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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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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昀亮心力交瘁地癱坐在計程車裏,身旁的岑凈一言不發地拿出紙巾替他擦去臉上的臟汙。

從頭到尾,他都表情木然地任由她擺布。爬起身離開已被人設計謀奪去了的公司,然後坐上她順手攔下的計程車……

直到車子快接近齊家時,他才打破沈默。

「你究竟是誰?」他幽幽地問道。

「我……」她欲言又止,不知該從何說起。

「你不是我的琳琳,雖然聲音神似得……可怕。」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痛楚。

「我是尊夫人請來的特別看護,負責……照顧你。」

「呵,的確是『特別』看護。」他諷刺一笑。「故意找一個聲音和外型都與她差不多的人來作替身嗎?」

「亮……呃,齊先生,很抱歉,我知道我不應該欺騙你。」

「你……來齊家多久了?」他又問。

「已經兩個多月了。」她如實回答,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變得十分陌生。

聞言,他倒抽了口涼氣,隨後仰頭狂笑了起來,笑得眼角都迸出淚光。

「原來……你已經『照顧』我那麽久啦?真教人做夢也想不到呀!」

難怪他總覺得妻子最近簡直與從前判若兩人,豈料她們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女人。是他自己不僅眼瞎,連心都跟著變得盲目了,才會識人不清,錯認了妻子。

「你還好吧?」她憂心道。

「我……我好得很,目前還死不了。」他淒涼地自嘲道。

「我只是……想關心你而已。」天可憐見,她純粹是出於善意。

他又沈默了片刻。「謝謝。」口氣卻極為生疏。

其實他如此冷漠的表現,是想掩飾此刻矛盾且覆雜的心情,因為他現在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身旁的這個女人。

她應該只是個陌生人,卻對他遠比妻子付出的還要多、還要溫柔。

「你為什麽……會知道我不是她呢?」她忍不住要問,到底哪裏露了餡。

「因為我剛剛在股東大會上碰到她了。」回想起柯琳真那時的冷言冷語,真教齊昀亮錯愕不已,欲哭無淚。

「她也出席了?」她沒料到柯琳真竟會當面給自己的丈夫難堪。

「她如今成了公司最大的股東之一,與齊旭光均分了我的『亮永企業』。」

「太過分了!」也太殘忍了。

「我這是養虎為患,自食惡果。」他將臉埋於掌間,沈痛地問道:「我猜……除了那晚跟我討論財產過戶的人是她之外,其他時間應該都是由你陪著我的吧?」

他甚至敢肯定答案為何了。

「嗯……」她囁嚅道。

「你……叫什麽名字?」

真可笑啊!一個早已和他同床共枕不知幾回了的女人,他竟然連對方的芳名都不曉得,說出去恐怕要教別人笑掉大牙!

「呃……我叫岑凈。岑是一個山,下面再加上一個今天的今;而凈,就是幹幹凈凈的凈。」她仔細地回答道,不敢置信他竟會開口問她的名字。

「岑凈小姐。」他客氣地喚道,覺得接下來想說的話有些難以啟口,卻不得不硬著頭皮講完。

「之前曾多次……無心冒犯了你,還請你見諒。對不起,如果我早知道你並不是琳琳,我們也不會發生……那種事。」

「不知者無罪。沒……沒關系,請別放在心上。」她不免受傷地說,因為那些全是她心甘情願付出的啊,並非是種交易。

「只要我做得到的地方,我願意……補償你。」

「不用了。」她泫然欲泣道:「真的……不用了!」

對他所有的付出皆是源自愛,她並不希望他為此而有一絲絲的愧疚。

「這是我欠你的呀!」他刻意劃清界線,不想占任何人便宜。

「別說了。」她深感委屈相難堪。「你……並沒有虧欠我什麽,也無須急著把我打發走。假如我的存在這麽令你感到恥辱,我……可以立刻消失,絕不再惹你心煩。」她吩咐計程車司機停車,然後丟下一張鈔票。

車子煞車後,他聽見車門被打開的聲音,不由得驚慌了。

「別走啊……岑凈!」齊昀亮急喊道。

「不用擔心,齊先生。再轉個彎就到你家了,而且車錢我也幫你付過了。」她以為他正擔心身無分文,怕會回不了家。

「我不是要說這件事!」他又氣又急,有些惱羞成怒。

「請問齊先生還有何貴事?」自尊心嚴重受損的她再也沒有好臉色。

「我……絕對沒有嫌棄你的意思!」他氣急敗壞地吼道,隨即像顆洩了氣的皮球。

「我只是……一時之間、心情太亂了,才會……」

她怔怔地佇立在車外,一只手還緊抓著車門,進退維谷。

他無力地嘆了口氣。「拜托你先上車,跟我一起回家,好嗎?」

岑凈此時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有怒、有怨、有悲……亦有受寵若驚的微喜,可惜齊昀亮連一種也看不見,只覺得空氣似乎凝滯住了,教人幾乎快要窒息般。

最後,她仍是很沒志氣地先投降認輸,又乖乖地坐上計程車。

誰教他才剛剛遭逢巨變呢,她是不是該多體諒他一點?

