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度跟著怪物沿著蜿蜒的洞中小路行走，來到一處昏暗的廳堂，裏面已經站了十個年輕人，看起來都歡天喜地，像是發了橫財似的。看到怪物，他們畢恭畢敬，垂手而立。

“唔……你過來。”怪物從十人之中挑了一人讓他出列，然後說，“你不夠格，回去吧！”

那青年頓時哭了：“為什麽？大仙您剛才不是同意了嗎？”

“我又反悔了，走吧走吧！”怪物一揮手，那人就化作一團青煙消失不見了。其他人一個個膽戰心驚，生怕自己遭殃。

怪物倒沒有繼續為難他們，手往臉上一抹，那張兇惡的醜臉就變成了赤眉紅眼、面若古銅的威嚴面容。

“你們都是通過了篩選的人，一會兒你們就要飲下孟婆湯，回到地界。這裏的靈氣比地界要濃郁千萬倍，趁現在趕緊修煉吧。”

安排完這些事，他把楊度帶到一處建在石壁之上的樓閣裏，遣走了值守的衛士，小聲對楊度說：“我乃地府巡游使秦廣。我認得你，你是薛義派去地界的暗樁，對吧？”

楊度完全聽不懂秦廣在說些什麽，謹慎地答道：“我不明白。”

“唔……”秦廣沈吟片刻，翻開一本厚厚的線裝書籍，嘩啦啦一翻，用粗黑的手指一彈，說道，“就是這個了，楊度！”

穿越以來，第一次有人叫出他前世的大名，楊度很詫異：“前輩，能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嗎？”

秦廣也有些意外：“你真不記得了？有意思，薛義派你去地界，居然沒把記憶留給你？慢著，他是不是給你的腦瓜裏塞了些別的東西？”

當然塞了別的東西，是整整一本大梵真經。不過，楊度並不了解眼前這個自稱地府巡游使的人，甚至連什麽是地府都不明白，所以他不打算交底，只是含糊道：“完全不記得了，只知道莫名其妙成了山野道府的少爺。”

“大日劍宗烈陽子是我徒弟。你的事，他都跟我說了。你肉身境尚不圓滿，居然能踏入神通秘境，這是地界一萬年來絕無僅有的事，如果推廣開去，地界可就有了跟天庭分庭抗禮的力量。你敢說薛義沒有給你什麽大禮？”

“只是僥幸罷了，究竟是怎麽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你看，我原本是接受洗禮，要搏一個人天境的修為，可沒想到會來到這個地方。”

見楊度戒心很重，而且似乎確實有些失憶，秦廣便耐心解釋了一番。

原來，修真界所說的天界，是個很寬泛的說法，把所有靈力充裕的地方都囊括其中，這些地方，既有九天之上飄若仙宮的天庭聖地，也有暗無天日的九幽地府，景象天差地別，共同之處在於：這些地方都是虛靈之所，神元不夠強大，是無法進入其中的，甚至感應不到這些地方的存在。

神元要強大到什麽程度呢？至少要能夠演化出天地法相來，才能隱約感應到天界的存在，而要越過天地之間的間隔，就必須達到神通十重巔峰的修為，並且還需要一點運氣，需要天界有人拉一把。不然，就是飛升失敗，道消身隕，功虧一簣。

至於洗禮，其實就是地界的門派選定了培養對象，先送給天界過目一下，天界認可了培養對象，就會給一個肯定的答覆。那麽，當培養對象達到二十四歲年紀、面臨天罰之時，天界就會出手幹預，取消天罰。如果培養對象足夠幸運，在壽元窮盡之前飛升，天界就會有人前去接引。

然而，任何地方都有派系。天界也一樣，有執掌輪回的地府，與大日劍宗等等幾個仙道大派關系密切；有好勇鬥狠的天罡地煞，在地界有聚星門作為基業；有高高在上、手握大法力的天王府，是輝耀殿的後臺；不過，天界最為強盛的派系，是長春宮的總後臺——掌權正宗靈霄殿。

聽到靈霄殿，楊度耳邊又響起了那個雄渾的聲音：“踏破南天門、殺上靈霄殿！”

楊度這才冥幣啊，原來自己的使命是搞垮天界最強的勢力，我去，要不要這麽高難度啊？拜托給我個理由先？

隨著秦廣繼續介紹，楊度很快認同了推翻靈霄殿的理由。

原來靈霄殿、天王府、天罡地煞三個巨頭仗著武力強勢，壟斷了天界絕大部分資源，不僅占據了大多數靈氣源泉，而且強占了地界飛升的名額。凡人想修煉成仙，必須得到各大修真門派的認可，層層篩選，通過洗禮上奏天界，得到許可之後，才有機會更進一步。

三大巨頭對自家下屬門派報上來的人選不設限額，照單全收，對其他勢力則不斷打壓，限制資源，搞得這些勢力不得不設置限額，下屬門派報上來的人選，只要超出名額限制，就算比三大巨頭那邊的人優秀一百倍，也一樣得不到進入天界的許可。二十四歲一到，天罰降臨，就地火化，墮入輪回，重新再來。

楊度這才意識到，得不到天界的許可，百煉府培養再多神通弟子也是百搭，一到二十四歲就得自燃而亡，這日子還有什麽奔頭？

靈霄殿太不是東西了！那個什麽狗屁天王府和天罡地煞也不是好鳥！不過，楊度更在意的是天罰規則，“誰他娘規定二十四歲得接受天罰的？”

秦廣諱莫如深，說：“規矩如此，靈霄殿也不能改變。”

楊度正要刨根問底，樓閣外傳來一聲暴喝：“秦廣！你未經天庭準許，擅自更換人選，該當何罪？”

秦廣臉一黑，一邊把楊度往一處洞穴中推搡，一邊說：“天庭的鷹犬來了！趕緊走吧！待在這裏，馬上就會有人給你送來孟婆湯。喝完你就可以下界去了。趁現在，你趕緊吐納修煉，這裏的靈力比地界濃郁千百倍，修煉事半功倍！”

“可以不喝湯嗎？”

“不行。你不能把這裏的記憶帶回地界。這是規矩。”說完，秦廣就出了樓閣，與來人大吵大鬧起來。

楊度默默點了點頭：如果不是有喝孟婆湯這道手續，你也不會跟我說這麽多吧？原來，所謂的洗禮，是天界的當權者用來控制凡間的伎倆。這可是個重大發現，說什麽也得把這記憶帶回去，得想個辦法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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