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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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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該趁此機會向他坦承一切嗎?或是繼續說謊隱瞞?

此生,趙晴難得遇到天人交戰的開頭,但只是最近,她便連續經歷幾回,她愛的男人,就坐在她身邊,她是否該告訴他所有的真相?

她不是沈愛薇,不是他的妻,她就是趙晴,剛剛那個女同學並沒有錯認……

「是吧?你也有個高中同學叫趙晴,你不覺得很巧嗎?」安書雅含笑追問。

他什麽都沒懷疑嗎?或者正暗示她些什麽?

趙晴咬了咬牙關,雙手揪緊腿上的裙擺。「對耶,你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她轉頭面對他,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還能盈盈一笑。「剛那個女的好像是叫我趙晴喔?沒想到這名字這麽菜市場,到處有人叫。」

「你們班那個趙晴該不會長得跟你很像吧?」

「哪、哪有啊?她比我矮也比我胖,我……比她漂亮多了!」天哪,她好可怕!都到這節骨眼了還能恬不知恥地說謊?

但他不疑有它,輕聲一笑,伸手拍拍她的頭。「真不害臊啊你!自己誇自己不覺得好笑嗎?」

「人家說的是事實!」她用力鼓頰,瞇起眼瞪他。

他又笑了,拿她沒轍似地搖搖頭。「是是是,你怎麽說都對,我妹提醒過我,關於女人的外表,千萬不要跟她爭論。」

「什麽意思?」

「你說呢?」

兩人說說笑笑,他發動引擎,開車回家。

路上,他雖仍是像平常一般對她玩笑打趣,她卻漸漸地沈寂了,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話。

他察覺不對勁,擔憂地瞥望她。「你怎麽了?好像心情不好的樣子。」

「啊?」她震了震,連忙找藉口。「我……呃,不太舒服,MC來了,有點痛。」

「原來如此。」他意會地頷首,蹙眉又瞧了她一眼,忽地停下車。

「你幹麽?」她奇怪。

「你等等,我去買點東西。」

他溫聲叮嚀,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然後開門下車,幾分鐘後,他帶回一杯熱熱甜甜的紅豆湯,以及一袋面包。

「喝吧。」他將紅豆湯遞給她。「我聽說女人MC痛時,喝點甜的東西感覺會好些。」

「謝謝你。」她沒料到他會如此體貼,感動地接過,拿起湯匙,一口一口地舀著紅豆湯喝,每喝一口甜:心裏便多一分酸。

他待她這麽好,可她卻……騙了他。

回到家後,他大聲宣布今天晚餐由他來掌廚。

「你會做飯?」她不相信。

「等著瞧吧!」

他在廚房忙碌半天,她以為他會端出水餃、泡面或者微波食品之類不費工的食物,不料他是將剛剛路上買的佛卡夏面包及冰箱裏的香蕉、蘋果、草莓、奇異果等水果切成丁,然後取出櫥櫃裏收藏的巧克力磚,在瓷盅裏燒融。

當他將晚餐端上桌,再點上幾盞香氛蠟燭增添氣氛,她好驚喜。

「是巧克力鍋耶!」

「搭配面包跟水果吃,讚吧?」他超得意。

「讚!」她朝他豎起大拇指,忽地想起家裏還有棉花糖,順便也挖出來一起裝盤。

面包、棉花糖、水果丁,沾上香醇濃郁的熱巧克力,配上一杯加了白蘭地的紅茶,這頓晚餐,趙晴吃得心滿意足。

而這浪漫的夜尚未結束,吃罷晚餐,他拉她到客廳沙發坐下,很慎重地送上一份禮物。

小巧的方盒,綁著非常漂亮的蝴蝶結,她顫著手打開,裏頭是一對設計別致的耳環。

金銀雙心,拱著一顆晶鉆淚滴,閃爍著夢幻般的光輝。

「好美!」她屏息讚嘆。

「喜歡嗎?」他低聲問。

她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點頭。

他溫柔地微笑,拈起耳環親自為她戴上,手指眷戀地雕撫她耳朵的線條。

「好看嗎?」她顫聲問。

「美呆了。」他沙啞地回應,凝定她的墨眸柔情似水。

她在他眼裏看見自己的倒影,他是那麽專註地、全心全意地望著她,她心弦一緊,幾欲落淚。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你問。」