壁漏偏逢連夜雨,正好可以用來形容目前禍不單行的齊昀亮。

歷劫歸來,精疲力盡的他,居然在自家屋前被傭人們拒於門外。

「他們未免太貪得無饜了吧?竟然狠心得連你最後可用來遮風避雨的房子也要剝奪去,實在是欺人太甚了!」岑凈不由得憤怒道。

「這結果並不出乎我意料。」當事人反而異常地冷靜。

「為什麽?」為何他一點驚訝也沒有,是受創過度了嗎?

「因為這棟別墅一開始就是為了琳琳而建築設計的,我還特別當作結婚定情禮物送給她作紀念,所以當初是登記在她名下的。」那時候他因為如願娶了美麗嬌妻而感到幸福得意呢!

豈料,這一切竟如南柯一夢,仿佛包著繽紛糖衣的致命毒藥,讓他遺憾終生。

然而再多的打擊都遠比不過今天早上,柯琳真硬逼著他簽婚協議書時,親口講的那句話來得傷人——她說……其實她從沒真的愛過他!

多麽無情的告白呀,剎那間便將他判了死刑,讓他對她徹底死了心。

本來他還絕望地以為最近所得到的溫柔,是琳琳存心的虛情假意,目的只為了要騙取他的信任罷了!直到被人羞辱的當下,岑凈如天使般翩然出現為止……

他這兩個月來所深刻感覺到的,的確是……真情吧?這該算是件值得安慰的事嗎?至少表示他並非是個無人愛的可憐蟲……

「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這樣……你還願意陪著我嗎?」他驀地問道。

「亮……」她習慣性地脫口而出。

「比起齊先生三個字,這個稱呼讓我自在多了。」他略微苦笑。「我很感謝你這兩個月來的照顧和關愛,是你給了我勇氣,讓我能堅強地去面對一切。」

「你感覺到了?」她以為永遠都無法親口告訴他真相。

「我只是盲人,又不是木頭人。」他失笑道。

她好不容易終於鼓起勇氣,一雙小手顫巍巍地握住他的手,怯怯地表白道:「亮,我……願意。」

「你不嫌棄我是個瞎子嗎?如今跟著我不僅無法享福,或許……還有吃不完的苦。這樣子你難道不怕?」他不希望她錯把同情當作是愛情。

「我不怕!」她不假思索地答道。

「你可以好好考慮,別急著回答,免得日後反悔,浪費了青春與感情。」

「我絕對不會反悔。」她斬釘截鐵道。

畢竟她對他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而是七年多來日積月累而成,早已堅不可摧了。也就是俗語說的——愛著卡慘死啰!

「唉……眼下最大的難關,就是必須趕緊找到新的容身之處才行。」他嘆道。

不忍見他那副苦惱的模樣,她遂提議道:「跟我走吧!」

語畢,她忐忑不安地等著他的答案。

他深呼吸了口氣,猶豫了片刻後才說:「也只好如此了。」

反正已無家可歸了,既然兩人有此奇緣,被命運之神牽扯在一塊,那就隨遇而安吧!從此天涯海角都跟隨著這位溫柔的天使的腳步,東奔西走……

夜深人靜的晚上,突然響起一陣驚天動地的噪音……

「亮,還是讓我幫你吧,這兒的環境你還不熟悉,就別逞強了嘛!」岑凈猛敲著浴室的門,心中七上八下的。

「我自己可以搞定的,用不著再麻煩你了。」齊昀亮依舊固執道。

他的話才剛說完,浴室內再次傳來乒乓匡啷聲,聽得她花容失色。

「亮,你沒事吧?」她驚慌地問。

「不小心滑倒了,沒……沒什麽大礙啦!」他忍痛應道。

他提醒自己,今後不能再事事依賴岑凈了。

既然已經得知她的真實身份,於情於理都不該再厚著臉皮占她便宜,否則就太不知廉恥了。

雖然她一再表示願意陪伴、照顧他一輩子,而他亦對她深具好感,可是……他們畢竟還算不上是情侶,充其量不過是有過肌膚之親的「陌生人」罷了。所以,該有的顧忌仍是不能免的。

縱使她的一往情深令他感動,但是這份突如其來的感情卻也同時教他……迷惑著。因為他曾經浪費了三年時間將真心托錯了人,換來痛心疾首的悲慘結局,現在還有能力立刻去愛另一個女人嗎?

