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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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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辰一進前廳,就看見正中央的座位上盤腿坐著一個身穿深紫色短褐的男人,他手裏把玩著一個青瓷小花瓶,穆辰看了一眼擺在旁邊的博古架,眼中眸色漸深。

那人見穆辰走過來,不緊不慢地把花瓶揣進懷裏,然後拍著椅子的扶手站起來,面色得意。

“你就是穆家的當家的吧,你兒子現在就在我們得勝賭坊,你趕緊拿上一千兩銀子去贖他,否則.....呵,小心他見不到明早的太陽。”

“得、勝、賭、坊”,穆辰反覆咀嚼了一遍這四個字,“常德,你拿上銀子待會跟我一起去。”

那人見話傳到了,錢也有了,樂呵呵地邁著八字步就開始往門外走。

“常和”

常和聽聲趕緊從門外走了進來,“公子”

“搜身,我穆府的東西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拿的。”

那人臉色一變,“哎,你什麽意思?”

話音剛落,穆辰已經徑直向門外走去,主子一走,常和三兩下挽起了袖子,緊接著嗤笑一聲,“就憑你還想聽懂我們公子的話,呵,你們兩個過來給我把他按住,老子今天非要好好收拾收拾這個不長眼的東西。”

“公子,得勝賭坊到了。”

吆喝聲、骰子聲、輸了錢的哭鬧、贏了錢的歡呼,各種嘈雜的聲音仿佛沸騰的熱水一般溢出了眼前磚紅色的大門,看著頭頂上‘得勝賭坊’四個黑色的大字,穆辰撩起衣擺下了馬車。

常德進門攔住一個端茶的小二,“小哥,你們賭坊的東家在哪?”

小二搖搖頭,“哎,又是一個來送錢的,上二樓。”

見小二撂下一句話就走了,常德轉過身看向穆辰,穆辰略一思索,直接邁步向樓梯走去。上了樓,樓梯口的守衛見怪不怪地把穆辰帶到一扇房門前,“進去吧。”

穆辰推門而入,有一瞬間險些被屋子裏堆滿的金玉器皿晃花了眼,他擰了擰眉往裏走,到了裏間只見桌案後一個滿身綾羅的中年男子正舉著一幅字畫細細觀賞。

葛連擡頭瞥了穆辰一眼,覆又低下頭去,“你知道這幅畫嗎?吳道子的真跡,是一個秀才輸給賭坊的,他家祖傳的寶貝,不過這也只夠他還一半的債務,另一半就用他的一只胳膊還了,這還算是便宜他了,一只胳膊就抵得上一幅名畫的價。”

穆辰表情絲毫不為所動,“穆治南在哪?”

葛連小心翼翼地把畫收進匣子裏,“原來是來找那個小子,他欠了一千兩還想跑,我讓人把他打了一頓關進後面的柴房了,錢呢,帶來了嗎?”

“先帶我去見人。”

葛連上下打量了穆辰一番,“看你的樣子也不像個沒錢的,來人,帶他去後面的柴房提人。”

一個同樣穿著紫色短褐的年輕男子從門外走進來,對穆辰道,“這邊請。”

穆辰不急著動身,目光依舊看著葛連,“這位東家如果無事的話不如一道,我們也好當面了結這件事。”

葛連輕笑一聲,“好,一千兩也不算個小數目了,那我就走一趟。”

“把門打開。”

看著眼前被植物爬滿外墻的小房間,不難想象裏面是怎樣的陰暗潮濕,穆辰不禁感慨,穆治南從小嬌生慣養,沒受過一點苦,這一次得了教訓,若是能讓他痛改前非,這些銀子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那人先打開門走了進去,穆辰剛要跟過去,他卻神色慌張地跑了出來,“東家,不好了,人、人......人死了。”

“什麽!”

“你說什麽?”

葛連驚詫出聲的時候,穆辰已經沖了進去,幾米見方的小房間裏堆滿了淩亂的木柴,穆治南側著身倒在血泊裏,一動不動,一根木刺穿過他的腹部,染紅了他藍色的錦袍。

空氣中彌漫著鮮血的腥味,穆辰頃刻間頭暈目眩,站立不穩地後退了幾步,常德慌忙從震驚中恢覆過來,扶住穆辰,聲音微微顫抖,“公子,小心。”

出了人命,事情頓時變得棘手起來,葛連厲聲道,“怎麽回事?”

下人戰戰兢兢地回話,“想必是昨晚太黑,把人丟進來的時候沒註意。”

葛連見穆辰臉色陰沈,急忙出聲,“穆公子,這事......”

“常德,讓人報官,”穆辰穩住心神,眼中晶瑩一片似有淚光閃過,他蹲下身用力把穆治南扶起來,觸手一片冰冷滑膩,“幫我一起把少爺帶回家。”

穆辰背起穆治南腳步沈重地向外走,原本的一身白衣瞬間變成了暗紅色,葛連在身後叫了兩聲,他仿若未聞。穿過正堂時,賭坊裏的人看到這一幕,紛紛驚叫著閃避到一旁,穆辰目不斜視地徑直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柳氏前幾日身子有了些好轉,一時興起去到園子裏賞菊,結果回來後卻惹上了風寒,這幾天又開始臥床不起。

今日柳氏喝藥的時候,聽到紅袖說前面有人傳來了穆治南的消息,害怕穆辰會責罰他,柳氏強撐著身子在丫鬟的攙扶下去了前廳,坐在椅子上等著他們回來。

紅袖在門口遠遠地看見了穆辰,趕緊回來給柳氏報信,“公子回來了,好像還背著個人。”

“咳咳,難道是南兒受傷了,快扶我起來。”

柳氏走到門口向外望,見穆辰兩眼泛紅,臉色凝重,而常德如喪考妣,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南兒怎麽了?”

