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千山從手邊的桌子上一拍而起，怒道：“你小子說什麽？”

張榮成這才收斂了笑意，心裏一個咯噔，發現了老爸臉上的怒氣，道：“爸，您怎麽了呀？”。

“你說說你，啊，你個大好男兒，為了一個女人，不知上進，整天就知道圍著她轉。”張千山氣急敗壞的在張榮成的房間裏走來走去道：“難道她給過你一個好臉色，做男人，算了做人，總是要有點臉皮吧？”。

“爸，您說什麽呢！”張榮成今天開車高度緊張，回來才覺得累著了，這會子一放松，越發的覺得辛苦，於是翹著個二郎腿，往那沙發上一癱，越發的叫張千山看的難受了，操起手邊的茶碗就砸了過去，怒道：“張家遲早敗在你手裏！”。

“合法經營，老實本分，張家怎麽都不會敗在我手裏！”張榮成其實心裏不喜歡勾心鬥角的日子，尤其看不上老爸那份蠅營狗茍的狀態，這話算是指桑罵槐，把張千山氣的指著他的手指都抖了起來，你你你，你了半天沒有你出一句話來。

張榮成竟然打了個哈欠，指了指門，道：“老爸，我困了，咱們後話明天商量，您老也生氣了，我什麽樣您打小看著我都知道的。”

張千山話還沒說完，就被自己兒子請出來了，他怎麽能不氣，立刻大聲吼道“姓張的！你給老子聽好了，往後你再敢去找古家的女兒，我就打斷你的腿。”

這話張榮成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哪裏會當真，於是嬉皮笑臉的連連答應“好好好”，一邊又把老爸塞出了房門，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張千山心痛疾首的指著張榮成的房門罵道：“你不要以為我跟你開玩笑，這一次，我說真的！”

張榮成側耳聽著，心裏開始打鼓，老頭子雖然平時也不喜歡自己去纏著古柔，可他從來也沒有因為這件事發過火啊，今天這是怎麽了？受哪門子刺激了？老頭子不會真的不讓自己找古柔了吧？要知道古柔好不容易對自己開始有轉彎的苗頭了這時候自己要不趁熱打鐵，那可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的大事！不管了，等明兒找借口出去了，一定要看看古柔，想必老頭子也不會真把自己怎麽樣的。

張榮成這一次卻想錯了。

等他幸福的跟花兒似的從外頭回來的時候，他立刻懂得了什麽叫做平時不上緊箍咒，一旦發怒叫你好受，這句話，不是開玩笑的。

從小到大，從來不知道打字是怎麽寫的張榮成，竟然在二十六歲的成年時光裏，第一次懂得了什麽叫做祖宗家法，什麽叫做屁股開花。

張媽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給張榮成抹了藥，一邊哭的花枝亂顫的叮囑道：“如今多事之秋，你就不要不聽你爸爸的話了，他也是太大壓力了。”

張榮成懵了，屁股上火辣辣的痛告訴自己，昨天夜裏老頭子跟自己的宣誓，那不是亂喊的，是真的。

“媽，我想跟您說個事兒。”張榮成想著，如今自己都這麽可憐了，媽媽肯定什麽都會答應自己的。

“你說罷，只要不是跟古家有關的事兒。”張媽媽先擺了條件，把張榮成的話攔在了最邊上。

張榮成嘆口氣，自言自語道：“真是出鬼了。”

“你說什麽？”張媽媽是個過來人，自然知道兒子這兩天高興肯定是古柔給他幾分顏色了，可眼下老公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古家完蛋的，兒子要是這會子出幺蛾子，不被收拾才怪，她又不是傻子，只能揣著明白裝糊塗。

“媽，你和爸都不是真愛我。”張榮成知道講道理是不能了，只好用上了最原始的這套撒嬌功夫。

張媽媽傻眼了，上一回兒子跟自己這麽哭，是為了什麽來著？是為了要買車，對，沒有駕照就想開車。結果是自己答應了，偷偷給買了，他也被老王帶出去溜達了，可撞到了人，差點沒出大事。最後給張千山知道了，一頓好打，腿都打斷了。如今故技重施，可後果不堪設想，她才不想兒子當真為了個女人就斷胳膊斷腿的。張媽媽呵呵的笑著，站了起來，仿佛沒有聽見張榮成這話一般，嗯了一聲，道：“我看廚房給你燉的雞湯好了沒有，你先歇著。”

張榮成看著走出去的老媽，心裏真的是絕望了，他還答應了明天帶古柔去看張家繡樓的，看來是要黃了。

張家的動靜一般都能傳出去好幾裏地，張榮成被打得臥床不起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阿田的耳朵裏。

阿田聽了，立刻就跑到了古柔的耳朵邊上，不管老太太是不是醒著，就直楞楞的說道：“張榮成被打折了。”

“什麽？”古柔驚愕的轉頭反問道：“昨天不都是好好的嗎？”

