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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悔恨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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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柔從小心善,連只螞蟻不小心踩死了都會心痛半天,這會子聽見高蘭說這麽恐怖的話,心裏有些怯懦,看了看古明拓,縮了縮脖子,道:“奶奶,你說的聽起來有點恐怖啊。”

高蘭心疼的看了一眼什麽都不懂的古柔,扭頭看向了古明拓,眼中盡是慈愛。“這話說來長。”高蘭透過古明拓,看向了窗外,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那會我剛懷上明拓,整日不能出門,被你三爺護著,好像一個瓷娃娃一般,好不容易找了個機會想從後門出去透透氣,卻偏偏遇上了來還米的陳家媳婦。”高蘭嘆息道:“她長得不是那麽美,可看起來兩個眼睛裏全部都是浩然正氣。如今,我已經記不起來,她長什麽樣子了,可我卻還清晰的記得,她身後跟著一個十分俊俏的年輕人。明明是男子的短發,卻偏偏穿著嫂子的衣服。她那樣廋,陳家嫂子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好像穿的戲服一般。”高蘭忍不住笑了笑,接下來,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被苦澀代替:“我就這麽被攔了下來,沒有能出去。老爺知道了,我那個時候懦弱的,什麽也不敢辯白。老爺問阿菊,我為什麽要出去。你知道啦,阿柔,一個人如果被關在一個院子裏一輩子,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這就是一口活棺材。”

古柔懂事的點了點頭,眼神不留意的掃過了爸爸古明拓的臉上,看見了古明拓一絲眼淚,心中十分的驚詫。按照白安寧的說法,應該是自己的爺爺對不起他們家的,可爸爸臉上的表情不是愧疚,而是心疼,興許事情只是一場誤會。古柔越來越期待奶奶接下來的話了。

“三爺不忍苛責我,畢竟我身懷六甲。他就問我的丫鬟阿菊,我到底見了誰。說來也是可笑,那個時候,如果內院的女眷跟外頭的男人說一句話被人發現了,那就是不檢點,是生不如死的。”高蘭搖了搖頭:“阿菊說,我見了個俊俏的年輕人。你們知道嗎?她嘴裏說的那個俊俏的年輕人,就是陳平家的妹妹,陳冰。大概就是你白大哥口裏說的奶奶。”高蘭說起阿菊,眼中全然是不屑與同情:“做下人嚼舌頭,是常有的事兒,不是以前,就是如今,譬如林嬸,不也是一條白眼狼嗎?”

“奶奶,那您過後把阿菊趕走了嗎?”古柔覺得,如果換成自己,被人說三道四,尤其是冤枉性的,她一定不會放過肇事者。

高蘭淡淡的一笑,道:“都是苦命的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阿菊知道自己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很長一段時間,她也消停了。興許是我的善心感動了上頭,明拓果然是個男孩。三爺一開心,就把這件事給淡漠了。”高蘭搖了搖頭,往後調整了一下坐姿,繼續說道:“府裏頭生了嫡子,是多麽讓人開心的事情。三爺把喜餅送遍了全村,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明拓的身上。只可惜,好景不長。明拓半歲的時候,那個俊俏的年輕人又回來了。她不僅回來了,還陰差陽錯的進來了古宅,成了給明拓浣洗衣裳的女工。”高蘭臉上再也看不到笑意,深情清冷,仿佛墜入了冰窟。

“我還記得,她叫阿菊把新來的洗衣工喊來我看,我不是怕別的,就怕給孩子不夠細心。”高蘭搖搖頭,流下了眼淚:“如果當時再讓我選一次,我一定不要再見她。只可惜沒有再選的機會。我現在還記得,陳平的妹妹那樣甜美的笑容,跟第一次見到時一副假小子的模樣相比,好像更加的成熟了。”

“奶奶,你記得這個妹妹的名字嗎?”古柔心裏期待著,說不定,不是同一個人呢?兵荒馬亂,南北差異,怎麽就會這麽巧?