「跟以前的我比起來,你比較喜歡哪一個?」

「什麽意思?」他不懂。

「我是說,你有沒有……比較喜歡現在這個我?」她問得好心虛,胸口揪擰,幾乎不能呼吸。

他笑望她,掌心輕撫她臉頰。「當然!現在的你比以前討人喜歡多了。」

「真、真的嗎?」她急切地問。「我是說,你看,我這麽亂七八糟的,沒氣質沒格調,又經常和你吵吵鬧鬧的,你真的喜歡嗎?」

「喜歡啊。」他仿佛覺得她問得傻,大掌攬住她後頸,俯下身,與她額頭相貼。「我喜歡活潑吵鬧的你,喜歡睡相很糟糕的你,喜歡愛聽舞曲的你,喜歡每天會餵自己吃早餐也逼我陪著一起吃早餐的你,我還喜歡……剪短頭發的你,露出這麽漂亮、這麽珍貴的耳朵。」說著,他愛憐地用拇指撫弄她戴著耳環的耳垂。

「你喜歡我的耳朵?」她嬌羞不已,心韻紛亂,覺得自己從耳朵到臉頰,整個都要紅透了。

他聞言,笑了,貼俯她耳畔,像告解著什麽天大的秘密。「其實不只是喜歡而已,是迷戀。」

迷戀!

趙晴驀地顫栗,泫然欲泣。

至少有件事,她確定贏過沈愛薇了,她的耳朵比沈愛薇的好看,更能勾引這男人的情欲。

淚水盈於眼睫,她濕潤著眸,展開藕臂勾攬他。「我愛你,安書雅。」

他震顫不已,以一記熱烈的吻回應她真誠的告白。

他很快樂。

從未想過能在婚姻生活裏得到歡欣,但近日的他,確實過得春風滿面,很快這都是愛薇給他的,是他的妻,教會了他何謂平凡的幸福。

安書雅站在辦公室窗前,看著窗外庭園裏病人與家屬的互動。

以前他會覺得這些被迫住院的病人都顯得很抑郁,個個表情蕭索,像是了無生趣,家屬們也往往表現出長期照護的不耐煩,但現在,他發現自己錯了,當中也有不少病人仍是樂觀向前的,臉上帶著笑,而家屬們嘴上叨念的碎語流露的其實是關心。

原來只是換個眼光,換個角度,便能看出事物不同的面相。

他微笑了,噙著幾分自嘲,以前的他太過憤世嫉俗,難怪傾向去看事情的黑暗面。

該改一改了。

就像他的妻常叮嚀他的,多一些笑容,少一些皺眉,生活才會開心。

他該學著打開封閉的心房……

清脆的鈴聲倏地響起,驚醒他迷蒙的思緒,他掏出口袋裏的手機。

是徵信社的人打來的。「安先生,關於尊夫人的事,雖然你已經決定中止調查了,但我們剛剛得到一個新線索……」

「不用了。」他打斷對方。「我並不想知道。」

既然他和愛薇說好了重新開始,那他就該全心信任自己愛的女人,背後偷偷摸摸地調查不是君子所為。

「可是我相信這件事安先生會有興趣的。」對方顯得很不甘心。「我們在調查另一個人的時候,偶然發現尊夫人每個禮拜都會去宜蘭某一間安養院。」

安養院?安書雅驚駭。

原本已下定決心不再追究妻子的秘密,但--

「她去那裏做什麽?」

「媽,你說,我該瞞著他一輩子嗎?」

安養院房裏,趙晴握著母親的手,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的心事,雖然明知老人家聽不懂,可能也漠不關心,但這世上她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吐露心事了,只有眼前這個不記得她的母親。

「其實我很害怕,很矛盾,某部分的我,確實想要取代沈愛薇,雖然我不喜歡她的家庭,她爸爸媽媽都很詭異,還有那個跟她沒有血緣關系的表哥……」話說到這兒,趙晴不禁打了個寒顫,她實在不想去回憶那個陰森的壽宴。「我不喜歡她家人,我也不認為她爸爸跟我有什麽關系……對吧?媽,你跟沈玉峰根本不認識,對吧?」

老人家當然不會回答她,自顧自地盯著床上一團毛線,好奇地伸手去摸。

「要不是書雅,我一點都不想當沈愛薇,就算她過的是公主般的生活,我也不羨慕,可是……唉,偏偏我愛上書雅了。」趙晴憂郁地嘆息。「媽,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卑鄙,居然愛上別的女人的男人,還妄想取代她?我也知道自己跟沈愛薇差很多,很難取代她的。」

明知取代不了,卻又想成為那個人,這是什麽樣的心態?

