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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這周末應該能結束,明天見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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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心裏是怎樣一種滋味。

溫和的大手蓋在孩子軟軟的頭頂,馮寫意單膝蹲跪下來:“丫頭,沒有誰會是誰永遠的守護神。長大了。就不能再任性了。”

“可是爸爸對媽媽很好,無論媽媽怎麽作,爸爸都疼她。我也希望能有個那樣好的男人保護我,照顧我。”

“是麽?那你有知不知道,為了這份配得上的補償和愛,你媽媽她付出了多少呢?”馮寫意用一塊手帕擦著女孩哭花的小臉頰,眼裏回饋了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的溫柔。

“他們會不會生我的氣,如果我這樣回去。會不會很丟臉?我要道歉麽……我……”太早熟的女孩就這點不好,她們早早步入敏感期,對自我意識的糾結愈發強迫。

“道歉有什麽可怕的?”馮寫意笑著安慰她,“你看叔叔剛才也把姐姐惹生氣了,等下也要去道歉的。”

“那你得給姐姐買禮物。光嘴上說‘我錯了’的男人算什麽男人?最多是jj上長了個生物!”

馮寫意:“這亂七八糟的都誰教你的!”

“上官哥哥……”白簫撇撇小嘴。

原來是上官家的那個臭小子啊。一晃這麽多年,聽說已經出落得人模狗樣了。

馮寫意要感嘆的人生世事太無常,連停下腳步放空沈澱一下都成了一種奢侈呢。

“走吧,你說姐姐應該要買個什麽禮物才能哄好?”

“不知道。女人的禮物多好選啊。首飾衣服化妝品,果凍蛋糕巧克力。”白簫眼巴巴地沖著酸奶冰激淩機看了看,“我不管你買什麽給她,反正我要吃那個。”

“嘿?關你什麽事啊?”馮寫意心說:這小雞賊,差點把他套進去。

“誰讓你剛才兇我。”

馮寫意乖乖掏鈔票。

***

“坐著!別動,不許叫!否則我把你嘴堵上。”方靜竹把田小力鎖在車廂外面,一堆稻草上。對,就是之前花生蹲過的地方。

剛才她跟隊長聯系了一下,張大勇的意思很明確,要方靜竹帶上田小力去t城,跟專案組其他偵查員匯合後,想辦法找出幕後。

鑒於案情的覆雜進展,他們會盡快派來增員。但在這之前,絕對不能再讓田小力給跑了。

“警察大姐~”

“閉嘴!不許跟我叫警察。”方靜竹不輕不重地懟了他一下,再次檢查了手銬的松緊。

“我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你把我綁在這兒。帶一路多耗油啊?”

“耗油就把你點天燈熬了。”方靜竹心情本來就不好,壓根沒心思跟他廢話。但不管怎麽說,弄個大活人在車廂裏,萬一他不老實,各種搗亂惹麻煩就慘了。於是方靜竹靈機一動,把花生之前的雨衣披風拽了過來,二話不說套田小力身上了!

“老實待著!”

“這……這什麽啊?為什麽這個東西這麽騷,有股牛馬的味道……”

方靜竹為花生抱不平。

你還嫌棄畜生?你這種人做那些勾當,比畜生還不如好不好!

這會兒馮寫意待著小姑娘下來了,方靜竹二話不說就進了駕駛室。

沒說立刻開走,但也沒有等他們的意思。

反正氣氛一別扭,整個天空都陰沈沈的像是要下雨。

白簫沖馮寫意努努嘴,小屁股懟了他膝蓋一下:“去呀!”

