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團長方才跑動的有點厲害，等確認完所有鬼子都死了，這才緩緩的朝著已經嚇傻了的漢奸走了過來。

“你別過來，你別過來！”漢奸抱著頭，不敢正視聶榮，連喊這一句的聲音都帶著顫抖。

聶榮沈著臉過去，把他身上的武器踢掉，這才對著白國華所在的方向招了招手。戰鬥終於算是結束了，安全了，他可以讓白國華手刃仇人了，也算得上是為白老太太報仇了。

白國華看到聶團長向他招手，這才紅著眼走了出來，撲倒漢奸身上就是一拳。他恨這種為了自己活下去，就將別人的性命當成牲口的畜生。

戰爭都是當權者的私欲，那些為了私欲，侵略中國，踐踏中國的國土，欺辱中國的人民的神經錯亂者，以為可以從我們這裏奪走一切，甚至幻想殖民，那都是天大的笑話。我中華兒女的一腔熱血，從來都沒有會變，永遠都不會變，因為我們的骨髓裏，流淌著炎黃的血。千年之前有周禮，待人以禮，千年之後，待禽獸應以雷霆萬鈞之怒！

漢奸雖然披著中國人的皮膚，可他的靈魂已經拋棄了做中國人的原則立場，他不配為人，不配活在這炎炎烈日之下。

聶團長將隨身攜帶的匕首遞給了白國華，血債，應當雪償！

直到這時，漢奸才看清，眼前站著的一個是他帶著鬼子一直追趕的八路，一個是白老太太年幼瘦小的兒子白國華，趕緊跪下求饒道：“孩子，叔叔沒有出賣你們，不是我出賣你們的，你放過我把，我上有老下有小，我除了帶路，真的沒有幹過別的壞事啊！”

“你不分是非黑白，幫著小鬼子殺自己的國人同胞，這都不算壞事，你的心是怎麽長的？”白國華雖然小小年紀，卻從小就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聽著漢奸在用父母和孩子的名義給自己的罪行求饒，讓他更加的憤怒了。做人如果沒有了臉皮，當真就只是個披著人皮的禽獸。

白國華緩緩的舉起匕首，眼光堅定地看著瑟瑟發抖的漢奸，一字一句的說道：“下輩子再做中國人，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去做畜生事，那是人神共憤，天誅地滅的！”

手起，刀落。

聶團長以最快的速度補了一槍，讓那個罪該萬死的漢奸死的痛快了一些。白國華不明白的看著站在太陽下猶如天神下凡的聶榮，問道：“為什麽？”

“我讓你動手，是為了讓你報答母親對你的養育之恩，殺母之仇不報，不共戴天。”聶團長眼中囧囧有神，語氣緩和的說道：“可他也是人子，雖有過，死了也償還了他所犯下的罪行。我們若是不能給他一個痛快，以折磨他為樂，為快感，那我們又與禽獸有什麽分別？”

白國華緊緊的咬著嘴唇沒有再說話，他明白聶團長說的意思，也懂得為人父母，哪個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報效祖國，哪個能料到自己會養出一個德行盡失的人來？這些個漢奸的父母又有幾個能擡得起頭做人？這洗個漢奸的子女，又有幾個能說自己是誰的孩子？

人死燈滅，除了正氣，其他都不足以在記在心中。

白國華放下了匕首，轉身朝著村子的方向走了回去，聶團長趕緊追上去問道：“你要娶幹什麽？”

“我要給我娘收屍體，我要讓她入土為安。”白國華轉頭，一臉不容置疑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麽，繼而說道：“這樣說，不知道會不會很冒昧，但是聶團長，我想加入中國共產黨，為所有的人民的明天奮鬥，將小鬼子趕出中國，這是我母親的遺願。可是我要先去埋葬我的母親，所以如果您不能等候，我會在辦完這個事情後，去你說的地方找你。如果你可以，請等我，我一定會在將母親埋葬後馬上回來。”

聶榮聽了心裏十分掙紮，按照繼續，他必須馬上離開，可救命之恩在此，這個孩子說出了如此的請求，他怎麽能拒絕。如果他將此事上報，組織上一定會批準自己帶這個孩子回部隊的。等他想清楚這些，白國華瘦小的身影落在聶榮的眼裏已經是一個小小的黑點。他有些感慨，這樣瘦弱的身子，為什麽能有力氣將自己從村落邊上的地窖拖到家的。聶榮想到了為了幫助自己和白國華脫險而無所畏懼的白老太太，聶榮閉上眼，落下了他人生中第一滴眼淚。正是有了英雄的母親，這才生養出了這樣大無畏的兒子。

