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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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秋川回過頭, 先是不明所以, 再看了看她的表情, 頓時明白過來, 但他這人心思通透, 卻最愛“裝模作樣”, 於是自然笑道：“貓咪的爪子裏有很多縫隙, 不抖抖怎麽能行？”
封緣明明知道自己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但又不能直說，只得憋氣地一撇嘴。
黎秋川好笑地搖了搖頭, 正好工作人員拿來了新鞋，黎秋川剛想給她換上，封緣的眼角就瞄到躍躍欲試的攝像師。
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自從剛才黎秋川這一蹲之後，攝影師和工作人員看過來的視線都在發光, 他們的腳尖在地面死命磨著, 就像是要撲過來獵豹, 準備隨時把鏡頭懟到他們倆人的臉上。
只是幫忙清理一下就這樣了, 要是黎秋川真給她穿鞋, 攝影師的鏡頭可能會爆掉吧.....
一想到這裏, 她猛地打了個哆嗦, 趕緊攔住了對方：“我、我自己穿。”
黎秋川慢慢站起身, 他笑看了她一眼，拎起她的那雙濕透的鞋子，再拎著桶, 道：“那咱們就搭車回去吧。”
封緣穿好鞋點了點頭，她抱起小貓，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只是還沒等兩人走到盡頭，黃媛就在後面跟了上來，對方連連道歉，說自己不是故意嚇她的。封緣表示不在意，對方松了一口氣，只不過表情有些奇怪，眼神一個勁地往她和黎秋川的身上飄。
封緣為黃媛只是想蹭個鏡頭，也沒多想。
幾人搭著車回到村子，房子裏的爺爺奶奶看她渾身濕成這個樣子嚇了一跳，趕緊燒水讓她洗個澡。封緣洗漱完擦著頭發走出來。臉色被熱氣熏的暈紅。懷裏抱著剛剛被擦毛的小芳。
院子裏的黎秋川正坐在木椅上和老兩口說話。看見她走出來，微微一笑：“折騰了兩個小時，你現在應該餓了吧？中午想吃什麽？”
封緣想了想，道：“我也不為難，就吃西紅柿炒雞蛋吧。”
黎秋川笑了一聲道：“這個季節可沒有什麽西紅柿，只能去鎮上去買了。”
去鎮上就得坐車。剛才能坐車回來，是節目組看他們出狀況，網開一面。下次再想要借車，可就得付出勞動了。
沒辦法。兩人之後去王浩家的隔壁，就是那個因為被誣陷耍大牌，糊了十年的老戲骨的“家”。
老戲骨名叫陳泰，寄宿的家庭離有一輛微型車，兩人到院子裏的時候，一眼就看見陳泰揮著膀子掃院子，正值11月份，雖然正午不太冷，但所有人都穿著厚外套，只有他光著膀子揮汗如雨地幹活，院子裏塵土飛揚。
封緣咳了兩聲，黎秋川走上前，跟陳泰說了要借車的事，陳泰點了點頭，說正好他也要買一些東西也就一起去吧。
三個人坐上了車，為了方便，攝影師在後面的攝制組車裏，這輛車的車前擺著攝像頭。
黎秋川握著方向盤，封緣坐在副駕駛，陳泰坐在後面，封緣看向後視鏡，陳泰只穿著背心套了一層薄外套，像是紮馬步一樣穩穩地坐在後排，一看就是極為穩重的人。
封緣皺了一下眉，昨天她就覺得陳泰看起來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對方演了什麽角色。也許娛樂圈裏多得是這種貢獻了很多角色，但就讓你說不出來名字的演員，但又不可否認他們對影視業做出的貢獻。
也許是封緣的目光太過明顯，陳泰動了動屁股，想了想，覺得自己這個前輩得有個前輩的樣子，不開口不好，於是道：“你叫封緣吧，我看了你和小黎合作過的那個電影，還不錯。”
封緣剛想張嘴，對方就轉而又道：“只可惜老劉的風格太意識化，劇情銜接有些不流暢，可惜了這麽好的劇本。”
封緣：“.....”
她收回剛才的話，這人一點都不穩重！
“話說回來，你們來這裏就是為了宣傳的吧？”
封緣深吸一口氣才勉強按捺下怒氣，這人之前一直冷淡，她以為對方不善言辭，沒想到一張口殺傷力就這麽大！她終於知道當初為什麽會有人說陳泰耍大牌了，就這張嘴得罪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他不耍大牌誰耍大牌？
黎秋川轉頭方向盤，轉頭看了吊起眉梢的封緣一眼，微微一笑：“陳哥你呢？你為什麽要參加這個節目？”
陳泰松了松肩膀，隨意地道：“嗨，孔曉波求我唄，說什麽讓我體驗體驗農家樂，感受一下平凡人的生活。要我說現在的節目就弄些花裏胡哨的東西，什麽農家樂，不就是種地幹活嗎？我小時候就在田裏長大的有什麽可體驗的！
而且現在的明星，活幹不了多少，就會在鏡頭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
封緣無奈地看向車前的攝像頭，一抽嘴角。
黎秋川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不緊不慢地看向後視鏡：“這個節目就是給明星一個展示自我的機會，也能擴大明星的交際面。要是沒有這個節目，我們又怎麽會認識您，更別說一起去買菜了。
相遇就是一個緣分，而且我還記得您演的電視劇，您演的是那個灰衣大俠，我到現在都印象深刻。當年我母親十分愛看，要是知道我在節目裏和您說過話，不知道會有多開心。”
不知道哪句話搔中了陳泰的癢處，他頓時舒坦了。陳泰咳了一聲，古銅色的臉龐微微有些紅暈：“我就喜歡講實話的。小黎，你演的那個陳海我也仔細看了，實話說要是沒有你的演技，這電影簡直沒法看。”
封緣慢慢蓋住眼，哭笑不得地搖搖頭。
黎秋川不驕不躁地道：“一部作品的成功，離不開所有人的努力。”
說著，三個人到了超市門口，封緣笑過了一陣，覺得陳泰也就是心直口快，其實就是一個普通的直男硬漢，要是了解他，順著一點後，對方其實很好相處。
黎秋川的手剛放到車門，封緣剛要解安全帶，就聽到身後陳泰問：“對了，我還忘了問，你們小兩口這次要買什麽來著？”
封緣：”......”
