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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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停在路邊，車子裏沒有開燈。
“大學時候，看到有人結婚，我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張帆回憶曾經的時光。
“呵呵……”
“我要是提起來，你會嚇到。”
“……”
“畢業了，有的人結婚了，我覺得結婚離自己很遙遠。”
“我……”
“後來，我發現，我有心你無意。”
“於是，後來，再後來，就是現在了。”張帆笑。
“……”
“是不是我這婚求得，曠日持久？”
林軒笑一笑。不知道說什麽。
“你什麽也不用說。我們去看電影吧。”
“好。”林軒不再堅持不去，終於答應去影院。
林軒怕冷風，張帆買過兩個大披肩，不讓林軒坐公交，電車，火車，因為夏天到處打冷風，她不耐冷寒，這個夏天，林軒基本不去商場公共等場合，一切事務都是張帆為她想好，做好。他總是做得自自然然不著痕跡。
林軒要是出去，是張帆開著車，車裏的溫度剛剛好，非常貼心用心，他在意她的冷暖，舒適，心情愉悅與否，林軒感覺到他的愛時時的傳遞過來。身邊有男人的呵護，她的身心滌蕩過縷縷溫情。隱隱的不安與焦慮在悄然的減淡……
四樓的影院，第一次，張帆帶著披肩，到了那個林軒第一次涉足的影樓，進了門，就聞到了空中飄浮著淡淡的咖啡，苞米花，面包的香氣，人群湧動，張帆一時找不到直達四樓的，電梯左轉右轉，找到了四樓影樓，坐著電梯的他們直達四樓，人很多，等待檢票。
“等我一下。”
林軒笑一笑。安靜的等他離開她的身邊。
張帆買了一套食品，有烤面包片，奶油味很香，一杯奶酪，一桶苞米花，遞給林軒，“喜歡吃嗎，不喜歡的我來消化好了。”
“喜歡。”林軒輕輕的回答。林軒莫名的好心情捧在手上，空氣充滿了好聞的味道，鼻翼香香的，食品的溫熱一並傳過手心裏。
坐在座位上，張帆感覺一下，“空氣並不冷，很溫和。”
“好，戴上３Ｄ眼鏡，還好，這裏不冷，下次就可以安然的看電影了。”張帆在意她的冷暖。
大屏亮起，明星出場……
“呀，看場電影也強迫你看廣告。”
他握住她的手，希望把自己的溫暖一並傳遞過去。
天空，飄浮的雲彩，迎向他們，近在咫尺，似乎伸手觸摸得到。細嫩的柔軟的小草，在風中搖擺。綠得鮮然可愛……
三Ｄ電影的真實畫面就在眼前，如臨其境感非常的逼真。
黑暗裏，他接過林軒遞過的威化津津有味的吃起來，他們兩個人自出來經過了三個小時，肚子的確是餓了。
身前身後，都是戀人。一對對情侶，相互包圍，在電影和座位的空間，如畫面流動，充滿了旖旎……
九百米，七百米，五百米，車子輕緩的開近……車輪一圈一圈漸縮短茶樓的距離，車裏的光線淡下來照在她安靜的額頭，林軒睡著了。
張帆操縱車子輕輕停下來。他溫柔的目註那個沈睡中的女人。女人容顏依舊是他記憶中的安嫻平和，時間的足音似乎靜止不動，安靜的不被打擾，希望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時光就此停留。他沈靜溫柔的目註那個沈睡中的女人。
☆、一百二十九章
有縹緲的聲音沈入張帆的思緒中來，他緩緩開了門，淡淡的草木的香澤湧來和著空中飄來了清幽的曲子，他聽得出來，思念是誰，只有一個人彈得出來，絲縷滑過心裏，激蕩意念，張帆一下子想起來了第一次看到冷汀玙，不知道為什麽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感覺到了對方也是毫無二致的的目光……
念及此，他莫名的心裏跳了一下，張帆知道她只是彈給她自己聽的，而他因為回來的早而適逢聽到了悠遠而欲說還休的心聲。
直到餘音裊裊，垂下眼睛，他的心忽而輕輕的痛了一下。
在他面前的她，一直是平靜如水，她象是心無雜念的平靜如水的，而這曲心音展露了她的綿錦不絕的情愫。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在感情裏心如止水，她做不到，他也做不到。
惺惺相惜彼此欣賞，莫逆之交視為知己，人生終其一生能遇到幾個這樣的人？畢生一個足矣。超越了男女，超越了世俗，常常是對方要說的話，未說出來都能心領神會，他和她的緣份註定了淡如流水，這以後他再沒有聽到她彈奏的曲子，無覆令他第一秒怦然心動的清曲。
而這一生只此一次的長音已定格在他的記憶深裏。譜寫在他的日記裏。
“我媳婦和你差不多大小，自打和我結婚，忙著忙著就憔悴了，我也心疼，比起她們職業女性，容光煥發的你，倒是自在，從容了。”楊照不用比較就知道，自己的媳婦和朋友的媳婦，在氣色和保養上差距拉大了。看到對面端坐艷光四射的高茗茗，楊照是忍不住有感而發。
“剩下的就只是閑逸了。你們來吃個飯，我都感覺高興。至於賺錢，我的心早就淡下來了。”高茗茗心情平靜。她不知道，雖然她一身上下沒有佩戴首飾，衣鬢之間的華貴透射出來，善於明察秋毫的楊照如何感覺不到？