白國華回去的時候，院子裏的血跡已經被清理幹凈了，王大仙帶著妻子孩子給白老太太整理了儀容，正打算將她放到柴堆上燒了。

“慢著。”白國華突然跳到了王大仙的眼前，一把搶過了火把，跪在了白老太太的遺體前。

王大仙被這突然的變故嚇了一跳，等他看清是誰搶了自己手裏的火把時，立刻驚惶的往大門口跑過去，確認沒有人跟著，又往後門跑了一圈，知道沒有鬼子跟著以後，這才一把跪在了白國華身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華娃，是我害了白嬸子，是我，是我啊！”

王大仙的幾個孩子和老婆聽了，也趕緊圍著白國華圍著跪了一圈，一個個哭的稀裏嘩啦的求饒道：“不怪孩子他爹，都是怪我多嘴，怪我為了護著這幾個孩子，這才說了你來過的事兒，華娃，是我對不住白嬸子。”王大仙媳婦說道這裏，已經哭到哽咽，只一個耳光又一個耳光抽在了自己的面頰上。

那幾個還不知道什麽的孩子，此時都懂得了事世，娘啊娘啊的哭著喊著，拉扯著哭得撕心裂肺的王大仙媳婦，白國華也知道這事兒怨不得王大仙一家，這才紅了眼睛，趕緊的拉住了還在打自己的王大嬸子，艱難的說道：“王嬸，這不是您的錯。”

王大仙媳婦一聽，先一楞，那眼眶裏的淚水便再也沒法停下裏，簌簌的往下落著，話在喉頭哽咽，說不出半句來。

王大仙終於爆發的吼了一句：“我現在就去找那幾個王八蛋拼命去，要為白嬸報仇雪恨！”。

“王叔。”白國華跪在地上沒有動，背對著王大仙喊了一句，聽見王大仙停下了腳步，這才緩緩道：“他們都死了，已經都死透了。”

王大仙整個身子一震，扭頭不可置信的看著白國華，有些畏懼的問道：“是你殺的嗎？那麽多人？”

白國華沒有回頭，只是對著母親的身體磕了個頭，高聲喊道：“娘，兒子給您報仇了，兒子要去前線殺鬼子，替中國所有失去父親的孩子，所有失去母親的孩子，失去孩子的父母，失去兄弟姐妹的同胞們報仇雪恨！您走好！”

白國華說完，手裏的火把點燃了柴堆，這些柴火，還是他撿回來，說是冬天就能讓母親多燒點碳火了好暖手的，如今卻用在了送母親一場的用處上。

王大仙慚愧的低下了頭，跪在了他們後頭，只眼中含著淚，看著那熊熊燃燒的火焰，漸漸的將安詳的仿佛還帶著一絲笑意的白老太太吞噬。

一切終究會塵歸塵，土歸土。

聶團長在那山林裏看見了裊裊生氣的青煙，他知道，白國華很快就要回來了。

太陽落下的時候，白國華帶著與年紀不符的堅毅，抱著一個瓦罐子回到了內團長的身邊。他見到聶團長，先行了個禮，開口道：“聶團長，我以後就跟著你了。”

聶團長對著白國華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字正腔圓的說道：“好！等趕上不對，我介紹你，加入中國共產黨，做你的介紹人！”聶團長的目光挪到白國華手裏抱著的瓦罐上，想問，卻欲言又止。

白國華看著那瓦罐，充滿了感激的說道：“這是我娘的骨灰，我不能讓她孤零零一個人在這個誰也不是親人的村落。我要帶著她去一放樂土，您不是說，延安是紅色革命根據地，是將來所有中國人的希望嗎？我要帶她去那裏安息。”

聶團長點點頭，默然的領著白國華往西北的方向走去。無論如何，這最後的心願，他是一定能夠幫助白國華實現的。聶團長帶著白國華一路追趕部隊的時候，經歷過大風大雨，經歷過寒冷饑餓，終於在最終快要放棄的時候趕上了大部隊。

一個大雨天的，聶團長和白國華正靠在一顆大樹下喘氣，不遠處傳來了窸窸窣窣人群訓練有素穿過的聲音。如果是國民黨的軍隊，一定不會在這樣艱苦的環境裏還選擇冒雨前行，聶團長大喜，他知道自己找到了掉隊多日的部隊高興的喊道：“前面是十八軍團那部分的兄弟？”

遠處行徑的部隊聽到聶團長的呼喊，幾個人交頭接耳了一番，最終一個人帶著兩個士兵來到了他們兩人面前。

領頭的人對聶團長行了禮，說道：“你好，我是第十八集團軍第115師72團步兵連連長邱雲”說道這裏，邱雲突然眼睛一亮，沖到了聶榮的面前，抓著聶榮的肩膀，又哭又笑道：“團長，是你嗎？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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