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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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繼琛說完之後，王曉站了起來，他看了看白板上的字，轉身對大家說道：“小張剛才說過，殺害李嘯楠、周玉嬋和李鶴三人的兇手很可能就是趙春巧，那麽三十年前的案件可以說已經快可以結案了，只要能找出趙春巧殺害三名死者的罪證就可以了。至於曹大秦案，裏面排除了馮紅花的死只是自殺行為外，趙達的死因是服食過量的安眠藥這點沒有可疑，只是他自殺的理由值得懷疑。而這個馮紅花和趙春巧是閨中好友，之前小張也推論過趙春巧很有可能會因為對自己好友遭遇的憤恨而殺害曹大秦，那麽趙春巧也成了曹大秦案中的嫌疑人，這點是需要證據來證明的。”
王曉停頓了下，轉頭看了看白板，又說：“在錢偉民的案件裏，徐小丹的死跟半臉人案件並沒有什麽關聯，只是一個巧合，那麽殺害錢偉民的兇手我們一直沒有推斷出是何人所為。大家說說看，都有什麽想法。”
“從殺人動機上來看。”陸南盛先開口道，“這個肖祺很有可能因為錢偉民把自己孩子拿去賣了而對錢偉民恨之入骨，有這個作案動機。”
“不可能。”張繼琛和佟佩佩異口同聲的說道，這讓其他人都嚇了一跳，佟佩佩忽然就小臉一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而張繼琛說道：“肖祺目前的情況據我們了解，日子過得非常幸福，有一個愛她的老公和一個可愛的孩子，一個完整美好的家庭，她犯不著拿自己的幸福來冒險殺掉一個已經跟她離婚沒有關系的男人。”
“說得對。”陳嬌兒點點頭，“我們女人最怕的就是嫁錯人，肖祺已經跟錢偉民離了婚，也找到了一個真愛，沒有必要再跑回來殺人斷送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
“那如此，肖祺可以先排除了。”王曉點了點頭，用筆在肖祺的名字上畫了個叉。
“那徐小丹也不可能。”陸南盛又說，“她是在錢偉民死亡之前就已經死了。那也不可能是徐小麗——”他脫口而出的話，在意識到那名字是誰的時候，下意識的就看向了佟佩佩，佟佩佩見她看向自己，便呼了口氣，很大方的說道：“錢偉民死之前我確實見過他，但是他見到我就跑了，之後我就一直待在我朋友那裏，後來才到陳姐這裏來的。”
“這個我能證明。”陳嬌兒立馬就說，“是我從佩佩朋友那裏開車接她回來的。”陳嬌兒說話的時候看了一眼張繼琛，張繼琛也跟著說道：“這件事我也調查過，確實如此，佩佩沒有殺人時間。”
王曉看了看幾人，接著就在徐小丹和徐小麗的名字上畫了個叉：“那跟錢偉民一起制造販賣偽劣化妝品的那幾個人，有沒有嫌疑？為了錢？”
“也不可能。”張繼琛說道，“這幾個人只是純屬制造那些偽劣的化妝品謀取暴利，這類人並不會制造出像半臉人案件這麽詭異細致的案件。況且若是他們殺了錢偉民，早就跑了，何必繼續留在這裏制造偽劣化妝品呢？反正這幾個人又不是鎮上的人，就算走了也沒人知道。”
“那這麽說來，跟錢偉民有關系的，有動機殺人的好像就沒有什麽人了吧？”陸南盛說道。
高楷奕此時卻說：“那也不一定，根據心理學來說，越不可能的人就越有可能。”
“高警官，怎麽說？”王曉讓他繼續說。高楷奕站了起來，走到白板前，指了指趙春巧：“如果之前的推論都正確，那麽這個人在三十年前殺了自己所愛的人，之後流產導致精神錯亂，在十五年前又殺了自己好友的丈夫，到今年又殺了錢偉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那她有什麽理由殺害錢偉民？她跟錢偉民一點關系都沒有。”莫秦問道。
“我仔細翻看過幾個死者的背景。”高楷奕說道，“趙春巧會殺人起因就是因為沒得到李嘯楠的愛，在她的心理造成了一定的愛情扭曲，我們姑且可以說她的意識裏認為自己的遭遇都是李嘯楠造成的，既然得不到愛就毀滅他，這在國外的一些心理學裏是有雷同的案例可以查詢的。而後十五年前曹大秦對馮紅花有家庭暴力，這讓馮紅花過的並不幸福，最後甚至自殺收場，這在趙春巧的心裏，那就把馮紅花的遭遇和自己聯系起來了，也因此趙春巧殺害了曹大秦。至於錢偉民，趙春巧一直都生活在鎮子上，能見到錢偉民也是常事，錢偉民這個人是混混出身，對自己妻子打罵的事情，鄰裏間也都知曉，那麽趙春巧知道之後做出與當年一樣的事情也不足為奇。”
“高警官說的是，這瘋子做事誰說得準，沒準錢偉民也是趙春巧幹的。”陸南盛說道。
“但是，如果趙春巧也是殺害錢偉民的兇手，那麽為什麽化妝手法會不一樣？”佟佩佩開口問道。
“我們之前推論過，在原叔家裏搞破壞、跟蹤我們去李家老宅、偷取匕首，這些事情應該是一個身手敏捷，思維活躍，並且對老鎮環境非常熟悉的人做的。”張繼琛說道。
高楷奕點了點頭：“沒錯。我剛才這麽說，是想給大家提個醒。假設前兩樁案子都是趙春巧犯下的，那麽錢偉民的案子裏，兇手的作案手法和趙春巧的作案手法如出一轍，這樣高的雷同率，會是什麽樣的人能做到的？”他的話引來大家一片沈思。片刻之後，張繼琛忽然意識到什麽：“你的意思是說，殺害錢偉民的那個兇手對趙春巧非常熟悉，並且也完全知道趙春巧是如何作案的，也就是說這個兇手跟趙春巧有一定的關系？”
“沒錯。”高楷奕點點頭。