方靜竹面無表情地檢查著裝備,狹小的駕駛室就像一道隔離世界的天然屏障。

“你,那個……謝謝你給德媽買的衣服。”

“不客氣,回頭我親手送給她。”方靜竹拉上安全帶。發動了車子。

反光鏡裏,她看到小姑娘眼巴巴地坐在後座上,雙手做出fighting的姿勢,貌似在給馮寫意打氣。

方靜竹真是哭笑不得。但哭笑不得這種奇怪的心態,與傷感和別扭並不矛盾。

她並不是在生馮寫意的氣,而是在氣她自己。

明明什麽都不敢說,卻要責怪對方什麽都不懂。

但方靜竹已經不想再為自己找借口了——馮寫意就是馮寫意,他可能什麽都不懂麽?

開了一會兒。方靜竹累的有點走神。男人溫厚的大手突然攔在一個紅綠燈面前——

“我來開吧,你休息一會兒。”

“不用。”

“車上有孩子呢。”

小姑娘吃飽喝足又睡了,蜷在後座上,像只幹煎牛蛙。

“好。”方靜竹抽了抽心痛,讓位。

馮寫意太久沒開車了,所以這一腳油門下去,把車開得跟開玩笑似的。

就聽後車廂裏哎呦一聲——

他太理解這種感覺了。

因為他也不是沒在後面顛簸過一小路。

“你把那個家夥帶上了?”

“嗯,他是重要證人。”方靜竹想了想。又說:“如果你覺得太危險的話,等下到了潮定,你就跟小姑娘下車吧。反正這裏距離t城沒多遠。”

“你看看你,怎麽兩句話不來就又要分道揚鑣?”

“馮寫意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方靜竹把臉轉向窗外,閉眼假寐。

“剛才的事……嗯,是我不好。”

“我早就忘了。”方靜竹僵著臉頰,隨意笑笑。

天黑了,車子開進潮定縣中心。馮寫意問方靜竹療養院在哪。

“在西邊的花九區。過去還要一個多小時。算了,今晚就在這邊找個酒店休息,明早去看我舅媽一眼就成。”

方靜竹說,這邊的快捷酒店條件也還好,幹凈整潔也便宜。

下了車,方靜竹來到後車廂那敲了敲邊弦:“田小力,起來了!下車吃點東西,一會兒去酒店。”

田小力堆在角落。不說話,也不動。

“你別裝死行不行!”方靜竹煩躁地跨上去,用手推了推他。

依然沒有反應。

白簫往馮寫意身邊靠了靠:“大叔,這個家夥不會是死了吧?”

馮寫意用手抓著半截袖子,擋住孩子的眼睛。

方靜竹也有點慌了,難不成是車子開得太不穩當,不小心把田小力給顛簸死了?這算是過失致人死亡,還是工作失職啊?

“餵!田小力!!”

方靜竹有點慌了,伸手探了探?息。微弱得就像睡美人!

借著路燈昏暗的光,男孩的臉色又青又白。

“把他放平!”馮寫意跳上車,俯身單手湊過去檢查。

“到底是怎麽了!他是不是有什麽病?”方靜竹還算警惕,四下找了找田小力身上的傷口,要知道,他可是直線聯系賣家走貨的線人。如果給對方知道他落到警察手裏,第一時間肯定是要殺了滅口的。

但是方靜竹並沒有在田小力身上找到外傷,而他現在這幅樣子,怎麽看都像是生了一場詭異的疾病。

就見馮寫意一把拉開田小力的襯衫,在他骨瘦嶙峋的肋間摸索了一番。

仰起頭,他的神色愈加凝重:“你看看他的腰,是不是粗得有點奇怪?”

方靜竹倒吸一口冷氣——

“難道?”

明天見,下周完結

第013 大叔,給我唱首歌吧

一個可怕的念頭頓時閃進方靜竹的大腦——

按照隊長張大勇的說法,那些不法分子們藏毒運毒的方式簡直五花八門。有些控制伎女賣淫,藏在植入胸口的矽膠裏,有些利用安檢盲點的老人小孩,藏在各種奇怪的物件上。

更有甚者,就像田小力這樣,被迫吞下大量的不溶解膠囊。

“看他這個樣子,很可能是膠囊在體內破碎了。”馮寫意表示,情況很可能比他想象的要危及。

在尚且不知藥量和純度的狀態下,大批量藥品直接接觸內臟粘膜,再跟體液相反應。如果不能馬上送去醫院搶救,這孩子今天真的是一命嗚呼了。

“田小力!你能聽見我說話麽?”