“你不一樣，很多人不是追求更有錢嗎？壯大，發展，成就輝煌，要的不就是錢更有錢嗎，所謂的錢生錢，蛋生蛋，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你無意再去追求金錢，因為你認為比起金錢，小嘉比金錢重要，你不想因為打拼而忽略了他。”
“可以這麽說，我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只想經營好家庭，我們共同擁有溫暖的家。”高茗茗眼睛裏都是真誠。
“你全部的熱情與心都在他身上，當然厚他薄錢了。”
“錢不是真正吸引我的東西。”高茗茗笑一笑。
“是了，你離不開小嘉。”楊照對高茗茗油然的生起敬重。
“比起物質，我更看重的是感情，沒有什麽比感情更重要了。”高茗茗的話是發自肺腑。提到夫君她的眼光多了柔媚。
“愛情至上觀，我感動了。”
“呵呵。只是想活得輕松一些吧。”
“我和小嘉應該慶幸，都有好女人。這不就是福分嗎。家也不是很好經營，用心，用情，用力。安心工作，父母省心。小嘉有你誓願白頭，應無憾了。”
“那未必。”高茗茗笑得清淡，“我不在意回報，只求付出。”
“敬佩。話又說回來，小嘉很敬重你。他說你人好，心地善良。”
“我喜歡，欣賞，是摒除外在的，不去註意物質的東西。因為我認為，這些才是最珍貴的。”
“是的，我聽小嘉說，你有心要侍奉他父母。是他們不喜歡來。可能他們不能很好的適應這座城市。”
“可能是故土難離，家鄉住的久了，想的是葉落歸根吧，不象我們喜歡四處跑。”高茗茗以為自己很善解人意。
“老一代人都是這樣的。”楊照虛應一句，心念閃動。
高茗茗不知道陳小嘉的這個肝膽想照的朋友眼前回現的一幕：
“……我結婚的時候我爸媽不是來了嗎，他們看到家裏的掃地機器人，咖啡機，純水機，空氣凈化器，除蟎儀，什麽面包機，按摩椅，家用電器看得頭暈，感覺是在開展品，不可理喻，見都沒有見過，聽沒聽說過，他們盯著那兩臺五千八的洗衣機，感覺不可理解，認為是在燒錢，他們當然看不習慣了。我爸媽認為是在浪費錢財，他們說有錢可以存起來，買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就是不會過日子，當然這些話我沒想學給茗茗，這個家她愛添置什麽就隨她的意吧……”
他的目光停留在個個象是玩具一樣精致的家電，各自賦有使命的品牌，增生了生活的情趣與輕松，楊照實在不能定論，誰是誰非，老少兩代人理念，觀點不同，也許各有各的理由，高茗茗理所當然想生活的質量高一些。而陳小嘉的父母見不慣這大家奢華氣勢，不能理解。高茗茗毫不知情，真的相信公婆是故土難離，葉落歸根心理。
“小嘉應該下班了吧。看看，我都喝下兩杯咖啡了。”楊照放下杯子。
“他說要加班，晚半個小時回來，不等他了。先吃吧，我餓了。”高茗茗布菜。
“滿室飄香，就是不餓也饞了。有美味享受，人生快事。”楊照好心情的起身幫忙。
“那你就多吃，吃不了打包。”
“好勒。這好事多遇到一些還好。”
“呵呵。”端上一大盤子三文魚。高茗茗忍不住笑了。
……
張帆整理文字，稿酬的積聚，他可以從容的謀劃他和林軒的未來，不說是榮華富貴，但是他可以確保林軒不會再吃任何苦，衣食無憂，愛不是索取，就是想著所愛的人幸福，他還求什麽呢？和林軒在一起，看淡名韁利鎖，無足輕重。一切都不重要了。
多年耗費心神連篇累牘的蝌蚪文字化作了稿酬上的數字。
“我要帶林軒離開這裏，她喜歡去哪裏，我就跟隨哪裏，昆明，海南，威海，煙臺，蓬萊，她說去哪，哪裏就是我們的家。”
“依山臨水聽起來，要去流浪的感覺。”
“我會隨著她走。也許林軒喜歡四處走走，看山看水，興之所至，隨她了。”
“青藤遠繞，風送水聲，你只想保護她，陪伴她。”冷汀玙心裏平靜下來，她太希望林軒有幸福的歸宿了。她行將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張帆小心翼翼的陪伴著呵護林軒，避免讓她觸景生情，又想她多接受現實，多一層抵抗力，人生路還長，不能經受住風雨，怎麽才能堅定的走下去？他相信，愛的包圍下，林軒會變得強大起來，因為他不會再離開她，不會刺激她的神經，不會再讓她受到傷害，他會時時陪伴在她的身邊。
再次來到茶樓，他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和她同呼吸，共命運，心裏響過冷汀嶼的聲音，愛會改變一切，愛會創造奇跡。
……
“……呵呵，茗茗送給老媽按摩椅，老媽說，不敢坐上去，打顫怕連電，茗茗直笑，她煮好的咖啡，我媽喝不慣，她還是喜歡喝茶，覺得茶耐品，所以婆婆和兒媳，年齡地域不同，飲食文化的差距，是不可調和的。不會隨間時間的相處而拉近，盡管兩個人都想和睦相處。”經過高大的樹，陳小嘉談及他最親近的兩個女人。
“我媽和兒媳之間，好相處，都沒什麽講究，兩人都隨意，不過，也有是代溝，要是我媽和我們生活在一起，也有拘謹，時間長了，也許不會很和睦。年輕人和老人，多是有差異。所以，現在的老人，還是難和兒女融合，等他們老了，不能動了，怎麽辦？”並肩走在一起，楊照思索老人的晚年問題。
“那就要看兒女能不能孝敬了。老人的養老問題也要看家庭和婚姻基礎了吧。先把家庭經營好了。才有下一部的順理成章。”
“你把家庭經營好了，你二老還有我，都省心了。不過，家有賢妻，你何須用心去經營？”