黎秋川的手一頓，眸光像是水面蕩漾的倒映，微微一轉。
封緣僵硬地轉過頭，似乎能聽到自己骨節的咯吱咯吱的聲音：“您、您剛才說什麽？”
陳泰以為自己自己的聲音太小，又大聲重覆了一句：“我問你們小兩口要買什麽！！！”
“轟”地一聲，封緣感覺自己顱內爆炸了，什麽小兩口？她和黎秋川什麽時候成了小兩口？！
她趕緊按住胸口，希望能按住自己鼓脹的心臟、癲狂的心跳，可胸口都被被按青了，她也冷靜不下來。
誰告訴陳泰她和黎秋川是小兩口？不，不對，陳泰是怎麽看出來他倆是小兩口？
不，這麽想也不對.....她越想越出汗，臉色以肉眼可見地發紅，下意識地想要求助地看向黎秋川，但一想到這麽尷尬萬一對方更尷尬怎麽辦？於是馬上收回了視線，只敢用餘光瞟他。
對方的雙手放在方向盤上，長眸微垂，看不出什麽情緒。
黎秋川現在在想什麽？是驚訝還是尷尬？他會不會生氣了？畢竟被人這麽誤會....可是她被誤會並沒有生氣，朋友之間應該不會這麽小氣吧.....
無論如何對方怎麽不說話？你趕緊說話啊！
似乎是聽到了封緣的“心聲”，黎秋川微微轉過頭，笑道：“我們要買西紅柿。”
封緣：“......”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誰讓你回答下半句了，前面的呢？前面的讓你過濾掉了嗎！？
她繃緊臉，對著鏡頭力持鎮定：“您誤會了，我們兩個只是朋友。”
在封緣的感覺裏是度秒如年，在陳泰的眼裏只是一瞬，他得到回答後隨意地一點頭：“那是我誤會了，我這兩天，天天看你們黏在一起，他還對你有求必應的，還以為你們倆是一對呢。”
黎秋川起身幫封緣把安全帶解開，回頭自然一笑：“她滿意就是我來這個節目的主要目標，我當然是有求必應。”
封緣一點頭，點到一半突然覺得他這句話有些歧義，剛想說話黎秋川就幫她打開車門：“時間不多了，晚了你可就要餓肚子。”
封緣只好下車，待陳泰走到前面後，她拉了黎秋川一把，小聲問：“你剛才怎麽不把話說完，就不怕別人誤會嗎？”
“誤會什麽？”
封緣一噎，揉了揉耳朵，又咳了一聲，聲音自然小了下去：“就是剛才陳泰說的話.....”
黎秋川看了一眼跟在後面的節目組的車，車門一開攝影師興奮地沖了過來，他小聲在她耳邊道：“這種事情還是女孩子先說比較好。”
封緣的耳尖一顫，她聞著對方身上的薄荷味，勉強找回了一點理智：“你說得也對.....”要是黎秋川先說，肯定被別人說沒有紳士風度，迫不及待地要否認。
他帶著封緣往裏走，邊走邊道：“其實你也不用太緊張，來這裏不就是為了放松嗎？有任何不對的地方孔導會剪掉。”
封緣深吸一口氣，覺得這事確實是她反應大，雖然她在鏡頭前表現得自然，但內心已經慌了，說到底還是她心虛.....
而且她心虛了不止一兩次，好像自從來了這個節目就像是驚弓之鳥，黎秋川靠近一點她就開始緊張，導致幹什麽都不自然。
她嘆口氣，暗示自己要放松。
幾人進了超市，封緣和黎秋川選好了菜，一轉頭就沒了陳泰的蹤影，兩人走到收銀臺，一眼就看到了發呆的陳泰。
封緣剛想叫陳泰，黎秋川拉住了她的手，向前擡了一下下巴。封緣順著方向擡頭一看，這才看到陳泰發呆的原因。
原來對方在看超市裏墻上的的小電視。電視上播放著一部武俠電視劇，看畫質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了，可服化道精致，動作流暢，質量放在今天也算是不錯。
在畫面中，一灰衣男子在樓宇間飛身騰躍，好不瀟灑，封緣看著有點眼熟，那不是陳泰又是誰？
她終於想起來了，她小時候看過這部電視劇，怪不得看陳泰眼熟。
她不由得看向黎秋川，對方微微低下頭，道：“這是陳哥在當紅的時候拍的武俠劇，這部電視劇在當年爆火，我母親每天都在看。只是他樹大招風，被誣陷耍大牌之後就半退圈了。”
說著，他給了攝影師一個眼神，攝影師自動走上前，給陳泰的背影一個特寫。
陽光灑進來，站在門口的陳泰腰板挺直，和屏幕裏的角色遙遙相對，時光微微重合，他仿佛還是當年的那個“灰衣大俠”。
回去的時候，封緣在村口與陳泰分別，黎秋川拎著菜，和封緣慢慢地往回走，封緣問：
“陳哥這幾年一直沒戲拍？連個配角都沒有嗎？”
黎秋川搖頭道：“當然有，但他再也演不出當年的肆意灑脫了。”
封緣若有所思，道：“娛樂圈最是跟紅頂白，如果不給這些人一個機會，就被被人永遠壓下去。”
黎秋川看著遠處，道：“機會只有一次，能不能抓住就看他們自己了。”
天色漸黑，吃飽的兩人滿足地坐在院子裏，封緣拄著下巴看著黎秋川給王老帽澆水，愜意地瞇了瞇眼。
攝影師難得休息給了他倆自由的空間，封緣終於不用顧及鏡頭了，她想了想，問：“這次節目之後，你要打算休息一段時間嗎？”
黎秋川擦了擦手，點了一下頭：“不過也只是一個星期，剩下的時間我就要忙自己的事情了。”
“自己的事情？”封緣納悶，什麽叫自己的事情，難道是私人的感情問題？
