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以為她會來。——趙思呈的自述

從父親的書房出來以後，我心裏有不甘，有無奈，但更多的是一種還不曾擁有就即將失去的悲哀，我對自己自以為是的感情覺得可笑，但卻並不後悔，這一點讓我覺得更加可悲。

我是官家的少爺，從小錦衣玉食，人人都稱讚我天資聰慧，我以為我的人生會這樣一帆風順，沒想到第一次喜歡上一個姑娘，就讓我如此受傷。

凝兒聽說父親要讓我去澈州的表舅那讀書後，忙跑到我的院子裏來找我，那時下人們正忙著幫我收拾行李，我一個人呆呆地坐在書房裏，手裏拿著書卻看不進去一個字。

凝兒皺著一張小臉的表情依舊那麽可愛，“哥哥，爹爹為什麽突然讓你離開蘇州，我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我心裏這麽說，嘴上卻道，“哥哥是去讀書的，就算不是現在，遲早有一天哥哥也是要離開家，凝兒乖，有空哥哥就會回來看你。”

凝兒沮喪的點點頭，她忽然說：“阿繡知不知道這件事，哥哥要是就這麽走了，還怎麽把阿繡給娶回來啊？”

聽見這個名字，我心頭一陣苦澀，“她……應該是不知道的。”

凝兒忙站起身，“我去找她來。”

“凝兒……”

她跑得那麽快，我完全來不及阻止，或許我內心其實根本不想阻止吧。看凝兒的身影越來越遠，我想著，這樣也好，在走之前讓我再見她最後一面。

我在前院等了很久，等到太陽西斜，凝兒才神色忐忑地回了府，我見她身後沒有人，頓時就像被人從頭頂潑了一盆冷水，瞬間清醒了過來，原來就連這最後一面她也不願見我。

凝兒緊緊地挨著我坐下，“哥哥，你不要難過，阿繡她說你一定會找到一個對你好的人，我也會對你很好的。”

“她只說了這些？”

“阿繡讓我替她向你說一聲謝謝，祝你一路順風。”

“我知道了……”

我起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忽然覺得今年的春天異常的寒冷。

……

在澈州學習的那一年，我每天告訴自己不能辜負父親的期望，要把我的才華證明給京城那個高高在上的人看，所以我每日用功讀書，廢寢忘食，只是在偶爾，非常偶爾的時候，我還是會記起那個一身淺藍色衣裙的姑娘。

很快一年過去了，我奔赴京城參加秋闈，憑借我的能力一舉進入三甲，被皇上欽點為探花，入翰林院。

出了宮我內心一陣狂喜，打發了人回去報信後，我沒有回客棧，而是朝錦繡坊走去。

我知道她已經成了婚，丞相的婚禮一定很盛大吧，我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要去錦繡坊，若是她不在還好，若是她真得在那，我應該說些什麽？

我還沒走到錦繡坊門口，就看見她從店裏走了出來，她還和記憶中一樣美，只是曾經的秀發挽成了婦人髻，佩戴者精致的發簪珠花，比從前顯得更加端莊秀麗。

她此時正一臉嚴肅地同一名男子說話，看相貌穿著那人應該是錦繡坊的掌櫃，本是普通的交談，但是我卻從那人的眼睛裏讀懂了什麽，他同我一樣啊，只是他又比我幸運，至少他可以默默地守在她的身邊，盡自己所能地幫助她，而我卻只能這樣遠遠地看著。

過了一會，一輛馬車在店門口停了下來，馬車裏走出一個芝蘭玉樹的儒雅公子，我在仔細一看，原來是丞相大人。

果然，她見到穆辰的一瞬間就笑了起來，我有多久沒見過她的笑容了，真好，看著她們攜著手一起登上馬車，我依舊還在這個拐角處靜靜地站著，沒有挪動一步，因為，我已經滿足了。

此情可待成追憶，我想我會一直記得有這麽一個姑娘，曾經言笑晏晏地站在亭子裏對我說：“小女姓崔名繡，見過趙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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