“你又在誇讚茗茗了？婚姻就是夠難經營的了，李濤的婚姻總結，人生就是把家散了，再重新組合，聽，這是他的切身體會了。有點悲酸。”
“人活著就在折騰，人生如戲嗎？”楊照做如是解答，“提起人生，小時候以為自己能做出什麽事來，現在人到中年，默默無聞。”
“也好，平平淡淡即是真。”陳小嘉這個時刻感情不起波瀾。
“你倒是淡定哈。”楊照站住了。
“不是我淡定，也就是個平靜了。是，月移水影，我也想不明白人生。索性，不去想。”
“沈在舊史，聽起來，有點逃避。”
“不知道……”陳小嘉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臟的熱度。
他穿過書房，走過茶樓，尋找她的身影，這個下午，輕音樂裊裊婷婷，他停下來，靜靜的聽，一曲終了，他覆前行，經過曲折小路，張帆找到了林軒，薄暮裏她靜靜的坐在樹下，樹的葉子，越漸呈深色，渾然不覺的她兀自看得投入。這使張帆一臉安閑，停下來，依坐木欄，因為他暫時不想打擾眼前這種如畫一樣的安靜。
樹葉子沙沙，樹木的葉子的香澤，隱隱於空氣裏，讓人忍不住深呼吸。
張帆這才發現，茶樓飄過一曲，林軒眼睛裏隱隱是淚。張帆明白過來，他不忍她一個人傷感，於是笑著走上前去。
“《琵琶語》，我聽過一次，不忍再聽，淒切擾人心智，所以，我要說，你不適宜聽的。”
“你是不是在笑我？”林軒看到他現身，有些赧顏。
“那是因為聰明如你，和對音樂的領悟，所以情難自禁。”張帆理解人，“沒有對音樂的感悟理解，如果不是心意相通，也就沒有什麽感覺了，我承認攝人心魂，美則美矣不宜，久聽，只是作者我還不知道。”
“林海。只是喜歡他的音樂。”林軒的目光暗淡。
☆、一百三十章
“琵琶大多清幽如獨特的風景，只是有點淒清了，或者激昂的，也最好是少聽為好。心的定力不夠好的人，是不宜聽賞的。我記得你喜歡，鋼琴曲，秋日私語。聽起來，讓人內心寧靜，我喜歡。你應該聽些鋼琴曲，因為多是讓人心情平靜，安撫心緒，不過，你身體弱還是不宜多聽沈浸在其中。”
“秋日私語，嗯，秋天緩緩的拉開大屏，天高水闊，視野也為之一變，秋天是高爽的，詩中說，吳絲蜀桐張高秋，想來就是清幽的畫面了。”
“秋日私語，你想象的很美，這也是一種極致的美。想象一下。非常人所能悟會得來。”張帆腦裏呈現出一幅畫面，呼之欲出。
“秋天的葉子，總要落下來，變了顏色。”林軒有些傷感，“是了，秋天是美的，固然有其讓人傷秋的感覺，也是為了寓示明年的新生命的新意，你的眼睛在跳動，我知道你會這麽說。”
張帆笑著點頭，“樹，在秋天放下了落葉，心很疼，可是整個冬天，它讓心在平靜中積蓄力量。春天一到，芳華依然。我喜歡這句話。”
“這是一下子就很能打動人的句子，讓人增生感悟。難怪你喜歡。作者是……”
“星雲大師。”
“他是因為看得透澈，而我們則做不到。”
“當然了，我們是俗人一個，不好駕馭自己的喜怒哀樂，感情就難以取舍了，何言看透？正視自己，正視人生就好。”
“……”林軒在思索。
曾經美麗的葉子飄墜，兩人牽著手，“踩在落葉上，一片，兩片，飄飄悠悠，我們不用傷感，自然的規律，循環往覆，周而覆始，才美麗。”
……
“這兩個任務，一個多是大棚裏拍攝，一個主要是外景拍攝，你選哪一個？”尚總認為陳小嘉這些時日工作繁重，不希望他拍外景來來回回的勞累。
“我沒有傾向性。你安排吧。”對於尚總的征詢，他想也沒想。
對於陳小嘉，棚內拍攝，或去采拍外景他都無所謂。
端起鏡頭，這個晴明的下午他心無旁騖，不知道一個女人全神貫註看了很久，悄悄離開。
他不知道，她站在巨幅畫面下，以一個欣賞的讀者姿態，欣賞了那麽久。她的臉色似笑非笑。難以捉摸。孟筱穎沒有意識到，自己什麽時候開始關註他，一想到他會心搖神蕩。
“我發現，林軒的身體大不如從前了，她怕冷，怕風，我得註意為她保暖護寒，增加營養。”張帆認真的寫字。開了一條單子，要添買的食物，衣物。
“你想的周到，正是她需要的。住院之前，林軒的身體就虛弱下來，容易感冒，弱不禁風，那個時候，她的心理脆弱了，心神恍惚，吃不好，睡不著，這兩年她的身體沒有調養好，慢慢的，身體健康就一落千丈，再加氣血虛虧，心態調節的不好，身體也沒有養好，你現在看到的她這是這樣子，身心俱疲，這只是暫時的，我知道，她需要的是時間和愛情。因為你來了。”
“時間和愛情，可以醫治好她的身心。我相信。”張帆的目光裏滿是自信，冷汀玙看出那裏的堅毅。
冷汀玙在心裏默默的說，再也找不到第二個男人對她這麽好了，林軒應該幸福了，她為她欣慰，感動，真正喜歡一個人，愛她，就會在意她的心理和纖弱的身體。
放下電話，冷汀玙陷入沈思。
現在的她精心的管理茶樓，如張帆所說的上下一片祥和，井井有序，因為她的大方得體，體恤深得愛戴，冷汀玙在待人接物，采購，管理，駕輕就熟。
這是遺傳於冷汀玙的父親，看到照片上的父親冷峻的目光裏的堅毅，冷汀玙想家了，原本冷汀玙家境優越，她的住處是百平的房間，因為卻高考那年家境中道衰敗，源於父親事業的跌蕩，她也跟隨倍嘗了世事艱辛與人情冷暖。後來父親事業有了轉機，冷汀玙放下心來專事茶樓，父親知道她為林軒做事，很是讚賞，“你做的很對，做人當如此。”
她稟賦了父親的品質，幹練，仁厚和樂觀，同時她也遺傳了母親嫻靜恬淡，她從小喜歡讀書，這是母親的習慣。這幾年在他們最艱難的時候，一家人相依為命，她堅強努力，不容易滑入頹廢，她信奉人生沒有逾越不過的難關。她喜歡父親的做人風格，再大的事，一笑置之，因為有信念支撐。