柳氏顧不上攙扶,腳步淩亂地迎上去,瞬間被滿目的紅色刺痛了眼睛,“南兒,南兒,我是娘親啊,南兒......”

“南兒,你別嚇娘,這是怎麽了?啊,常德,這是怎麽回事?”

穆辰閉了閉眼睛,張開嘴好半天才發出聲音,卻嘶啞地猶如臘月的寒風讓人心裏一疼,“馨兒,你先回去,這事我慢慢和你解釋,紅袖,把夫人扶回去。”

“不,相公,你告訴我,南兒是不是受傷了,他怎麽不出聲呢?你們怎麽不給他請大夫啊,他流了這麽多血......”

柳氏因為情緒激動急切的喘息著,穆辰走進旁邊的房間,把穆治南端端正正地擺在床上,“南兒他,他......”

公子和夫人這種痛苦的對話,常德實在是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夫人,少爺他......他走了,夫人你節哀啊。”

穆辰猛地擡起頭,“常德,你......”

“你說什麽,這不可能,我......”

難道上天一定要這麽懲罰她?柳氏又急又悲,瞬間暈了過去,穆辰一把扶住柳氏,這一刻他覺得從未有過的疲憊。

崔繡正在店裏盤點最近的進項,上次聽了趙思呈的建議後,崔繡和其他繡娘經過一段日子的商討,終於設計出了一種適合男子的繡樣,那些千金們見了之後很喜歡,紛紛表示要買來送給自家的父輩和兄弟,也給繡坊增加了不少收入。

趙雪凝一下馬車就看見崔繡低著頭坐在櫃臺後頭,“阿繡,我來啦。”

崔繡聽見聲音,微笑著擡起頭,“雪凝,來找我游湖的嗎?”

趙雪凝繞到裏側,結結實實地挽住崔繡的手臂,一副要生拉硬拽的模樣,“是啊,今天天氣多好啊,我已經讓人訂了一艘船,我們這就可以過去了。”

崔繡無奈地蓋上賬冊,“好,你先松手,我把店裏的事交待一下就走。”

今天確實是個好天氣,暖暖的陽光照耀下即便是秋日的寒風也不覆從前的冷意,崔繡和趙雪凝結伴下了馬車,崔繡還沒來得及欣賞波光粼粼的湖面,就看見趙思呈從不遠處朝這邊走過來。

崔繡疑惑地看向趙雪凝,“趙公子怎麽來了?”

趙雪凝心裏偷笑了一下,哥哥的心思她這個做妹妹的就算再遲鈍,經過這幾次三番的明示暗示後也該懂了,一個是自己至親至愛的哥哥,一個是自己的好閨蜜,現在這麽大好的機會她怎能不出把力啊。

“我哥對這裏很熟的,所以我就讓他來租船了,順便保護一下我們的安全啊,來啊,我們過去吧。”

趙雪凝一路把崔繡拉到了趙思呈面前,趙思呈揚起笑意,眼中帶著關切,“崔姑娘,好久不見了,聽凝兒說前幾日你身體抱恙,不知現在如何了?”

崔繡這幾日逢人就要被問上一番,這會懶勁也上來了,索性眨眨眼睛,“你看,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這了麽?”

趙思呈先是一楞,隨即輕笑著搖搖頭,“天冷,你們快隨我上船吧,船上我都已經布置好了。”

三個人有說有笑地往湖邊走,這時一個淺粉色的身影映入眼簾,崔繡先是看見了自家繡莊織造的暗花細絲褶緞裙,再細看,才發現原來是葛知府的千金葛沁兒。

趙雪凝嘟囔出聲,“怎麽碰到她了啊,不過她穿這麽少,還真是不怕冷。”

這時葛沁兒已經笑著迎了上來,“趙公子,雪凝,這麽巧你們也來游湖啊,哦,原來還有錦繡坊的崔姑娘。”

崔繡微微一笑,“葛小姐。”

趙雪凝輕哼一聲,見狀,趙思呈上前一步,“葛小姐也來游湖?”

葛沁兒面帶嬌羞地點點頭,“是啊,父親說讓我不要每日都在房裏看書習字,所以我就想著來湖邊透透氣。”

“葛小姐果真德才謙備,與葛大人也是父女情深,令人艷羨。”

“哪裏,趙公子謬讚了。”

一陣涼風吹來,趙雪凝不耐煩地接過雁書遞來的手爐,“哥哥,外面好冷啊,我們快走吧,葛沁兒你也趕緊去你自己的船上吧。”

“請等一下,我來之前已經讓人租好了船,結果到了這船家卻不見蹤影,雖然我已經讓人去處理此事了,只是想必還需費不少時日,所以沁兒不知有沒有這個幸運能同雪凝結伴一起游湖?”

話雖是對趙雪凝說的,眼神卻楚楚可憐地卻望向趙思呈,趙思呈下意識看了一眼崔繡,心中雖不願,但葛知府的面子不能不給,眼見趙雪凝就要出聲,趙思呈率先接過話,“無妨,葛小姐就與我們同行吧。”

“哥哥,你......”

崔繡側過身對著趙雪凝輕輕搖了搖頭,趙雪凝這才不甘不願地咽下了話頭。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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