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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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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秋打了電話, 秘書回覆他說, 蕭小狼可以給他。

雲秋於是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溫存銳,並且想要把那五十萬塊錢退給他。溫存銳拒絕了:“壓歲錢給你就拿著。”

蕭問水說要斷了雲秋的經濟來源,實際上是個不成立的條件。只要雲秋想, 雲曦會給他錢,溫家願意幫扶他, 雲家當年的財產還原封不動地封存著——當然,封存的鑰匙暫時還在蕭問水手上, 之前雲家的股份是被蕭齊吞並的,理論上來說,雲秋要繼承雲家的財產, 也要得到蕭問水的允許。

隔天, 蕭問水的秘書又給雲秋打了個電話,傳達了這個意思:只要雲秋能夠靠自己的能力賺錢養活自己,離婚之後, 也會連帶著雲家的遺產一起交給他。這是雲秋成人的考核, 並不單單是蕭問水自己提出的,而是聯盟官方解除監護人手續中必須達成的一環:被監護人需要提供自己能夠獨立生活的證明,包括銀行流水和社會關系走訪。

雲秋就揣著他細細碎碎、碾磨了好幾個月的傷心和難過, 認認真真地記了下來。

臨近期中考試,雲秋還需要時間準備,所以要盡快安頓下來。溫存銳想勸他在自己這裏住到年底,但是雲秋隱約知道自己好像是個麻煩,所以不太願意繼續呆下去。

他把溫存銳給自己的五十萬存了起來, 有點不太清楚一個人要活下來的話,每個月需要多少錢。以前,他以為蕭問水和蕭尋秋都是直接把錢打進他的ID卡,可是每次付款,雲秋都會看見自己的餘額是一個斜杠,醫生告訴他那是可以無限透支的意思。

他點開支付紀錄,仔細看著賬單。上次他去聯盟最大的游樂城童話樂園,雲秋喜歡上了裏面的一個鉆石小熊雕塑,主辦方說是非賣品,但是蕭問水打了一個電話,對方死活不松口之後突然肯賣了,開價是三百七十萬聯盟星幣。當時蕭問水懶得動,雲秋也就拿自己的ID卡刷走的,還記得周圍人艷羨的目光和驚嘆聲。

雲秋之前知道蕭家有錢,也隱約知道自己從來沒有缺過錢,但是直到今天,他才認真地去想了想這件事情,意識到了自己擁有過的東西。

他問溫存銳:“一個人要活下去,每個月需要賺多少錢呢?”

溫存銳想了想,模糊到:“這個有很多情況的,我上大學的時候沒生活費,家裏讓我們自己闖蕩,我五百塊能活,五萬也不嫌棄,啃過掛面饅頭也吃過好的,一開始是跟著我哥畫畫,後面我跑來當演員了,勉強糊口吧。不過那也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雲秋,你可以問問你的同學,每個月生活費多少?”

雲秋就去問了羅炎和他們這一圈子的好朋友。星大附中是半寄宿學校,住讀的學生不少,校內食堂、商鋪標準等等都和星大差不多的。雲秋問了一圈兒後回來,得知最低的生活費是八百塊,最高有三千塊,這是在星大免除宿舍費和水電費的情況下。

他在這邊算算算,羅炎發短信告訴他:“你算這個也沒什麽用嘛,不過我們學校的貧困生補助是每個月五百塊,你是在做什麽高中生生活情況調查的報告嗎?”

雲秋胡亂搪塞過去了,小聲說:“嗯。”

五百塊,雲秋竭力回想食堂中飯菜的價格,素菜三塊錢,肉菜五塊錢,雲秋自己打飯的時候總是要八九種,並且一直吃不完,現在他才知道,原來他一直嫌棄太多的分量——每一個菜那麽大一勺的分量,是可以給一個人吃一整頓的。

街市上的餐館就更貴,外賣不用說。雲秋覺得大約還是自己做飯劃算,可是去他和蕭問水去過的超市裏一看,一根芹菜的價格都要幾十塊錢。

他有點迷茫。

溫存銳知道後,笑著告訴他:“你們去的蕭氏名下的生鮮供貨市場,都是最好的蔬菜采摘當天空運過來,品質值得了這個價,肯定貴。”

雲秋於是獲得了一個重要信息:世界上還有個地方,叫做菜市場。

他把這三個字記在了本子上,然後去看房子。

他要租房,又畏懼和別人租住在一起,更怕給自己親近的人添麻煩。雲秋沿著學校的路往外走,剛好看見一個老式小區貼滿了出租廣告,於是進去看了看。

小區樓房很舊了,剝落的墻皮後露出搖搖欲墜的電纜線,空氣裏彌漫著一股煤灰和青苔的味道。雲秋按照記下來的樓層逐一看過去,敲了前兩家,都沒有人,走到四樓時,剛敲了一下,裏頭鉆出來一個敷面膜的女性,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租房啊?”

