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還說了什麽？」

史蒂夫沈默不語。

在戰爭中唯一的錯誤,就是輸。這是博丁的想法，而史蒂夫無法全盤否認。

「我不會說那是唯一的錯誤。」史蒂夫搖頭，摟著荷莉的腰，「但我會說,輸了這場戰爭，是最大的錯誤。」

荷莉大概能猜著,她丈夫的輔選策略師都說了什麽。

「霍克的意見呢？」

「他讚成博丁的看法。」

問題就在於,史蒂夫已經有了家庭。而他們的的對手也知道,美國隊長有家庭。攻擊對手的家人是下流手段,沒錯,可惜他們的對手，多下流的手段、都會樂意使用。

荷莉仰望她的丈夫。「甜心,記得我最開始,反對你從政的理由？」她說，將左手放在史蒂夫肩上,右手擱在腹部，「我說,政治是心機、城府、黑暗、骯臟跟妥協。」

史蒂夫微微抿唇,看著荷莉,不發一語。

「而你，我的丈夫，美國隊長。」荷莉繼續說，微微一笑，「你是我見過最正直的人。」

「你們兩個還要不要回來玩！」山姆的呼喊從客廳傳來，「我們三缺一！」

「你們先玩吧！」荷莉扭頭，喊回去，「我們還有點事要討論。」

荷莉轉回頭，嚴肅、堅定地看著史蒂夫。

「現在，告訴我。如果有人在你的政見發表會上攻擊你，你會怎麽做？」

「找出攻擊者。」史蒂夫答，不假思索，「抓到他。」

「對。所以你不是個溫和派。」

史蒂夫困惑地望著荷莉。「什麽意思？」

「參選，就像營銷品牌。」荷莉對史蒂夫解釋，「政客把我們不需要的東西賣給我們，包裝成符合我們需求的樣子，逼我們去消費。」

史蒂夫思考荷莉的話，發現有點道理。

「營銷，這個我會。」荷莉繼續說，「銷售的基本步驟，挖掘客戶需求，創造客戶需求。現在，史蒂夫，我們要銷售這個叫做美國隊長的品牌，敵對公司拿美國隊長的秘密身分、妻子的國籍問題來攻擊我們。告訴我，史蒂夫，你會直接公布答案，讓敵人得到他們想要的，或者，不順著他們的劇本走？」

史蒂夫恍然大悟。

「我們不公開身份。」史蒂夫答，邊思索著，「這是戰爭。我們要反擊。」

「對。」

「但還不是時候。」

「沒錯。」

「而我的對應措施是……」

「你可以告訴他們，當你成為一位政客，你就是一個合法的活靶。你的家庭，你愛的人、你關心的人，必然因為你參政受到牽扯，無論如何。」

「但這些攻擊，不該是為了我的家人而準備。我才是參選的那個人。」

「沒錯。」

荷莉仰望著史蒂夫。史蒂夫凝視荷莉的雙眼。兩人相視而笑。

「然後呢？」荷莉問。

「我會告訴他們，」史蒂夫答，「不論我妻子的過去、國籍、背景，我愛著她，我認識她這個人真正的模樣。而且，我的妻子會陪我打贏這場選戰。她比我更勇敢。」

「謝謝。」荷莉笑著挑眉。

「不過我們還是會準備一份你的公開資料。我知道你不想公開你的身份，所以……我們就選擇性說出一部份事實。我是說讓神盾局準備。」

「當然。」

「你真聰明。」史蒂夫親吻荷莉的前額、嘴唇，「你怎麽懂這些？」

荷莉轉了圈眼珠。「因為我有一個說參選就參選的丈夫，而我愛死他了。」她說著，有點無奈地。「好了，甜心，聽著，你得塑造你的品牌形象。」

「品牌形象。」史蒂夫微微蹙眉。「有點陌生。什麽意思。」

「甜心，你是個正直、善良、勇敢、仁慈、樂於助人、有智慧的男人，你有超群的領導能力，就算是你沒接觸過、來自半個世紀後的事物，你也能在短時間內學習。這都是你的優點，任何認識你的人都無法否認。」

「但選民們不知道。」史蒂夫接口，「他們不認識我。」

「對。」荷莉點頭，「那就是問題的重點。你的形象可以被曲解。別相信媒體說你有百分之七十三的支持率，他們只訪問到一部份願意發表意見的民眾。民調就像冰山。」

史蒂夫擡眉，嘆了口氣。「你是說，我得安排參加電視臺演說、巡回訪問、公開辯論，對吧。」

「當然。必要時，我也得出現。」

荷莉拍拍史蒂夫的肩，將手放在史蒂夫胸膛上。她繼續說。

「得先讓所有人信任美國隊長這個品牌，才能讓他們購買你銷售的商品、也就是你的政見。我們不能直接告訴所有人，你們的現任總統是聖殿騎士、某個試圖控制人群思想的瘋狂組織成員，同時我們也不能說出，其實政府內有好多好多九頭蛇這些真相。」

「但，我們還是能讓民眾明白，他們正在面臨危機。我們正在面臨危機。而且這次，我們不用等候，我們正在跟超級英雄一同戰鬥。我們一起守護我們的國家，就像先前的每一次，讓美國隊長帶領我們贏得這場戰鬥。」

