,看了半天,三只腦袋,眼睛全都亮晶晶的。

他搖了搖頭:“沒吃過。”於是翻身,繼續打呼嚕。

“聶叔叔,我媽特別喜歡吃老鼠肉呢,尤其是家鼠,用她的話說,紅泥巴一裹,直接放到竈下一烤,簡直是天下難得的好早餐。”好嘛,眼皮子又給扒開了,小家夥嘴巴裏一股薄荷味兒,估計剛刷過牙。

“你媽居然愛吃老鼠肉?”聶國柱沒記得陳麗娜有這癖好啊。

老鼠,那得多惡心啊。

“邊疆的老鼠又肥又大,肉可好吃呢,而且,我們家小庫房裏有好多好多的老鼠,我爸經常夜裏一夜不睡的,在小庫房裏打老鼠給我媽吃呢。”

聶衛疆圓圓的腦袋,兩只大眼睛,伸了胖乎乎的五指比劃著,越小的孩子,越有說服力嘛。

感情,聶老大一夜沒事幹了,還真會給陳麗娜打老鼠吃?

聶國柱一個仰臥起坐就翻坐了起來:“怎麽打,你家有鼠套子嗎?”

一根掃把,由二蛋鄭重其事交到了他手裏:“我爸爸向來,都是拿這個打的。”

好嘛,一夜叮嚀咣當,吵的陳麗娜沒睡好覺,早上起來看著廚房裏滿地的老鼠,聶國柱熱火朝天,就準備要烤老鼠吃。

她提著燒火棍子準備出去打聶衛民的時候,就發現小家夥好乖啊,站在朝陽下,正在輔導二蛋和甜甜兩個小學渣寫家庭作業了。

多好的孩子,學習又好,還愛護弟弟,小聶衛民噗呲了一口氣,慫慫的望著陳麗娜,那小眼神仿佛在說:就問,你舍得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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