雲秋有些拘謹地點了點頭。其實他還沒有決定好要不要租,只是過來看一看,對方一句話就把他的立場帶跑偏了,好像不立刻租下就不應該來這裏似的。

“租多久?我要去我老公那邊上班了,這邊只長租給單人,至少一年起,房子裏頭東西會清,你要自己裝修也行,反正以後我不回來住了。當然 ,如果有人買房前來看房,我會通知你。一年租金按市場價來押一付三。”女人語速很快,很顯然是個麻利的人,一邊說著,一邊請雲秋進了屋子,給他泡茶。

泡茶的間隙,又打量他:“星大附中的學生吧?高三生?”

雲秋又點了點頭。

“父母不陪讀嗎?那看來是租一年,我給你降點兒價,我弟弟跟你差不多大,不過成績沒你好,考不上這麽好的附中,在外地念書呢。”女人說完後,問他,“有什麽問題嗎?沒問題我就去打印合同了。”

雲秋其實連她說的“押一付三”是什麽意思都沒懂,只是稀裏糊塗的跟著去了,雙方打印好證件,雲秋交了錢——這裏租金一個月三百塊,好在雲秋卡裏還有溫存銳給他留的五十萬,不然會非常尷尬。

蕭問水有沒有凍結他的ID卡,雲秋還不知道。他只是飛快地按照他給他的這三個要求執行了起來,解除了ID卡小金庫功能裏和蕭家給他的卡的綁定關系,餘額變成了五十萬。

而那五十萬,雲秋也打算等自己有錢之後,慢慢還給溫存銳。他今天做了一天的功課,知道一條小狗不用五十萬這麽貴,給小孩的壓歲錢,也不至於這麽多。他會能不用就不用這個錢。

房東通知他說下周就可以入住,當中等她搬家。然而,第二天晚上,房東又突然通知雲秋:“那個,我把這房子賣了,昨天臨時談好的,因為對方開價很高我也比較需要錢。我已經跟新房主談過了,他說一年內也不會入住,你可以繼續住下去,我是來通知一下你的。”

買賣不破租賃,雲秋想要再問多一點信息,免得自己上當受騙——他知道自己可能有點笨,是壞人容易盯上的對象,所以萬分警惕。

然而女房東也說不清買主的具體信息,只給了他一個社交平臺的賬號:“你有事可以通過這個聯系他。”

雲秋並沒有自己可能攤上了麻煩事兒的自覺。租房時遇見這樣的房東,稍有不慎就要收拾東西走人。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情,麻煩都是其次,主要是後患可能無窮,也立刻不會再繼續住下去的:誰知道之後還有多少麻煩事?

但是他不知道,於是乖乖地加了那個新房東的聯系方式。對方的社交賬號上,並不能看出太多的信息。

這個房東的頭像為空,昵稱是雲秋看不懂的一串德文符號,雲秋於是備註了一下“不會讀名字房東”。

他把自己的租房情況告訴了對方,然後等待了一段時間,詢問是否要做出什麽改動。

過了一會兒,對方回覆說:“房租直接轉賬這個號上就可以,你和她談的每月三百?”

雲秋有點緊張地說:“是的。”

“不會讀名字房東”:【周圍小區租金都是200,你按200給我就行。我常年在國外,不怎麽回來住,買個房子放東西而已。這一年內你可以自由處置這間房子。其他要是還有什麽事就聯系我。家裏有什麽東西壞了報修,你直接告訴我就可以,費用我承擔。】

雲秋說了謝謝,又有一點緊張地問:【還有什麽我需要做的嗎?】

另一邊沈默了一會兒,說:【學生獨居註意安全。】

雲秋感受到了對方身上的善意,有點高興地說:【謝謝,我有一條小狗保護我的。對了,我忘記問你,我可以養小狗嗎?】

雲秋自己沒有一點意識,現在這條他一手能抱起來的小白狗今後會長成拖著他走的大型犬。

【不會讀名字房東:可以。】

對話結束了。

租房的事情就算是解決了。

不到一個星期,兩三天時間,之前的女房東就已經收拾好東西搬走了。給他留了一個洗衣機,其他的家具用舊了,沙發椅子之類的東西都還擺在裏面。

雲秋自己掏錢買了一個小冰箱,跟“不會讀名字房東”報備了一下,畢竟是電器,涉及到線路安排。

“不會讀名字房東”說:“你去買個大點的吧,我報銷,反正以後我回來還要另外添置,不如現在就買了,也免得你一個學生額外花錢。”