「讓選民們相信，他們正在拯救世界跟死亡之間做抉擇。他們會選擇你，史蒂夫。我保證。」

荷莉說完，定定看著史蒂夫。

「如何？」

史蒂夫無法掩飾他有多驚訝。

「寶貝。荷莉。你到底從哪學會這些？」

「甜心，你這麽說我有一點受傷。我看書，我的父母教過我，還有，別忘記我六國以上的語言。我有智商，謝謝。」

史蒂夫心想；但，這不是有智商就會的事吧？「抱歉，我沒有貶意，但我真的很意外。」

「你說過啦。」荷莉聳肩，「你開到寶箱嘛。」

史蒂夫擁著荷莉入懷，親吻她的發絲。「我是不是該聘你做我的輔選員？」

「不，才不要。我夠忙了。別再增加我的工作量，你這是在惹孕婦發飆。」

史蒂夫的政見如下。

一，協助民主發展、反對核武。推行槍枝安全管理法。

二，振興中產階級、提升經濟競爭力。全面稅制改革、藉此推動各項刺激經濟的政府支出計劃，包含基礎交通建設修覆，和教育制度改善。

三，修正移民法案。允許非法移民合法居留，預估將有百萬以上的非法移民、可因此逃離遣返的命運，甚至享有合法居留權。包括子女為美國公民，且在美住滿5年的非法移民，部分人士將獲得工作許可。孩童時期入境者也可申請合法居留。

四，對抗氣候變遷。支持環保能源，避免開采石油，全國使用太陽能供電。

五，設置投票權利委員會。成立投票權利委員會，監督改進各州的選務效率與正確性。

如史蒂夫陣營的所有人預料，執政黨果然針對美國隊長的秘密身分、和美國隊長妻子非美國人大作文章。

有心人開始挖掘荷莉的身份背景，當然，他們一無所獲。

然而，這也使史蒂夫的支持率在民調上下滑，保持著和執政黨參選人、也就是現任總統勢均力敵的局面。

史蒂夫得抽出時間進行全國性的巡回演說。他要上節目，在公開場合與政敵辯論。荷莉盡可能每一次都陪著史蒂夫，盡管她在待產期。快九個月了。

十一月投票，現在是五月。史蒂夫巡回演講到洛杉磯，順道與當地的超級英雄會面。這趟巡回演說，山姆跟雙胞胎從頭到尾隨行。山姆幫忙史蒂夫，雙胞胎保護荷莉。通常皮特羅跟旺達輪班。

一開始，那場演說只是普通的政見發表。史蒂夫上臺，做他擅長的事，拿出他做為隊長的氣勢，說服臺下的民眾相信他、相信他會實踐他的政見。一切都很好，直到抗議群眾出現。

抗議群眾拿出廣告牌、出現在史蒂夫背後、鏡頭能拍到的範圍，然後高聲疾呼。「美國隊長是個騙子！他的妻子是非法移民！那才是為什麽他推行移民法案！他要讓他妻子的身份合理！停止移民政策！停止移民政策！」

史蒂夫被迫停下演說。他轉頭、對觀眾席上的抗議群眾說：「讓我講完。」

但抗議群眾並不理會。保安很快出現，要將抗議群眾帶離。

「不，他們不用離開。讓我說完。」史蒂夫阻止了保安。他環顧會場，開口。

「我尊重這些年輕人的熱情。他們憂心他們的國家，這是好事，我們的國家正處在分裂、危機當中，我們需要年輕人來關心國家的發展。」

「但，你們也需要明白，我們是法治國家，這是我們的傳統。所以，簡單的解決方法是，大聲抗議，假裝我能侵犯法律、達成結果，讓國家變好。或者，走比較困難的路，也就是我現在的方式，透過民主程序，來達成你我共同目標。」

「但這不會跟抗議一樣簡單。這就是為何我競選總統、為何我站在這，我們需要會議，然後共同解決問題。」

「所以，想跟我一起解決問題、和我共同為了美國更好的明天奮鬥的人，我會與你一同前進，陪你戰鬥，陪你走過未來的每一步，來確保我們歡迎每個認真、辛勤的移民，那些和我們一樣，對美國有相同看法的人──一個自由的國度，不論你是哪種膚色、發色、眼珠，不論你的語言、不論你從哪裏來，只要你願意努力，都能成功的國家。」

「只要你也這麽想，我已經準備好和你一同努力。當然，這得經過法律程序。我們的國家是因為擁有民主程序和優良傳統而美好，盡管這些程序偶爾實在麻煩。但，真理和正義會是最後的結果。」

史蒂夫結束這段演說，沒有響應對方提出的、關於荷莉的身份問題。

體育館內掌聲如雷，掩蓋過抗議者的呼聲。

荷莉就在講臺旁，戴著面具。今天她穿著火紅色的長裙，在史蒂夫演說時全程站立，不顧自己挺著將近九個月的孕肚。

史蒂夫準備走下臺。他遠遠和荷莉對上眼，相視，微笑。

然後史蒂夫擡頭，不經意地，在人群中，發現槍口。

「──荷莉！」

來不及了。槍響被掌聲掩蓋。

在群眾們後知後覺的驚呼中，旺達接住荷莉。

鮮血染上禮堂的地毯，浸濕荷莉艷紅的長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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