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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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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宋益珊和蕭聖峻之間的過往, 情況是這樣的。

那個時候宋益珊也就是十五六歲吧, 她的師姐暗戀自己師父多年後,深夜表白獻身, 卻被殘忍拒絕。事情既然暴露了,師徒二人再相處下去, 也是憑空生出許多不自在, 於是師姐絕然離開了師門, 出去浪跡天涯——或者說四處作死?

可憐陶人宋, 當年驟失所愛, 一個人撫養女兒長大。他一雙慧眼,早就看出女兒天生臉盲癥,並不適合承繼自己的事業, 對女兒也就沒抱什麽希望。

後來天橋之下撿了一個孤女,這孤女性情冷僻, 卻天生是這塊料子, 用他的話說,就是祖師爺賞飯吃的。陶人宋認下這位孤女當徒弟, 本意是繼承自己衣缽,同時也算是和自己女兒做個伴。

他身體並不好,不知道哪天就撒手人寰了, 有個宋天賜陪著女兒,自己走後, 也不至於太孤單。

人算不如天算, 誰知道這孤女竟然並不是一心當徒弟, 竟然在青春期的關鍵時刻,對他有了不-倫的想法。

陶人宋飽受打擊之後,精神狀態就不太好,以至於忽視了自己女兒心裏的一些想法。

於是在這個時候,宋益珊慢慢地走入了極端。

她以為師姐離開了,繼承父親衣缽的責任在自己頭上。

她以為只要自己努力有所成就,父親就能展開笑顏。

偏偏她如同愛迪生一般屢敗屢戰的鬥志,最後迎來的還是失敗。

而就在她因為失敗灰心喪氣的時候,偏偏有個學了一個多月陶藝的少年,竟然跑到他面前,顯擺式地拿出了他做的陶人。

你見過這樣的人嗎,別人科班出身奮鬥多年卻毫無所成,他卻輕輕松松一個月搞定。

那一刻,宋益珊心中仿佛有一萬頭神獸在奔走。

不過當時的宋益珊那麽乖,她當然想不到那麽多說辭,她只是怔怔地望著眼前的少年,無法相信地望著眼前的少年,努力掩蓋好自己脆弱的心,故作強勢地說出幾句蠻不講理的話,之後便哭著跑開了。

她討厭那個少年,恨那個少年,再也不想看到那個少年了!

於是她之後,徹底無視了那個少年。

後來她的父親去世了,行屍走肉一般地送走了父親,一個人回到淒冷的家,望著父親臨終前總是會徘徊的工作室,心如刀割的她,竟然破天荒第一次買了一捆子酒,狂飲一番。

不愛喝酒的人試圖用喝酒來麻痹自己,結局當然只有一個,那就是喝醉了。

本來她喝醉也就醉了,痛苦地沈淪幾天後,喪父之痛總歸會過去,日子也是要繼續過的。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意外發生了。

其實也不是意外,應該說是本該就會發生的。

那個每一次見到她都能看到她的一個笑容的蕭聖峻,來到了她身邊,默默地守候著她招呼著她。

在喪禮上,他就很擔憂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生怕她有什麽不好。後來葬禮結束,他和其他幾個學徒一起離開後,總歸是不放心,又讓老侯開車帶他過來。

他不想走了,想守著她,照顧她。

原本他想得很簡單,就是照顧,那個時候的他還很單純,單純得對她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邪念。

可是就在這種照顧中,酒醉的她吐了,他只好幫她脫衣服,然後抱著她去清洗。

一來二去,任憑再單純的少年,也是有點本能的。

哪怕他不會,他也有屬於自己的生物本能,於是接下來,天雷勾地火的事情就發生了。

關於那一夜到底怎麽回事,其實蕭聖峻想起來,也很難以啟齒。

他幾乎不知道自己怎麽完成的,但是從一些生物學生理學書籍上的對比看,自己確實做了。

那並不是一個愉快的夜晚,因為有些疼,也有些緊張,傳說中的愉快,他絲毫沒有嘗到。

不過他還是很高興的,這意味著她和他之間更親密了一步。

那一天早上,一夜沒睡的他,凝視著她恬靜的睡顏,心潮起伏,不知道生出多少憐愛和甜蜜,只恨不得守護她一生一世。

後來他看看差不多到了該早餐的時候了,就出去找老侯,讓老侯帶著他去買早餐。

他喜歡家對面孟記的早餐,一定要讓宋益珊在醒來後第一時間吃到他最愛的孟記早餐。

當他重新回來的時候,恰好遇到了其他幾個學徒,原來大家都是有些擔心,也是舍不得,便相約過來看看。他當時並沒有多想,就隨著他們一起過來了。

那個時候宋益珊已經起床了,招待了他們。

他本來是緊張忐忑的,因為不知道宋益珊會不會生氣,會不會惱他,還是說,其實她也喜歡?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她根本對自己毫無反應。