方靜竹叫馮寫意去開車,自己則守在田小力的身邊試著能不能再問出點有效的線索。

“平姐……”

男孩臉色白得嚇人,呼吸裏帶著一股特別奇怪的化學味道。

剛說兩個字就翻身去嘔,吐出黃黃綠綠的泡沫,看得人怵目驚心的。

方靜竹幾乎是可以確定了,事情大概就像馮寫意想象的那樣。

這孩子體內的膠囊,或許因為剛才那一路的顛簸,破碎了。

“你說什麽?什麽姐?”方靜竹俯下身子,耳朵湊在男孩微弱煽動的唇角邊,“小力你別怕,我們馬上就帶你去醫院。告訴我,是誰讓你運東西的!”

“t城,平姐…..”

這次方靜竹聽清楚了田小力說的每個字——

平姐?

“什麽平?哪個平?她是誰。你怎麽認識她的?!”

“t城夜……她讓我帶貨,她……警察姐姐救救我……我不想死……”

方靜竹想,田小力之所以露出這麽絕望的表情,是因為他並不知道自己現在這麽難熬到底是什麽造成的。他大概還以為,是被團夥下毒殺人滅口呢!

***

“醫生,他的情況怎麽樣了?”

圍在急救室外,方靜竹第一時間撲上去。

醫生摘下口罩擦擦汗,表示說雖然所有的膠囊都已經開腹取出。但破裂的數量高達四十六克,對他的腸胃消化道造成了十分嚴重的灼傷,而且大量毒品進入血液循環,心臟一度驟停。

“所以情況還很危險,究竟能不能挺過來,誰也不好說。”

“那他清醒過麽?說過什麽話沒有?”方靜竹急著追問。

醫生搖頭。

方靜竹頹然靠著墻坐下,為這個男孩的誤入歧途趕到可惜,也為唾手可得的線索揪心。

“你還好吧?”馮寫意走到她面前來。蹲下,“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

“隊長會派人來跟我對接,差不多快到了。出於組織紀律需要,你還是回避一下吧。”

“也是,如果他們知道你違反紀律把我一個局外人帶在路上——”

“馮寫意,我現在真沒心情聽你給我抖s。”方靜竹炸了炸毛,單薄的襯衫讓她不由自主地發了抖。

“抱歉。我看你太緊張了,像跟你開個玩笑而已。”

“不用了,這是我工作上的事,我會處理好。你先帶小姑娘找個酒店去住吧。等下我再跟你聯系。”方靜竹很累,轉身去洗手間洗臉。

她想提提精神,把不該忘掉的事統統在腦子裏過一遍——其中當然還包括,今天下午因為小姑娘突然走失,而被馮寫意責怪一番的事。別以為她特麽的都忘了!哼。

“我覺得姐姐還在生你的氣。”白簫拉了拉馮寫意的袖子,大眼睛眨?眨?的。

“多嘴。”馮寫意在她的小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走吧,姐姐說讓我們先回去休息。”

“大叔你這是要帶我去酒店開房麽?”

女孩此言一出,路人?刷刷的目光一下子湧到馮寫意身上。

跟ak47似的,生生把他打成了馬蜂窩。

“別亂說話。”

“放心吧,我自己住就行,不打擾你和姐姐。”白簫踩著咯噔咯噔的小皮鞋,一路拖著馮寫意空蕩蕩的衣袖,乖順得像個小寵物。

“對了,大叔你看過《這個殺手不太冷》麽?”