坦白說,他真的沒有任何把握!

如今,未來要走的路可此他之前所想像的更加艱難了,在這種自顧不暇的窘況下,他實在沒有資格給任何女人承諾:更遑論,還厚顏無恥地去享受別人如此全心全意的付出呢?

「亮,求你快把門打開吧!讓我看看你受傷了沒?」

「我真的不要緊。」他痛得冷汗直冒。「先去忙你的,別管我!」

「你……這是何苦呢?」從他濁重的聲音裏,她肯定他傷得不輕。

岑凈掩嘴低泣,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拒她於千裏之外。

難道只因為她不是柯琳真,所以他才不願接受她的幫助?

說到底在他心目中,無論她做得再多,也仍舊難以取代他妻子的地位嗎?

「岑凈,你別擔心,我……我真的沒事。」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十分鐘後,齊昀亮一身狼狽,跌跌撞撞地走出浴室。

見狀,她不禁淚眼婆娑地奔上前去攙扶他那搖搖欲墜的身子。

「天啦,你的額頭和左手肘都流血了。」她哽咽道。

「抱歉,我……剛剛不小心把鏡子打破了。」他一臉歉疚。

「亮……為什麽你要這麽倔強?為什麽……不肯讓我幫忙?」她實在摸不透他腦子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因為我不想再虧欠你……」他神情落寞道:「我怕一輩子都還不完。」

「又沒人逼你一定要還!」為何總要與她分得那麽清楚呢?

「我欠你的……已經太多了。」多到令他汗顏。

「沒想到我所做的一切,竟然辻你覺得……有負擔。」都怪她太一廂情願,卻沒顧慮到他到底願不願意接受,便逕自將感情傾囊付出。

難道她的所作所為讓他困擾了嗎?是不是她太自私了?

「你真傻呀,我並不值得你如此無怨無悔地付出啊!」語畢,他的腳步踉蹌了下,重心不穩地跌坐在地上。

「小心……」她本想接住他倏地下滑的身子,卻因支撐不了而跟著跌倒。

「我覺得……有點暈眩。」他虛弱道。

「大概是因為你方才撞傷頭的緣故。」她推測,並當機立斷道:「我先扶你起來,替你處理一下傷口。如果嚴重的話,就必須送你去醫院掛急診。」

「我真沒用,連自己洗個澡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的確是個廢人。」他自嘲。

「亮,相信我,你絕對不是個廢人。」她溫柔地安慰道:「等你熟悉了這個新環境,就沒有什麽事能難倒你了。慢慢來,不用太心急。」

就在她細心地替他擦藥、包紮好傷口時,他突然輕輕地抱住她。

岑凈擡眸望著雙眼緊閉的齊昀亮,不明白他何來如此突兀的舉動。正打算開口詢問時,卻聽見他悲從中來地低語道:「我恨透了這種……對一切都無能為力的感覺。」

「亮……」他聲音裏的痛苦教她為之心疼。

「為什麽你要對我這麽好?我……我對你並沒有過任何的付出啊。」她對他越好,他就越感到心虛。

「你有的……你其實曾給過我無限的溫暖。」

「真的嗎?」怎麽他一點記憶也沒有呢?

「是真的。」她決定向他坦白一切。

雖然回想起那段往事會令她感傷不已,但她仍將七年多以前有關他們相遇的始末,一五一十地敘述給他聽。希望他可以因此而明白,她對他的感情是認真的,絕非一時沖動所致。

等齊昀亮聽完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後,只覺得這樣教人意想不到的緣分,簡直可以媲美天方夜譚了。

「所以說……我們其實老早就認識了?」他訝然問道。

「嗯,可以這麽說。」雖然當初都不知道彼此的姓名。「當時你送給我的那塊觀音玉佩,我本來是從不離身的,但是之前為了要假扮你的妻子,我才不得不暫時取下來收好。」

「太不可思議了!」他幾乎快忘了這段曾有過的回憶。

「我不會強求你一定得回報我的感情。」她深呼吸後,才說:「也不會逼你立刻接受我。所以……你大可不必覺得有壓力,甚至企圖想……逃避我。」

「我不是想逃避你。」他解釋道:「我只是感到受之有愧罷了,希望你別誤會啊!」

「我當然清楚有些事是強求不來的。」她的心揪了一下。

「這段時間的相處,足以讓我了解到……你有多麽愛你的妻子。只怕終其一生,我也乞討不到那其中的十分……甚至是百分之一吧?」

「我自以為已經夠傻了,沒想到岑凈……你比我更傻。」他憐惜道,用力地將她緊摟入懷裏。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五、六、七、八。」齊昀亮默念著腳步數目,努力地熟記著屋子裏所有家具擺沒的位置。