一想到這裏，她心下一跳，就像是有一只手從心臟攥到喉嚨，滯澀到她全身都僵硬起來了：“什麽.....自己的事情？”
黎秋川看向遠方，眼底被夕陽的瑰麗染上色彩，他又轉過頭，瞳孔自然地倒映出了封緣的影子：“我打算開一間工作室，不用受任何束縛。我可以自由地完成心中所願了。”
封緣幾不可見地松了一口氣，原來是工作室的問題，她表情放松，似乎感受到了對方語氣中的輕松與愉悅，不由得道：“恭喜你，以後有了自主權，事業會越來越好。”
“倒不是事業的問題。”
封緣一楞，她總覺得對方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壓得她擡不起頭來：“那是因為什麽？”
黎秋看著她道：“彌補一下當年的遺憾，年少力不從心，如今我終於有了機會，就會拼盡全力去爭取。”
封緣勉強回答：“那你加油。”
黎秋川一笑：“借你吉言。”
他轉而又道：“其實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要不是你投資《不覆》，就沒有我今天的成績，是你給了我底氣。”##YQZW5#.C O M#言情#
封緣被對方這麽鄭重的話說得臉紅，好像那只掐著喉嚨的手化作一支羽毛，若有似無地搔動著她的心尖，讓她又是麻癢又是窩心。
她笑著回：“你不是說過一個好的作品是所有人努力的成果嗎？我也只是出了點錢而已。”
黎秋川微微一笑，他接著問：“你呢？回去後打算投資哪部電影？”
封緣剛想說一個名字，但想到這兩天的種種，又猶豫了一下：“再看看吧，我還沒定。”
黎秋川將手放進兜，瞇眼一笑。
最後一天，一早上所有人有條不紊地完成任務，到了中午，本來是孔曉波宣布要結束比拼，完成節目錄制，但黎秋川提議大家好不容易相聚一場，倒不如在離別之前一起吃一頓飯。
這群人一想，一起做了一期節目，相逢即是有緣於是欣然同意。
孔曉波應允，也許是看這些明星辛苦了兩天，他終於網開一面，提供全部食材，讓眾人消消停停地吃了一頓散貨飯。
眾人決定一起吃火鍋，封緣很少吃火鍋，更別說在鏡頭面前了，這倒是讓她很是新奇。
飯桌上，也許是看氣氛有些尷尬，主持人來暖場。她以前是做訪談節目的，因此說話溫溫柔柔，讓人不由得舒心。她先是說了一些場面話，接著問起了王浩當年，他也是上過綜藝節目的，是否還記得以前的事。
王浩抹了抹嘴，盯著翻滾的鍋底，回憶起了當年。當年他參加過一個綜藝，是當音樂節目的評委。當時遇見了不少奇葩的選手，跑調的笑場的唱到中途哭了的，應有盡有，他說到盡興時還會模仿選手唱兩段。
渾厚的嗓音不斷變幻，讓大夥嘖嘖稱奇。
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回去，眾人也就不再生疏了，陳泰喝了一瓶酒，面色微紅，他擼起袖子，自嘲地說到自己耍大牌之後遇到的“趣事”，要麽是化妝師忘了給他化妝，他臨上場前瞎塗抹鬧出笑話，要麽是有人跟他擺譜，讓他在演動作戲的時候一腳蹬在了屁股上。
他這人行事磊落，說起“耍大牌”語氣帶點自嘲，倒沒有憤懣，讓人不由得發笑。
封緣喝了一點酒，有些微醺，她拄著頭聽著這些娛樂圈的老前輩說起當年，神色不由得有些恍惚，如果她母親還在，或者堅持理想的話，這裏的位置，應該有母親的一份吧。
突然，視線右邊插進來一雙筷子，她回過神，看到旁邊坐著的黃媛夾給她一支蝦，臉上帶著討好的微笑。
“封姐，您吃蝦.....您放心，我用的是公筷，不臟的。”
封緣一斂眉，黃媛雖然之前有想蹭黎秋川熱度的嫌疑，但自從昨天在地頭上和他倆見過一面之後，就突然想通了什麽一樣一直躲著黎秋川，轉而討好起她來。
這一早上對方就來這個院子跑了無數次，送來了不少瓜果蔬菜，連活都搶著幹。
封緣莫名，黎秋川卻像是胸有成竹，面帶微笑絲毫沒有插手的意思。
她盯著碗裏的蝦，剛想張口，左邊的筷子就把它夾了出去，黎秋川微微側著身體，低聲道：“她不吃蝦。”
說著，自然地把她碗裏的辣椒挑了出去，對她：“少吃辣椒，一會上飛機的時候可要胃疼。”
封緣點頭，卻突然聽到旁邊輕吸了一口氣，她轉頭看去，黃媛目光灼灼地盯著二人，臉上帶著一絲惶恐又夾雜著一絲興奮，臉上甚至浮現了一絲暈紅：“黎哥，您對封姐可真好。”
封緣：“？”
不，不就是挑個辣椒嗎，有那麽嚴重？
黎秋川微微一笑，慢慢地向被子裏倒酒，問道：“聽說你的公司很久沒給你出唱片了？”
黃媛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呼吸都開始急促起來了：“是，已經很久了。”
黎秋川垂眸道：“現在的音樂市場不景氣，所以更要給年輕人機會，正好我認識一個老師，有時間幫你問問。”
黃媛眼眶都紅了，她趕緊擡起酒杯一飲而盡：“黎哥，你們有了好消息就告訴我，我就算是爬也要爬過去！”
封緣：“......”