“可是，跟趙春巧有關系的人裏不都已經跟她年齡差不多嗎？”陸南盛說道，“首先是李家人，李國彪、李瑜華、李瑜欣，這三個跟趙春巧是最為熟悉的，李瑜華不可能他缺了個手臂。那麽李國彪和李瑜欣？”
“李國彪不可能，據我所知，”王曉說道，“錢偉民死亡的時候，李國彪正在總店那邊跟李瑜華處理事情，因為太晚便留在了總店過夜。那個李瑜欣也不可能，她是在錢偉民死了之後才回到鎮上來幫忙照顧李國彪懷孕的兒媳婦的。”
“那李家的人排除了，還有誰？”陸南盛奇怪道。
“會不會是那個大媽的女兒？我記得我們去找她的時候，她曾說過很討厭趙春巧，趙春巧流產的事還是她不小心造成的。”郭小北問道。
“既然是討厭的人，又怎麽會做出跟趙春巧一樣的事情？”陳嬌兒否認道。
“也可能是嫁禍給討厭的人呢？”郭小北反問道，陳嬌兒此時倒沒話來反駁，張繼琛卻搖了搖頭：“不可能。你們還記得她的外貌嗎？是個典型的家庭婦女，全身胖乎乎，體重絕對超過一百六，這樣的身材要做到身手敏捷有點難吧？難不成是靈活的胖子？”
他的話忍來大家一陣笑意，佟佩佩打趣說：“這世上最靈活的胖子恐怕就是豬八戒了吧？那麽肥還能掄起釘耙打妖怪。”王曉也是笑了笑說：“既然排除了這些跟趙春巧熟悉的人——”
“等等！”張繼琛忽然說道，“還有一個。完全符合這些條件——身手敏捷、熟悉老鎮、熟悉趙春巧，而且可能還會化妝。”
“誰？”
“李寶珠！”張繼琛和高楷奕異口同聲的說出了這個名字，這下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議，這個姑娘是他們從來沒想到過的，甚至是沒懷疑過的。“不會吧？”佟佩佩此時的驚訝程度似乎比別人更大，“要是李寶珠是殺了、殺了錢偉民的兇手，那她——豈不是殺了自己的親生爸爸？！”
一時之間，所有人也都意識到這點了，這難道真的會是一樁女兒弒父的案件？若是真的，那對李寶珠來說豈不是會比趙春巧當年受到的打擊還要大？如此殘忍的事情……
很多時候，人們的最大痛苦往往都發生在自己的身邊，有的是親人之間，有的是愛人之間。總之，是能牽動起人內心的，能讓人感到鉆心那般疼痛的。最牽扯人心的痛，是發自內心的痛楚，很多人看上去很堅強，但是內心卻有著一道不堪一擊的薄玻璃，輕輕一拍就會粉身碎骨，無法再還原了。
佟佩佩坐在宿舍外，看著夜空，她的臉色顯得有些無奈和憂傷。張繼琛剛好準備去洗漱，誰知剛開門就看到倚靠著墻壁坐著望天的佟佩佩，他反應迅速的就退回了屋裏，悄悄張望了一下。張繼琛想起了什麽，伸手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來一條玉石鏈子，那還是他七夕那晚在一家手工首飾店裏急急忙忙買下來的，他想送給佟佩佩，卻一直沒機會送出去。
忽然聽到旁邊樓道有人上樓的腳步聲，張繼琛趕緊收回了那條鏈子，又悄聲退回屋裏。上樓來的是高楷奕，他一上來就看到佟佩佩坐在門口發呆，便開口道：“你怎麽坐在這？不進去睡覺嗎？”佟佩佩轉頭看到是高楷奕，便笑了笑：“睡不著，高警官剛回來嗎？”
“是啊。我姐姐很喜歡古鎮的小飾品，托我給她帶點漂亮的小飾品回去。”高楷奕拿著手裏的幾條手鏈和項鏈，然後又挑出了一條，遞給佟佩佩，“吶，送你。”
“送我？”佟佩佩很驚訝，“那怎麽好意思。”
“沒什麽。我買的多，就當是我們相識的見面禮好了，只要你不嫌棄。”高楷奕笑了笑。佟佩佩此時也不好拒絕高楷奕的好意，便說了聲謝謝，回以一個微笑。這個高楷奕說實話，也蠻不錯的，個子高、顏值中等偏上，條件也不錯，聽說還是局裏領導看好的一個警察。佟佩佩看著高楷奕走進了張繼琛的房間，嘴角一撅，喃喃道：“比張繼琛那混蛋好多了，還知道送女孩子東西。哼。”
與此同時，高楷奕剛走進房門，就看到張繼琛一臉發呆的站在門邊，再看他那只還揣在口袋裏的手，便笑了笑：“想送女孩子東西趁早，不然別後悔。”他饒有深意的笑了一下，便準備去睡覺了，留下一臉呆滯的張繼琛繼續站在門邊。
第二日一早，局裏就來了人，把趙春巧帶走了。走的時候，趙春巧似乎是知道自己要被帶走，看到那輛加了欄桿的警車的時候，頓時慌亂起來，一股蠻勁差點沒把陸南盛和王喆兩個塊頭大的撂倒。幸好局裏來的人裏有一個是精神病院的醫生，特地跟來了，及時給趙春巧紮了一針，這才安靜了下來。
“老王。”來的人裏有一個是跟王曉相識的老警察老顧，他看了看趙春巧的文字檔案，對王曉說道，“你這文件裏說，這個人還可能是個兇犯？”
“對。”王曉點點頭，“我們目前調查的情況來看，她很可能就是三十年前和十五年前兩樁大案的兇犯，只是她現在的情況，我們沒辦法問出實情，這才向局裏申請送這個人去治療看看，能不能恢覆一些意識，問出話來。”
“三十年前？你是說李鶴那案子？”老顧回想了一下，問道。王曉點了點頭，老顧又說：“莫非當年李鶴的判斷沒有錯？這兇手並不是什麽鬼？”
“這世界上哪來的什麽鬼。”王曉苦笑了下，“當年受那傳說影響太大，導致我們判斷錯誤也是可能的。李鶴的事情，我們還在調查，趕緊先把她送去治療，好早點問出點什麽事來。”老顧點點頭，便和其他人一起開車裏去了。
看著那輛警車離開，王曉對跟著老顧他們回來的郭小北說：“走，回屋裏，說說你那邊的情況。”幾人剛要轉身去會議室，拘留室那邊傳來幾聲吼叫，似乎是女人在尖叫。“怎麽回事？！”王曉幾人趕到拘留室的時候，莫秦已經給李寶珠紮了一針鎮定劑，旁邊喘著氣坐著氣鼓鼓的徐大福。