他來來回回走著,一遍又一遍地練習,不久即揮汗如雨了,身上也碰撞出不少瘀青傷痕。

這間位於郊區的三合院平房,是岑凈一位手帕之交的老家,由於荒廢已久,幹脆就免費借給他們暫時居住,減輕了他們不小的負擔。搬到此地已經兩個星期了,為了不給岑凈多添麻煩,他一直很努力地學習適應環境。

就算眼下還無能為力給她幸福,但至少他可以先把自己照顧好,不用再成為她的包袱,耗費她所剩無幾的能量。

因為她病了,一連數日都聽見她勤往浴室跑,然後便是一陣陣的嘔吐聲傳來,就像此刻一般……

「凈,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他扶著墻壁,走向浴室關心道。

「我……等會兒就……沒事了?」她一再地幹嘔著,難過極了。

「你剛剛去買便當時,怎麽不順便給醫生看看呢?」他皺眉道:「你已經病了好多天了,再拖下去身體怎麽受得了。」

「我……」喔!惡心感又來勢洶洶了。

「唉……如果我眼睛沒瞎就好了。」齊昀亮懊惱道。

這樣他就能親自押她去醫院檢查了,也不用像現在這樣無計可施,只些在一旁幹著急,什麽忙都幫不上。

「找很好……用不著去看醫生。」天啦,她連膽汁都給吐出來了。

「你別騙我了。」他緩緩地走向前,伸手觸摸她所在的位置,然後輕拍著她的背。

「雖然我看不見,但是你一天跑幾次浴室,我可是算得一清二楚。」

哼,休想小看瞎子耳朵的敏銳度。

她深呼吸了幾次後,動手將馬桶沖幹凈。

「我……只是腸胃不大舒服,可能是吃壞肚子吧!待會兒吃個胃藥就沒事了,別替我擔心。」她牽著他的手,走出浴室。

「真的沒問題嗎?」

「嗯,我已買了胃藥回來了。」她的氣色很差。

她在撒謊。其實她前幾天就已經偷偷去看過醫生了,只是不敢讓他知道罷了。

因為……她懷孕了!

按理說這應該是個好消息,卻來得不是時候啊!

這些日子,她心中一直在天人交戰,不知道該如何取舍才好。

肚子裏的寶寶應該放棄或者留下?她始終舉棋不定呀!

岑凈非常想把齊昀亮的骨肉平安地生下來,可是以現實層面來考量,目前的他們真的還不適合擁有孩子。倘若勉強保留下寶寶,一定會讓他們的生活雪上加霜。

這是攸關三個人未來的命運,她實在不敢冒任何的險。

這段期間,她一直在找新的工作,本來是打算等他有辦法照頤自己後,她就要努力去賺錢了。不僅是為了賺取兩入的生活費,更重要的是要多存點積蓄,讓他可以醫好眼睛,然後準備東山再起。

原以為一切都能按部就班地完成,豈料有了如此大的變數,驟然弄亂了她替兩人所預擬的未來藍圖。

只好……把孩子拿掉吧!她牙一咬,終於心痛如絞地下了決定。

明天就去把這個棘手的問題解決吧!還是……再等兩天好了,不急在一時嘛!

她一手輕撫著腹部,戀戀不舍地想著。

她當然也曉得自己是在裝鴕鳥,想逃避現實而已。但畢竟這孩子身上流著的是她與齊昀亮的血,就仿佛是她心頭上的一塊肉呀!哪能輕易割舍掉呢?

「亮,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再三猶豫後,岑凈還是問出口了。

「什麽問題?」他陪著她在椅子上坐下。

「你是不是不喜歡小孩?」

「怎麽可能會不喜歡呢?小孩子就像純潔無瑕的天使一樣,是世界上最珍貴的無價之寶啊。」他一臉神往地說著。

「既然你那麽愛孩子,為何至今猶膝下無子呢?」她不解。

「唉,還不是琳琳說討厭生孩子,怕身材會走樣。而且,她也沒那個耐心哄小孩,總是嫌他們全是一群麻煩的惹禍精,專門生來調皮搗蛋的。」他感嘆道。

「那麽……你一點都不感到遺憾嗎?」她試探道。

「當然是覺得很遺憾啊!」他語氣一轉,有感而發道:「不過現在仔細想想,像琳琳那種自私冷血的女人,不可能會成為一個好母親的。真慶幸我跟她沒有生下任何無辜的小孩,否則豈不是平白制造出另一個悲劇嗎?」

「說得也是。」她亦有同感。

「我想如果換作是你,肯定會是個溫柔賢慧的好媽媽,有幸投胎來當你孩子的小天使,絕對是非常幸福的喔!」他心無城府地說。

「是嗎……」聞言,她頓感不自在。

一顆心倏地往下墜,直沈入無底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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