她覺得有些不對勁，剛想張口，那邊問題兜兜轉轉地就到了她的身上。王浩問她現在的情感狀況，有沒有定下來？
她一楞，視線不由得向左偏，但一想到鏡頭就在眼前，她又硬生生地定住了視線，道：“目前為止我還.....”
黎秋川擡起手，給她的啤酒換成飲料，笑道：“你們不經常上網不知道，小緣在圈裏出名得很，男男女女都傾慕她，要是她說出點什麽.....”他視線一轉，像是有暗光浮動：“那網絡可就要癱掉了.....”
他最後幾個字有些輕，像是想到什麽意味深長地一笑。
眾人知道黎秋川在為封緣解圍，因此楞了一下就哈哈一笑，這事就算翻篇了。
飯桌上沒人糾結這個，但封緣聽了他的話後，腦筋就開始打結，剛喝進去的半杯酒水開始變成了纏繞她理智的枷鎖，她開始不由得深想，如果真的有一天，她和黎秋川.......
她真的只是想想而已，想一想又不犯法.....那會是什麽樣子？
網絡真的會癱嗎？論壇會炸嗎？粉絲會怎麽說？脫粉？還是祝福？
cp群會怎麽想？“我的cp是真的”？還是“太真了有點嚇人”？
她越想越覺得口幹舌燥，仿佛預見了那種場景一樣，心下一跳。像是有人拿著一根棒棒糖狠狠地在她的心臟上一敲，心臟一縮，緊接著血液瞬間湧遍了全身，這力量太過激烈以至於她的指尖都在發痛。
然而與此同時又有隱秘的甘甜順著血液流遍全身，連舌尖都能嘗出甜來。
黎秋川看她在發楞，於是把果汁遞到她面前：“喝多了？喝點果汁緩緩。”
封緣猛地回過神，她剛才腦內恍惚，此時被黎秋川叫醒差點嚇出了冷汗，好在她昨天就暗示自己不要太過反應過度，於是趕緊點了點頭，接過果汁猛喝了一口。
黎秋川讓助理把風扇搬來，對她道：“要是不舒服就去屋裏睡會，走之前我叫你。”
封緣放下杯子，深吸一口氣：“只是暈一會而已。”
說著，她想到了什麽，剛才黎秋川確實幫她解圍，但怎麽說得像是她真有情況了一樣.....她不由得道：“其實我沒有情.....”
黎秋川隨意地道：“我知道。”
封緣又被他噎了回去，只得翻白眼：“你又是什麽都知道。”
他但笑不語。
下午，所有人錄完節目，在機場分別，封緣和他們道別，看著他們各自走向登機口，兩人也上了飛機。
下了飛機後，已經入夜了，天空中飄起了雪花，封緣和黎秋川站在機場門口，夜風卷起兩人的衣角，遠處各自有一輛車在等著。
封緣掖了掖耳邊的亂發，她看著黎秋川，對方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零星的雪花落在肩頭，又飄蕩落下，高大的身影承載這路邊的燈光，即使穿著深黑，也是所有發光的集合體。
她斂了斂眉眼，下一次再見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想說的話有很多然而一時之間卻說不出來，她只得道：“這幾天我玩很開心，謝謝你。”
黎秋川微微一笑，他緊了緊封緣脖子上的的圍巾，笑道：“我也很開心，這是我這一段時間以來最放松的時刻。”
封緣歪了一下頭：“所以....你這次回去後，就要自立門戶，開工作室了？”
黎秋川道：“對，所以以後我開始自負盈虧了，如果有一天我變窮了，不知道能不能投奔你。”
封緣不由得嘀咕道：“我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變窮。”
兩人說了一會話，小蔣和小帆在遠處等著，凍得直跺腳，封緣道：“天太冷了，咱們就.....回去吧。”
黎秋川雙手插兜，道：“也好，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
封緣的視線落在對方被夜風吹得發紅的脖頸，長睫一顫：“那.....我走了？”
黎秋川笑著看她，沒說話。
封緣猶豫地轉過身，對方沒有動靜，她迎著冷風小心地吸了一口氣，將口鼻都埋進圍巾之後，大步向前走去。
剛邁出兩步，就聽到身後傳來聲音：“小緣，我忘了有禮物要送給你。”
封緣一怔，禮物？
她慢慢地轉過身。
黎秋川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沐浴在昏黃的燈光下，為她擋住了一部分的風雪，他的手慢慢地從兜裏掏出，有晶瑩的光從指縫裏漏了出來。
封緣好奇地微微睜大眼，低頭去看。
黎秋川輕聲道：“這件禮物我從在劇組裏就想做了，但一直都想不到該送什麽給你。直到上次和你分別，我才想到這個創意，因此時間緊湊直到昨天才做好，做工有些粗糙。”
封緣不由得屏住呼吸。
說著，他慢慢張開五指，只見他的手心裏，慢慢地露出一顆水晶球。
封緣見過太多的水晶球，無論是街邊的小店裏，還是富二代們送的真正的水晶，然而從來沒有一個，能讓她這麽緊張過，恨不得把眼睛貼在上面仔細地看。
雪花飄灑落下，附著在表面上。在水晶球裏，有一條小小的木船，這條木船做工精致，還能看到上面的暗紋以及兩只船槳。不僅如此，船上還坐著一個小女孩，她垂眸看人但嘴角含笑，她不用猜就知道那一定就是自己。在船頭上還有一直龜，龜上蹲著一只肥貓。
封緣慢慢地擡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對方，似乎想要說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只有睫毛緊張地顫動。
黎秋川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喜歡劃船，所以才做出了它。”
封緣吸了吸鼻子，原來對方以為她加那個“劃船群”是因為喜歡劃船，所以才送她這件禮物，她半是哭笑不得又是羞愧，因此臉蛋和眼眶一起紅了。她想到對方半夜發出聲音，想來那個時候還在為這件小東西努力，就不由得喉嚨一動。
她不由得把手放在了水晶球上，指尖和對方的手腕相觸，觸碰到一點滾熱，似乎連冰涼的球體都變得溫暖起來。
黎秋川看著她發紅的眼眶，溫柔一笑：
“所以，想上船嗎？”
作者有話要說：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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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緣明明知道自己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但又不能直說，只得憋氣地一撇嘴。
黎秋川好笑地搖了搖頭, 正好工作人員拿來了新鞋，黎秋川剛想給她換上，封緣的眼角就瞄到躍躍欲試的攝像師。
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自從剛才黎秋川這一蹲之後，攝影師和工作人員看過來的視線都在發光, 他們的腳尖在地面死命磨著, 就像是要撲過來獵豹, 準備隨時把鏡頭懟到他們倆人的臉上。
只是幫忙清理一下就這樣了, 要是黎秋川真給她穿鞋, 攝影師的鏡頭可能會爆掉吧.....
