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幾個孩子知道娘親已經去了的時候都哭成一團，而小五才兩歲多，一開始並不能理解娘親去世的涵義，只當著娘親是出去幾日，看不到幾日。反正之前娘親也去了李家莊，她倒是並沒有傷心痛哭，只是看到幾個兄長都哭得稀裏嘩啦很傷心的樣子，她也拉開嘴哇啦一聲的嚎哭起來。

葉孟秋嘆了口氣將小五抱起，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五兒怎麽哭了？乖，有什麽事情都可以告訴耶耶，來，耶耶抱著五兒，耶耶在五兒旁邊，耶耶會保護五兒。”

“哭，都哭，怕，怕。”小五揉著眼睛，伸出胖胖的小胳膊摟著耶耶“怕。哭。”

“不怕不怕。”葉孟秋抱著團子，看著幾個孩子“你們娘親是去了。以後……以後耶耶會更愛你們，現在有什麽就哭吧。”

“哇……”幾個孩子更是哭得傷心，而葉英眼眶紅紅眼淚將落未落的看著耶耶。

為什麽現在耶耶這樣的平靜……

為什麽離開了屋子耶耶就已經帶上了莊主，帶上了耶耶的身份和面具？

為什麽就這麽短短的時間，耶耶已經將悲痛收入心中開始守護他們？

“不要硬撐。”葉孟秋伸手將大兒子摟到身邊，輕聲“傷心難過本就是正常，娘親過世哭也是正常。你這樣撐著對你不好。小孩子家家的，不要裝大人了。”

“有什麽情緒，都要宣洩出來。壓在心裏不排解反而是不好。”葉孟秋說的很平靜很淡然“你們的娘親那麽好那麽溫柔，就算去了也會在你們身邊默默守護你們。忘了耶耶曾經給你們講過的故事？”

葉孟秋的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笑，讓幾個孩子看了也有些忘掉惶恐害怕“你們的娘親也許會成為天上的星星看顧著你們，也許呢，她會變成仙子保護你們。也許呢，有一天你們會看到房中突然出現你們喜歡的東西，那是你們娘親給的。”

“傷心是難免的，不過你們娘親還會在的對不對？”

“耶耶，真的嗎？”老四擡起紅的和兔子沒啥區別的眼睛，帶著哭腔問“耶耶，娘親真的成了星星或者仙女嗎？”

“耶耶怎麽會騙你們。”葉孟秋的語氣那麽鎮定，說的那麽肯定，好像……好像連他都確信一般。

可是他信嗎？

他真的信嗎？

他能信嗎？

他是幾個孩子的耶耶，他是藏劍山莊的莊主，他就算想要信這些也不能信，他再不清醒不理智，誰來撐住這個家誰來為幾個孩子鋪路？

他不信，但是他必須讓幾個孩子相信，必須做到一切讓幾個孩子能夠覺得娘親的愛還在身邊。

他溫柔了聲音，雖然仍然嘶啞“耶耶從沒騙過你們，雖然現在娘親去世了，以後你們也看不到娘親，但是她那麽愛你們那麽的喜歡你們，自然會好好看顧。如果有什麽事情，有什麽心事也可以告訴耶耶，耶耶幫你們寫信給娘親如何？”

“什麽事情都可以寫給你們的娘親，就算她無法回覆她也會看著你們想著你們。你們是爺娘最愛最愛的寶貝。”葉孟秋抱著一個一個孩子。

“所以……想哭就哭吧。不過要知道，娘親是很愛你們，娘親還在天上保佑你們。”葉孟秋的笑容看上去非常自然，只是他的指甲再次深深，深深掐入掌心，深深的，將所有的眼淚一切的傷心都藏的好好的，埋得深深的，埋在無人可以看見沒人可以知道的深處。

“乖，還有耶耶，耶耶會陪著你們的。”為什麽……感覺不到掌心的痛？

“耶耶……你，你不會變成星星走的對不對？”老四哭得和個淚包子一樣，而老三老二聽到後也是定定看著他。

“我怎麽會呢？”葉孟秋摸著幾個孩子的腦袋，眼神溫柔“我自然要把你們都好好撫養大，我成了星星的話誰來照顧你們呢？耶耶會一直在你們身邊，到時候呀，耶耶還要看著你們成親然後生上一堆的小娃娃。”

“耶耶不許說謊，耶耶不許變成星星。”老四哭的眼睛都腫了，而小五則是緊緊緊緊的摟住葉孟秋的脖子“耶耶，耶耶……”