「我覺得,我太糟糕了,只因為不敢跟書雅說實話,就這麽拖拖拉拉地過下去……媽,你說,我可以告訴他我是趙晴嗎?如果我跟他坦白一切,他會怎樣?會不會恨我?」

趙晴心酸,愈是愛著,愈擔心自己不被愛,安書雅待她愈是溫柔體貼,她愈覺得自己對不起他,承受不起那樣的情意。

「媽!」她不知所措,只好展臂擁抱瘦弱的母親,渴望從她身上得到一些勇氣與力量,就像小時候偎在媽媽懷裏撒嬌,媽媽總會那麽慈祥地哄她安慰她,為她遮風擋雨。「你告訴我該怎麽辦才好?我該怎麽做才是對的?」

「走開啦!」老人家絲毫感受不到她的苦楚,只是嫌惡地皺眉。「走開,好熱,走開啦!」

母親用那骨瘦如柴的雙手,用力推開她。

趙晴含淚了,覺得胸口好痛好痛,椎心刺骨的痛。

媽討厭她嗎?這世上她唯一的親人,討厭著她嗎?

「媽,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一點都不記得嗎?」她心碎地追問。「我是小晴啊!是你最疼愛的女兒小晴啊!你不要不認我,求求你,這世上只有你跟我最親了,只有你知道,我從小到大都是什麽樣的,書雅他……我雖然很愛他,可我不能跟他說我是誰,我說不出口……」

難道她這輩子,就要這麽一直頂替另一個女人的身分嗎?抹煞自己的過去,抹煞自己所有珍貴的回憶,從此以後,只能虛假地活著?

這不是等於靈魂被剝離了嗎?如果一個人不能承認自己是從小到大的那個人,如果這世上再也沒人記得從前的她,那是不是表示,那個趙晴便不存在了呢?

她覺得好孤單,好寂寞。

「我不想這樣活著,不能承認真正的自己,不能以自己的身分活著,雖然我只是一個平庸的女人,但我就是我啊!這世上獨一無二的我!我想……讓『趙晴』活下來,可我又不敢跟書雅說,我愛他,真的好愛他,所以我怕,怕他不會接受真正的我,怕他會恨我,我真的不敢跟他說出真相……」

「那就不要說!」一道清冽如冰的聲嗓忽地在趙晴身後劈落。

她震住,顫然回眸,凝立於門前的正是那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

「是你!」趙晴驚喊,不敢置信。「你怎麽會在這兒?」

沈愛薇不理會她的質問,以一種她學不來的高傲姿態走進來,在茶幾上放下一盒點心。

「你來看我媽的嗎?」趙晴追問。「為什麽你會想來探望我媽?這不是你第一次來吧?你們之間應該毫無關系啊,你沒必要關心她!」

「我關心她,你吃醋了嗎?」沈愛薇冷冷地問。

「什麽?」趙晴怔楞。

「你把你媽當成自己的所有物嗎?除了你以外,誰都不能接近她?」沈愛薇語鋒銳利,毫不留情地諷刺。

「我不是這意思。」趙晴吶吶地否認,她看看自己的母親,老人家仍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我們出去說吧,別吵到我媽。」

