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校組織高考體檢的那天，程澈和同校幾個熟悉的beta在醫院大廳碰見了，剛好都在等拿體檢表，於是就聊了幾句。

從閑聊中，程澈聽到蘇晗退學的消息，據說是連高考都不參加，直接準備去國外了。

beta們嘻嘻哈哈地打趣說羨慕蘇晗不用高考，程澈沒說話，他心裏猜想蘇晗是知道自己馬上要離開學校了，所以才會那麽大膽地找人堵周舟。

蘇晗和程澈當初在同一所初中，上下樓層的關系，初中不分第二性別，alpha、beta和omega都在一起學習，蘇晗是初二的時候轉學過來的，他才來學校，就知道程澈這個人，因為太出眾，所以總有人討論。

他第一次見到程澈，是在開學典禮上。

不是什麽上臺發言萬眾矚目的場景，也不是清高自傲漠然端坐的樣子，僅僅是在排隊進禮堂的時候，有個人叫了一聲“程澈”，然後蘇晗看見前面的隊伍裏有個很高的男孩子回過頭，飛快地擡起手，接住了那瓶飛越人群上方被擲過來的礦泉水。

門外的光照清他的臉，他沒有像其他男生一樣笑著責怪一句“你怎麽不說一聲就扔”，只是抿著嘴晃了晃手裏的水瓶，說：“小心砸到人。”

“沒事兒，就是知道你反應快才敢這麽扔的。”蘇晗聽到扔水的那個人大大咧咧地回答。

少年清冷的臉上帶著一點點笑意，伴隨著水瓶裏搖晃的波紋直直地撞進了心裏，蘇晗理所當然地對他一見鐘情。

喜歡了程澈兩年，蘇晗一直希望自己可以分化成omega，在升高中的時候，他本身要被調去omega中心的beta區，但他讓父親動了關系，去了alpha中心，為的就是可以繼續跟程澈待在同一個學校。

可他最終還是沒能分化成omega，去醫院定期體檢的時候，醫生告訴他，他的性別已經完全固定，是beta。

蘇晗不是非要當omega不可，只是他希望自己可以成為對程澈有吸引力的那種人，所以這個結果讓他難以承受，所以抱著不知所謂的沖動想法，他去找程澈告白了。

他有程澈的微信，只是程澈幾乎不通過陌生人的請求，於是他直接在放學路上堵住了程澈，固執地將自己從初二到高二四年多的喜歡說出口。

而程澈只是點點頭，說：“謝謝，但是不好意思。”

感情沒辦法說放就放，蘇晗任由怨恨肆意地生長，他堵了程澈不下五次，送的東西被程澈退回來，制造的偶遇被程澈淡淡地忽視，不少人都知道他在追程澈。

從小到大，他要的東西就沒什麽得不到的，偏偏最想要的人對自己毫無興趣，他喜歡了程澈四年，他在心底裏想要程澈給他這四年的感情一份回報。

程澈卻給了別人。

那個alpha蘇晗也知道，叫周舟，長得比omega還漂亮，連兇起人來都是可愛的。

可是蘇晗很討厭他，因為他偶然間看到程澈和他站在一起，周舟或許根本意識不到，程澈看他的眼神有多溫柔。

像陽光下消融的雪水，好像程澈只要輕輕一眨眼，他眼裏的寵和笑就會溢出來，灑到周舟身上。

那天他去alpha區拿試卷，他特意路過五班門口，卻沒看到程澈，他知道程澈不在教室就應該在自習室，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麽明明是自修課，程澈卻還要去自習室。