一想到這裏, 她猛地打了個哆嗦, 趕緊攔住了對方：“我、我自己穿。”
黎秋川慢慢站起身, 他笑看了她一眼，拎起她的那雙濕透的鞋子，再拎著桶, 道：“那咱們就搭車回去吧。”
封緣穿好鞋點了點頭，她抱起小貓，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只是還沒等兩人走到盡頭，黃媛就在後面跟了上來，對方連連道歉，說自己不是故意嚇她的。封緣表示不在意，對方松了一口氣，只不過表情有些奇怪，眼神一個勁地往她和黎秋川的身上飄。
封緣為黃媛只是想蹭個鏡頭，也沒多想。
幾人搭著車回到村子，房子裏的爺爺奶奶看她渾身濕成這個樣子嚇了一跳，趕緊燒水讓她洗個澡。封緣洗漱完擦著頭發走出來。臉色被熱氣熏的暈紅。懷裏抱著剛剛被擦毛的小芳。
院子裏的黎秋川正坐在木椅上和老兩口說話。看見她走出來，微微一笑：“折騰了兩個小時，你現在應該餓了吧？中午想吃什麽？”
封緣想了想，道：“我也不為難，就吃西紅柿炒雞蛋吧。”
黎秋川笑了一聲道：“這個季節可沒有什麽西紅柿，只能去鎮上去買了。”
去鎮上就得坐車。剛才能坐車回來，是節目組看他們出狀況，網開一面。下次再想要借車，可就得付出勞動了。
沒辦法。兩人之後去王浩家的隔壁，就是那個因為被誣陷耍大牌，糊了十年的老戲骨的“家”。
老戲骨名叫陳泰，寄宿的家庭離有一輛微型車，兩人到院子裏的時候，一眼就看見陳泰揮著膀子掃院子，正值11月份，雖然正午不太冷，但所有人都穿著厚外套，只有他光著膀子揮汗如雨地幹活，院子裏塵土飛揚。
封緣咳了兩聲，黎秋川走上前，跟陳泰說了要借車的事，陳泰點了點頭，說正好他也要買一些東西也就一起去吧。
三個人坐上了車，為了方便，攝影師在後面的攝制組車裏，這輛車的車前擺著攝像頭。
黎秋川握著方向盤，封緣坐在副駕駛，陳泰坐在後面，封緣看向後視鏡，陳泰只穿著背心套了一層薄外套，像是紮馬步一樣穩穩地坐在後排，一看就是極為穩重的人。
封緣皺了一下眉，昨天她就覺得陳泰看起來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對方演了什麽角色。也許娛樂圈裏多得是這種貢獻了很多角色，但就讓你說不出來名字的演員，但又不可否認他們對影視業做出的貢獻。
也許是封緣的目光太過明顯，陳泰動了動屁股，想了想，覺得自己這個前輩得有個前輩的樣子，不開口不好，於是道：“你叫封緣吧，我看了你和小黎合作過的那個電影，還不錯。”
封緣剛想張嘴，對方就轉而又道：“只可惜老劉的風格太意識化，劇情銜接有些不流暢，可惜了這麽好的劇本。”
封緣：“.....”
她收回剛才的話，這人一點都不穩重！
“話說回來，你們來這裏就是為了宣傳的吧？”
封緣深吸一口氣才勉強按捺下怒氣，這人之前一直冷淡，她以為對方不善言辭，沒想到一張口殺傷力就這麽大！她終於知道當初為什麽會有人說陳泰耍大牌了，就這張嘴得罪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他不耍大牌誰耍大牌？
黎秋川轉頭方向盤，轉頭看了吊起眉梢的封緣一眼，微微一笑：“陳哥你呢？你為什麽要參加這個節目？”
陳泰松了松肩膀，隨意地道：“嗨，孔曉波求我唄，說什麽讓我體驗體驗農家樂，感受一下平凡人的生活。要我說現在的節目就弄些花裏胡哨的東西，什麽農家樂，不就是種地幹活嗎？我小時候就在田裏長大的有什麽可體驗的！
而且現在的明星，活幹不了多少，就會在鏡頭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
封緣無奈地看向車前的攝像頭，一抽嘴角。
黎秋川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不緊不慢地看向後視鏡：“這個節目就是給明星一個展示自我的機會，也能擴大明星的交際面。要是沒有這個節目，我們又怎麽會認識您，更別說一起去買菜了。
相遇就是一個緣分，而且我還記得您演的電視劇，您演的是那個灰衣大俠，我到現在都印象深刻。當年我母親十分愛看，要是知道我在節目裏和您說過話，不知道會有多開心。”
不知道哪句話搔中了陳泰的癢處，他頓時舒坦了。陳泰咳了一聲，古銅色的臉龐微微有些紅暈：“我就喜歡講實話的。小黎，你演的那個陳海我也仔細看了，實話說要是沒有你的演技，這電影簡直沒法看。”
封緣慢慢蓋住眼，哭笑不得地搖搖頭。
黎秋川不驕不躁地道：“一部作品的成功，離不開所有人的努力。”
說著，三個人到了超市門口，封緣笑過了一陣，覺得陳泰也就是心直口快，其實就是一個普通的直男硬漢，要是了解他，順著一點後，對方其實很好相處。
黎秋川的手剛放到車門，封緣剛要解安全帶，就聽到身後陳泰問：“對了，我還忘了問，你們小兩口這次要買什麽來著？”
封緣：”......”
