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華和小夥伴們坐在村邊的巨石上往外張望，小虎被他來回度步弄得心煩意亂，拽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裏，“別晃了，這麽多人出去找肯定是能找到的，他們一會兒就回來了。”

王建華蹲在地上，聳拉著臉，惡狠狠地說道，“等她回來我要把她的腿給打斷！看她還敢不敢跑！”

眾人對他的話不以為然，嗤笑著，“你舍得？平時可寶貝著呢，連碰都不讓我們碰。”

“哼！這哪能一樣！萬一你們碰壞了怎麽辦？”王建華漲紅了臉，“那是我媳婦又不是你們的媳婦，要媳婦的話讓你爸給你買個啊！”

小虎嘟囔了一聲，“好像誰沒有一樣，我奶奶早就把錢準備好了，就等媒人來了！我要選一個最漂亮的！”

“我也要選個最漂亮的！”

“你不準和我搶！”

………

幾個小孩在巨石上閑聊，肚子都等空了，小虎不耐煩道，“都找了一上午了還沒回來，咋還沒找回來呢！該不會真跑掉了吧？”

“呸呸呸！”王建華不悅，“不準亂說！快點呸掉………”

還沒等他說完，小虎站了起來，“我看到人啦！他們回來了！”

小孩們從石塊上跳了下來，沖到大人們面前，四處張望，“怎麽樣？找到人了嗎？”

還找什麽人？還嫌命不夠長嗎？

幾個大人看見自己的孩子和王建華挨得近，臉色瞬間變黑，一個大步上前就是把人抱走。

“爸，你幹嘛啊！”

“閉嘴！別說話！”

大人們仔細檢查孩子身上有無紅腫皰，見孩子並無大礙松了一口氣，“怎麽樣，他有沒有碰到你？”

小孩並不清楚之前發生了什麽，有些聽不懂這話裏的意思，“誰碰我？什麽碰啊？”

“王建華，他有沒有用手碰到過你！”壓低聲音，大人們焦急道，“快說！”

“沒啊，我們都隔著好遠的距離，只有小虎，他和小虎離得最近？”

大人們聞言用眼神相互示意，最後點了點頭，神色覆雜的看著兩個男孩。

一個前兩天才死了個爸一個今天死了爸媽，大人們各懷心思，最後不約而同想——還好，還好不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孩子沒有被感染！

“沒就好。”大人們把孩子拉至自己的身後，叮囑了幾句，“行了，以後別和他玩了，餓了嗎？走，我們回家吃飯了。”

孩子聽得一臉懵逼，“為什麽？”為什麽不準他和王建華玩？

見人都在這裏，不太好給孩子解釋，抓住他的手臂使勁拉了拉，“沒為什麽，走，我們回家說。”

……

孩子的聽力靈敏，能捕捉很多大人們自認為說的輕小的聲音，所有父母對孩子說的話王建華聽見了，他只覺得特別委屈，憑什麽不讓他們和自己玩？

在人群中快速尋找自己的父母，都沒有看見熟悉的聲音，王建華快步走到自己最熟悉的大人身邊，“劉叔，我爸爸媽媽呢？他們怎麽還沒回來？”

被問的人正是劉康城，他拉著自己的兒子往後退了退，面露尷尬，“建華啊，你爸爸媽媽回不來了。”

“？？？？”王建華心裏涼了一大半，他楞楞地問，“什麽叫回不來了？！！他們不是和你們一起出去的嗎？你們都回來了為什麽他們還沒回來！”

劉康城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淚，留心查看他的身體狀況，做出哀慟的模樣，“你爸爸不小心掉下山溝了，你媽媽去拉他，沒拉住，也一起掉下去了。”

“！！！！”

村長從後方走來，見有人已經把想好的說辭告訴王建華便出聲安慰，“孩子啊，你也別太傷心，你還有我們這些叔叔伯伯呢，以後只要有我們一口飯吃就有你的一口吃，你別擔心………”

劉康城嘆了一口氣，“對，以後有什麽難處就給我們說，就憑我們和老王的交情，我們也會好好照顧你的。”

……

王建華從他們說自己的父母掉下山溝後耳朵就不停嗡嗡響，再也聽不清他們再說什麽了，明明是艷陽天，他卻感覺不到一絲溫度，身上出奇的冷。

他被這個消息嚇傻了，楞在原地久久都沒反應，人群一個接一個離開，直到最後只剩下他和劉康城。

“建華啊，你沒事吧。”

劉康城看著他現在這樣心裏犯了怵，一般的小孩聽見自己爸媽死了的消息不說傷心欲絕，哭哭鬧鬧總是會有的吧，可是他卻什麽都沒有，這是嚇傻了嗎？

“建華………”

“你們為什麽不下去找他們！”

劉康城傷感道，“這太高了，人掉下去就沒影了。”