「也好。」沈愛薇同意,臨走前,捏了捏趙母的手,眼神似是傾溢一斛溫柔。

趙晴揉揉淚濕的眼,懷疑自己看錯了。

兩個女人來到屋外庭院,躲在僻靜的角落,相對而立。

這場景若是讓旁人見了,一定很驚奇,兩個宛如孿生姊妹般的女人彼此對峙,一個如冰冷酷無情,一個卻如火熱情洋溢。

許久,趙晴首先開口,打破沈寂。「我們不能說實話嗎?」

「你想怎麽做?」

「就坦白告訴書雅,我是趙晴,不是你。也許他會肯答應離婚的,也許他會放你自由。」

沈愛薇冷嗤,很不以為然。「你對自己這麽有自信?你肯定他會愛你勝過醫院,為了你寧願跟我離婚,放棄繼承我家的醫院?」

「我不知道。」趙晴悵惘地搖頭,十指絞擰,神情滿是旁徨。「可是……我想賭一賭。」

「我可不想賭!」沈愛薇辛辣地嗆道。

趙晴錯愕,沒想到她會這麽嗆。

沈愛薇狠狠瞪她。「你根本不懂,我不想賭,不想冒險做回沈愛薇,我是趙晴,必須是趙晴。」

「為什麽必須是?」趙晴不解,半晌,方恍然大悟。「所以其實是你想要我的身分?原來真正想要變成另一個人的,是你?!」

沈愛薇以一種「你現在才弄明白嗎」的眼神,不屑地瞅著她。

「為什麽?」趙晴慌了,事態的發展太出乎她意料之外,她弄不懂。「我只是個很普通又很平凡的女人啊!沒錢沒勢,又不聰明,一點也不特別,你為什麽想變成我?」

「因為只有成為你,我才能得到我最想要的。」

「是什麽?你想要什麽?」

沈愛薇不答,別過眸,盯著附近一叢雕謝的玫瑰花。她看著那萎靡的花蕊,眼神逐漸恍惚,甚至蘊著些許哀傷。

良久,她自嘲地一哂,深吸口氣,又回覆平常那個冷靜淡漠的她。

「一句話!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交換身分?」她問得直率。

趙晴卻無法像她一樣幹脆。「永遠的?」

「永遠。」

「我……不行,我做不到,真的不行!」

「是嗎?」沈愛薇微勾唇,似笑非笑,一向凝冰的明眸忽地迸亮奇異的火花。「你會後悔的。」

她嘶聲撂下狠話,宛如女巫施行魔咒,教人聽了膽顫心驚。

那日過後,趙晴經常魂不守舍。

總在最不恰當的時機,想起沈愛薇撂下的狠話,在端著熱湯鍋的時候,在浴室洗澡的時候,甚至在和安書雅親熱的時候。

所以她燙傷了,滑倒了,弄得身上傷痕累累,令安書雅既心疼又疑惑。

「你有什麽話想跟我說嗎?」他時不時會問上這麽一句。

而她總是悚然大驚,更加地手忙腳亂,往往將當時的情況弄得更糟。

她快撐不下去了!

她本性並非愛說謊的人,也不真那麽擅長演戲,尤其面對自己心愛的人,她對自己一再欺瞞感到十分愧疚。

她承受不住這樣的愧疚感。

該向他坦白了,她不可能對他瞞上一輩子,自認沒那種本事做到。

每天,她都如是勸誡自己,但每到緊要關頭又難以啟齒,於是便這麽一天拖過一天。

她拖到安書雅到美國參加一場國際醫學研討會,與他整整分別一星期,才艱難地下定決心。

一定要說了,在他回來的這天,她必須告訴他真相。

****

這天,同時也是安書雅的生日,在他出國前,她偶然翻到他的護照,這才知曉他的出生日期。

她決意給他一個此生難忘的生日晚餐,一早便上超市買材料,親自烘烤蛋糕,蛋糕做成心形,邊緣鑲著一顆顆鮮艷欲滴的草莓,擠上漂亮的奶油花。

上頭,站了兩個可愛的娃娃,一個是他,另一個是她,手牽著手,頭靠著頭,甜蜜相偎。

小娃娃身前,立著一個巧克力版,刻著大大的LOVE。

這是慶祝他生日的蛋糕,也是她告白愛意的蛋糕。

她用一腔情意、一雙巧手,做成了這個蛋糕,然後放進冰箱冷藏,開始準備晚餐。

她從早晨忙到黃昏,直到窗外彩霞滿天,夕照迷蒙地射進廚房窗臺,才恍然驚覺時間的流逝。

他快到家了。

她不覺緊張起來,卸下圍裙,到浴室沖涼,全身抹上乳液,將自己打扮得香噴噴的,秀色可餐。

正當她坐在梳妝鏡前審視自己時,手機鈴聲驀地唱響。

是他嗎?