黎秋川的手一頓，眸光像是水面蕩漾的倒映，微微一轉。
封緣僵硬地轉過頭，似乎能聽到自己骨節的咯吱咯吱的聲音：“您、您剛才說什麽？”
陳泰以為自己自己的聲音太小，又大聲重覆了一句：“我問你們小兩口要買什麽！！！”
“轟”地一聲，封緣感覺自己顱內爆炸了，什麽小兩口？她和黎秋川什麽時候成了小兩口？！
她趕緊按住胸口，希望能按住自己鼓脹的心臟、癲狂的心跳，可胸口都被被按青了，她也冷靜不下來。
誰告訴陳泰她和黎秋川是小兩口？不，不對，陳泰是怎麽看出來他倆是小兩口？
不，這麽想也不對.....她越想越出汗，臉色以肉眼可見地發紅，下意識地想要求助地看向黎秋川，但一想到這麽尷尬萬一對方更尷尬怎麽辦？於是馬上收回了視線，只敢用餘光瞟他。
對方的雙手放在方向盤上，長眸微垂，看不出什麽情緒。
黎秋川現在在想什麽？是驚訝還是尷尬？他會不會生氣了？畢竟被人這麽誤會....可是她被誤會並沒有生氣，朋友之間應該不會這麽小氣吧.....
無論如何對方怎麽不說話？你趕緊說話啊！
似乎是聽到了封緣的“心聲”，黎秋川微微轉過頭，笑道：“我們要買西紅柿。”
封緣：“......”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誰讓你回答下半句了，前面的呢？前面的讓你過濾掉了嗎！？
她繃緊臉，對著鏡頭力持鎮定：“您誤會了，我們兩個只是朋友。”
在封緣的感覺裏是度秒如年，在陳泰的眼裏只是一瞬，他得到回答後隨意地一點頭：“那是我誤會了，我這兩天，天天看你們黏在一起，他還對你有求必應的，還以為你們倆是一對呢。”
黎秋川起身幫封緣把安全帶解開，回頭自然一笑：“她滿意就是我來這個節目的主要目標，我當然是有求必應。”
封緣一點頭，點到一半突然覺得他這句話有些歧義，剛想說話黎秋川就幫她打開車門：“時間不多了，晚了你可就要餓肚子。”
封緣只好下車，待陳泰走到前面後，她拉了黎秋川一把，小聲問：“你剛才怎麽不把話說完，就不怕別人誤會嗎？”
“誤會什麽？”
封緣一噎，揉了揉耳朵，又咳了一聲，聲音自然小了下去：“就是剛才陳泰說的話.....”
黎秋川看了一眼跟在後面的節目組的車，車門一開攝影師興奮地沖了過來，他小聲在她耳邊道：“這種事情還是女孩子先說比較好。”
封緣的耳尖一顫，她聞著對方身上的薄荷味，勉強找回了一點理智：“你說得也對.....”要是黎秋川先說，肯定被別人說沒有紳士風度，迫不及待地要否認。
他帶著封緣往裏走，邊走邊道：“其實你也不用太緊張，來這裏不就是為了放松嗎？有任何不對的地方孔導會剪掉。”
封緣深吸一口氣，覺得這事確實是她反應大，雖然她在鏡頭前表現得自然，但內心已經慌了，說到底還是她心虛.....
而且她心虛了不止一兩次，好像自從來了這個節目就像是驚弓之鳥，黎秋川靠近一點她就開始緊張，導致幹什麽都不自然。
她嘆口氣，暗示自己要放松。
幾人進了超市，封緣和黎秋川選好了菜，一轉頭就沒了陳泰的蹤影，兩人走到收銀臺，一眼就看到了發呆的陳泰。
封緣剛想叫陳泰，黎秋川拉住了她的手，向前擡了一下下巴。封緣順著方向擡頭一看，這才看到陳泰發呆的原因。
原來對方在看超市裏墻上的的小電視。電視上播放著一部武俠電視劇，看畫質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了，可服化道精致，動作流暢，質量放在今天也算是不錯。
在畫面中，一灰衣男子在樓宇間飛身騰躍，好不瀟灑，封緣看著有點眼熟，那不是陳泰又是誰？
她終於想起來了，她小時候看過這部電視劇，怪不得看陳泰眼熟。
她不由得看向黎秋川，對方微微低下頭，道：“這是陳哥在當紅的時候拍的武俠劇，這部電視劇在當年爆火，我母親每天都在看。只是他樹大招風，被誣陷耍大牌之後就半退圈了。”
說著，他給了攝影師一個眼神，攝影師自動走上前，給陳泰的背影一個特寫。
陽光灑進來，站在門口的陳泰腰板挺直，和屏幕裏的角色遙遙相對，時光微微重合，他仿佛還是當年的那個“灰衣大俠”。
回去的時候，封緣在村口與陳泰分別，黎秋川拎著菜，和封緣慢慢地往回走，封緣問：
“陳哥這幾年一直沒戲拍？連個配角都沒有嗎？”
黎秋川搖頭道：“當然有，但他再也演不出當年的肆意灑脫了。”
封緣若有所思，道：“娛樂圈最是跟紅頂白，如果不給這些人一個機會，就被被人永遠壓下去。”
黎秋川看著遠處，道：“機會只有一次，能不能抓住就看他們自己了。”
天色漸黑，吃飽的兩人滿足地坐在院子裏，封緣拄著下巴看著黎秋川給王老帽澆水，愜意地瞇了瞇眼。
攝影師難得休息給了他倆自由的空間，封緣終於不用顧及鏡頭了，她想了想，問：“這次節目之後，你要打算休息一段時間嗎？”
黎秋川擦了擦手，點了一下頭：“不過也只是一個星期，剩下的時間我就要忙自己的事情了。”
“自己的事情？”封緣納悶，什麽叫自己的事情，難道是私人的感情問題？
一想到這裏，她心下一跳，就像是有一只手從心臟攥到喉嚨，滯澀到她全身都僵硬起來了：“什麽.....自己的事情？”