“冬天的景致和夏天比起來，就顯得，一派枯索，不過，我們可以效仿。古人為了度過難耐的的冬天，上有素梅一深枝，八十一個花瓣，日染紅一瓣，待全部紅了，就是春天來臨了，漫長的冬就這麽詩意的送走。”
張帆畫九九消寒圖，給林軒，“剩下的就是你的了，等到完成了，也是就迎接春暖花開的時候了。”
姍姍來遲的張帆，其實，這些年一直不曾離開過她，須臾不曾分離她半步，是她被蒙蔽了雙眼，視而不見，她生命中的愛人。
“陸游的愛情悲劇，傷情之作，千古震撼人心，苦難從古就與人類形影不散，連綴成厚重的卷軼浩繁的歷史，而我們不會。”張帆停下來，“我要帶你走，我們結婚吧。”
“你要去哪裏？”
“你喜歡去哪裏，我們就去哪裏。”
“可是，這裏放不下，離不開。”
“物歸原主。交還出去。我們就可以離開了。”
“你是說，放下這裏的一切？”
“我們去安靜的地方，過只有我們兩人的生活。跟我走吧。軒。”張帆滿臉的期待。
“我……”林軒沈吟……
“聽我說，我可以保證今後我們的生活，你知道我這些年的積累就是為我們而作準備，我不能說榮華富貴，但是一定會衣食無憂，我也沒有想靠父親的錢，我完全憑自己的能力給你未來，創造未來，我是男人，得為我們的未來負責。你不用再去經歷驚濤駭浪，有我你可以平定下來，你不用擔心，你喜歡什麽地方，我們就去什麽地方，在那裏我們定居下來。我們有房子車子過平常從容的日子，有你我的生命才充實不枉此生，以後我會時時陪伴你，我們一起終老。”張帆表白愛情。
“我不是擔心這個問題，我知道你的能力。”
“那你擔心什麽呢？茶樓交付出去，我帶你離開。我一直期待著這一天，我們去任意一個地方。只要是你喜歡。”
“跟我來。等一下。”林軒拿出大伯的信箋，“聽我說，張帆。”
“好，我在聽。”張帆不明所以。
“我是林家的子孫，這裏我不能棄而不顧，大伯交給了我，我要守在這裏，保護不受風雨的侵襲，環護茶樓，我就要在此終老，你可以陪我留下來嗎？”
“是這樣啊？我不知道林家還有這些淵源。”張帆很意外，他一心要帶林軒離開，去山青水秀的地方以終老。
“你可以為我留下來嗎？”
張帆想了想，為了林軒他可以為他做任何事，只要是和她在一起，他不在意去留，“無論是離開還是留下來，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哪裏都可以，我不在意去留。”
“……”林軒眼裏蘊淚。
“我不想和你分開。”風兒聽到了張帆的撫慰人心的聲音。
林軒笑一笑，任男人表白，緊緊抱擁，溫情溢滿周匝花木和上空。
……
直到有一天，當陳小嘉知道了吳先奴辦的圖書館，她已經人去城空，他記得她曾經說過，紙張印制的書，書價在二三十到五六十，對於廣大喜歡讀書的人實在是承受不了的不菲，因此阻礙了多少喜愛讀書人買書，她一時無力改變書本價貴的痼疾，但是她可以做到提供免費讀書和場地……
他游走在圖書館，一樓二樓三樓，看到人們有條不紊的選自己喜歡的書，他的心裏油然生萌起神聖感，這是他不曾想到的，她賣了公司，讓金錢更具價值，更有意義，她千金散盡，回歸一個平常女人，而他卻離開了她，他的心裏隱隱的痛起來，他喜歡她，卻拒怕她頭上的光環，她說過，物質的豐實不代表內心的充實，人活著需要文化的充實，她說過，她已經說明了父親，家產全部公證到了弟弟名下，以阻止兩個女人因為財產而明爭暗鬥的兩敗俱傷，她獨自一個人兩袖清風的離開了，他才看明白，這是怎樣的女子。失去她，真是他莫大的損失，他又增一個遺憾，他的心裏沈重，怏怏不樂。
三樓，二樓，一樓，他不知道走了多少來回。他象孤魂一樣，游蕩。
他撞到了一個人，吶吶抱歉，這個學生模樣的女生看了他一眼，奇怪他癥呆的眼神。
《往日情懷》音樂響起，他頹坐下來。她的鼓勵，她的讚美，她的笑，曾經那麽圍繞著他，近得聽得到呼吸，而現在她遠在天邊，杳如黃鶴，他陳小嘉真的是不配擁有她的愛情……
☆、一百三十一章
他冷寂的坐著，直到楊照找過來，看到他冷肅的臉。
“她有一顆美麗的心，沒有人不感動，我不想她多美，有什麽成就，如果她模樣平平，家境平常，我會結婚的。”陳小嘉幽幽的說出了心聲。
“這時候你才知道難過啊？人家遠走他方了，你才姍姍明白？早幹什麽去了你？”楊照的話重重的敲擊在他的心上，“做為一個成年人，應該能駕馭自己的感情。當初你們在一起時，我苦口婆心千叮囑萬囑咐，可是你就是聽不進去，你呀陳小嘉，現在知道悔恨了，我早知道你這輩子下輩子也就是註定抱恨終生了你。我今天才明白，舊紅，新綠，你遇到好的優秀的女人就轉身逃離，總是認定自己不能給她們幸福，她們不這樣想，只是在意你這個人，是你自以為是。”楊照轉身。
“你要做什麽去？”陳小嘉拉了他一把，楊照離開他一肚子苦楚向誰傾訴？
“你慢慢反思吧。”楊照甩開他，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大踏步的下樓。
在他的眼睛裏，那個嫵媚的吳先奴，從來沒有那麽的高大過，因為她的女人氣息，因為她的愛情溫熱在他的身邊，他掙脫不開，她的完美才使他因為感情跳蕩而怕負了她，從而遠遠逃離而去。他內心裏是喜歡她的，認可她的，可是他心裏的陰影總是因為林軒而加劇他越是想掙脫越是束得緊緊的艱於呼吸。