“這小姑娘發瘋。用頭撞欄桿，想要出去。人小力氣倒不小，我差點沒按住她。”徐大福喘了一會，說道，“幸好莫警官及時趕來，要不然我一個人還搞不定她。”
“她沒事，只是有些情緒激動。”莫秦給李寶珠收拾了一下面容，讓她在拘留室裏面的床上躺好了，她走出來說道。
“好端端的，她撞墻幹什麽？”郭小北問道。
“是撞欄桿，沒被欄桿夾住腦袋算不錯了。”徐大福沒好氣地說道。
“看來她跟趙春巧的感情還是挺深的。”王曉說道，“行了，你們在這看著她，其他人該幹嘛幹嘛去。莫警官等下要是她在胡來，就再給她打一劑。”
幾人從拘留室裏出來，張繼琛幾個人也正好走了過來，郭小北就對他們說道：“之前陳姐讓我帶到省城醫院驗證DNA測試，結果出來了。陳姐你看看。”陳嬌兒接過那份報告，看了一下，便很是驚愕的說道：“果然是。李寶珠的的確確就是肖祺和錢偉民的孩子，她跟肖祺的血契合度高達百分之九十。”
這個消息雖然大家已經預料過，但是當醫院都證實這件事之後，驚訝更大了，若李寶珠真的是兇手，那她就是真的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親手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這是逆天的行為。
片刻之後，張繼琛和高楷奕，以及佟佩佩和陳嬌兒便來到李家老宅裏。“看這裏，能躲藏起來的地方還是挺多的。柱子後面、圍墻上、還有屋子裏。”高楷奕看了看四周的環境，說道。
“這樣吧，我們分散開來，找找看，有沒有什麽地方曾經躲過人。”張繼琛提議道。幾人便分散開去，四處尋找蹤跡。沒過多時，查找圍墻的高楷奕便喊來他們：“這裏，這塊青苔被人壓過，看樣子應該是手印，還挺新的。”
“看來確實有人跟蹤我們。”張繼琛說道，“難道說在這個李家老宅裏除了古井裏的匕首外，還有其他什麽東西？”
“走，去李嘯楠的那間房間裏再看看。”高楷奕說道。
幾人來到李嘯楠的那間臥室，裏面還跟之前他們來的時候一樣，變化不大，只是在入門的時候，他們發現地上多了幾個腳印，好像是布鞋的。而他們之中，兩個男警察穿的是皮鞋，佟佩佩穿的是球鞋，陳嬌兒穿的是高跟鞋，上次來的李瑜華穿的是涼鞋，而且這個李瑜華根本沒進過屋，只在門口站了一會。這個新的腳印恐怕是後來又有人來過了吧？
“會不會是趙春巧她們兩？”陳嬌兒問道。
“有可能。”高楷奕點點頭，“她們被抓的時候是在對面的屋裏。”
“有可能她們跑進來過了。只是，她們進來幹什麽？”張繼琛有點狐疑，沿著那腳印跟了過去，漸漸地他們發現，那腳印直接就走到了那張梳妝臺邊，便沒了蹤跡。“梳妝臺？這裏有什麽東西嗎？”佟佩佩看向那梳妝臺。“哎哎，你們不覺得奇怪嗎？”陳嬌兒指著那腳印，“這怎麽只有進來的腳印，卻沒有出去的腳印？”
幾人一看，果然，這一連串的腳印從門口延伸到這梳妝臺之後，便沒了蹤跡，也沒有明顯出去的腳印。“這就奇怪了。”高楷奕說道，“這進來的腳印那麽清晰，出去的腳印卻幾乎找不到？”
張繼琛看向那梳妝臺，這屋裏光照太弱，他們只得把手電都用了起來。“這梳妝臺放的也太裏面了，光都照不到。”佟佩佩說道。張繼琛就著手電的光仔細的去看那梳妝臺：“這臺面上殘留的痕跡看上去應該是血跡吧？陳姐。”陳嬌兒繞開那腳印走了過去，檢查了一下：“沒錯，看這個成色應該是血跡殘留的痕跡。”
“卷案裏說，當年李嘯楠的血從梳妝臺快流到門口了。”張繼琛回憶了一下，說道，“他當時就是半張臉貼在這臺面上，是被割去了臉皮的半張臉，然後雙手下垂，一只手裏拿著一支化妝用的眉筆，另一只手沒有任何東西，就這樣的姿勢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那就好像是化妝化了一半睡著了，然後腦袋咚的一聲就倒在了梳妝臺上。”佟佩佩說道。
“有點像。”高楷奕讚同道，“另外，你們看這個梳妝臺，有沒有發現什麽地方不太一樣？小張，我覺得好像跟我們上次來的時候，看到的有些不太一樣的地方。”張繼琛一聽他這話，當即去看梳妝臺，看了一會，也沒看出什麽異常，高楷奕便說：“我們上次來的時候，雖然沒有看的很仔細，但是我記得，這左邊的抽屜應該是貼的很緊的，可是你現在看，這個似乎被人拉開過，但是沒關嚴實。”
他這麽一說，其他人也發現了，在小屏風左下方的一格抽屜似乎確實沒有被關的嚴實，而且它的拉環上原來有的蜘蛛網似乎也被人抹去了，邊上還有殘留下來的斷掉的蜘蛛網。張繼琛看了看他們，便小心的伸手慢慢地拉開了那格抽屜。
可是，那格抽屜裏面並沒有什麽東西，只有一個差不多半圓形的印子。“這裏似乎放過什麽東西，好像被人拿走了。”張繼琛看了看說道。“半圓形？會是什麽？”高楷奕也看了看，問道。
“不會——是、人臉吧？”佟佩佩不由得有些心慌，不安的眼神看向其他三人。陳嬌兒看向那抽屜，比劃了一下，又伸手指進去，回過頭對他們說道：“形狀分辨不出，但是裏面殘留的物質來看，還有一定的粘稠度，氣味上來判斷，應該是人血。”
“果然，這裏放過臉皮。”張繼琛說道，“你們誰記得是趙春巧穿的布鞋還是李寶珠穿的布鞋？”
另外三人都搖了搖頭，高楷奕說：“趙春巧不知道了，李寶珠還在派出所，回去看下就知道了。”
“對。”張繼琛說道，“如此看來，她們兩人中的一個定然是兇手了，這個血跡還有粘稠度，看來是新鮮的，很有可能就是錢偉民的臉皮。只是這臉皮被拿到哪裏去了？”
“還有一個問題，如果進來的是李寶珠或者趙春巧，那麽我們之前的推論就是正確的。”高楷奕說道，“三十年前、十五年前和現在的案子都跟她們兩脫不了幹系。”