“他們是從哪裏掉下去的！”王建華死死地盯著對方，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你帶我去找他們！”

即便王建華身上沒有傳染病劉康城也不願意帶他過去，畢竟他父母又不是真的自己摔下去的。

含糊了幾句，劉康城推脫道，“今天天太晚了，裏面不安全，我還要回去陪順子吃飯呢。”他尷尬道，“我知道你想為你爸媽收屍，可是那地方那麽高，根本就沒辦法下腳，一不留神就下去了………老王他們也不願意看見你為了去找他們然後摔下去。”

為了讓對方好受點，劉康城大義凜然道，“這樣吧，改天我帶你去他們失足的地方看看，再帶點東西祭拜………”

“不要！”王建華放聲大吼，“他們才不會死！他們才不需要祭拜！要死你去死吧！”說完他捂著臉沖向村外。

“小白眼狼咒誰死呢！”劉康成聽見這話暗罵了一句，“找啊！有脾氣你跳下去陪他們啊！果然好心沒好報，和他爸一個德行！”

·

王建華低頭著不停抹眼淚，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裏，等停下來自己已經走很遠了。

現在自己又該去哪？自己現在沒有爸爸媽媽了，自己什麽都沒有了，以後該怎麽生活？

洗衣服做飯都是媽媽做的，砍柴生火打獵賺錢這是爸爸做的，他什麽都不會，他什麽都做不了。

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心，王建華對自己的未來感到有些茫然，對現在自己所處環境感到不真實。

難道自己是在做夢？

“你當然不是在做夢。”

不自覺就把心理所想的東西說出口，身後有人聽見驟然出聲，“你爸媽確實死了。”

回頭望去，是陳虎的姐姐，二丫！

她來這裏幹什麽？

“你來這裏幹什麽！”把臉上的淚痕擦幹凈，劉建華守著自己最後的倔強，抽噎道，“我才不需要你們的幫助！我爸媽才沒有死！”

“不需要我的幫助？”越棯輕輕笑了一聲，“難道你不想知道你爸媽是怎麽死的嗎？”

“你什麽意思！”

“想看看他們是從哪裏‘摔’下去的嗎？”越棯把“摔”字咬的很重，劉建華聽出了話裏的意思。

“你到底想說什麽！”

越棯揮了揮手，招呼他跟上自己，“摔可以分為不小心摔下去的，被人綁起來摔下去，你認為你爸媽是哪種摔？”

“可是………”剛剛他們說自己的父母是不小心摔下去的。

話未盡，王建華就回憶起劉康城和村長莫名其妙的態度，那些面善的大人們告誡孩子不要和自己玩………為什麽會表現這麽奇怪？

王建華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是不是他們把我爸媽推下去的！”他哭紅了鼻子，“你告訴我！是不是！”

“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

不要太小看孩子的認知和接受能力，越棯從很早就知道，他們遠比大人們知道的更多。

越棯沒回話，把人領到一顆樹下，撿起地上的塑料袋，裏面空空蕩蕩的，原本裏面應該裝著綁人的繩子，這是王嬸給小文靜準備的，哪知道最後用到了自己和自己男人身上。

王建華也認出了這是自家的口袋，裏面空空如也就代表繩子是被人用過了的！

“繩子被他們用在你爸媽身上，兩段繩子，綁了兩個人，被他們從那………”越棯指著山溝，輕聲道，“丟了下去。”

“！！！！”

王建華拽緊了口袋，慢慢走向越棯指的地方。

這個山溝他知道，從小就被父母告誡不準到這裏玩，這個山溝又被叫做無聲谷，意思是丟東西下去聽不見一點聲音。

山溝深不見底。

“為什麽！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們不是朋友嗎？”平時大家說說笑笑，自家有好東西也會和他們分享，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

王建華不太相信。

“因為陳醫生說你爸媽得了鼠疫，醫不好還會傳染給其他人，為了保證大家的健康，他們一致決定按村規處置。”

把原話覆述給王建華聽，對方看著山溝，臉色蒼白，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

“不！我不信！”王建華後退了幾步，被石頭絆倒，“我不信！”

“你不信的話要不要下去親眼看看？”越棯在回來的路上觀察過這片地形，山溝並不是呈U型，山溝一側是有階梯式傾斜，再往前走兩裏就能夠找到下去的路。

只要下去就能看見兩人的屍體，就能看見屍體被捆綁的痕跡，到時候有沒有說謊立見分曉。

王建華對父母的死因持懷疑態度，眼下有能找到父母的屍體，能驗證的父母的死因他自然是咬牙應下。

“好！我跟你下去。”王建華望著越棯說，“如果我爸媽真的是被他們推下去的………”

他一字一句狠狠道，“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作者有話要說：

越棯：謹記游戲規則，不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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