窗外飛升的暮色映照陳小嘉面無表情的臉，在他的心裏驟然高大起來的吳先奴，橫生嫵媚盈盈欲笑，在他的眼前那麽的真切，他垂下眼睛，怕敢看那雙明秀的眼睛，我配不上她，我什麽也做不成，平平庸庸……直到書館關門，他才出了門，風中踽踽而行。
一月，張帆牽林軒的手，慢慢走去。
“葉子不很綠，看上去，有點肅殺。”林軒目註路邊的樹木。
“是了，這是難免的。樹的顏色深濃，象是少了精神，這就是四季交替的好處，有醞釀，才會有生機，重新煥發出來，美麗是過程，是冬眠，是休養。是繁華閱盡，他們沒有語言可表達，只在默默的聚集力量。”張帆的聲調平靜。讓人安靜下來的平靜。
“說得有道理。”林軒在思索……
二月，流連樹木，小路佇足，張帆的聲調平靜。“陽光明亮，照在身前身後，有些暖意的感覺了。這個光線不比夏日的盛大，帶給人的，是溫暖。”
“暖意帶給你。”林軒感覺到了暖意拂過身體和心裏。
“還有期盼。等到春暖花開。”張帆輕笑。
“期待，春暖花開。”迎著他的笑容，林軒在思索……
“三月，發芽的樹葉子柔和起來，努力的生長。不斷壯大的生命。給我們感觀的美，和力量的感召。大自然真好。”
“美。”林軒陷入美的享受。
“大自然的美，無私，極致，磅礴，呈現出來的景致和視野，永遠是這麽廣大。”
“說得有道理。這種廣大，又無所不在，任一方向，不分季節。”林軒思緒繞遠去……
“四月，月季，槐花，櫻桃，奪目的美麗，盛大開放，你不需要語言，靜靜的賞。每一處都是詩。”
迎著他的笑容，林軒在思索……
“五月，走在細軟的草地上，芳菲處處流動，你還期待夏天嗎？”耳邊是充滿磁音的男低音，“迎春花，還有丁香、榆葉梅、櫻花等，法桐、銀杏、楊樹、刺槐、光葉櫸、五角楓，杜仲、白蠟、銀杏樹。還有叫不出名字的。”兩個人感覺美麗在旋轉……
“我們不需要盼待夏天，繁花綠樹，紛至沓來暖意的美。”林軒憚憬……
張帆欣慰的是，林軒的氣色隨著春天的轉暖而好了許多。
“是愛情的滋養的神奇。”他聽到了冷汀玙如是說。
“是愛的奇跡。”他聽到了冷汀玙如是說。
她的聲音聽上去輕柔平靜，又鎮定安神。
……
陽光灑下來，照亮了她的眉眼，她的發。當初離開了這裏，實現自身的價值，為家鄉獻一份力量，吳先奴悄然回來了，去了他們一起走過的書館，神聖的平靜的她在回憶，回憶和一個心愛的男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陽光越低暗，直到燈光亮起……
相見不如不見。第二天就是她的大婚。她要回去了，來此是了卻一個心願，是告別昨天。
她悄然去了，一如來時，在萬米高空，默默的祝福陳小嘉，這個名字每一次想起，心裏就會註入溫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她離開的第二天，還是這個地方，陳小嘉坐在這裏枯坐，度過了一個苦意纏綿的周末。對來來去去的選書人視而不見。他的眼前映現兩人選書看書的情景……
期間，楊照打過電話，高茗茗找過電話，陳小嘉的手機始終處於關機狀態，他只想讓自己靜一靜。他只有在這裏譴責自己的自私的靈魂，向昨天的那個心懷美麗的女人告別……
他對著窗外的樹發癥，樹影搖搖，花芳磊磊，吳先奴的影子重疊交織在眼前。
垂下眼睛，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華發添多少，醒時又一年？我最大的變化就是體重見長了，而日子是一成不變，靜若止水。”楊照蒼老的聲音。
“一樣，鏡子裏的大叔很陌生，那個青蔥少年哪去了？”陳小嘉的聲音也多了一絲蒼老。
“你不要去追思，那樣，會莫名的痛苦，所以，不要想過去，向前看。”
“可能是年輪越大，越容易感嘆。”陳小嘉不想弄明白自己。
“你是容顏不老心已衰，激情不再，只剩感慨。”
“我們已不年輕了，還是魯莽，不冷靜，不從容。”
“你知道柴米油鹽嗎？不知道吧。品起咖啡，你有板有眼。”
“呵呵。”陳小嘉輕笑。
“超市的一個現象，打折的商品暢銷的很，有的面粉架子空空，前三天就脫銷了。我為了買特價雞蛋，排在老人隊伍用時二小時零七分鐘，結完賬，我長舒了口氣。上了電梯回過頭來，看著螞蟻一樣的長隊，我第二次假裝麻木的說，還是窮人多，哈哈。”楊照笑得滄桑。
“人當然喜歡買物美價廉的商品了，這不是很好嗎？艱苦樸素的傳統在很多人身上都還有傳承。很好。我不敢透徹的說，人們的生活水平還是楓橋夜泊。”陳小嘉認真的表情。
“差距或是說，距離，也是歲月帶來的一種現象。還有我不敢透徹的說。”
“不可言說，人生有時不要太明白。”
“唉，有的保養得好，被歲月風霜折磨的不成樣子，差距隨著歲月，把你們拉大，真有同學多年以後，相見，一個是大叔，一個是中學生一樣，差距就是這麽大，讓你唏噓。”楊照今天傷感情緒濃重。
“物候驚暗換？有這麽嚴重嗎？小時候同班同學，有的看著大，有的看著小。正常。”
“何止嚴重？你看你眉清目秀的，還象個中學生，我呢，鬢發斑白，皺紋橫生，不知道的，看咱倆，以為是大叔領著學生呢。”
“怎麽說話呢，不知怎的，我就降了一輩。”
“不是，我是怕真有人不明就裏，這樣想。情懷漸覺成嵐晚，鸞鏡朱顏驚暗換。”
“你怎麽不說，不知明鏡裏，何處得秋霜？”
“不是，你沒聽見，下午又有中學生喊我什麽叔了？怎麽沒聽見有人叫你叔呢？”
“你還當真了？”
“你承認不承認也好，反正叔就在這裏。多情笑我華發也不再茂盛，人越老越醜，可怕。”