“她說她叫冰兒,我卻曉得她是陳平的妹妹,自然她的真名應該叫陳冰。”高蘭又一次微微的搖了搖頭:“她就來了這麽一回,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不是不願意,是再也沒有機會能見到她。”

“那天夜裏,我睡的特別不好。”高蘭的臉上顯出了痛苦的神色,手心也開始出汗,情不自禁的抓住了被子:“天還沒有亮的時候,三爺突然推著我醒來,讓我去村外的寺廟躲避。日鬼子來了,這句話,到如今我聽見了都會忍不住渾身發抖。阿柔,古青還活著的時候,鬼子也隔三差五的來過古家,我從來都不敢路面,只曉得宅子裏跟進了鬼一樣,白天黑夜都是人喝酒吵嚷的聲音。古青死了,這樣的日子才算消停了。可到底國家在大帳,鬼子還是兩個月來一回,把古家當酒樓一樣的住在白吃白住白拿的。這一次卻不一樣了,我走得時候,心驚肉跳的,總覺得不會再回來了。”

高蘭喘了口氣,繼續說道:“晚上的時候,寺廟裏遠遠的望著山下村裏的燭火,看著那樣明亮的古宅,我就知道,鬼子還沒有走。我就盼啊,盼啊,覺得一天的日子比一年還要長。以往貴子來,我躲上三五日,也就能收到消息回去了,可這一次,不但沒有等到管家五叔的消息,反而卻等到了五叔叫武師白朝帶我移居的消息。我那樣的吃驚,我知道你爺爺不是那種會輕易放棄的老宅的人,就算是日子過的提心吊膽的,他也不會。一定是出事了,我沒有辦法去問,只好在第四個早上的時候,收拾了東西,帶著你爸爸走了。”

古柔心中不禁有些悵然,這樣說來,奶奶也不知道村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想要弄清楚真相,除了問白安寧的爺爺,就只能問五叔公了。

“再後倆,你五叔公陪著我們走了很遠,都那麽遠了,我竟然還能夠在青天白日聽見村裏裏陣陣槍聲,那樣的驚心動魄,我到現在就記得那樣清楚。正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實在不忍,便跪下求了武師白朝,求他回去救一救你爺爺。”高蘭閉上了眼睛:“白朝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他雖然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回去了,而且,他不辱使命的救回了你爺爺。可你爺爺自從回到我身邊以後,再也沒有說過幾句話,整日愁眉苦臉的,仿佛欠了誰家的大債了。”

古柔突然就問道:“奶奶,村裏發生了什麽,您其實也不知道對嗎?五叔公現在在哪裏?我能去問問他嗎?”。

高蘭點點頭,嘆道:“你五叔和爺爺都在公在反五反三的時候,被打成了反革命分子,下放了到了這裏,不是改革開放,我們家如今還不知道是什麽情形。”

古明拓讚同的點了點頭,道:“新中國的領導人心胸寬廣,爸爸也十分的敬佩,這換成歷朝歷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五叔公如今在太湖邊上,你想去見到,我明天就可以帶你去。”

古柔點點頭,表示自己肯定要去,又看了眼落地鐘,道:“奶奶,今天實在是太晚了,您不然休息吧,等明天,我們一起去看五叔公,問清楚事情的始末。”

高蘭白擺擺手,堅持道:“讓我說罷,這件事憋在我心裏太久太久了,我說出來,會好受很多的。”

“媽,你喝口水了再接著說。”古明拓擔心高蘭的身體,知道硬不讓她手,她會憋出病來,只好遞了杯水給她。這麽多年了,他知道母親心裏的苦,他以為不去問,不去揭瘡疤,就是對母親最好的關懷,可他卻忘記了,河道不能堵,只能疏。

“剛到蘇州的時候,古家就靠著一點帶著的銀錢盤了鋪子,買了個宅子,卻都不是你爺爺經手做的。你爺爺不說,我也曉得,他肯定是經歷了些什麽難以釋懷的事兒。五叔一直都是做生意的好手,即便你爺爺不管,他也沒想過占便宜,我們兩家人就這麽相互取暖,相互意依偎著,直到如今。下放以後,我們一切都是從頭開始了,你爺爺一病不起,躺在床上一直只盯著天花板,說著報應兩個字。”高蘭抹了把淚,哭到:“那個時候,你爸爸才六歲,我一個女人,沒了丈夫,又下放到了縣城,日子多大有多淒苦。”高蘭說道這裏,已經是泣不成聲:“若沒有你五叔公,我們古家哪裏有今天。”

“媽,都過去了。”古明拓不忍,出生勸了一句:“您就別多想了。”

高蘭卻異常激動的說道:“哪裏是我們覺得過去了,就真的過去了,若是真是過去了,你爸爸就不會含恨而終,愧疚而死。我也是懦弱,在生意場上空有一個鐵娘子的名頭,一遇到這件事,卻總是沒有辦法翻過去這道坎。五叔不說,我便不敢問,若不是這次阿柔問起來,我當真是打算帶著這個心結去墳裏頭的。”

“奶奶,爺爺是不是帶著日本鬼子去找了陳冰,然後還得陳平一家人死了?”古柔做出了最直接的推斷。

高蘭異常激動的搖頭說道:“不,你爺爺絕不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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