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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炫娃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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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木蘭農場目前的廠長,可是孫工的妻弟劉解放, 他也沒啥大錯, 這個事兒, 我就有點為難。基地還缺個出納, 小陳同志, 那工作好啊, 閑隙, 不受風吹雨淋。”

為了給陳麗娜要到她想要的工作, 聶博釗心一橫, 就說:“小陳學的是生物科學,愛好也只在這一塊,高區長,大慶那邊也是農業工業一手抓,她到了大慶, 是不是更能發揮自己的特長?”

“這個,賀廠長你說呢?”高區長好為難,把皮球踢給了妻子。

賀廠長是煉油廠的廠長,要陳麗娜真的當了木蘭農場的場長,雖說沒編制,但倆人也是平級了。

她就說:“小陳的工作, 總還以照顧聶工的生活起居, 和帶孩子為主。”

“我會照顧好弟弟們的。”聶衛民捏著小拳頭, 坐的是軍姿, 剛才打鬧時的汗還沒幹了,一本正經。

關鍵時刻,就他最給力。

“老高,那就讓小陳同志試試吧,如果她也幹不下來,就讓賀敏來幹吧。”賀廠長說。

賀敏,陳麗娜記下了,據她猜,這人絕對是賀廠長家的親戚。

當幹部的,趁機賽個把自己人,這可是套路了。

高區長於是說:“那這樣吧,小陳你回去聽消息,我極力去爭取,看能不能把這事兒給你辦下來,但咱們醜話說在前頭,要是生產搞上不去,我依然要換場長。”

“領導放心,我肯定能辦好就是了。”陳麗娜說。

從高區長家出來,至少有九點了,寒風呼嘯,聶博釗扛著跟個肉蛋子似的二蛋,陳麗娜抱著小的一個,除了聶衛民,其餘兩個全睡著了。

一覺睡到基地,到了家門口二蛋才醒,而這時候,露天電影已經散場了,狗蛋兒一馬當先,拿手當匣子槍,吡吡吧吧的打著。

二蛋揉著眼睛,咧嘴就哭開了:“電影已經放完了,這可怎麽辦呀。”

“上甘嶺,可好看啦,二蛋沒看到,二蛋沒看到喲。”錢狗蛋說著,一個蹦子就回自家了。

“沒事兒,放映隊明天還在基地停一天,明天估計還有電影。”錢工笑呵呵的說著,就把自家的門給關了。

“明天真還有嗎,爸爸,你知道嗎?”

“據我所知沒有了,趕進回家洗涮,你們今天吃了太多的糖,一定要好好刷牙。”聶博釗說。

二蛋一會兒想著還會有,一會兒想著沒有,擔擔懸懸的上炕睡覺了。

倒是聶衛民,小王八蛋,刷完牙洗完臉,這邊兜裏一把糖,那邊兜裏一把糖,而且他還挑的全是最好的糖果,裏面甚至有幾枚蘇國產的巧克力。

一枚枚的數好了,總共三只巧克力,八顆糖,小孩子的手嘛,他摟來的算是多的了。分了兩只巧克力,兩顆糖留在兜裏,他就把剩下的藏起來了。

而且,他也不往別的地方藏,直接打開縫紉機下面放頂針和線的匣子,一枚枚的就藏了進去。

這地方,二蛋是從來不會翻的,至於陳麗娜,她當然不吃糖啦,聶衛民就沒見她吃過糖。

“兜裏留下的那幾顆,你是準備半夜吃,還是送給陳甜甜?”陳麗娜格外好奇,就問。

聶衛民咬著牙搖頭,不說。

好吧,他最近在換倆上門牙,又在露風。換牙期的孩子,一般都醜,這小帥哥他一點也沒變醜,一雙薄皮桃花眼,一看就是長大了賊招小姑娘喜歡的那種。

“你個小器鬼,不是一根針也不肯送人的,咋總愛給甜甜送東西?”陳麗娜故意揶揄。

聶衛民笑了半天,來了一句:“她吃著香。”

是,陳甜甜吃東西,那就一個字兒,香。

小丫頭臉圓身體胖,肚子圓鼓鼓的,過了個年,體形都快趕上二蛋了。

“木蘭農場的場長一職,你真能拿得下來?”