“嗯。”馮寫意絞盡腦汁,他在想能用個什麽辦法讓小姑娘這張嘴趕快閉上。

但她已經過了靠用零食來買斷安靜的年紀了。

“你覺得咱倆這樣子,像不像裏面的男女主啊?”

“小丫頭,要不咱們玩個游戲吧?從現在開始不許說話,一二三,誰開口誰是王八蛋。”

馮寫意拽著白簫來到酒店前臺:“一間套房,有主臥和次臥那種。”

“為什麽要套房啊?大叔,要個標間就行,我睡覺很死的,不會打擾到——”白小王八蛋還忍不住三分鐘,當然這也是在馮寫意的預料之中。

“你爸爸媽媽真的從來沒有告訴過你,話說多了不討人喜歡麽?”馮寫意一直很相信現世報,他甚至覺得在這次旅途的前半程,自己對方靜竹的虐待此時已經原原本本地反彈回來了。

這小丫頭到底是像誰啊!

“大叔,你討厭我麽?”小姑娘的眼睛水汪汪的,這會兒開始打著圈轉眼淚。

馮寫意真是哭笑不得:“別來這套好不好,你有什麽好委屈嘛?”

“嘿嘿,我就是試試看你是不是好人啊。”

白簫一本正經地表示,心軟的男人一般都不會太壞。

馮寫意覺得有點郁悶,他用兩年時間給這個孩子打造的童話世界,沒想到那對愚蠢的夫妻用了快十年都沒能讓她走出來。

“你去裏面,等下姐姐回來跟你睡一起,我在外面。有事喊我。”

刷卡進了套房。馮寫意把小姑娘推進裏面的主臥,“洗手間都是獨立的,自己洗澡換衣,門鎖好。”

“哦。”小姑娘撇撇小嘴,剛要關門卻又把頭探了出來:“大叔……”

“嗯?”

“你真的沒有戀童癖吧?”

馮寫意真是一口老血直沖天靈蓋啊!

“你這孩子到底什麽思路啊?剛才不是已經確認過我不是壞人了麽!”

“那只是隨便說說,同情心這種,都是能裝出來的。不能說明你一定不是壞人啊。”白簫故意擰了擰驚恐的小眉毛,把身子往門後縮了幾分。

馮寫意緩了緩精神,微笑著咬牙切齒道:“你看,我就只有一只手。就算有賊心有賊膽,我也抓不住你啊?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嗯,好像是這樣。”小姑娘認真地想了想,縮回去。

哢嚓一聲,裏房門關得死死的。

馮寫意回到外面的洗手間,簡單洗了下,出來的時候正好趕上馮佳期來電。

“哥,你到底把孩子弄哪去了?什麽時候回來啊。我照你的說法跟阿笙解釋,但她不依不饒的,天天守著我糾纏,詢問細節。我這是逃到洗手間裏才能抽空給你打個電話。

我說你也夠了吧,不為人父母的你不知道他們急成什麽樣了——”

“急著好了。”馮寫意用浴巾擦著頭發,肩膀夾著聽筒:“能把孩子養成這樣,早幹什麽了?讓他們急幾天!”

“餵!你——”

掛了電話,馮寫意回到臥室裏。對著鏡子去拆自己肩膀上的繃帶。

他早就記不清自己挨了多少槍,受了多少傷。好好一副身子打磨得跟防彈衣似的,早就對疼痛不敏感了。

這麽多年下來,他不僅習慣了自己舔舐傷口,更習慣了不被人心疼的那種堅強。

可是方靜竹的存在實在太奇怪了。

明明是個比男人還強悍的女漢子存在,卻偏偏要用一顆暖心試著捂化他。

呵呵,這丫頭就不覺得自己很有違和感麽?

這一路上,馮寫意把她當傻子耍,其實他很明白,方靜竹一點都不傻。

她看得懂自己每一瞬間話裏有話的回避,所以小心翼翼。

今天下午的事,她應該是真的很難受吧?