雲秋覺得這樣不太好,可是不知道怎麽反駁。他還在想措辭,覺得還是自己買一個小冰箱比較好的時候,對方直接在家具商城預訂了冰箱送過來,把雲秋嚇了一跳。

跟著一起送過來的還有烘幹機、電磁爐、洗碗機。房東說:“不好意思吵到你了,還要麻煩你幫我看看這些家電裝的位置,安裝之類的善後工作,這是辛苦費。”

隨後發來一個大紅包。

雲秋點開一看,發現裏面是六百塊錢,他兩個月的房租。

他本來不要,被羅炎罵了:“有錢不賺豬頭三 ,你傻不傻啊雲秋,你這個新房東顯然是個有錢人,沒聽見他說,買個房子放東西?這是你兩個月房租呢!你說你現在缺錢,那就領了。”

雲秋於是領了,然後特別認真地負責起家電安裝的事情來。他把每一個新家電都拍了位置圖片和試用效果圖,工工整整地,做成一次電子檔作業一樣傳給了新房東。

新房東卻沒有再回覆了。

雲秋也不在意這件事。找好了房子,接來了蕭小狼,他剩下要操心的就是賺錢的事情。

雖然有五十萬在手,他和蕭小狼完全可以過上豐衣足食的生活,但雲秋還是立刻去找工作了。

羅炎推薦他去一個親戚小姨名下的蛋糕店打工,因為雲秋有在奶茶店幫工的經歷,所以他去蛋糕房負責做奶茶和冰淇淋。

面試之後,雲秋也通過了。店長是個長相清秀的Omega女性,待人接物非常溫柔。她知道雲秋還在上學,所以給他排的班都是中午午休,不用上課的時候,晚上雲秋如果不用去畫室,那麽也可以過來幫工。等放寒假之後,雲秋再來這裏做全天的兼職。

給的工資也比在AD學院時豐厚,每小時十五塊錢。當然,對店員的要求也更高,需要經過一段時間的培訓才可以上任。

一周下來,算上周末兩天的時間,雲秋可以拿到八百一十塊,還有提成,一個月下來大概能有兩三千。

這份工作很累,需要不斷站著、走動、制作奶茶,他們每天晚上要將今天沒用完的茶和配料倒掉,第二天清晨再過來熬煮新的,蛋糕的材料也是如此。

雲秋有時候會帶個大罐子過來,在店長允許的情況下,裝奶茶後加一點奶油和煉乳,帶回家凍住,就成了簡單好吃的冰淇淋。當天賣不完的小蛋糕,也都給他帶回去。

而他也慢慢地學會了自己做飯吃。他仍然害怕爐竈和燒熱的鍋,但是已經可以克服恐懼,給自己煮一碗並不好吃的面,然後給蕭小狼切肉、開罐頭吃。換了環境,雲秋也沒有委屈蕭小狼,他之前吃的頂級狗罐頭,雲秋在網上訂購了一樣的。

斷奶期過後,蕭小狼開始長得飛快,很快,原來的狗包就裝不下了。溫存銳過來找他玩的時候,推門就聽見雲秋在那裏很沮喪地數落著蕭小狼:“你不要長得這麽快,我都沒有買新衣服,就要給你買新房子了,你看你剛剛來的時候,還只有那麽小一點,可是現在就變成這個樣子了。你一只小狗,要吃別人三只小狗的飯量。”

他盤腿坐著,還是很瘦,穿著校服襯衣,烏黑的碎發有一點長了,但是依然乖巧好看。

蕭小狼聽不懂他的抱怨,只是歡快地撒歡兒,用鼻子去拱他的手,甩著尾巴左蹭右蹭,沖他叫了兩聲:“汪!汪!”

雲秋繼續沮喪:“我沒有教你吃這麽多的,蕭小狼。你爸爸也應該沒有這樣教過你。”

溫存銳笑:“薩摩長大之後能有一個你這麽大,雲秋,它以後還會長成一只小豬,你要提前給他做好一個豬圈那麽大的窩。”

——這一剎那,一句似曾相識的話浮現在雲秋腦海中。

“小熊,白色的小熊!狐貍,大哥哥,你看它還長得像狐貍。”

“以後說不定長得像小豬。”

雲秋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他低頭去摳著地板,細長白皙的手指敲在地面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他這個半個月來很忙很忙,也沒有跟蕭問水聯系。