黎秋川看向遠方，眼底被夕陽的瑰麗染上色彩，他又轉過頭，瞳孔自然地倒映出了封緣的影子：“我打算開一間工作室，不用受任何束縛。我可以自由地完成心中所願了。”
封緣幾不可見地松了一口氣，原來是工作室的問題，她表情放松，似乎感受到了對方語氣中的輕松與愉悅，不由得道：“恭喜你，以後有了自主權，事業會越來越好。”
“倒不是事業的問題。”
封緣一楞，她總覺得對方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壓得她擡不起頭來：“那是因為什麽？”
黎秋看著她道：“彌補一下當年的遺憾，年少力不從心，如今我終於有了機會，就會拼盡全力去爭取。”
封緣勉強回答：“那你加油。”
黎秋川一笑：“借你吉言。”
他轉而又道：“其實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要不是你投資《不覆》，就沒有我今天的成績，是你給了我底氣。”##YQZW5#.C O M#言情#
封緣被對方這麽鄭重的話說得臉紅，好像那只掐著喉嚨的手化作一支羽毛，若有似無地搔動著她的心尖，讓她又是麻癢又是窩心。
她笑著回：“你不是說過一個好的作品是所有人努力的成果嗎？我也只是出了點錢而已。”
黎秋川微微一笑，他接著問：“你呢？回去後打算投資哪部電影？”
封緣剛想說一個名字，但想到這兩天的種種，又猶豫了一下：“再看看吧，我還沒定。”
黎秋川將手放進兜，瞇眼一笑。
最後一天，一早上所有人有條不紊地完成任務，到了中午，本來是孔曉波宣布要結束比拼，完成節目錄制，但黎秋川提議大家好不容易相聚一場，倒不如在離別之前一起吃一頓飯。
這群人一想，一起做了一期節目，相逢即是有緣於是欣然同意。
孔曉波應允，也許是看這些明星辛苦了兩天，他終於網開一面，提供全部食材，讓眾人消消停停地吃了一頓散貨飯。
眾人決定一起吃火鍋，封緣很少吃火鍋，更別說在鏡頭面前了，這倒是讓她很是新奇。
飯桌上，也許是看氣氛有些尷尬，主持人來暖場。她以前是做訪談節目的，因此說話溫溫柔柔，讓人不由得舒心。她先是說了一些場面話，接著問起了王浩當年，他也是上過綜藝節目的，是否還記得以前的事。
王浩抹了抹嘴，盯著翻滾的鍋底，回憶起了當年。當年他參加過一個綜藝，是當音樂節目的評委。當時遇見了不少奇葩的選手，跑調的笑場的唱到中途哭了的，應有盡有，他說到盡興時還會模仿選手唱兩段。
渾厚的嗓音不斷變幻，讓大夥嘖嘖稱奇。
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回去，眾人也就不再生疏了，陳泰喝了一瓶酒，面色微紅，他擼起袖子，自嘲地說到自己耍大牌之後遇到的“趣事”，要麽是化妝師忘了給他化妝，他臨上場前瞎塗抹鬧出笑話，要麽是有人跟他擺譜，讓他在演動作戲的時候一腳蹬在了屁股上。
他這人行事磊落，說起“耍大牌”語氣帶點自嘲，倒沒有憤懣，讓人不由得發笑。
封緣喝了一點酒，有些微醺，她拄著頭聽著這些娛樂圈的老前輩說起當年，神色不由得有些恍惚，如果她母親還在，或者堅持理想的話，這裏的位置，應該有母親的一份吧。
突然，視線右邊插進來一雙筷子，她回過神，看到旁邊坐著的黃媛夾給她一支蝦，臉上帶著討好的微笑。
“封姐，您吃蝦.....您放心，我用的是公筷，不臟的。”
封緣一斂眉，黃媛雖然之前有想蹭黎秋川熱度的嫌疑，但自從昨天在地頭上和他倆見過一面之後，就突然想通了什麽一樣一直躲著黎秋川，轉而討好起她來。
這一早上對方就來這個院子跑了無數次，送來了不少瓜果蔬菜，連活都搶著幹。
封緣莫名，黎秋川卻像是胸有成竹，面帶微笑絲毫沒有插手的意思。
她盯著碗裏的蝦，剛想張口，左邊的筷子就把它夾了出去，黎秋川微微側著身體，低聲道：“她不吃蝦。”
說著，自然地把她碗裏的辣椒挑了出去，對她：“少吃辣椒，一會上飛機的時候可要胃疼。”
封緣點頭，卻突然聽到旁邊輕吸了一口氣，她轉頭看去，黃媛目光灼灼地盯著二人，臉上帶著一絲惶恐又夾雜著一絲興奮，臉上甚至浮現了一絲暈紅：“黎哥，您對封姐可真好。”
封緣：“？”
不，不就是挑個辣椒嗎，有那麽嚴重？
黎秋川微微一笑，慢慢地向被子裏倒酒，問道：“聽說你的公司很久沒給你出唱片了？”
黃媛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呼吸都開始急促起來了：“是，已經很久了。”
黎秋川垂眸道：“現在的音樂市場不景氣，所以更要給年輕人機會，正好我認識一個老師，有時間幫你問問。”
黃媛眼眶都紅了，她趕緊擡起酒杯一飲而盡：“黎哥，你們有了好消息就告訴我，我就算是爬也要爬過去！”
封緣：“......”
她覺得有些不對勁，剛想張口，那邊問題兜兜轉轉地就到了她的身上。王浩問她現在的情感狀況，有沒有定下來？
她一楞，視線不由得向左偏，但一想到鏡頭就在眼前，她又硬生生地定住了視線，道：“目前為止我還.....”