“大叔……”

主臥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白簫穿著寬大的浴袍,帶子一直能拖到地面上。

她先露出個萌萌淵源的小腦袋,然後大眼睛眨呀眨的。

馮寫意被她突然開門的行為嚇了一跳,趕緊套上衣服轉過身:“你幹什麽?快點回去睡覺!”

“我有點怕,你能陪陪我麽?”

馮寫意哭笑不得:“乖點。姐姐一會兒就回來了。”

剛才他給方靜竹發了一條短信,告知了酒店和房間。

方靜竹這會兒正在跟領導商量事情,回覆說等會兒就過來。

“不要,我就想你陪陪我……”小丫頭撅著紅艷艷的小嘴,撒嬌似的扭了扭,“呀!大叔你流血了,受傷了麽?”

馮寫意急著套衣服,尚且沒有包紮好斷臂處傷,這會兒雪白的襯衫上洇濕了一圈圈鮮紅色。被眼尖的小姑娘一下捕捉到了。

“無妨,一點擦傷。”

“疼麽?”白簫踮著腳爬上馮寫意的床,從他身後跪上去。

小手輕輕拉著他空蕩蕩的衣袖:“要不要,我幫你上藥?”

“不用,你快點回去睡覺。”馮寫意拽回衣袖,別過臉去,“再胡鬧的話,我可要變成壞人了哦!”

“不怕。”白簫咯咯嬌笑:“大叔,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你不會是壞人的。其實也挺奇怪的,我總感覺自己在哪見過你。”

“哦。”馮寫意的心凜然收緊了一下,多餘的字什麽也不想說。

“讓我幫你看看吧。”女孩從後面輕輕貼上了馮寫意的肩膀,冰涼的小手按在他略有顫抖的肌膚上,“我叔叔也是這樣,受傷截肢的地方都不太喜歡給人家看到。

媽媽說,要尊重殘疾人的自尊心,讓我們不要總去玩他的義肢。大叔,你的傷口,是不是也不願意給別人看呢?

我想,只有你重要的人,才有資格接近你——”

“你可以。”馮寫意垂著眼睫,單手在床單上抓出不太自然的褶皺。

“真的?”白簫驚訝不已。

“是。”

她當然可以,馮寫意想。在這世上——沒有人比這個女孩更有資格碰他的傷疤了好麽?

“可是我不會弄唉?要先上藥還是先怎樣?”白簫摩拳擦掌地醞釀了好一會兒,最後萌萌地打了退堂?。

馮寫意:“……”

真是要被這小惡魔虐死的節奏啊。

“拿著棉花就好。出血的話幫我擦掉。”馮寫意解開襯衫,露出半個肩膀。

“哦,大叔那你有艾滋病麽?”

馮寫意:“!!!”

“你要是再說一句話,我就把你鎖到密碼箱裏!”

小姑娘做了個拉鎖封嘴的動作,乖乖地跪坐在馮寫意面前。

難得了十幾分鐘的安靜,等馮寫意紮好繃帶準備起身再去找件幹凈衣服的時候,身後竟然傳來了小姑娘的幾聲抽泣。

他還以為這小東西又要惹什麽花花腸子呢,一回頭卻發現她是真的在哭。

“你怎麽了啊?”

“沒什麽。”白簫扔掉染血的棉花球,小臉一抹,鉆進了馮寫意的被子。

背過身,小肩膀一抽一動的。

“餵。這是我的床。”馮寫意用一根手指隔著被子戳了戳她。

“讓我躺一會兒,我保證不睡著。”女孩的聲音哽出萌萌的語調,馮寫意無奈嘆了口氣,“你有什麽傷心的事,說出來吧。說出來讓大叔開心一下好不好?”