“這話說得幽默，聽得辛酸。你今天怎麽了傷感情緒濃重？”聽得陳小嘉心裏酸楚。
“回憶是刀，割痛每個細胞。也不說抱怨什麽，腳下的路都是自己選擇的，自己走的，蕓蕓眾生嗎？現在想想，生活就是折騰，也是沒有目的，不對，一開始思路清析，後來，就不知道方向了。”
“不用想那麽多，就是胸有大志，能夠做到自律，不能輕松生活，也是很累的，我還是做我的平常人吧。”
陳小嘉不想承認，他總是被悔恨打敗，夜色愈深，他愈是陷入不思量自難忘的感情的網，越掙紮越是被勒得緊，難於呼吸。
白天話嘮楊照那裏他絮絮叨叨，念念有詞，淹沒了他的意識，暫獲小片刻的慰藉與麻痹。到了晚上，安靜的時候，他的頭腦開始覆蘇，想念一個人的欲望重回大腦，他除了糾結就是悔恨。這種風雨交加的狀況裏。蕩來蕩去。
沈陷就沈陷吧，對著星月，任情感如脫韁的野馬，卷起塵土，混亂的意識裏，什麽時候林軒如一只蝴蝶翩然飛來，載著他的思念一起飛去。轉個身，他又從空中跌落下來。
他象一個船長，蕩著滿船豐厚的物質，卻不知道在哪裏靠岸，只在風雨漂搖的海浪上，飄來蕩去，飄來蕩去，似乎他的觸覺變得遲鈍。長夜漫長起來，空曠無邊的延伸下去，他變成了一只鴕鳥，躲藏在沙子裏，不想露出頭。
陳小嘉不知道，楊照說，“也許小嘉一輩子也忘不掉林軒，直到老去。”
陳小嘉不知道，高茗茗說，“也許小嘉一輩子也忘不掉林軒，直到老去。”
……他心裏的愧疚，還有林軒之外的女人……
他乘坐的電梯到了六樓，門開處，驀然出現的一個女人一下子震顫了他的心，他屏住了呼吸，林軒？呼之欲出。他睜大眼睛，他忘記了下樓，呆立原地。
女人手指按在數字1。奇怪的看向他。
陳小嘉失態了，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她忍不住笑，“我很像她嗎？不然你不會又跟著我下樓吧？”
“是，像，一樣的神`韻。”
☆、一百三十二章
“神似還是形似？聽你這樣說，我好奇了，很想看看她本人。”
“對不起。”
“道什麽歉呢，呵呵，如果我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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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時候，看到有人結婚，我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張帆回憶曾經的時光。
“呵呵……”
“我要是提起來，你會嚇到。”
“……”
“畢業了，有的人結婚了，我覺得結婚離自己很遙遠。”
“我……”
“後來，我發現，我有心你無意。”
“於是，後來，再後來，就是現在了。”張帆笑。
“……”
“是不是我這婚求得，曠日持久？”
林軒笑一笑。不知道說什麽。
“你什麽也不用說。我們去看電影吧。”
“好。”林軒不再堅持不去，終於答應去影院。
林軒怕冷風，張帆買過兩個大披肩，不讓林軒坐公交，電車，火車，因為夏天到處打冷風，她不耐冷寒，這個夏天，林軒基本不去商場公共等場合，一切事務都是張帆為她想好，做好。他總是做得自自然然不著痕跡。
林軒要是出去，是張帆開著車，車裏的溫度剛剛好，非常貼心用心，他在意她的冷暖，舒適，心情愉悅與否，林軒感覺到他的愛時時的傳遞過來。身邊有男人的呵護，她的身心滌蕩過縷縷溫情。隱隱的不安與焦慮在悄然的減淡……
四樓的影院，第一次，張帆帶著披肩，到了那個林軒第一次涉足的影樓，進了門，就聞到了空中飄浮著淡淡的咖啡，苞米花，面包的香氣，人群湧動，張帆一時找不到直達四樓的，電梯左轉右轉，找到了四樓影樓，坐著電梯的他們直達四樓，人很多，等待檢票。
“等我一下。”
林軒笑一笑。安靜的等他離開她的身邊。
張帆買了一套食品，有烤面包片，奶油味很香，一杯奶酪，一桶苞米花，遞給林軒，“喜歡吃嗎，不喜歡的我來消化好了。”
“喜歡。”林軒輕輕的回答。林軒莫名的好心情捧在手上，空氣充滿了好聞的味道，鼻翼香香的，食品的溫熱一並傳過手心裏。
坐在座位上，張帆感覺一下，“空氣並不冷，很溫和。”
“好，戴上３Ｄ眼鏡，還好，這裏不冷，下次就可以安然的看電影了。”張帆在意她的冷暖。
大屏亮起，明星出場……
“呀，看場電影也強迫你看廣告。”
他握住她的手，希望把自己的溫暖一並傳遞過去。
天空，飄浮的雲彩，迎向他們，近在咫尺，似乎伸手觸摸得到。細嫩的柔軟的小草，在風中搖擺。綠得鮮然可愛……
三Ｄ電影的真實畫面就在眼前，如臨其境感非常的逼真。
黑暗裏，他接過林軒遞過的威化津津有味的吃起來，他們兩個人自出來經過了三個小時，肚子的確是餓了。
身前身後，都是戀人。一對對情侶，相互包圍，在電影和座位的空間，如畫面流動，充滿了旖旎……
九百米，七百米，五百米，車子輕緩的開近……車輪一圈一圈漸縮短茶樓的距離，車裏的光線淡下來照在她安靜的額頭，林軒睡著了。
張帆操縱車子輕輕停下來。他溫柔的目註那個沈睡中的女人。女人容顏依舊是他記憶中的安嫻平和，時間的足音似乎靜止不動，安靜的不被打擾，希望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時光就此停留。他沈靜溫柔的目註那個沈睡中的女人。
☆、一百二十九章