好像一說分開,他和蕭問水,包括蕭問水身邊所有的人都一下子斷開了聯系。蕭尋秋、醫生、老先生,這些他天天見到、至親至愛的人們,就這樣突然消失了。他很忙,忙著搬家、找工作、學習、畫畫,每天累得沾枕頭就睡,好幾次,蕭小狼那麽重一條狗就橫趴在他的肚皮上壓著睡,雲秋都沒有發覺。

只是他還做著噩夢,夢見那個幽暗的小房子裏的一切事情,夢見院子裏的花和雨水。夢見蕭問水的腳步聲,再醒過來的時候,總是滿臉淚痕,滿身疲憊。

雲秋也知道,自己這叫“失戀”,他在網絡上搜索了許多有關失戀平覆的資料,最後聽取了建議,好好學習,努力工作,堅持鍛煉身體。

溫存銳告訴他,再過段時間就會好了。

雲秋於是就默默地等待著這個“好”的時候,等到蕭問水不再走入他的夢中。他給他立下了一年時間的離婚協定,卻沒有通知他如何踐行,如何通知他。

只是突如其來的,他們好像就天各一方了,盡管他們生活在同一個城市中。

第三次月考,雲秋保持了上次月考中的優秀表現,在試卷難度有所提升的前提下,穩住了總分五百分的分數。畫畫那邊也是突飛猛進,他在色彩上獨特的理解和運用很快就幫他拿下了很高的分數,而之前因為沒有基礎而落下的部分,也已經被他的大量練習給補了上去。

雲秋又被表揚了一次。

他依然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下課前下起了大雨。

雲秋今天帶了傘,但是薄薄的傘擋不住四面八方刮來的風,他照舊被淋濕了一身。

今天他不用去畫室,可以在蛋糕店多打三個小時的工,還有時間給蕭小狼買一點狗玩具。

雨水洗刷過地面,濺起一片虛無的白浪,雨霧迷著他的眼睛。雲秋身上已經濕透了,看了一下時間,前面剛好到了一班公交車,還剩二十秒時間停靠。他於是也不管了,收傘往公交車站狂奔,希望還能趕上這一趟。

跑到拐角的地方,雲秋腳下滑了一下,差點連滾帶爬地摔進雨裏。他很敏捷地扶住了墻壁,擡頭卻看見教學樓底下圍了一排人,有一輛熟悉的車停在路邊。

是蕭問水。

那一剎那,雲秋楞了一下。而蕭問水也像是有所感應似的,擡眼望他這邊望過來,兩邊視線撞上,雲秋先收回了視線,繼續往前沖。

暴雨中的男孩擦擦臉上的水跡,在大雨中奔跑的樣子像一只小蝴蝶,伶仃單薄。

雲秋有時候對自己認定的東西有一種近乎孤勇的執著,所以可以在暴雨中拼命追趕,可以在畫室畫得睡過去後又醒來,自己不知道自己很可憐,還是樂顛顛的。現在他的目標是公交車站,盡管狼狽不堪,卻還是可以強打精神繼續走。他沒有什麽分手後在見面要姿態好看的自覺,只是不卑不亢地處理眼前的當務之急:大雨,趕車。他往蕭問水那裏張望了一下,任何想法都沒有冒出來,只是這麽多天的夢魘被再次喚醒,被丟開的難過再次襲上心頭。

他吸了吸氣,很快地拐過彎跑走了。

能看得人心臟一抽一抽地疼痛起來。

拐角屋檐下的男人撐著傘,往他的方向走出了幾步。雨聲嘩啦啦的,連人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模糊不清。

“雲……”

聲音慢慢地低下去,最後湮滅無痕,不被任何人察覺到。

“先生?”雨水快要濺濕他手工制作的皮鞋,這東西金貴得很,工期很長,實際上不能沾水。助理在後面勸,“這邊校長等著您呢,說是希望您參加後天的學生誓師大會,作為藝術生代表嘉賓去給這邊的藝術生加加油。到時候校方會組織一次誓師剪彩,整個流程大概兩個小時,不過不確定當時的天氣……”

蕭問水罔若未聞,直到助理提醒第二遍之後,他才回過神來,隨口答應了:“你安排。”

雨幕蒼茫,而蕭問水轉身跟著助理一起走入了大樓內。他伸手拿出一對藍牙耳機,手指有些微不可查的顫抖,突然說:“等一等。”

助理就安靜地等待著。

蕭尋秋自從上一周接任執行總裁之後,蕭問水就退居二線,作為顧問的身份待在弟弟身邊。所有人都不覺得蕭問水會退位——這個充滿野心和欲望的人,怎麽會輕輕松松地把手裏的商業帝國一手送給他人?所有人都猜測,蕭尋秋會是蕭問水養的一個傀儡。