“大叔,我以前做過一個噩夢。”白簫翻過身來,小胳膊一把摟住馮寫意的大腿。

男人嚇了一跳,趕緊回避開。

“你過來嘛,陪陪我好不好?”女孩撒著嬌祈求,眼睛裏藏著的故事,實在讓人有種很想走近抹擦淚水的沖動。

馮寫意妥協了,掀開被子回到床上靠著。而身邊的小丫頭立刻像條蜷曲的蛇一樣湊過來,小腦袋一橫,整個躺在了馮寫意的腿上。

兩只小手擺弄著他的空衣袖。像個正在玩弄自己尾巴的小貓咪。

“你做過什麽夢?說來聽聽。”

“我夢見過一個人,他站在離我很遠的地方沖我揮手告別。周圍都是白色的霧,這麽多年我都沒有看清過他的臉。只記得他的笑容特別溫柔,特別有安全感。可是,每次當我走進,試著想要去看清楚他長什麽樣子的時候。他就會一下子碎了——”白簫把馮寫意的袖子拿過來擦擦眼淚,完事兒還用力地嗅了嗅,她說她喜歡馮寫意身上的氣味。

“碎了?”

“嗯。就像玻璃砸碎了一樣。碎得一片片的,胳膊腿都碎了,然後漫天都是鮮紅色的血。我一直都很想知道那個人是誰,我怕他就是媽媽告訴我的,那個遙遠的守護神。

我不是沒想過,他也可能早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夢只是夢,不代表什麽。”馮寫意淡淡地回答,無奈地把被孩子拿來擦?涕的袖子收走。

真是的。他就這麽一件幹凈衣服能換了好麽!

“可是最奇怪的是,在夢裏,我一直都是很小的樣子。大概有兩三歲吧,不會因為我年齡長大而改變。夢裏的我,視平線只有科比那麽高——哦,科比是我叔叔養的狗,三年前壽終正寢啦。大叔,這個是你的心跳麽?怎麽突然跳那麽快?”

白簫翻起身來。小手慢慢摸上了馮寫意的胸口。

男人將她推開了。

“沒有,你剛才枕在我手表上了。”

“哦。”小姑娘眨眨眼,又躺回去。

翻了個身,沖馮寫意吃吃地笑:“大叔,你相信緣分麽?如果你很想很想找到一個人,會不會有天真的能那麽巧合地跟他擦肩而過?”

“相信。”馮寫意的手隨意搭在女孩黑黝黝的長發上,又軟又滑的質感,有點奇妙。

“可是就算擦肩而過了,又怎樣呢?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擦肩的瞬間,也許就再也走不到下個相遇的路口了。”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想要找到他。可能,可能也就是想看看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吧?”白簫輕輕打了個呵欠,眼角沁出一滴萌萌的眼淚。

她翻了個身,從馮寫意的腿上爬了起來,一臉認真地問他說:“大叔。你說,他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是像我爸爸那樣的,還是我叔叔,或者上官伯伯和向伯伯那樣的?

唉,其實我覺得我家的男人們都一個德行。他們都覺得男人的使命就是賺錢養家照顧老婆孩子,跟照顧貓貓狗狗一樣。”

“他……”馮寫意往床頭上靠了靠,眼睛落在天花板上,“他應該是個,很普通的人。就是走在大街上,不會被任何人註意到。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裏,鉆研那些他認為有意思的事……不會為任何人停下腳步,也不會……後悔他所做的任何一個選擇。”

“大叔,你也是那樣的人麽?”白簫聽得很用心,雖然她未必能理解馮寫意說出的每個字的含義。

“差不多吧。”

“真好。”白簫撅了撅小嘴,“真羨慕靜靜姐姐那樣的女人,能夠把自己活得像道風一樣追隨著你的腳步。”

“你說什麽?”