有縹緲的聲音沈入張帆的思緒中來，他緩緩開了門，淡淡的草木的香澤湧來和著空中飄來了清幽的曲子，他聽得出來，思念是誰，只有一個人彈得出來，絲縷滑過心裏，激蕩意念，張帆一下子想起來了第一次看到冷汀玙，不知道為什麽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感覺到了對方也是毫無二致的的目光……
念及此，他莫名的心裏跳了一下，張帆知道她只是彈給她自己聽的，而他因為回來的早而適逢聽到了悠遠而欲說還休的心聲。
直到餘音裊裊，垂下眼睛，他的心忽而輕輕的痛了一下。
在他面前的她，一直是平靜如水，她象是心無雜念的平靜如水的，而這曲心音展露了她的綿錦不絕的情愫。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在感情裏心如止水，她做不到，他也做不到。
惺惺相惜彼此欣賞，莫逆之交視為知己，人生終其一生能遇到幾個這樣的人？畢生一個足矣。超越了男女，超越了世俗，常常是對方要說的話，未說出來都能心領神會，他和她的緣份註定了淡如流水，這以後他再沒有聽到她彈奏的曲子，無覆令他第一秒怦然心動的清曲。
而這一生只此一次的長音已定格在他的記憶深裏。譜寫在他的日記裏。
“我媳婦和你差不多大小，自打和我結婚，忙著忙著就憔悴了，我也心疼，比起她們職業女性，容光煥發的你，倒是自在，從容了。”楊照不用比較就知道，自己的媳婦和朋友的媳婦，在氣色和保養上差距拉大了。看到對面端坐艷光四射的高茗茗，楊照是忍不住有感而發。
“剩下的就只是閑逸了。你們來吃個飯，我都感覺高興。至於賺錢，我的心早就淡下來了。”高茗茗心情平靜。她不知道，雖然她一身上下沒有佩戴首飾，衣鬢之間的華貴透射出來，善於明察秋毫的楊照如何感覺不到？
“你不一樣，很多人不是追求更有錢嗎？壯大，發展，成就輝煌，要的不就是錢更有錢嗎，所謂的錢生錢，蛋生蛋，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你無意再去追求金錢，因為你認為比起金錢，小嘉比金錢重要，你不想因為打拼而忽略了他。”
“可以這麽說，我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只想經營好家庭，我們共同擁有溫暖的家。”高茗茗眼睛裏都是真誠。
“你全部的熱情與心都在他身上，當然厚他薄錢了。”
“錢不是真正吸引我的東西。”高茗茗笑一笑。
“是了，你離不開小嘉。”楊照對高茗茗油然的生起敬重。
“比起物質，我更看重的是感情，沒有什麽比感情更重要了。”高茗茗的話是發自肺腑。提到夫君她的眼光多了柔媚。
“愛情至上觀，我感動了。”
“呵呵。只是想活得輕松一些吧。”
“我和小嘉應該慶幸，都有好女人。這不就是福分嗎。家也不是很好經營，用心，用情，用力。安心工作，父母省心。小嘉有你誓願白頭，應無憾了。”
“那未必。”高茗茗笑得清淡，“我不在意回報，只求付出。”
“敬佩。話又說回來，小嘉很敬重你。他說你人好，心地善良。”
“我喜歡，欣賞，是摒除外在的，不去註意物質的東西。因為我認為，這些才是最珍貴的。”
“是的，我聽小嘉說，你有心要侍奉他父母。是他們不喜歡來。可能他們不能很好的適應這座城市。”
“可能是故土難離，家鄉住的久了，想的是葉落歸根吧，不象我們喜歡四處跑。”高茗茗以為自己很善解人意。
“老一代人都是這樣的。”楊照虛應一句，心念閃動。
高茗茗不知道陳小嘉的這個肝膽想照的朋友眼前回現的一幕：
“……我結婚的時候我爸媽不是來了嗎，他們看到家裏的掃地機器人，咖啡機，純水機，空氣凈化器，除蟎儀，什麽面包機，按摩椅，家用電器看得頭暈，感覺是在開展品，不可理喻，見都沒有見過，聽沒聽說過，他們盯著那兩臺五千八的洗衣機，感覺不可理解，認為是在燒錢，他們當然看不習慣了。我爸媽認為是在浪費錢財，他們說有錢可以存起來，買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就是不會過日子，當然這些話我沒想學給茗茗，這個家她愛添置什麽就隨她的意吧……”
他的目光停留在個個象是玩具一樣精致的家電，各自賦有使命的品牌，增生了生活的情趣與輕松，楊照實在不能定論，誰是誰非，老少兩代人理念，觀點不同，也許各有各的理由，高茗茗理所當然想生活的質量高一些。而陳小嘉的父母見不慣這大家奢華氣勢，不能理解。高茗茗毫不知情，真的相信公婆是故土難離，葉落歸根心理。
“小嘉應該下班了吧。看看，我都喝下兩杯咖啡了。”楊照放下杯子。
“他說要加班，晚半個小時回來，不等他了。先吃吧，我餓了。”高茗茗布菜。
“滿室飄香，就是不餓也饞了。有美味享受，人生快事。”楊照好心情的起身幫忙。
“那你就多吃，吃不了打包。”
“好勒。這好事多遇到一些還好。”
“呵呵。”端上一大盤子三文魚。高茗茗忍不住笑了。
……
張帆整理文字，稿酬的積聚，他可以從容的謀劃他和林軒的未來，不說是榮華富貴，但是他可以確保林軒不會再吃任何苦，衣食無憂，愛不是索取，就是想著所愛的人幸福，他還求什麽呢？和林軒在一起，看淡名韁利鎖，無足輕重。一切都不重要了。
多年耗費心神連篇累牘的蝌蚪文字化作了稿酬上的數字。
“我要帶林軒離開這裏，她喜歡去哪裏，我就跟隨哪裏，昆明，海南，威海，煙臺，蓬萊，她說去哪，哪裏就是我們的家。”
