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麽驗證的？”

周日約出來見面後, 燕麓之脫口問出這句話，然後立刻閉嘴, 假裝剛剛什麽都沒說過。

鐘曉婉楞了一下：“驗證什麽？”

燕麓之斜她一眼，讓她自己體會。

“哦……你說你媽那件事？”鐘曉婉反應過來, “許寶然說的，她還偷偷拿你媽手機給我看, 裏面有你早上晨跑和在家裏那個籃球架那兒打球的照片——真的，越說越覺得你媽和寧瑤有點像。”

“像什麽像？許寶然怎麽會和你說這個？”

“她說她爸爸讓她說的。以前你媽不讓她說，怕你不高興, 但是許寶然說，她爸告訴她, 她哥和她媽鬧別扭了，她媽可能哄不好她哥, 所以……”

“你說著不別扭嗎？她媽她哥她爸的。”

“還行，語文要學的好, 稱呼就得分清楚嘛！”

燕麓之：“……”

鐘曉婉笑了笑：“感覺你繼父其實比你媽看的清楚，但他可能也身份比較尷尬, 有些話不太好開口。”

“也可能是懶得管。”燕麓之說完，沈吟幾秒, 問, “你怎麽看？”

“你媽嗎？”見燕麓之點頭, 鐘曉婉先發警告, “你確定要聽？我說話可能不太好聽哦。”

“要聽好聽的，我問你？”

“好吧。我覺得你媽確實活得很失敗, 就是那種，跌宕起伏的愛情小說看多了，然後照著過日子把自己過失敗的典型。”

燕麓之：“……我還真沒想到你是這種評價。”

“你可能沒看過愛情小說，那裏面的女主角跟你媽差不多，一見鐘情、意外懷孕、矛盾爆發、離婚收場、獨自帶娃、前夫再婚、幡然醒悟——原來我只是賭氣，我還愛著他！當然，愛情故事，到這裏會給女主角反悔的機會，比如說得流感什麽的，偶然被你爸知道了，你爸趕去關心，順理成章覆合。”

“……你誤會了，那時我爸已經再婚，他妻子也懷孕了。”

“這就是小說和現實的區別啊！”鐘曉婉感慨，“不過你媽後來能遇到許叔叔這種霸道總裁，還是挺有言情女主角的命的。”

燕麓之：“……您能認真點兒嗎？”

“我很認真啊！好吧，說回她跟你的關系，人把自己的日子過得太戲劇化，太放縱情感、失去理智，就容易給身邊人帶來災難，你作為她的兒子，當然是受傷害最深那個。其實聽她說完以後，我能明白她為什麽會一步步走到今天，就像她自己說的一樣，倉促之間就下決定，很快又發現這樣不大行，又沒有克服困難的毅力，只能退縮逃避。”

鐘曉婉認真看著燕麓之，“我也相信她是愛你的，我甚至相信，就算你和許寶然換個性別，她的選擇也不會改變，這一切只和時間有關。”

燕麓之擡擡眉毛：“我有說過和許寶然有關嗎？”

“呃，許寶然還是挺可愛的。”

“哼！你想要妹妹，你可以領走。”

“那是隨便領走的嗎？”鐘曉婉大度的不和這小心眼校草計較，“言歸正傳，如果是我，我可能不太能原諒她，有我媽那個對照組，你媽真的……。但是這是你的事，你應該自己做決定，我只能告訴你，我的判斷，你媽還是愛你、想和你修覆關系、親密起來的。怎麽選擇，看你自己的心意。”

燕麓之沈默片刻，突然說：“我昨天晚上和你媽說了這事。”

鐘曉婉：“？？？”

“就像你講同學的故事那樣說的，我說有這麽一個同學，和我傾訴了這事。”

“那我媽怎麽說的？”鐘曉婉很好奇。

“你媽說，其實長大沒有那麽神奇，不會變成全知全能，所以家長也會犯錯，這是很正常的。她還說，事情發展到現在這一步，其實我爸也有很大責任。”

王珊作為一個完全的旁觀者，對這個家庭任何一個人都不認識的情況下，給出的評價客觀到各打五十大板。

“你媽比你大25歲，對吧？”燕麓之看鐘曉婉點頭，接著說，“我媽比我大22歲，她大學畢業第二年就生了我。你媽說，生孩子結婚這麽重大的決定，不可能是我媽一個人做的，我爸應該是做了承諾，但沒有履行。”

“我媽真是料事如神。”

燕麓之突然就笑了，“豈止啊，她昨天好好給我上了一課，等會兒我再跟你細說。總之，你媽對這件事的看法是，大學剛畢業，自己還是個孩子，就生了孩子，這事兒本身就不靠譜，希望你——這裏劃重點——吸取教訓。”

鐘曉婉：“？？？”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教育課，但你媽是這麽說的。”燕麓之笑道，“她還說，我——就是這個故事裏的孩子——也不該對母親要求太苛刻，非要母親給予毫無保留的愛，換位思考一下，那些年我媽也挺不容易的。”

“你一定省略了很多細節沒說吧？”

“我說太細，你媽該懷疑了。”

“我就說嘛，她要是知道你遭遇了什麽，才不會這麽說你呢！”

燕麓之不太在意，“我倒覺得你媽說的有幾分道理，換成我自己的話，我估計也是愛自己多一點，憑什麽有個小屁孩，我就得愛他勝過自己？”

“第一，你還小；第二，你現在還沒那個‘小屁孩’呢！”