聶博釗一個過年不在家,回來想表現一下,大半夜的,拖地是首要任務,水泥地面,至少得拖夠三遍,才能符陳麗娜的心思。

“拿不下來。”

“那你不悶不哼的,為啥要跟高區長提這麽個要求,那麽大一個農場,十二個大隊,加上知青上千號人,我就問你,怎麽管理?”

“我姐夫上輩子是水電廠的廠長,他在管理方面工作做的非常到位,我可以叫他作副廠長,替我作行政管理。”

“感情你這廠長,是幫你姐夫弄來的。陳麗娜,現在的木蘭農場可姓孫,我的實驗室裏還有一大堆的工作,當然,就算沒有,我也不可能為了這些事,跟孫家的人撕破臉,畢竟孩子們總還得有個親戚。不能說區長憑我的面子,先把場長的位子給了劉解放,現在仍然是因為我的面子,就把這個位置給王紅兵,我聶博釗只是個科研人員,不幹涉政治走向,也不想從農場裏撈什麽好處。”

“聶博釗,你去過木蘭農場嗎?”

“沒怎麽去過。”

“你看見那些知青們手上腳上的大凍瘡了嗎,你見他們鋪蓋的黑心棉了嗎?你知不知道,那些女知青除了下地勞動,還要陪不三不四的人跳舞,那些可都是孩子,大多數都是高中生,比衛民大不了多少的,要說我看不到,沒有能力,不幫他們也行,但我看到了,並且有能力,我不幫,凍死一個,我良心難安?”

“是不是從未來來的人,都有一種立志想要改變一切的雄心?”

“這不是雄心,而是我的力所能及。”

“你的力所能及,就是拿著我的工資,照顧好孩子們。”

“你是生氣我想出去上班,會耽誤了照顧孩子,還是生氣我要從孫家人的手中拿農場?你也像別人一樣,覺得我不過一個農村婦女,帶帶孩子,吃吃粉筆灰,這輩子也就到頭了是不是?”陳麗娜咄咄而逼。

“都不是,我只是單純覺得你拿不下一個農場來。”

好吧,這會倆人是真吵架。

聶衛民豎了耳朵在大臥室裏聽著,三蛋兒今天喝了太多的汽水,憋不住了,翻坐起來咧嘴就要哭:“媽媽,尿尿!”

“噓,不哭不哭,哥哥帶你尿。”

窗外就有個小尿壺,聶衛民推開窗子拿了進來,等三蛋兒尿完了,又推開窗戶放到外面去了。

聶衛民怕弟弟還要再哭,小心的,在他胸膛上拍著,直到弟弟完全睡著。

隔壁的客廳裏,聶博釗拖完了地,坐到沙發上了。

雖然說吵架,但家務太多,該幹的還是要幹,陳麗娜正在給菜鋤草,澆水。

抽著空兒,水開了,她還給他沖了杯咖啡,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幹完了活兒,坐下來慢慢吵。

“我一個人肯定拿不下來,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同時需要你的支持,要是原來的你,肯定會認真聽取我的意見,幫我一起想辦法。”

男人是變年青了 ,但是也變的不理解,不體貼人意了。

陳麗娜說著眼圈兒就紅了,端著杯紅酒,她站在自已的大澡盆前垂頭喪氣:“我大概是認錯人了,你壓根就不是我男人。”這是殺傷力最大的一句,堪比核彈。

“說吧,你想要我幫你做什麽?”聶博釗立刻投降。

上輩子那個老聶,聶博釗要真能遇見,他得親自問一問,他是怎麽忍受這個公主的。

她明明就是在假哭嘛,但是,這麽一哭,他就不得不哄。

“不難。”陳麗娜頓時一個轉身,哼著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四二拍的舞曲節奏就轉到了臥室裏,從自己縫紉機下的檔板裏抽了張紙出來,又轉了回來,遞給了聶博釗:“這上面我所列出來的人,比如這位,田晉,有名的育種專家,現在應該在798兵團農場的牛棚裏勞動了,想辦法把他給我找來。還有這位,邱華,北方農業大學的教授,在嫁接領域可有研究了,現在應該也在某個牛棚裏,把他也找來,還有這位,這位,我自信有他們幫忙分析土壤,找合適的種苗,咱們農場的產量可以翻番。”

“小陳,你不但看過孫工的日記,你還翻過我的通訊錄?”