“我就不喜歡像我爸爸那樣的男人。我覺得我將來一定要嫁個氣質型的。哪怕跟著他走南闖北,到全世界去走走看看。”白簫一臉認真地躺回馮寫意的膝蓋,“大叔,如果我再長大十歲就好了。那樣的話,在你身邊陪著你的,一定是我呢。”

“我可不想被你爸爸打斷另一只手。”

“我爸管不了我將來要嫁給誰的,他也就欺負欺負我媽有能耐。”

“小傻瓜。”馮寫意疼惜地揉了揉女孩的頭發,真希望。她的夢可以永遠不要醒。

雖然她成長的樣子稍微有點出乎自己的意料,但仍不失為一個天真快樂的姑娘。馮寫意還是很欣慰的。

“大叔,”白簫貌似已經有點困了,說話聲音也愈見低弱,“你會唱歌麽?”

“啊?”

“唱一首吧,哄我睡嘛……”

“我……好多年沒唱了,開不了嗓子。”馮寫意的確是很多年沒唱過歌了,如果一定要回憶——大概就是大學時代在馮佳期的生日聚會包房裏。第一眼遇到唐笙的那次吧。

為了吸引心愛女孩的註意,他特意為她唱過一首——

呃,忘了什麽歌了。

“隨便唱唱嘛,大叔你聲音這麽好聽,唱歌一定也好。”白簫撒嬌不依不饒,“吹眠曲也行,我想聽。”

馮寫意拗不過她,於是勉為其難地表示:“要麽我隨便哼一段。以前在教會的唱詩班學的——

天空裏散聚雲片片

無奈月明星不見

莫流淚悲歡離合是難免

祈求上主恩這一刻就會出現。

世上裏多少愛恨與恩怨

心靈中多少困倦與掛牽

迎風去不怕浪裏多艱險

熱誠共創真美善

願主愛常記念

求恩主帶領走向前



後面有點忘記了,雖然還能哼出旋律,但馮寫意還是很尷尬地表示抱歉:“這樣行麽?”

白簫躺在他腿上,眼睛輕輕瞇著。沈默了三秒鐘後,她竟跟著唱了下去:“願真愛傳世間,求生福同享百萬年。”

呼地一下從馮寫意的膝蓋上彈了起來,女孩瞪著圓??的眼睛驚道:“這首歌是姨婆婆在教會裏教我的,大叔你也會?”

馮寫意想:當然啊。梁美心教你的嘛。也教過我啊!

“只會一點,後面都忘記了。唉?你怎麽越來越精神了,不是說要催眠麽?”

“哦。”白簫咬了咬嘴唇,乖乖躺了回去。

很快的,小胸脯一起一伏,終是睡著了。

馮寫意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將她瘦小的肩膀蓋住。他的雙腿已經有點麻痹了,卻不敢隨便移動,由著小東西在他身上放下一切防備地入夢。

他伸手將女孩淩亂的長發梳理了一下,不小心露出她雪白的脖頸。

十一歲的少女,已經開始淺淺地發育了。

那一刻,馮寫意的心情真是覆雜的。如果有天真的要將她嫁為人婦,說不定自己要比白卓寒更不爽吧。

他尚未有過自己的孩子,卻早已有了做父親的深刻情懷。

門外房卡一聲滴,方靜竹回來了。

一進屋看到這幅場景,也難怪她差點捂嘴尖叫起來。

馮寫意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示意她不要吵到孩子。

“事情都辦好了?”

“嗯,我們領導直接做了軍用機過來,田小力剛剛脫離危險,被直接帶走。我——”

方靜竹卸下外套,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孩子,心裏也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

“幫我把她抱到隔壁好麽?”馮寫意請求道,“我有話跟你說。”

明天見。這首歌叫《心靈的回響》,可以搜一下,很應景。如果你們有要求,我也可以在群裏給你們唱一遍......