“耶耶不說謊。”

他自然不會說謊，妻子留下的這幾個孩子，他一定會好好的照顧，一直一直的看顧，直到……他們不需要他為止。

雖然葉孟秋這樣的安慰，幾個孩子仍然是非常傷心，晚上都會突然醒來喊娘親，葉孟秋這幾晚都沒睡，一個一個房間的陪著失去娘親的孩子。

等到確認安慰好所有的孩子，他一個人走到院子裏，坐在涼涼的石椅上看著天上的孤月。

就這麽的看著，看著……

什麽也不做，什麽也不想。

夜深人靜……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你怎麽沒睡？回去睡覺。”葉孟秋淡淡道“我不用你擔心。”

“耶耶……”

“如果真的想讓我不那麽操心，就去睡覺。不要說你不是小孩子。”葉孟秋沒有回頭“回去睡覺吧。”

“可是耶耶你……”葉英看著月色下那白發一襲白衣的耶耶，原本合身的衣服這兩天都顯得寬大不少，耶耶……整個人清瘦了好多好多，仿佛月下會離開的錯覺。

“我沒事，只是有些睡不著。”葉孟秋站起身，在清冷的月色下更不似凡間人，眉眼在夜色的渲染下淡的如同一縷輕煙，他走到葉英身邊，拉起兒子的手“回去睡覺了，不好好休息長不高，對練武也不好。來，我陪你。”

“你不用裝大人，我知道你很傷心。”葉孟秋嘴角揚起淺淡笑意“我不會有事，如果你生病或者怎麽，反而讓我更操心。”

“來，我送你回去。你的手都有些涼，夜裏總是會比白天更冷些，不要仗著自己學武就隨隨便便不穿件外套就跑出來。”

葉英看著耶耶，他的耶耶，根本就沒穿外套。

耶耶的手，明明比他的更涼。

葉英真的很想說，耶耶，你別笑了……

但是對著耶耶那和這亙古未變的月色都相似的淡然平靜臉，他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李二娘的喪事辦的很隆重，沒有任何紕漏和瑕疵。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細節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是葉孟秋親自過問，甚至連入殮前，都是他為妻子化妝綰發換上衣服，也是他，抱著冷的瘆人的妻子的屍體放入了棺材。李二娘口中的玉，是葉孟秋用重金求來，李二娘身邊的那些陪葬物品都是她生前喜歡的東西，葉孟秋剪下自己的一縷白發和妻子的綰在了一起。

吉地選好，出殯的日期定好。

那一日，天氣很好，如同之前妻子在他身邊的每一日，如同以往的每一日。

風那麽多柔，陽光暖融的可以將人都曬化掉，蜂蝶飛舞，花香陣陣的熏來，熏的人醉。

葉孟秋沒有忘記幾個孩子的身體，註意著他們的喪服是否舒服，註意著他們的飲食是否正常，註意著幾個孩子有沒有太過哀傷。

甚至的，他還註意著路祭時候的食物是不是幹凈。

他臉上表情是得體的哀傷，沒有疏忽任何一個賓客，沒有忽視幾個孩子，沒有忘記記下所有的奠禮，好像……就如同個機器人般的精確和得體。

目送著棺木進入墓穴，目送著墓門關閉。葉孟秋的手緊緊握著，嘴巴死死的抿住。

等到回到藏劍山莊，他仍然是不知疲憊的處理著後續的事情。直到，直到某一日，葉德小心翼翼的進來稟報。

“郎君……萬花的神醫到了……”

葉孟秋呆呆的看著葉德。

“郎君……萬花的神醫……到了……”

到了……

葉孟秋猛地站了起來，正想說著趕快迎進來，趕快請了去給妻子看病，想說著讓下人趕快去通知二娘。

一直緊繃著的神經這個時候有些放松，終於，神醫來了，妻子有救了。他正要換上衣服正要準備著說些什麽，到時候送些什麽給神醫讓神醫可以更好的為妻子看病，突然……他看到了自己的手掌。

掌心掐出的深深的傷痕。

突然的，他的肩膀頹了下來，他轉過身，平靜的“我馬上去迎接……準備好茶和糕點，我換下衣服就去。”

來了……

到了……

可是……他擡起頭……可是……

晚了……

呵呵，晚了呀。

作者有話要說：

不虐了不虐了不虐了啦……萬花是來了，可惜晚了呀

其實爪子我真的是親媽呀，真的，看爪子我真誠的雙眼。

另外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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