四個人臉色都不太好，當一個推論漸漸被證實為真相的時候，誰也不能有一個好臉色。只不過有時候這個假設的推論變成的真相有些讓人難以接受罷了。他們帶著那格抽屜回到派出所裏，順便跑去拘留室裏看了一下李寶珠的鞋子，發現她的鞋子確實就是一雙爛掉的布鞋。陳嬌兒在李寶珠鞋底上抽取了一些塵土樣本後，回辦公室去化驗，其結果顯示，李寶珠的鞋底沾染的塵土裏帶有李嘯楠臥室地面上的塵土成分，也就是說——
“那布鞋腳印是李寶珠的，那臉皮是她拿走的！”
這一結論一出，李寶珠的兇手身份越發顯得清晰起來，張繼琛自己對這個結論也感到萬分驚愕。那麽李寶珠為什麽要殺錢偉民？在她還未被證實兩人是父女關系之前，兩人根本就沒有交集，又談何殺人呢？
“這件事，我想我們得從原叔的死入手調查了。”張繼琛在沈默了好一些時候之後，才突然說道。另外幾人看看他，不解。“你的意思是說原叔的死跟李寶珠有關系？”佟佩佩問道。
“不是說有關系，而是我們現在正著推論有點難以入手調查。”張繼琛說道，“那既然正著去想，想不出來，不如我們倒過來想。這樁案件若然真的是李寶珠幹的，那麽原叔的死是不是就因為他知道兇手是李寶珠，而李寶珠也發現原叔已經查到她頭上了，所以她把原叔給殺了滅口呢？”
“小張說的沒錯。”高楷奕說道，“我們可以這麽想，原所長是因為什麽而死？從我們目前掌握的線索來看，原所長就是在查半臉人的案件，查著查著，結果真的就查到兇手是誰，於是兇手出來把原所長殺了滅口。那麽這問題就出來了。第一，原所長查出來的兇手是誰？第二，殺死原所長的兇手是不是跟殺害錢偉民的兇手是同一個人？第三，原所長離開老鎮之後，最後去見的人會不會是兇手？”
“沒錯，我們解不開李寶珠為什麽要殺害錢偉民，那我們可以反過來想一下，因為錢偉民一案而身亡的原叔是被誰害死的，害死原叔的那個人就一定是殺害錢偉民的兇手，即使不是兇手也是幫兇，那我們就可以順著這條線索繼續查下去了。”張繼琛接著話說道。
這下，另外兩個女人也都明白了。
張繼琛和高楷奕帶著那個小抽屜找到了王曉，把他們的發現說了一遍，王曉當即讓王喆、陸南盛去審問李寶珠，又讓張繼琛他們前去查找原超的死因。
這天下午，張繼琛幾人便來到了原超出事的地方，石橋邊。“這裏是發現原叔出事的地方，但是這裏絕不是第一案發現場，沒什麽可查的了。我們去他之前去過的地方看看。”張繼琛說道，郭小北便發動警車，朝鎮外開了出去。他們一路沿著原超走過的路，最終在入山的一個地方停了下來。
郭小北下車後就指著前面一處還被警戒線圍著的區域：“就在那。那警戒線一直沒給撤掉。”幾人走了過去，地上殘留的車轍印子明顯是警車的車輪印，此外在車轍印不遠處就有幾個鞋腳印，不過經過這麽多天下來，鞋印子已經不是很明顯了。陳嬌兒從包裏拿出兩張紙，說：“這個腳印之前已經拓印下來了。你們看看，這幾個是原超的皮鞋腳印，這幾個不是。”
“唉？這不是布鞋的嗎？”佟佩佩眼神好，一眼就認出來這跟他們在李嘯楠屋裏發現的布鞋腳印差不多。這麽一說，幾人便越發覺得這件事跟李寶珠有關系了。“看來，我們有必要再跟李寶珠聊聊天了。不知道南盛他們有沒有套出什麽話來。”張繼琛說道。“可惜，出事的那輛警車當天就毀了個七七八八，又已經被局裏拉回去了，不然我們說不準還能再查一查車上有什麽線索。”郭小北說道。
“別這麽悲觀，雖然警車是沒有了，我們不如再去原所長家裏看看，說不定還有什麽蛛絲馬跡。”高楷奕拍了拍郭小北的肩膀，笑著說。
“對。”張繼琛點點頭，“之前我們去過原叔屋裏搜索，但是我們好像還沒有在原叔辦公室裏查找。原叔失蹤之前就是在辦公室裏。”
幾人轉道來到了原超的辦公室裏，局裏的所長任命書還未下達，也並沒有人來打掃，於是這間所長辦公室便一直保留著當日的狀態。幾人進了屋，就開始四下尋找起來。“這屋子也就這麽點大，能有什麽線索？”郭小北四下一看，問道。“如果有人約你出去，那他會用什麽方法來告知你？”張繼琛問道。
郭小北想也沒想的就說：“打電話約我唄，或者發個短信。”
“沒錯。”張繼琛說，“但是原叔的手機我們早就檢查過，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那就奇怪了。”高楷奕皺著眉，“原所長手機沒有可疑的來電和短信，那對方是如何把原所長約出去的？難道寫信？”
“寫信？不會吧？”佟佩佩說道，“現在還有這麽老土的約人方式？”
“如果是李寶珠，估計不會寫信。”張繼琛說道，“李寶珠根本沒念過書，不識字。”
“那就奇怪了，李寶珠是怎麽把原叔給約出去的？”郭小北問道。
“看來只有一個方法。”高楷奕忽然停下來，沒有再繼續尋找線索，而是思考了一會說道，“我記得小張你說過，原所長一直都在追查半臉人的案件，還有李鶴前輩的死因。或許這就是李寶珠成功把原所長約出去的原因。”他的話在張繼琛耳朵裏消化了一會後，張繼琛也點點頭：“對，沒錯。李寶珠身形瘦小，很熟悉這裏的環境，避開攝像頭來到這裏也不是難事。極有可能是李寶珠來找原叔，告訴他，若是想知道三十年前李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就去鎮外某一處地方，這樣的話不是沒有可能的。”
“你這話說的像電視劇裏的情節。”佟佩佩嘴角一抽，“一個人影站在窗外，約屋裏的人去哪裏哪裏，屋裏的人聽完追出去，外面人影都沒了。”
“或許事實就是如此。”高楷奕笑了笑，“有些電視情節倒也不是亂扯的。”