第014 大叔,我喜歡你

“你,有沒有告訴她你是誰?”把小姑娘送到隔壁以後,方靜竹回到馮寫意床邊。

其實她已經很累了,但亢奮的精神支撐著她全無睡意的眼皮。肚子裏好似有很多話,卻不知從何問起。

“沒有。”馮寫意回答。

“哦。”

方靜竹壓住了脫口而出的這句‘為什麽’,她覺得,很多事應該沒有為什麽才是。

“我去洗澡,你要是怕吵,就先關燈吧。”方靜竹踩了拖鞋,準備起身去洗手間。

“我還有話要問你。”

“問什麽呢?”方靜竹伸了個懶腰,“田小力中途有清醒過一段,說了些關於t城地下交易的線索。那個叫平姐的人入行有好幾年了,在t城的一家會所裏做媽媽桑,暗地裏也幫幾個渠道商做貨。

我不知道這世上所有的可憐之人是不是都有自己的無奈之處,但是犯法就是需要懲處。其他的細節,真抱歉我不能告訴你。”

“我不是要問你這些。”聽得出來,方靜竹口吻裏還有別扭的氣息,馮寫意哭笑不得。

“那你想問什麽?”女孩把頭發攏了攏,用一條粗糙的頭繩隨意抓了個馬尾。

“你這幾天,到底為什麽動不動就跟我犯別扭啊?”馮寫意擡起眼睛,這又認真又萌的神情,真是讓方靜竹恨不能一鞋底子拍死他。

“沒什麽。”咽下體內的三昧真火,方靜竹挑了挑心情,笑容擺的咬牙切齒的。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就直說了。”

馮寫意翻身過去,挑了挑臺燈的亮度。

“兩個人之所以能夠萍水相逢一同上路,是因為他們本不認識對方。不了解對方。新鮮感分泌多巴胺,刺激度慫恿荷爾蒙。就像吸毒呈現出來地虛假畫面,真實但終究不是真的。

一旦他們太熟了,反倒不好意思再走下去。你明白麽?”

“哈哈。”方靜竹清脆地笑了兩聲。

“嗯?”

“大叔,你這話說的就好像剛剛從姑娘一夜情的床上爬下來,怕人家沾上你,於是趕緊洗腦。”

方靜竹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要出來了。

馮寫意:“……”

“不行了,實在笑死我了。大叔。其實吧這事兒根本沒有你想得那麽嚴重,也不用一本正經地跟教務處訓話似的。

沒種善後,有種你別撩啊是不是?

我就當你是不小心沾上那小姑娘芳心了,先過來跟我演練一遍。呵呵,別擔心了,我都這把年紀了,不至於東想西想。晚安。”

方靜竹快速瞬移到洗手間,門一關,眼淚跟沐浴液一樣掉了下來。

馮寫意。你要是真玩不起了,在明天早上的太陽升起之前離開我不就得了?

我甚至可以假裝你是小海公主,終於變成了五顏六色的泡沫。

方靜竹把花灑開到最大,大得就像一場沒道理的傾盆大。

她踩在馮寫意剛剛用過的浴缸裏,男人身上特有的氣息久久揮散不去。

方靜竹也不知道自己就這麽受虐似的淋在裏面淋了多久,直到門上映出了熟悉的輪廓影。

馮寫意問她,洗好了沒?

“沒。”方靜竹把臉上頭上都弄濕,像朵荷花一樣立在半缸水裏。

門外的男人說:“那你什麽時候能好?我想用下洗手間。”

方靜竹吹了一口氣,倒了倒圓筒形狀的沐浴露。空了。

她越擠越煩躁。最後單臂一揮,直接從門縫裏甩出去了。

“用這個!”

“口太細了,對不準。”

方靜竹:“……”

隔著一扇虛掩的門,兩邊的空氣就跟賭氣似的沈?。

最後方靜竹說:“你進來吧,我洗我的,反正,你也不把我當女人。”

於是她蹲下身來,坐在浴缸裏。一條白色的毛巾隨意搭在大腿上,一邊搓胳膊一邊哼起了曲子。

哼的歌曲是,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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