這些人,都是在他通訊錄上面的。

不過,她當初翻孫工的筆記時,他很介意,這會兒輪到自己的通訊錄了,他居然並不是太介意,也不是很生氣,只是覺得,在這場攻防戰中,自己已經連底褲都輸光了。

這女的不是公主,她是《西游記》裏的白骨精,可惜他不是金蟬子,沒有金身護體,只能一敗塗地。

“你每天拼命趕稿,錢也不是全交給我了吧,這些人,每個月定期五毛一塊,有時候兩塊三塊的,你都給他們匯款,以保證他們的生活能夠維系,對吧。上輩子的你跟我講過,說非常惋惜他們中的很多人沒有熬過這十年。”

“上輩子的我,可真是個悲天憫人,胸懷博大,嗯,理想中的夢中情人。”聶博釗自嘲一笑:“對了,他上輩子叫你作什麽,那獨一無二的稱呼是?”

他還是一臉認真,黑框眼鏡下雙目炯炯在神,一幅又呆板又嚴肅的樣子:“darling?honey?Cher?親愛的?”

前一分鐘,陳麗娜還在給氣的發抖,這會兒,就叫他給逗的前揚後合了。

“都不是,你再慢慢兒想吧。”說著,她就去睡覺了。

好啦,很快,她就可以走馬上任,作陳場長了。

“對了,明天咱們還得去走個親戚,不算太遠,但也不算太近,有沒有地方能托付幾個孩子?”臨睡著了,聶博釗又問。

“帶著他們不行嗎,孩子們挺喜歡走親戚的。”

不知道為啥,把孩子們打扮的幹幹凈凈漂漂亮亮帶出去,別人誇一誇,陳麗娜心裏還挺美滋滋兒的。

這叫,炫娃狂魔?

“領導家裏,也就晚上過去坐坐,不好帶孩子。”聶博釗說。

第二天,陳麗娜細心留意,果不其然,聶衛民的糖果,就是送給陳甜甜的。

小丫頭一點兒也不心疼,接一枚往嘴裏扔一枚,最珍貴的圓球巧克力,嘎巴一口就吃完了。好吧,看她吃東西,還真是種享受。

“小陳你聽說沒,那孫小愛呀,借著要給劉小紅看病,把孩子帶到礦區,結果自己跑了,劉小紅在礦區醫院呆了半夜,還是秦勝給接回來的,據說現在咱們武裝部的人到處在找她了。”王姐在給陳甜甜織毛衣。

“跑了?秦勝咋搞的,怎麽就沒把她給移交到武裝部去,還讓她跑了?”陳麗娜一停頓,畢竟聶博釗一直懷疑,孫小愛就是個真蘇修。

“要我說跑了就跑了吧,天天擱家裏打孩子,那個後媽,有等於沒有。”王姐說。

回到家,陳麗娜想了想,總覺得劉小紅那小姑娘可憐,遂舀了一大碗自己炸的油果子,上面堆了一大盤條的大饊子,親自端到劉家門上。

屋子裏冷冰冰黑洞洞的,小姑娘一個人正蹲在廚房裏燃火作飯,見陳麗娜端了油果子來,還非得塞她一只大桔子作回禮。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啊,同齡的小姑娘,陳甜甜還在她媽媽懷裏撒嬌兒呢。

聶工今天還在加班,六樓實驗室的大廳裏,大放映機,一幀幀的膠片閃過,學生小朱正在專註的抄著,擡頭見聶工在黑板上演算公式,就說:“老師,等忙完了,今晚咱們放個電影看唄。”