黎秋川擡起手，給她的啤酒換成飲料，笑道：“你們不經常上網不知道，小緣在圈裏出名得很，男男女女都傾慕她，要是她說出點什麽.....”他視線一轉，像是有暗光浮動：“那網絡可就要癱掉了.....”
他最後幾個字有些輕，像是想到什麽意味深長地一笑。
眾人知道黎秋川在為封緣解圍，因此楞了一下就哈哈一笑，這事就算翻篇了。
飯桌上沒人糾結這個，但封緣聽了他的話後，腦筋就開始打結，剛喝進去的半杯酒水開始變成了纏繞她理智的枷鎖，她開始不由得深想，如果真的有一天，她和黎秋川.......
她真的只是想想而已，想一想又不犯法.....那會是什麽樣子？
網絡真的會癱嗎？論壇會炸嗎？粉絲會怎麽說？脫粉？還是祝福？
cp群會怎麽想？“我的cp是真的”？還是“太真了有點嚇人”？
她越想越覺得口幹舌燥，仿佛預見了那種場景一樣，心下一跳。像是有人拿著一根棒棒糖狠狠地在她的心臟上一敲，心臟一縮，緊接著血液瞬間湧遍了全身，這力量太過激烈以至於她的指尖都在發痛。
然而與此同時又有隱秘的甘甜順著血液流遍全身，連舌尖都能嘗出甜來。
黎秋川看她在發楞，於是把果汁遞到她面前：“喝多了？喝點果汁緩緩。”
封緣猛地回過神，她剛才腦內恍惚，此時被黎秋川叫醒差點嚇出了冷汗，好在她昨天就暗示自己不要太過反應過度，於是趕緊點了點頭，接過果汁猛喝了一口。
黎秋川讓助理把風扇搬來，對她道：“要是不舒服就去屋裏睡會，走之前我叫你。”
封緣放下杯子，深吸一口氣：“只是暈一會而已。”
說著，她想到了什麽，剛才黎秋川確實幫她解圍，但怎麽說得像是她真有情況了一樣.....她不由得道：“其實我沒有情.....”
黎秋川隨意地道：“我知道。”
封緣又被他噎了回去，只得翻白眼：“你又是什麽都知道。”
他但笑不語。
下午，所有人錄完節目，在機場分別，封緣和他們道別，看著他們各自走向登機口，兩人也上了飛機。
下了飛機後，已經入夜了，天空中飄起了雪花，封緣和黎秋川站在機場門口，夜風卷起兩人的衣角，遠處各自有一輛車在等著。
封緣掖了掖耳邊的亂發，她看著黎秋川，對方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零星的雪花落在肩頭，又飄蕩落下，高大的身影承載這路邊的燈光，即使穿著深黑，也是所有發光的集合體。
她斂了斂眉眼，下一次再見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想說的話有很多然而一時之間卻說不出來，她只得道：“這幾天我玩很開心，謝謝你。”
黎秋川微微一笑，他緊了緊封緣脖子上的的圍巾，笑道：“我也很開心，這是我這一段時間以來最放松的時刻。”
封緣歪了一下頭：“所以....你這次回去後，就要自立門戶，開工作室了？”
黎秋川道：“對，所以以後我開始自負盈虧了，如果有一天我變窮了，不知道能不能投奔你。”
封緣不由得嘀咕道：“我怎麽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變窮。”
兩人說了一會話，小蔣和小帆在遠處等著，凍得直跺腳，封緣道：“天太冷了，咱們就.....回去吧。”
黎秋川雙手插兜，道：“也好，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
封緣的視線落在對方被夜風吹得發紅的脖頸，長睫一顫：“那.....我走了？”
黎秋川笑著看她，沒說話。
封緣猶豫地轉過身，對方沒有動靜，她迎著冷風小心地吸了一口氣，將口鼻都埋進圍巾之後，大步向前走去。
剛邁出兩步，就聽到身後傳來聲音：“小緣，我忘了有禮物要送給你。”
封緣一怔，禮物？
她慢慢地轉過身。
黎秋川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沐浴在昏黃的燈光下，為她擋住了一部分的風雪，他的手慢慢地從兜裏掏出，有晶瑩的光從指縫裏漏了出來。
封緣好奇地微微睜大眼，低頭去看。
黎秋川輕聲道：“這件禮物我從在劇組裏就想做了，但一直都想不到該送什麽給你。直到上次和你分別，我才想到這個創意，因此時間緊湊直到昨天才做好，做工有些粗糙。”
封緣不由得屏住呼吸。
說著，他慢慢張開五指，只見他的手心裏，慢慢地露出一顆水晶球。
封緣見過太多的水晶球，無論是街邊的小店裏，還是富二代們送的真正的水晶，然而從來沒有一個，能讓她這麽緊張過，恨不得把眼睛貼在上面仔細地看。
雪花飄灑落下，附著在表面上。在水晶球裏，有一條小小的木船，這條木船做工精致，還能看到上面的暗紋以及兩只船槳。不僅如此，船上還坐著一個小女孩，她垂眸看人但嘴角含笑，她不用猜就知道那一定就是自己。在船頭上還有一直龜，龜上蹲著一只肥貓。
封緣慢慢地擡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對方，似乎想要說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只有睫毛緊張地顫動。
黎秋川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喜歡劃船，所以才做出了它。”
封緣吸了吸鼻子，原來對方以為她加那個“劃船群”是因為喜歡劃船，所以才送她這件禮物，她半是哭笑不得又是羞愧，因此臉蛋和眼眶一起紅了。她想到對方半夜發出聲音，想來那個時候還在為這件小東西努力，就不由得喉嚨一動。
她不由得把手放在了水晶球上，指尖和對方的手腕相觸，觸碰到一點滾熱，似乎連冰涼的球體都變得溫暖起來。
黎秋川看著她發紅的眼眶，溫柔一笑：
“所以，想上船嗎？”
作者有話要說：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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