她頓時心韻加速,慌忙接電話。「餵。」

「是我。」清冽冷淡的嗓音。

沈愛薇?

趙晴楞住。「什麽事?」

「你到樓下公園來,在池塘前面的路燈下等我。」

「啊?可是……」

「立刻下來!」

趙晴匆匆下樓。

她不明白沈愛薇為何會忽然要求與自己見面,但她不敢冒險,沈愛薇宛如施咒的言語猶在耳畔,她認為自己最好乖乖聽話。

她來到指定地點,左顧右盼,不見沈愛薇蹤影,轉個身,發現這裏能很清楚地看見對面他們住的社區大門。

可是沈愛薇人呢?

她正覺得奇怪時,一輛計程車由街口駛進來,在社區大門口停下。

一個男人伸出雙腿下車,站直身子,玉樹臨風。

是書雅!

趙晴倏地抽凜氣息,連忙躲到路燈後頭藏住自己的身子。

他怎麽這麽巧,就在這時候回來呢?

正驚慌時,另一個女人隨後下車,飄逸的裙擺、曲線玲瓏的小腿--趙晴咬唇,視線往上移,接著,呼吸瞬凝。

是……沈愛薇!

她下車後,仰起秀致的臉蛋,對安書雅甜甜地笑,而他擡手捏捏她臉頰,神情滿是愛憐。

趙晴只覺眼前一眩,全身頓時虛軟,她得讓自己靠著燈桿才不至於跌倒。他們怎麽會一起回來?安書雅為何會是那樣的眼神?他將沈愛薇看成她了嗎?不對!對他來說,從來就沒有「她」的存在,他的妻一直就是沈愛薇,是現在理直氣壯站在他面前的那個女人。

不是她,不是她……

一股難言的酸楚於趙晴胸臆郁結,她咬著唇,忍住即將泛濫的淚水,而眼眸早已狠狠地刺痛。

透過朦朧淚霧,她能看見他們彼此說笑,然後在他拉動行李時,沈愛薇有意無意地扭了下腳踝,他靈敏地及時展臂攬抱。

他將「她」收攬在懷裏,那麽小心翼翼地守護著,而「她」嬌弱地依賴他,下巴靠著他頸窩。

兩個女人目光於空中交會,意味深刻地相凝,沈愛薇無聲地彎起朱唇,勾勒一抹神秘的笑。

於是趙晴明白,「她」是有意讓自己看見這一幕的,藉此向她示威。

你回不來了。

她仿佛能聽見耳畔傳來那冰冷嘲譫的女聲。

他是我的了:水遠屬於我--現在,你後悔了嗎?

淚珠成串滑落,趙晴不想哭的,但心碎地已不由她自主。

她回不去了,那個家、那個男人身邊,她回不去了,因為她毫無名分,只是個假冒的替代品。

如今他正牌的嬌妻回歸,她還有什麽理由在他面前出現?能告訴他,她才是他愛的那個她嗎?

那個女人,不是她啊!他認不出來嗎?他沒感覺到那懷抱的體溫和她不一樣嗎?那刻意甜蜜的燦笑是那麽虛情假意,他看不出來嗎?

為何他能那般輕易將「她」當作是她?在他心裏,她難道不是獨一無二的嗎?

這算什麽啊!

她後悔了,真的後悔了,但,後悔又有何用?

不屬於她的,永遠不會屬於她,利用謊言騙來的感情,又怎能守得住?

她,回不去了……

一念及此,趙晴悠悠軟倒,背靠著街燈痛哭失聲,夕陽迷離地映著她孤單的身影。

她哭著、哽咽著,滿腔心酸與苦楚,無可傾訴。

她沒有人可以說,就算說給母親聽,老人家也聽不懂,更不在乎。

不會有人在乎的,在這世上,她等於是孑然一身了。

趙晴摘下耳環,是安書雅送給她的,那雙心噙淚的耳環--為什麽他偏偏要送她這樣的耳環呢?難道他也料到她最終不得不哭泣的命運?

她將耳環托在掌心,哀傷地望著,許久、許久,方搖搖晃晃地起身,重新把耳環戴上。

她躑躅地舉步,即便旁徨地不知何去何從,也只能認命地離開。

除了這副耳環,她能帶走的,只有僅剩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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