然而只有極少數人知道,蕭問水退居二線不為別的,仿佛是因為生了什麽病。

蕭問水沒有宣稱是什麽病,但是經常性骨痛,有時候疼得說不出話來。跟他最久的幾個助理都知道了這件事情。

但是蕭問水也不用止痛藥,說是怕用久了以後產生依賴和抗性。

有時候他會抽一支煙,更多的時候是戴著藍牙耳機,聽一聽裏面循環播放的聲音。

“這個冰箱擺在這裏,可能凸出來有點醜,但是這是唯一一個可以擺下來的地方,因為您買的實在是太大了……然後,制冷功能,我給你看一下哦,都很冷,我放了煉乳奶茶進去,三個小時就凍成了冰淇淋,您看,戳不動的。”

“還有您要看的洗衣機……在這裏。”啪嗒啪嗒的腳步聲,雲秋走路還有點小孩子的習慣,像是會趁人不註意的時候蹦蹦跳跳起來一樣,“在陽臺上,這麽放著的,用的時候噪音不大,烘幹機也很好用。”

他聽他緊張得像一個推銷電器的小銷售員,認認真真地給他逐一介紹了這些東西的使用體驗,給他作了一份長長的報告。

這個小孩子學聰明了,學會了很多新東西,可是身上這股子仿佛不屬於凡塵俗事的天真與蒙昧依然未改——盡管他什麽都不做,只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也會引起別人的註意,覺得他身上有著某種可乘之機。雲秋這種熱誠與天真是容易招致欺負的原罪,卻也會吸引更多的人去對他好。

他聽他的聲音,看他沒有出鏡的影像,像是吸毒一樣反反覆覆地看他給他的每一條信息。

您好,謝謝,不用的。

以前是,大哥哥早安,大哥哥中午好,大哥哥晚安。雲秋發短信時是個小話癆,想到什麽說什麽,一個月能花掉上千的短信費。

他像個最極端的偷窺狂,像個窮奢極欲的賭徒,拼命抓住那一點微茫的希望用來迷醉自己。長達半個月的時間,他到了即使用安眠藥也無法入睡的地步。

後來他發現了這個方法。

他在海島時拍了那麽多雲秋的短視頻,每晚睡前調低音量,帶著耳機入眠。在那些虛無的、漂浮的海浪聲和帶著笑的低語聲中,他慢慢地做夢,夢見的全部是從前。然而奇怪的是,他不夢見雲秋的現在,反而是他的小時候夢得最多,那些遙遠的、深埋在記憶中的吉光片羽。是美夢,但是他一次又一次地被魘住,每每都是渾身冷汗,卻無法醒來。

這一陣疼痛過去後,他才松了一口氣,摘下耳機,重新返回現實。

“先生,您之後還有一個去藝術班的高考鼓勵講座,這樣那天的行程我為您空出來,可以嗎?”

蕭問水聲音沙啞:“好。”

作者有話要說:睡一覺醒來發現評論區這麽多擔心我被影響的小寶貝,不會的哈,放寬心。不聽話這本從決定開v那一刻起就有了從頭到尾精確到段落的細綱和劇情走向,除非我自己覺得哪裏節奏不對需要修改或者外力因素必須修改(比如之前的婚禮吵架,21章內容違規刪除待修,以及某些地方我覺得沒太寫好的東西),否則不會改動。

追過我舊文的讀者會知道我是個互寵作者,攻受基本也都不會太完美。蕭總和秋秋都是我的心肝寶貝,結局也不會存在偏心哪一方的問題。大家不要因為評論太上火,看個文還是自己開心最重要。

我一直在盡量避免作者視角對讀者看文的幹擾,所以作話基本很沈默。人物悲喜百態在這裏,是非自由看客評說。不過看見吵得很兇,今天還是浮上來跟大家吱一聲。謝謝大家長久以來的支持。

另外,外還有個事情要提一提,文裏經常有別字,有時候是因為晉江會把修過別字的版本抽回原版無法改動,有時候是因為更新太匆忙沒來得及校對。晉江每個章節發表過後再進行修改會進入重新審核,誤鎖的概率也會非常高,所以有時候大家給我辛苦捉了蟲,我也沒有辦法馬上回頭去改,改一次鎖一次會很傷。錯別字很影響閱讀體驗,阿動今天先道個歉,同時感謝花時間給我捉蟲的大家。

好久沒發紅包了,這章發兩百個吧~前二百按爪爪就OK,啵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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