她面對自己時,是同面對其他學徒一般的客氣疏遠,帶著禮貌的淡笑。

他有點疑惑了,盯著她看,誰知道她卻只是回給他一個無辜的笑容,仿佛不明白他這是怎麽了。

他就想,她是不是生氣了?生氣自己買個早餐花了這麽長時間?早知道自己不應該執著於孟記的早餐,或者說不應該非要自己親自去買啊,可以讓老侯買了送過來,這樣自己就可以一直陪著她。

他在心裏模擬了很多種,她如果真因為這個生氣了,自己該怎麽辦,是不是應該和她說些好聽的話,是不是應該低聲下氣哄哄她?

或者說,抱著她,親一親她,書裏不就是這麽寫的嗎?

不知道做了多少腦補的蕭聖峻並不知道,此時的宋益珊看著他,真得是和看其他學徒沒什麽兩樣。

在她心裏,他和其他人都長得差不多吧,看樣子和語氣都是她父親的學徒,都為父親的死而難過,都是好心來勸慰她的。

只不過,這個學徒似乎比別人長得更高,也更沈默而已。

到了後來,其他學徒走了,這個學徒竟然還不走,傻傻地站在那裏看著她。

她就更納悶了,只好客氣禮貌地問:

“爸爸走了,能得你們這麽惦記著,他泉下有知,也該安慰了。”

“你……還有什麽事?”

她有些疑惑地望著眼前的學徒,不明白他這是怎麽了。

而這個時候的蕭聖峻,望著她陌生又詫異的眼神,那是純粹面對一個陌生人的眼神,他真是猶如遭受雷劈一般。

他一直以為,每天自己走進宋記陶藝,她都會特意擡起頭來對自己笑,可是現在,他忽然意識到,那只是她禮貌性的動作罷了。

她對自己笑,也對別人笑,這是她的修養和禮貌,和對方是誰沒有關系。

而現在,她招待了自己,也招待了別人,在她眼裏,自己和別人沒什麽區別。

他一直以為的兩情相悅,暗暗相許,一切盡在不言中,其實都是一個人的笑話!

到了最後要走出大門的時候,他忍不住問了她一句:“你能對我笑一下嗎?”

萬念俱灰的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他還想看她對自己笑。

可是此時的宋益珊,只覺得眼前這位學徒精神上好像有點不對勁,她略顯緊張防備地望著他,小心翼翼地說:“你……你沒事吧?如果沒事,我先回去了。”

蕭聖峻聽到這話,看了她最後一眼,沒再說什麽,轉首默默地離開了。

回到家的蕭聖峻,舊病覆發,頹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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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阿陶,是我錯了。”她伏在蕭聖峻肩膀上,低聲說道。

是嫉妒和無能蒙蔽了她的心。

一個宋天賜已經足夠日日夜夜地彰顯著她的無能,所以她非常陰暗地去忽略了那個被父親稱讚過的蕭聖峻。

蕭聖峻緊緊地抱著她,抱得指尖都泛白了。

“我等了好多年,好多年裏,我做夢都夢到,你再對我笑。”他低聲在她耳邊喃喃道:“不要對別人笑,只對我一個人笑,記住了嗎,只能對我一個人笑。”

如果她依然把自己當成茫茫人群中辨不出面目的那一個,他會生氣的,他希望她記得自己,只記得自己。

“我記住了,這次一定記住了。”她承受著他的吻,斷斷續續地說:“我也做出了陶人,你的,我的,還有宋冬松的,我們一家三口的。”

“是。”他看到了,她做出了一組陶人,那組陶人,是承繼了昔年陶人宋風采的傑作,是當之無愧的陶人宋後代作品。

他用如山的金錢捧起了一個阿醜醜狗,別人笑他瘋狂,可是只有他知道,那麽多錢,他買的只有一樣,她對自己的信心。

望向旁邊那組陶人,他忽然道:“其實,這組陶人作品還缺一個東西。”

“嗯,缺什麽?”她依在他懷裏,軟軟地問。

蕭聖峻的手伸到了口袋裏,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陶人。

這是十七歲時候的宋益珊。

“缺這個。”

他彎腰,將這個小陶人放到了那個“陶人蕭聖峻”的懷裏,讓它捧著。

望著眼前的情境,宋益珊想起過去,咬唇輕笑了下。

“可惜當年你做的那個,已經不見了。”

“這個就是。”蕭聖峻回過頭,笑了笑:“當時丟了,我想想心疼,又撿回來了。”

撿回來了,一直保留著,存到現在。

因為那是他這輩子做出的一個陶人,也是他第一次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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