幾人再討論了一番，頓覺這樣的可能性比例占據了大半，忽然張繼琛的手機響了，他接了起來，說了一會便掛了：“走。李寶珠那邊出事了。”他的臉色微微有些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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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曉停頓了下，轉頭看了看白板，又說：“在錢偉民的案件裏，徐小丹的死跟半臉人案件並沒有什麽關聯，只是一個巧合，那麽殺害錢偉民的兇手我們一直沒有推斷出是何人所為。大家說說看，都有什麽想法。”
“從殺人動機上來看。”陸南盛先開口道，“這個肖祺很有可能因為錢偉民把自己孩子拿去賣了而對錢偉民恨之入骨，有這個作案動機。”
“不可能。”張繼琛和佟佩佩異口同聲的說道，這讓其他人都嚇了一跳，佟佩佩忽然就小臉一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而張繼琛說道：“肖祺目前的情況據我們了解，日子過得非常幸福，有一個愛她的老公和一個可愛的孩子，一個完整美好的家庭，她犯不著拿自己的幸福來冒險殺掉一個已經跟她離婚沒有關系的男人。”
“說得對。”陳嬌兒點點頭，“我們女人最怕的就是嫁錯人，肖祺已經跟錢偉民離了婚，也找到了一個真愛，沒有必要再跑回來殺人斷送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
“那如此，肖祺可以先排除了。”王曉點了點頭，用筆在肖祺的名字上畫了個叉。
“那徐小丹也不可能。”陸南盛又說，“她是在錢偉民死亡之前就已經死了。那也不可能是徐小麗——”他脫口而出的話，在意識到那名字是誰的時候，下意識的就看向了佟佩佩，佟佩佩見她看向自己，便呼了口氣，很大方的說道：“錢偉民死之前我確實見過他，但是他見到我就跑了，之後我就一直待在我朋友那裏，後來才到陳姐這裏來的。”
“這個我能證明。”陳嬌兒立馬就說，“是我從佩佩朋友那裏開車接她回來的。”陳嬌兒說話的時候看了一眼張繼琛，張繼琛也跟著說道：“這件事我也調查過，確實如此，佩佩沒有殺人時間。”
王曉看了看幾人，接著就在徐小丹和徐小麗的名字上畫了個叉：“那跟錢偉民一起制造販賣偽劣化妝品的那幾個人，有沒有嫌疑？為了錢？”
“也不可能。”張繼琛說道，“這幾個人只是純屬制造那些偽劣的化妝品謀取暴利，這類人並不會制造出像半臉人案件這麽詭異細致的案件。況且若是他們殺了錢偉民，早就跑了，何必繼續留在這裏制造偽劣化妝品呢？反正這幾個人又不是鎮上的人，就算走了也沒人知道。”
“那這麽說來，跟錢偉民有關系的，有動機殺人的好像就沒有什麽人了吧？”陸南盛說道。
高楷奕此時卻說：“那也不一定，根據心理學來說，越不可能的人就越有可能。”
“高警官，怎麽說？”王曉讓他繼續說。高楷奕站了起來，走到白板前，指了指趙春巧：“如果之前的推論都正確，那麽這個人在三十年前殺了自己所愛的人，之後流產導致精神錯亂，在十五年前又殺了自己好友的丈夫，到今年又殺了錢偉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那她有什麽理由殺害錢偉民？她跟錢偉民一點關系都沒有。”莫秦問道。
“我仔細翻看過幾個死者的背景。”高楷奕說道，“趙春巧會殺人起因就是因為沒得到李嘯楠的愛，在她的心理造成了一定的愛情扭曲，我們姑且可以說她的意識裏認為自己的遭遇都是李嘯楠造成的，既然得不到愛就毀滅他，這在國外的一些心理學裏是有雷同的案例可以查詢的。而後十五年前曹大秦對馮紅花有家庭暴力，這讓馮紅花過的並不幸福，最後甚至自殺收場，這在趙春巧的心裏，那就把馮紅花的遭遇和自己聯系起來了，也因此趙春巧殺害了曹大秦。至於錢偉民，趙春巧一直都生活在鎮子上，能見到錢偉民也是常事，錢偉民這個人是混混出身，對自己妻子打罵的事情，鄰裏間也都知曉，那麽趙春巧知道之後做出與當年一樣的事情也不足為奇。”
“高警官說的是，這瘋子做事誰說得準，沒準錢偉民也是趙春巧幹的。”陸南盛說道。
“但是，如果趙春巧也是殺害錢偉民的兇手，那麽為什麽化妝手法會不一樣？”佟佩佩開口問道。
“我們之前推論過，在原叔家裏搞破壞、跟蹤我們去李家老宅、偷取匕首，這些事情應該是一個身手敏捷，思維活躍，並且對老鎮環境非常熟悉的人做的。”張繼琛說道。
高楷奕點了點頭：“沒錯。我剛才這麽說，是想給大家提個醒。假設前兩樁案子都是趙春巧犯下的，那麽錢偉民的案子裏，兇手的作案手法和趙春巧的作案手法如出一轍，這樣高的雷同率，會是什麽樣的人能做到的？”他的話引來大家一片沈思。片刻之後，張繼琛忽然意識到什麽：“你的意思是說，殺害錢偉民的那個兇手對趙春巧非常熟悉，並且也完全知道趙春巧是如何作案的，也就是說這個兇手跟趙春巧有一定的關系？”
“沒錯。”高楷奕點點頭。
“可是，跟趙春巧有關系的人裏不都已經跟她年齡差不多嗎？”陸南盛說道，“首先是李家人，李國彪、李瑜華、李瑜欣，這三個跟趙春巧是最為熟悉的，李瑜華不可能他缺了個手臂。那麽李國彪和李瑜欣？”
“李國彪不可能，據我所知，”王曉說道，“錢偉民死亡的時候，李國彪正在總店那邊跟李瑜華處理事情，因為太晚便留在了總店過夜。那個李瑜欣也不可能，她是在錢偉民死了之後才回到鎮上來幫忙照顧李國彪懷孕的兒媳婦的。”
