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在旁邊憋笑。琴維持著面無表情。

荷莉蹙眉，望向查爾斯。

「對，他拒絕了。」查爾斯馬上正色，幫腔道，「我看見他認真拒絕了。」

「但對方沒有聽進去，對吧。」荷莉扶額。

史蒂夫無奈地攤手。「我也是看報紙才知道的。」

查爾斯快笑出來了。幸好琴還是面無表情。

荷莉深呼吸。「好吧，我們晚點再來解決這件事。太瞎了。你來的時候有聽說什麽其他消息嗎？」

史蒂夫實在說不出口。他需要醞釀一點智慧、來找個方式告訴荷莉……呃，實際上，幾乎所有他遇見的美國人都異常期待他參選。異常地。

兩人驅車回家。路上荷莉不間斷地幫史蒂夫接電話。

第一通電話是詹姆斯。背景娜塔莎的笑聲。

『兄弟，你要選總統？認真？』

「他在開車。」荷莉答，將史蒂夫的手機放在冷氣口下的手機座上、開啟擴音，「他沒有要參選。那是誤會。」

『好。我想也是。他看起來不像沒事想參選的傻子。但你們知道嗎？所有人都當真了。所有人。現在全基地都在討論這事，每個人都超級認真。史蒂夫，你完了。我覺得你非參選不可。』

荷莉轉頭。跟史蒂夫面面相覷。

「不是吧。」史蒂夫一臉囧。

『不信你現在來基地瞧。娜塔莎快笑翻了。附帶一提，我們一家三口都會投給你。』

「小克裏斯還不能投票。他連一歲也不到。」荷莉在心裏翻白眼。

第二通電話是山姆。背景有一大票覆仇者。

『隊長你要參選？太好了！我支持你，我們都支持你。』這是興奮的蟻人史考特。

「不，我沒有──」史蒂夫準備否認。

『隊長，你就是這個國家需要的人！人民跟隨你、信任你、擁護你，我們該上哪再找到像你這樣的人？』這是比史考特更興奮的旺達。

「謝謝你旺達，但──」史蒂夫苦笑。

『隊長？我得提醒你，1940年代的想法可沒有辦法解決現代的問題。』這是幻視。

「聽好，我──」史蒂夫有點不滿。

『史蒂夫？是我，托尼。友情提醒，別參與政治，這很傻。』

通話中斷。

羅傑斯夫婦在號志燈變換中，再度面面相覷。

「靠。」荷莉罵了一句臟話，「怎麽辦，大家都超認真的耶！」

史蒂夫還沒回答。手機又響了。

「不認識的號碼。」荷莉蹙眉，「要接嗎？」

史蒂夫抽空按下接通。

『您好。請問是隊長？這裏是白宮。聽聞您要參選總統，請問需要帕特工前往保護您和您夫人的安全嗎？』

荷莉緩緩、緩緩、緩緩地轉過頭，瞪大眼，看著史蒂夫，有點驚恐。

「我想……我想應該不用了吧。」史蒂夫答。

『好的。如果您改變心意，隨時能通知我們。稍後我們會將聯系方式傳訊息給您。祝您勝選。』

通話結束。

史蒂夫僵著臉。荷莉維持著震驚的表情。

「白宮打電話給我們。」

「對，白宮打電話給我們。」

「他們祝你勝選。」

「對，他們祝我勝選。」

兩人陷入沈默。號志燈換。

「我不太懂。」荷莉喃喃，茫然地望著前方道路，另一手搭在隆起的腹部上，「這太荒謬了。為什麽大家會相信這種事？」

「好問題。」史蒂夫說，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這時候史蒂夫還奢望所有人自然地意識到，這只是個假消息。在這信息爆炸的時代，網絡上的信息根本不可信。只要去查一下就知道，首先，美國隊長根本不是新平民黨的黨員。再者，是有誰看到美國隊長跳出來說要參選了嗎？

問題是，人總相信他們想相信的事。

顯然，所有人都只想相信，美國隊長要出來參選。美國隊長要再一次的拯救美國，讓美國再次變得更好。

到家後，荷莉馬上打開電視，她扶著沙發椅背坐下，左手安放在腹部。

史蒂夫陪著荷莉坐下。他們同時望著屏幕。

每一臺都在插播美國隊長要參選的最新消息。甚至有人剪接了史蒂夫在任務中的畫面做影片。記者不停重覆播報美國隊長即將從政，名嘴們從政治、文化、經濟、甚至歷史，各方面去推測美國隊長參選的動機。經濟臺關心美國隊長宣布參選對股市的影響，體育臺討論美國隊長參選後會帶動哪些運動風潮、哪幾個運動品牌。

沒有任何人質疑這件事。沒有任何人。

『本臺今天特別訪問到新平民黨中，政治經驗最豐富的參議員霍克。這位參議員在國會中可謂風生水起，人脈廣闊。霍克參議員，我們想請問您，對於美國隊長宣布參選有什麽看法？』