“是啊,咱們悄悄放個電影吧,我想看《五朵金花》,一看見王金花呀,我就覺得自己戀愛了。”放片子的小王擡起頭,也說。

老聶回頭哼了一聲:“這些膠卷,可是先輩們冒著死的風險從蘇國科學家那兒翻拍來的,你們不專心,劃傷一點點,明天就滾出我的實驗室。”

倆學生相互作個鬼臉:“咱們晚上再放嘛,暖暖和和看個電影,可比在外頭小廣場舒服多了,老師,我們也辛苦幾個月了,你就不允許咱們放松放松?”

“想都不要想。”倆孩子等半天,老師冷梆梆的,扔了這麽一句。

晚上說要去走親戚,陳麗娜還特地把聶衛民三兄弟給托付到陳工家了。

二蛋直嚷嚷:“爸,今天應該還有電影,放映隊的人還沒走。”

錢工也在門外站著呢:“不是放映隊的車還在嗎,今晚咋不放電影了,有人給咱們問一下去,究竟咋回事兒啊。”

“是啊,昨天聽說放映隊隊的人不走,我高興了半晚上了,究竟咋回事兒,你們知道不?”呂芳芳也走了來,拖著兒子的手問。

聶博釗今天倒是隨和,特地停了下來:“放映隊沒走是因為幕布另有用處,但我確定今晚沒電影,大家快回去吧。”

陳麗娜也覺得好奇,人人都伸著脖子望著小廣場,等電影呢,聶博釗咋總是一口咬定,說沒電影。

“這是基地大樓啊,大過年的,又下班了,誰會住這兒,你的客人,不會是看門的老王吧?”進了基地大樓,黑咕隆咚的,陳麗娜有點害怕,不由就握上了男人的手。

男人從懷裏掏了出手電筒出來,一路上了五層樓,上到六樓,一道大鐵門,這道鐵門,鑰匙在聶博釗手裏,當然,上面就是他的實驗室了。

除了他自己,和基地幾位領導之位,也就他的幾個學生能進這道鐵門。

石油冶煉,就像核彈一樣,世界列強們在他們先進的實驗室裏,用最精良的裝備走完的路,得到的成果,共和國的科學家們,就在這艱苦,困難,風沙肆虐的邊疆,於知識的盲海之中,摸索著,也向那個目標前進著。

男人在門前停了停,說:“你要真是個蘇修,我就是共和國的罪人,但我確定你不是。”她大概真是個腦子壞掉的小公主。

“老聶同志,你居然帶我來你的實驗室,這可不是你的作風啊。”他可是個公私分明的人。

“你不是想要愛情,羅曼蒂克?”

“我也只是說說而已,你這,不會是想關起來審訊我吧?”跟在男人背後,走在空蕩的走廊上,陳麗娜還有點兒怕呢。

這六樓上居然有一個很大的會議室,裏面支著乒乓球案,還有籃球架,好嘛,他在實驗室裏的生活,陳麗娜還以為很枯燥呢,現在看來,很豐富多彩啊。

啪的一聲,燈全黯了,緊接著,白墻上亮起燈來,居然是塊老式的幕布。

這是電影。

從小看露天電影長大的孩子,無論他看過多少場電影,每當聽到這種咯吱咯吱的倒片聲,總還是會莫名的激動。

陳麗娜一下子就跌坐到椅子上了。

咯吱咯吱的搖片聲,伴隨著一陣熟悉的樂聲。

“卡薩布蘭卡?”這是她最喜歡的電影了。

聶博釗倒好了片子,放映機咯吱咯吱,就開始自己動了。

“上輩子那根杏樹叉子也喜歡這部電影?”

“你要叫自己是杏權叉子,我不反對,是。”

好嘛,整個基地的家屬孩子們脖子都快望斷了,他倒好,把放映機給搞這兒來了,嗯,不錯嘛,倆個人的電影專屬場,《卡薩布蘭卡》,這男人,別別扭扭,會給她搞浪漫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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