高蘭年紀大， 可耳朵卻出奇的好使，聽見兩人的對話，道：“早上我說怎麽是張家的少爺和你一起來的，如今看來，你是打算犧牲自己，成全你爸爸，可人家張家的老人家卻看不起你這個法子。哪裏是張榮成被打了？分明就是我古家被打了！”說道這一句，高蘭忍不住一陣猛咳。

“奶奶，你說什麽呢！”古柔紅著臉，一邊給高蘭順氣，一邊叫阿田去倒水，說道：“張榮成喜歡我，是真心待我好。”

高蘭緩過氣來，反問道：“你哪裏有喜歡他一點半點？若是有，豈會等到今天才發現？”

“奶奶，我。”古柔被高蘭一席話說的沒有了解釋的餘地，她知道不能同白安寧有將來後，在感情上，確實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高蘭嘆了口氣，拉過古柔的手，說道：“阿柔，古家再差，也能開個小店做個營生，不然就是把老宅子做個小型的博物館度日，也能叫你一輩子不愁吃穿，怎麽就淪落到要你拿自己的終身幸福去換個不值當的銀錢地位來了？”

“奶奶，不是這樣的。”古柔紅著眼睛解釋道：“其實，我是看張榮成一直都對我那麽好，從來沒有變過。這個念頭，哪裏有可以一直喜歡一個人的人？”古柔說這話時，自己都不太相信，高蘭就握著古柔的手力氣又大了幾分，嘆息道：“傻孩子，你看你自己都不相信這話，還要說給我聽，騙誰呢？天底下又不是只有白安寧和張榮成兩個人，你傻不傻？”。

仿佛一語驚醒夢中人，古柔恍然，確實是這樣，天下大海了去了。兩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可遍地都是。

“奶奶，我想去國外走走，看看有沒有辦法給古家繡帶些靈感回來。”古柔立刻做出了決斷，她留在吳縣，張榮成肯定不會死心，張家對古家也不回格外留情。

高蘭一下子又拍在了古柔的頭上，小聲嘆道：“死心眼的姑娘家，中國那麽大，你都沒有走遍了，你去國外做什麽？一吃不好，二聽不懂的。不準去！”

古柔聽了高蘭的話，覺得頗有道理，於是點頭道：“那我就在國內，從南到北，從東到西，隨便走走，看看。”

“是該散散心。”高蘭心疼的看了看古柔，又看了看一臉惋惜的阿田，道：“阿田，你就跟著阿柔，也散散心。”

“謝謝老太太，太好了！”阿田一聽，樂開了花，這算得上是公費旅游了，她要是靠自己，可就一輩子要帶在吳縣了。

古柔回頭使勁的瞪了阿田一下，這才回頭對高蘭說道：“要走也要等到奶奶出院了，身體康健了，我再走。不然，我去哪兒都不放心的。”

“呵呵，好，還是我孫女兒有孝心。”高蘭樂呵呵的笑著，看見了走進門的古明拓，於是問道：“明拓，你來了，我剛跟阿柔說，讓她到處走走，散散心呢。”

古明拓一臉開心的說道：“我帶回來一個好消息，阿柔要不要聽？”

“被賣關子了，你趕緊說吧。”高蘭看著神采飛揚的古明拓，心裏猜到了七八分，她知道古柔這會子心裏亂，立刻開口催了。

古明拓這才呵呵笑著看著古柔說道：“白家來信了，說是要跟我們合作。”

“什麽？”古柔一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態的一把站了起來，抓住了古明拓的胳膊，搖著問道：“爸爸，你說什麽？”。

“我剛剛和白家的白忠平通了電話，他說白安寧願意跟我們合作，白家老爺子也沒有再阻攔。”古明拓說到這裏，忍不住笑了出來，道：“阿柔，古家繡有救了！”。

古柔臉上笑了一下，立刻又暗淡了下去。剛才爸爸說是白安寧的二叔白忠平給他打的電話，是不是說即便古家和白家合作，也只是生意上的往來，而她跟白安寧還是前途未蔔呢？經歷了這麽多事，當初初遇時的悸動早就煙消雲散，留下的都是苦澀，他們之間還有可能嗎？古柔不覺得會有。

“阿柔，你不開心嗎？”古明拓沒有意識到女兒的擔憂在哪裏，繼續說道：“這一次白忠平先生親自出面，想必是不會有問題了。”

高蘭看出了古柔的心思，於是給古柔找了個臺階，道：“阿柔，奶奶想喝點粥。”

“啊，好了，我回去給您做。”古柔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立刻站了起來，走出了病房。

古明拓指了指落荒而逃的古柔，扭頭反問高蘭道：“媽，阿柔怎麽還不開心呢？當初這個樣子可是她先看上的呀！”

“是啊，她先看上的人家呀！”高蘭加重了語氣，笑道：“你還是做爸爸的，也太粗心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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