“那李家的人排除了，還有誰？”陸南盛奇怪道。
“會不會是那個大媽的女兒？我記得我們去找她的時候，她曾說過很討厭趙春巧，趙春巧流產的事還是她不小心造成的。”郭小北問道。
“既然是討厭的人，又怎麽會做出跟趙春巧一樣的事情？”陳嬌兒否認道。
“也可能是嫁禍給討厭的人呢？”郭小北反問道，陳嬌兒此時倒沒話來反駁，張繼琛卻搖了搖頭：“不可能。你們還記得她的外貌嗎？是個典型的家庭婦女，全身胖乎乎，體重絕對超過一百六，這樣的身材要做到身手敏捷有點難吧？難不成是靈活的胖子？”
他的話忍來大家一陣笑意，佟佩佩打趣說：“這世上最靈活的胖子恐怕就是豬八戒了吧？那麽肥還能掄起釘耙打妖怪。”王曉也是笑了笑說：“既然排除了這些跟趙春巧熟悉的人——”
“等等！”張繼琛忽然說道，“還有一個。完全符合這些條件——身手敏捷、熟悉老鎮、熟悉趙春巧，而且可能還會化妝。”
“誰？”
“李寶珠！”張繼琛和高楷奕異口同聲的說出了這個名字，這下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議，這個姑娘是他們從來沒想到過的，甚至是沒懷疑過的。“不會吧？”佟佩佩此時的驚訝程度似乎比別人更大，“要是李寶珠是殺了、殺了錢偉民的兇手，那她——豈不是殺了自己的親生爸爸？！”
一時之間，所有人也都意識到這點了，這難道真的會是一樁女兒弒父的案件？若是真的，那對李寶珠來說豈不是會比趙春巧當年受到的打擊還要大？如此殘忍的事情……
很多時候，人們的最大痛苦往往都發生在自己的身邊，有的是親人之間，有的是愛人之間。總之，是能牽動起人內心的，能讓人感到鉆心那般疼痛的。最牽扯人心的痛，是發自內心的痛楚，很多人看上去很堅強，但是內心卻有著一道不堪一擊的薄玻璃，輕輕一拍就會粉身碎骨，無法再還原了。
佟佩佩坐在宿舍外，看著夜空，她的臉色顯得有些無奈和憂傷。張繼琛剛好準備去洗漱，誰知剛開門就看到倚靠著墻壁坐著望天的佟佩佩，他反應迅速的就退回了屋裏，悄悄張望了一下。張繼琛想起了什麽，伸手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來一條玉石鏈子，那還是他七夕那晚在一家手工首飾店裏急急忙忙買下來的，他想送給佟佩佩，卻一直沒機會送出去。
忽然聽到旁邊樓道有人上樓的腳步聲，張繼琛趕緊收回了那條鏈子，又悄聲退回屋裏。上樓來的是高楷奕，他一上來就看到佟佩佩坐在門口發呆，便開口道：“你怎麽坐在這？不進去睡覺嗎？”佟佩佩轉頭看到是高楷奕，便笑了笑：“睡不著，高警官剛回來嗎？”
“是啊。我姐姐很喜歡古鎮的小飾品，托我給她帶點漂亮的小飾品回去。”高楷奕拿著手裏的幾條手鏈和項鏈，然後又挑出了一條，遞給佟佩佩，“吶，送你。”
“送我？”佟佩佩很驚訝，“那怎麽好意思。”
“沒什麽。我買的多，就當是我們相識的見面禮好了，只要你不嫌棄。”高楷奕笑了笑。佟佩佩此時也不好拒絕高楷奕的好意，便說了聲謝謝，回以一個微笑。這個高楷奕說實話，也蠻不錯的，個子高、顏值中等偏上，條件也不錯，聽說還是局裏領導看好的一個警察。佟佩佩看著高楷奕走進了張繼琛的房間，嘴角一撅，喃喃道：“比張繼琛那混蛋好多了，還知道送女孩子東西。哼。”
與此同時，高楷奕剛走進房門，就看到張繼琛一臉發呆的站在門邊，再看他那只還揣在口袋裏的手，便笑了笑：“想送女孩子東西趁早，不然別後悔。”他饒有深意的笑了一下，便準備去睡覺了，留下一臉呆滯的張繼琛繼續站在門邊。
第二日一早，局裏就來了人，把趙春巧帶走了。走的時候，趙春巧似乎是知道自己要被帶走，看到那輛加了欄桿的警車的時候，頓時慌亂起來，一股蠻勁差點沒把陸南盛和王喆兩個塊頭大的撂倒。幸好局裏來的人裏有一個是精神病院的醫生，特地跟來了，及時給趙春巧紮了一針，這才安靜了下來。
“老王。”來的人裏有一個是跟王曉相識的老警察老顧，他看了看趙春巧的文字檔案，對王曉說道，“你這文件裏說，這個人還可能是個兇犯？”
“對。”王曉點點頭，“我們目前調查的情況來看，她很可能就是三十年前和十五年前兩樁大案的兇犯，只是她現在的情況，我們沒辦法問出實情，這才向局裏申請送這個人去治療看看，能不能恢覆一些意識，問出話來。”
“三十年前？你是說李鶴那案子？”老顧回想了一下，問道。王曉點了點頭，老顧又說：“莫非當年李鶴的判斷沒有錯？這兇手並不是什麽鬼？”
“這世界上哪來的什麽鬼。”王曉苦笑了下，“當年受那傳說影響太大，導致我們判斷錯誤也是可能的。李鶴的事情，我們還在調查，趕緊先把她送去治療，好早點問出點什麽事來。”老顧點點頭，便和其他人一起開車裏去了。
看著那輛警車離開，王曉對跟著老顧他們回來的郭小北說：“走，回屋裏，說說你那邊的情況。”幾人剛要轉身去會議室，拘留室那邊傳來幾聲吼叫，似乎是女人在尖叫。“怎麽回事？！”王曉幾人趕到拘留室的時候，莫秦已經給李寶珠紮了一針鎮定劑，旁邊喘著氣坐著氣鼓鼓的徐大福。
“這小姑娘發瘋。用頭撞欄桿，想要出去。人小力氣倒不小，我差點沒按住她。”徐大福喘了一會，說道，“幸好莫警官及時趕來，要不然我一個人還搞不定她。”
“她沒事，只是有些情緒激動。”莫秦給李寶珠收拾了一下面容，讓她在拘留室裏面的床上躺好了，她走出來說道。
“好端端的，她撞墻幹什麽？”郭小北問道。
“是撞欄桿，沒被欄桿夾住腦袋算不錯了。”徐大福沒好氣地說道。