『我不讚同這件事。實話說，我合理懷疑美國隊長會成為黨魁的傀儡。美國隊長蒙面，身分保密。換言之，誰都能是美國隊長。我不能接受超級英雄淪為政治工具。這與國會批準覆仇者聯盟的初衷並不一致。』

『是的。本臺記者也聽說，兩大黨都發出同樣的質疑音量……』

荷莉看得心煩。她轉臺，再轉臺。

『……本臺今天特別邀請到號角傳媒的ceo詹姆森，來發表對於美國隊長宣布參選的看法。詹姆森，今早美國隊長宣布他要參加此次總統大選。你怎麽看？』

『這個嘛……隊長他是個好人。但你們也知道，讓電視明星競選總統後，會發生多少瘋狂的事吧？*1』

荷莉又轉臺，再轉臺。

『……本臺記者目前在西岸進行路邊訪問。讓我們訪問神奇四俠，聽聽其他超級英雄對美國隊長參選的看法。』

『我認為他不該從政。這不明智。』

『閉嘴，裏德。我會投票給翅膀頭。天佑美國！』

荷莉關上電視，扶額，深呼吸。

「甜心，史蒂夫，你得發個聲明，證明你沒有要參選。」

但史蒂夫沒有立刻回答。

荷莉蹙眉，轉頭去看史蒂夫。史蒂夫正出神地望著電視屏幕，若有所思的神情讓荷莉有了其他猜測。

「甜心？」

史蒂夫回過神。「什麽？」

荷莉挑眉，微微吸氣。

「親愛的，史蒂夫，請你坦承地告訴我，你是不是想參選。」

史蒂夫垂下眼。沈默片刻後，他困惑地擡頭，望著荷莉，表情有些迷茫。

「我不確定。我沒想好。」

荷莉抿唇，無奈地笑了。

「我想也是。」她說，伸手撫摸史蒂夫的面頰，「有什麽我能幫你的嗎？」

史蒂夫沈吟片刻。

「我想去我從前念過的學校走走。」

史蒂夫小時後住在布魯克林。

時隔半百，他從前念的小學早就受政府都市規劃拆遷。原址只剩廢墟。

史蒂夫將車停在附近。他們下車，停在鎖上鐵鏈的工地門前。告示牌上寫著這塊地已經給海登國際公司買下。

荷莉有些憂心地端詳史蒂夫的表情。她怕這給史蒂夫帶來更多打擊。

但史蒂夫只是低頭，兩手插在夾克口袋中，不發一語。

「我們去旁邊走走？」荷莉提議。

史蒂夫望著荷莉，彎起嘴角。「好的，夫人。」他說，讓荷莉挽著他的手臂，兩人沿著工地外散步。

「小時候我常常被揍。」史蒂夫開了話題，在他們經過某個巷口前。他指著巷弄，和建築物旁的老舊街燈，笑了笑，「在那個巷子內，每次都在那裏。當然現在這條巷子幾乎面目全非了。」

荷莉挑眉，「你去挑釁別人？」

「嗯……我不否認這點。」

「詹姆斯肯定很為你頭疼。」

史蒂夫笑著搖頭。「對，他總是得來幫我，避免我真的被揍死。」

荷莉能想象詹姆斯拽著史蒂夫走的畫面。「我看過你以前的照片。那時候你真的很纖細。」

「你用纖細來形容。」史蒂夫擰眉，感到好笑，「真委婉。我會說那是瘦弱。」

荷莉聳肩，慣性地將手放在腹部。「你是我丈夫，我總得顧及你的自尊。」

史蒂夫攬過荷莉的肩，無視街邊那群小混混不帶善意的目光。他們走到工地後方。

「這裏。」史蒂夫說，擡手指著虛空某處，「以前有棟校舍。我們的教室在三樓。」

荷莉望過去。當然，那裏只有殘破的廢墟，未完成的建築物鋼骨，和被鷹架遮蔽的灰色天空。

「小學老師教育我們，要盡我們身為公民的責任和義務。」史蒂夫喃喃，和荷莉一同仰望天際，「直到現在我仍謹記在心。」

荷莉轉過頭，望著史蒂夫。「你做到了。」她說，將手心貼在史蒂夫胸前，溫柔地微笑。

史蒂夫低下頭，註視荷莉。「我做到了嗎？」

荷莉輕笑。「是的，美國隊長。」她靠上史蒂夫的胸膛，將雙手環在史蒂夫的腰上，堅定、誠懇、充滿信任地，告訴史蒂夫：「你做得比誰都好。」

於是史蒂夫做出決定。

他們前往基地。史蒂夫通知弗瑞，他要召開記者會。

『你要參選了？』弗瑞在電話中調侃。

「不。」史蒂夫答，「我沒打算公開美國隊長的身分。」

『很好，明智的決定。我幫你預約半小時後，在時報廣場舉行記者會。』

史蒂夫掛斷通話，轉頭告訴荷莉：「我們去時報廣場。」

這時候荷莉接收到的訊息，還是「史蒂夫並不會參選」。她也想著史蒂夫應該不會變卦，放心地跟著史蒂夫去時報廣場準備記者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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