“不一定，有的人天性就是更愛自己。”

“那你是原諒你媽，願意再給她一個機會了？”

燕麓之搖搖頭：“我不知道。我都說了我更愛自己。”

鐘曉婉側頭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笑了，“稀奇！當初是誰跟我說，我討厭包括我自己在內的所有人來著？”

燕麓之：“……”

“重拾生活熱情了？開始愛自己了？”鐘曉婉笑嘻嘻的湊近去看表情要崩的燕麓之，又被他按住腦門推了回去。

“行了，不說這個了，我給你傳達一下你媽昨天的課程重點。”他把看電視過程中，鐘媽媽跟自己講的話如實轉述，最後說，“我當時還沒意識到你媽在給你上課，直到晚上我提起我家那些破事的時候，她又借機教育，我才明白過來。”

鐘曉婉樂不可支：“我媽真是個生活哲學家。”

“你先別高興的太早，你不覺得你媽突然開始教育你怎麽找男朋友這事，有點奇怪嗎？”

“什麽意思？”

“她好像還是懷疑你早戀了。”

鐘曉婉：“……行了，進行下一項吧，趕緊想辦法換回來！”

燕麓之：“我正等著你指示呢，明天怎麽談？”

“我想先微信跟她聊聊，有些話，網上說比當面說，方便一些。”鐘曉婉說著拿出手機，“咱倆還能一起商量怎麽回。”

“可以，開始吧。”

鐘曉婉就點開寧瑤的聊天窗口，開始打字：瑤瑤，有空聊會兒嗎？

寧瑤很快回：有啊！你好些了嗎？肚子不疼了吧？考試那天你臉特別白，要不要去看看中醫？

鐘曉婉：好多了，不疼了。我媽帶我去看過，單純痛經而已，不要緊。

然後兩人就經期各種經驗交流了十幾條，燕麓之看不下去了：“你倆要這麽聊，我先去跟司彧打一局游戲了。”

——是的，為了避免在外面被熟人碰見，他們倆再次約在了司彧家，並且霸占了司彧的書房，這會兒被趕出去的司彧正委屈巴巴的自己打手游呢。

“除非你想讓司彧也參與這事——當然是絕對不行的，我堅決要求維護瑤瑤的形象。”

燕麓之翻白眼：“什麽話都讓你說了，你快點！”

鐘曉婉只得切入正題：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你喜歡燕麓之，是很認真的喜歡，是嗎？

打完字，她拿給燕麓之看，燕麓之問：“為什麽從這兒切入？直接說何真真和微博不就行了？”

“不好吧，那會把天聊死。”

“那你隨便吧。”

鐘曉婉就發出去了，寧瑤那邊很快回：嗯，是的。怎麽了？

鐘曉婉：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麽呢？你好像沒和他說過幾句話，為什麽喜歡的那麽認真？

寧瑤：我也說不出來，就是很喜歡，很心疼他，想好好呵護他，一直陪在他身邊。

鐘曉婉看一眼被表白的正主，正主表示：“我不需要。”

“其實瑤瑤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鐘曉婉突然變了陣營，“被當小公主養大的，難得沒有公主病，長得也好看，學習也挺好的，就算你出國留學，也能跟上你的腳步……”

“你還想不想換回來了？”

“想想想，我就是……”

“不許就是！”

“……”

燕麓之看她低頭上翻眼睛瞪自己，忍不住笑，“你不覺得她這口氣和我媽一樣言情小說嗎？”

呃……好像有點……，鐘曉婉嘆口氣，回覆寧瑤：他真幸運，有你這樣喜歡著。

燕麓之批判：“胡說八道。”

鐘曉婉不理他，繼續打字：你打算什麽時候向他表白？

燕麓之驚：“你瘋了嗎？”

“放心吧，她不會的。”

果然，寧瑤回覆說：我不敢，他一定會拒絕的。

鐘曉婉：那你就打算這樣一直默默暗戀他嗎？我恍惚聽哪個老師說，他就要出國了。

寧瑤顯然不知道這事，很快發了一串問題：真的嗎？哪個老師？就要是什麽時候？去哪個國家啊？我去問問我哥！

燕麓之想了想：“你這是……打草驚蛇？”

“算是吧。”鐘曉婉一邊說，一邊回微信：好像是四班那個物理老師，大概是去美國學物理吧。

寧瑤過了好幾分鐘才回：我哥說他不知道。老師說的，應該是真的吧？怎麽這麽突然？

然後發了一堆哭臉過來，鐘曉婉安慰她幾句，最後說：這樣也好，他走了，你看不見人，慢慢放下，也不影響學習、高考。

寧瑤又好幾分鐘沒回覆，燕麓之有點著急：“你這樣行嗎？萬一她真的放下，當沒事發生，我們怎麽……”話沒說完，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忽然亮起，顯示寧瑤來電。

“山人自有妙計。快接電話。”鐘曉婉笑道。

燕麓之斜她一眼，接起電話：“餵。”

寧瑤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曉婉，你現在能出來見一面嗎？”

電話這邊，兩人對視一眼，燕麓之說：“好啊，去哪？”

“來我家，行不行？我眼睛哭紅了，不好意思出門。”

鐘曉婉點頭，燕麓之：“好的，你等我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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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某年某月某日，某校草表白之後

鐘曉婉：你不是更愛你自己嗎？

燕麓之：你不就是我自己嗎？

鐘曉婉：~(@^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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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這倆一起皮總是寫的很快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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