“看來她跟趙春巧的感情還是挺深的。”王曉說道，“行了，你們在這看著她，其他人該幹嘛幹嘛去。莫警官等下要是她在胡來，就再給她打一劑。”
幾人從拘留室裏出來，張繼琛幾個人也正好走了過來，郭小北就對他們說道：“之前陳姐讓我帶到省城醫院驗證DNA測試，結果出來了。陳姐你看看。”陳嬌兒接過那份報告，看了一下，便很是驚愕的說道：“果然是。李寶珠的的確確就是肖祺和錢偉民的孩子，她跟肖祺的血契合度高達百分之九十。”
這個消息雖然大家已經預料過，但是當醫院都證實這件事之後，驚訝更大了，若李寶珠真的是兇手，那她就是真的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親手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這是逆天的行為。
片刻之後，張繼琛和高楷奕，以及佟佩佩和陳嬌兒便來到李家老宅裏。“看這裏，能躲藏起來的地方還是挺多的。柱子後面、圍墻上、還有屋子裏。”高楷奕看了看四周的環境，說道。
“這樣吧，我們分散開來，找找看，有沒有什麽地方曾經躲過人。”張繼琛提議道。幾人便分散開去，四處尋找蹤跡。沒過多時，查找圍墻的高楷奕便喊來他們：“這裏，這塊青苔被人壓過，看樣子應該是手印，還挺新的。”
“看來確實有人跟蹤我們。”張繼琛說道，“難道說在這個李家老宅裏除了古井裏的匕首外，還有其他什麽東西？”
“走，去李嘯楠的那間房間裏再看看。”高楷奕說道。
幾人來到李嘯楠的那間臥室，裏面還跟之前他們來的時候一樣，變化不大，只是在入門的時候，他們發現地上多了幾個腳印，好像是布鞋的。而他們之中，兩個男警察穿的是皮鞋，佟佩佩穿的是球鞋，陳嬌兒穿的是高跟鞋，上次來的李瑜華穿的是涼鞋，而且這個李瑜華根本沒進過屋，只在門口站了一會。這個新的腳印恐怕是後來又有人來過了吧？
“會不會是趙春巧她們兩？”陳嬌兒問道。
“有可能。”高楷奕點點頭，“她們被抓的時候是在對面的屋裏。”
“有可能她們跑進來過了。只是，她們進來幹什麽？”張繼琛有點狐疑，沿著那腳印跟了過去，漸漸地他們發現，那腳印直接就走到了那張梳妝臺邊，便沒了蹤跡。“梳妝臺？這裏有什麽東西嗎？”佟佩佩看向那梳妝臺。“哎哎，你們不覺得奇怪嗎？”陳嬌兒指著那腳印，“這怎麽只有進來的腳印，卻沒有出去的腳印？”
幾人一看，果然，這一連串的腳印從門口延伸到這梳妝臺之後，便沒了蹤跡，也沒有明顯出去的腳印。“這就奇怪了。”高楷奕說道，“這進來的腳印那麽清晰，出去的腳印卻幾乎找不到？”
張繼琛看向那梳妝臺，這屋裏光照太弱，他們只得把手電都用了起來。“這梳妝臺放的也太裏面了，光都照不到。”佟佩佩說道。張繼琛就著手電的光仔細的去看那梳妝臺：“這臺面上殘留的痕跡看上去應該是血跡吧？陳姐。”陳嬌兒繞開那腳印走了過去，檢查了一下：“沒錯，看這個成色應該是血跡殘留的痕跡。”
“卷案裏說，當年李嘯楠的血從梳妝臺快流到門口了。”張繼琛回憶了一下，說道，“他當時就是半張臉貼在這臺面上，是被割去了臉皮的半張臉，然後雙手下垂，一只手裏拿著一支化妝用的眉筆，另一只手沒有任何東西，就這樣的姿勢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那就好像是化妝化了一半睡著了，然後腦袋咚的一聲就倒在了梳妝臺上。”佟佩佩說道。
“有點像。”高楷奕讚同道，“另外，你們看這個梳妝臺，有沒有發現什麽地方不太一樣？小張，我覺得好像跟我們上次來的時候，看到的有些不太一樣的地方。”張繼琛一聽他這話，當即去看梳妝臺，看了一會，也沒看出什麽異常，高楷奕便說：“我們上次來的時候，雖然沒有看的很仔細，但是我記得，這左邊的抽屜應該是貼的很緊的，可是你現在看，這個似乎被人拉開過，但是沒關嚴實。”
他這麽一說，其他人也發現了，在小屏風左下方的一格抽屜似乎確實沒有被關的嚴實，而且它的拉環上原來有的蜘蛛網似乎也被人抹去了，邊上還有殘留下來的斷掉的蜘蛛網。張繼琛看了看他們，便小心的伸手慢慢地拉開了那格抽屜。
可是，那格抽屜裏面並沒有什麽東西，只有一個差不多半圓形的印子。“這裏似乎放過什麽東西，好像被人拿走了。”張繼琛看了看說道。“半圓形？會是什麽？”高楷奕也看了看，問道。
“不會——是、人臉吧？”佟佩佩不由得有些心慌，不安的眼神看向其他三人。陳嬌兒看向那抽屜，比劃了一下，又伸手指進去，回過頭對他們說道：“形狀分辨不出，但是裏面殘留的物質來看，還有一定的粘稠度，氣味上來判斷，應該是人血。”
“果然，這裏放過臉皮。”張繼琛說道，“你們誰記得是趙春巧穿的布鞋還是李寶珠穿的布鞋？”
另外三人都搖了搖頭，高楷奕說：“趙春巧不知道了，李寶珠還在派出所，回去看下就知道了。”
“對。”張繼琛說道，“如此看來，她們兩人中的一個定然是兇手了，這個血跡還有粘稠度，看來是新鮮的，很有可能就是錢偉民的臉皮。只是這臉皮被拿到哪裏去了？”
“還有一個問題，如果進來的是李寶珠或者趙春巧，那麽我們之前的推論就是正確的。”高楷奕說道，“三十年前、十五年前和現在的案子都跟她們兩脫不了幹系。”
四個人臉色都不太好，當一個推論漸漸被證實為真相的時候，誰也不能有一個好臉色。只不過有時候這個假設的推論變成的真相有些讓人難以接受罷了。他們帶著那格抽屜回到派出所裏，順便跑去拘留室裏看了一下李寶珠的鞋子，發現她的鞋子確實就是一雙爛掉的布鞋。陳嬌兒在李寶珠鞋底上抽取了一些塵土樣本後，回辦公室去化驗，其結果顯示，李寶珠的鞋底沾染的塵土裏帶有李嘯楠臥室地面上的塵土成分，也就是說——