他很快就明白了，程澈和周舟在一起。

他看到周舟正趴在桌子上朝程澈說著什麽，然後周舟親了程澈的手，接著他張開雙臂仰頭跟程澈要抱抱，而程澈給出了首肯。

蘇晗不知道自己當時內心到底是什麽想法，他只記得手心被自己的大拇指戳得生疼，然後他拿起手機，把這一幕拍了下來。

說來可笑，遲遲沒有回音的好友申請，在他重新發送了一句“想不想看看你和周舟的照片”以後，程澈同意了。

可是有什麽用呢，他眼看著程澈和周舟繼續越走越近。

原來是什麽性別一點也不重要，你只是對我沒興趣而已。

食堂裏潑菜只不過是蘇晗一時興起，沒想到周舟卻劈頭蓋臉澆下來一杯可樂，沒想到程澈會當著所有人的面要他承認事實。

再接著就是校園裏傳的關於程澈親口承認自己標記了一個omega的事，那時候蘇晗才驚覺，也許周舟是個omega。

他快要出國了，懷著最後一次報覆的絕望心理，他找人堵了周舟，明面上是讓他們教訓教訓周舟，實際上蘇晗向那個領頭的黃毛暗示過，想做什麽都行。

可蘇晗沒想到，周舟竟然一點事都沒有，而就在周舟毫發無損的情況下，程澈居然直接來了beta區，當著全班人的面戳穿和威脅他。

蘇晗這才明白程澈其實一點也不擔心別人知道周舟是omega，而周舟遲遲沒有轉學，不過就是想跟程澈繼續待在一個學校而已。

憑什麽你們的感情是兩情相悅，我的就偏偏是執迷不悟。

沒過多久，蘇晗聽聞周舟轉學了，而程澈，跟老師申請不在放學後繼續補習，只為了每天去接他的omega放學。

你們的感情真好，真想毀掉。

蘇晗站在隔離室外，看著被綁住雙手滿臉潮紅躺在病床上掙紮的溫然，醫生正從他的手臂裏抽取血液。

溫然被註射了催情劑，現在正在被迫發情中，蘇晗要的不是他的血，而是他血液裏高純度和高濃度的omega發情期信息素。

“差不多了，應該夠量了。”醫生走出隔離室，摘下隔離面罩對蘇晗說。

蘇晗瞥了一眼還在發情的溫然，淡淡地說：“給他再打抑制劑。”

“剛用了催情劑強迫他發情，現在又打抑制劑，他……”

“不然呢？”蘇晗冷冷地看著醫生，“他是我付了錢的，也是他自己同意這麽做的，你有什麽問題可以去問他。”

他說完轉身就走了，醫生捏了捏眉心，嘆了口氣，再次戴上隔離面罩，走進隔離室。

“求你……”溫然渾身濕透地發著抖，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滾滾往下落，他以一種乞求的目光看著醫生，兩眼通紅，“給我打強效抑制劑……”

他像是怕極了被醫生拒絕，哽咽著說：“什麽後果我都願意承擔……求你了醫生……好難受……”

打普通抑制劑已經傷害夠大的了，他卻執意要用強效抑制劑，醫生默視了他幾秒，終於還是點點頭答應了。

周舟在周一的早上碰到了溫然，他一眼就認出那個紅書包了，小跑上去拍拍他的肩：“溫然！”

溫然有點恍惚地回過頭，周舟瞬間瞪大眼睛小聲驚呼：“你的臉色好差，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溫然勉強笑笑，“可能是早上有點低血糖。”

“我有花生糖，給你給你。”周舟低頭從自己的褲兜裏掏出兩顆花生糖來，塞到溫然的手上，他還伸手摸了摸溫然的額頭，“感覺有點燙，是發燒了嗎？要不要先去醫務室看看？”

“不用。”溫然拆開一顆糖放進嘴裏，擡頭朝周舟安慰地笑了笑，“沒事的，吃了你的糖就會好了，別擔心。”

“好吧……”周舟有點擔憂地看著他，“你要是不舒服，記得趕快去醫務室啊，或者來四樓找我，我抽屜裏還有糖。”

“嗯。”溫然點點頭，“謝謝你。”

“那我走啦，你有事都可以來找我。”周舟跟他揮揮手，準備上樓梯。

“周舟。”溫然出聲叫住他。

“怎麽了？”周舟回過頭。

溫然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他垂眼頓了兩秒，擡起頭來，對周舟笑了一下：“沒事，就是希望，你別討厭我。”

“我怎麽會討厭你！”周舟站在第一級臺階上，一手扶著欄桿沒心沒肺地沖他笑，“你性格那麽好，如果可以跟你當朋友，我還挺開心的！”

溫然笑著朝他揮揮手，看著周舟上了樓梯，他的笑容慢慢淡下去，蒼白的臉上帶著病態的倦懨。

“別和我當朋友，周舟。”他攤開手心，看著剩下的那顆花生糖，輕聲自語，“我太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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