“那布鞋腳印是李寶珠的，那臉皮是她拿走的！”
這一結論一出，李寶珠的兇手身份越發顯得清晰起來，張繼琛自己對這個結論也感到萬分驚愕。那麽李寶珠為什麽要殺錢偉民？在她還未被證實兩人是父女關系之前，兩人根本就沒有交集，又談何殺人呢？
“這件事，我想我們得從原叔的死入手調查了。”張繼琛在沈默了好一些時候之後，才突然說道。另外幾人看看他，不解。“你的意思是說原叔的死跟李寶珠有關系？”佟佩佩問道。
“不是說有關系，而是我們現在正著推論有點難以入手調查。”張繼琛說道，“那既然正著去想，想不出來，不如我們倒過來想。這樁案件若然真的是李寶珠幹的，那麽原叔的死是不是就因為他知道兇手是李寶珠，而李寶珠也發現原叔已經查到她頭上了，所以她把原叔給殺了滅口呢？”
“小張說的沒錯。”高楷奕說道，“我們可以這麽想，原所長是因為什麽而死？從我們目前掌握的線索來看，原所長就是在查半臉人的案件，查著查著，結果真的就查到兇手是誰，於是兇手出來把原所長殺了滅口。那麽這問題就出來了。第一，原所長查出來的兇手是誰？第二，殺死原所長的兇手是不是跟殺害錢偉民的兇手是同一個人？第三，原所長離開老鎮之後，最後去見的人會不會是兇手？”
“沒錯，我們解不開李寶珠為什麽要殺害錢偉民，那我們可以反過來想一下，因為錢偉民一案而身亡的原叔是被誰害死的，害死原叔的那個人就一定是殺害錢偉民的兇手，即使不是兇手也是幫兇，那我們就可以順著這條線索繼續查下去了。”張繼琛接著話說道。
這下，另外兩個女人也都明白了。
張繼琛和高楷奕帶著那個小抽屜找到了王曉，把他們的發現說了一遍，王曉當即讓王喆、陸南盛去審問李寶珠，又讓張繼琛他們前去查找原超的死因。
這天下午，張繼琛幾人便來到了原超出事的地方，石橋邊。“這裏是發現原叔出事的地方，但是這裏絕不是第一案發現場，沒什麽可查的了。我們去他之前去過的地方看看。”張繼琛說道，郭小北便發動警車，朝鎮外開了出去。他們一路沿著原超走過的路，最終在入山的一個地方停了下來。
郭小北下車後就指著前面一處還被警戒線圍著的區域：“就在那。那警戒線一直沒給撤掉。”幾人走了過去，地上殘留的車轍印子明顯是警車的車輪印，此外在車轍印不遠處就有幾個鞋腳印，不過經過這麽多天下來，鞋印子已經不是很明顯了。陳嬌兒從包裏拿出兩張紙，說：“這個腳印之前已經拓印下來了。你們看看，這幾個是原超的皮鞋腳印，這幾個不是。”
“唉？這不是布鞋的嗎？”佟佩佩眼神好，一眼就認出來這跟他們在李嘯楠屋裏發現的布鞋腳印差不多。這麽一說，幾人便越發覺得這件事跟李寶珠有關系了。“看來，我們有必要再跟李寶珠聊聊天了。不知道南盛他們有沒有套出什麽話來。”張繼琛說道。“可惜，出事的那輛警車當天就毀了個七七八八，又已經被局裏拉回去了，不然我們說不準還能再查一查車上有什麽線索。”郭小北說道。
“別這麽悲觀，雖然警車是沒有了，我們不如再去原所長家裏看看，說不定還有什麽蛛絲馬跡。”高楷奕拍了拍郭小北的肩膀，笑著說。
“對。”張繼琛點點頭，“之前我們去過原叔屋裏搜索，但是我們好像還沒有在原叔辦公室裏查找。原叔失蹤之前就是在辦公室裏。”
幾人轉道來到了原超的辦公室裏，局裏的所長任命書還未下達，也並沒有人來打掃，於是這間所長辦公室便一直保留著當日的狀態。幾人進了屋，就開始四下尋找起來。“這屋子也就這麽點大，能有什麽線索？”郭小北四下一看，問道。“如果有人約你出去，那他會用什麽方法來告知你？”張繼琛問道。
郭小北想也沒想的就說：“打電話約我唄，或者發個短信。”
“沒錯。”張繼琛說，“但是原叔的手機我們早就檢查過，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那就奇怪了。”高楷奕皺著眉，“原所長手機沒有可疑的來電和短信，那對方是如何把原所長約出去的？難道寫信？”
“寫信？不會吧？”佟佩佩說道，“現在還有這麽老土的約人方式？”
“如果是李寶珠，估計不會寫信。”張繼琛說道，“李寶珠根本沒念過書，不識字。”
“那就奇怪了，李寶珠是怎麽把原叔給約出去的？”郭小北問道。
“看來只有一個方法。”高楷奕忽然停下來，沒有再繼續尋找線索，而是思考了一會說道，“我記得小張你說過，原所長一直都在追查半臉人的案件，還有李鶴前輩的死因。或許這就是李寶珠成功把原所長約出去的原因。”他的話在張繼琛耳朵裏消化了一會後，張繼琛也點點頭：“對，沒錯。李寶珠身形瘦小，很熟悉這裏的環境，避開攝像頭來到這裏也不是難事。極有可能是李寶珠來找原叔，告訴他，若是想知道三十年前李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就去鎮外某一處地方，這樣的話不是沒有可能的。”
“你這話說的像電視劇裏的情節。”佟佩佩嘴角一抽，“一個人影站在窗外，約屋裏的人去哪裏哪裏，屋裏的人聽完追出去，外面人影都沒了。”
“或許事實就是如此。”高楷奕笑了笑，“有些電視情節倒也不是亂扯的。”
幾人再討論了一番，頓覺這樣的可能性比例占據了大半，忽然張繼琛的手機響了，他接了起來，說了一會便掛了：“走。李寶珠那邊出事了。”他的臉色微微有些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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