“依山臨水聽起來，要去流浪的感覺。”
“我會隨著她走。也許林軒喜歡四處走走，看山看水，興之所至，隨她了。”
“青藤遠繞，風送水聲，你只想保護她，陪伴她。”冷汀玙心裏平靜下來，她太希望林軒有幸福的歸宿了。她行將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張帆小心翼翼的陪伴著呵護林軒，避免讓她觸景生情，又想她多接受現實，多一層抵抗力，人生路還長，不能經受住風雨，怎麽才能堅定的走下去？他相信，愛的包圍下，林軒會變得強大起來，因為他不會再離開她，不會刺激她的神經，不會再讓她受到傷害，他會時時陪伴在她的身邊。
再次來到茶樓，他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和她同呼吸，共命運，心裏響過冷汀嶼的聲音，愛會改變一切，愛會創造奇跡。
……
“……呵呵，茗茗送給老媽按摩椅，老媽說，不敢坐上去，打顫怕連電，茗茗直笑，她煮好的咖啡，我媽喝不慣，她還是喜歡喝茶，覺得茶耐品，所以婆婆和兒媳，年齡地域不同，飲食文化的差距，是不可調和的。不會隨間時間的相處而拉近，盡管兩個人都想和睦相處。”經過高大的樹，陳小嘉談及他最親近的兩個女人。
“我媽和兒媳之間，好相處，都沒什麽講究，兩人都隨意，不過，也有是代溝，要是我媽和我們生活在一起，也有拘謹，時間長了，也許不會很和睦。年輕人和老人，多是有差異。所以，現在的老人，還是難和兒女融合，等他們老了，不能動了，怎麽辦？”並肩走在一起，楊照思索老人的晚年問題。
“那就要看兒女能不能孝敬了。老人的養老問題也要看家庭和婚姻基礎了吧。先把家庭經營好了。才有下一部的順理成章。”
“你把家庭經營好了，你二老還有我，都省心了。不過，家有賢妻，你何須用心去經營？”
“你又在誇讚茗茗了？婚姻就是夠難經營的了，李濤的婚姻總結，人生就是把家散了，再重新組合，聽，這是他的切身體會了。有點悲酸。”
“人活著就在折騰，人生如戲嗎？”楊照做如是解答，“提起人生，小時候以為自己能做出什麽事來，現在人到中年，默默無聞。”
“也好，平平淡淡即是真。”陳小嘉這個時刻感情不起波瀾。
“你倒是淡定哈。”楊照站住了。
“不是我淡定，也就是個平靜了。是，月移水影，我也想不明白人生。索性，不去想。”
“沈在舊史，聽起來，有點逃避。”
“不知道……”陳小嘉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臟的熱度。
他穿過書房，走過茶樓，尋找她的身影，這個下午，輕音樂裊裊婷婷，他停下來，靜靜的聽，一曲終了，他覆前行，經過曲折小路，張帆找到了林軒，薄暮裏她靜靜的坐在樹下，樹的葉子，越漸呈深色，渾然不覺的她兀自看得投入。這使張帆一臉安閑，停下來，依坐木欄，因為他暫時不想打擾眼前這種如畫一樣的安靜。
樹葉子沙沙，樹木的葉子的香澤，隱隱於空氣裏，讓人忍不住深呼吸。
張帆這才發現，茶樓飄過一曲，林軒眼睛裏隱隱是淚。張帆明白過來，他不忍她一個人傷感，於是笑著走上前去。
“《琵琶語》，我聽過一次，不忍再聽，淒切擾人心智，所以，我要說，你不適宜聽的。”
“你是不是在笑我？”林軒看到他現身，有些赧顏。
“那是因為聰明如你，和對音樂的領悟，所以情難自禁。”張帆理解人，“沒有對音樂的感悟理解，如果不是心意相通，也就沒有什麽感覺了，我承認攝人心魂，美則美矣不宜，久聽，只是作者我還不知道。”
“林海。只是喜歡他的音樂。”林軒的目光暗淡。
☆、一百三十章
“琵琶大多清幽如獨特的風景，只是有點淒清了，或者激昂的，也最好是少聽為好。心的定力不夠好的人，是不宜聽賞的。我記得你喜歡，鋼琴曲，秋日私語。聽起來，讓人內心寧靜，我喜歡。你應該聽些鋼琴曲，因為多是讓人心情平靜，安撫心緒，不過，你身體弱還是不宜多聽沈浸在其中。”
“秋日私語，嗯，秋天緩緩的拉開大屏，天高水闊，視野也為之一變，秋天是高爽的，詩中說，吳絲蜀桐張高秋，想來就是清幽的畫面了。”
“秋日私語，你想象的很美，這也是一種極致的美。想象一下。非常人所能悟會得來。”張帆腦裏呈現出一幅畫面，呼之欲出。
“秋天的葉子，總要落下來，變了顏色。”林軒有些傷感，“是了，秋天是美的，固然有其讓人傷秋的感覺，也是為了寓示明年的新生命的新意，你的眼睛在跳動，我知道你會這麽說。”
張帆笑著點頭，“樹，在秋天放下了落葉，心很疼，可是整個冬天，它讓心在平靜中積蓄力量。春天一到，芳華依然。我喜歡這句話。”
“這是一下子就很能打動人的句子，讓人增生感悟。難怪你喜歡。作者是……”
“星雲大師。”
“他是因為看得透澈，而我們則做不到。”
“當然了，我們是俗人一個，不好駕馭自己的喜怒哀樂，感情就難以取舍了，何言看透？正視自己，正視人生就好。”
“……”林軒在思索。
曾經美麗的葉子飄墜，兩人牽著手，“踩在落葉上，一片，兩片，飄飄悠悠，我們不用傷感，自然的規律，循環往覆，周而覆始，才美麗。”
……
“這兩個任務，一個多是大棚裏拍攝，一個主要是外景拍攝，你選哪一個？”尚總認為陳小嘉這些時日工作繁重，不希望他拍外景來來回回的勞累。
“我沒有傾向性。你安排吧。”對於尚總的征詢，他想也沒想。
對於陳小嘉，棚內拍攝，或去采拍外景他都無所謂。
端起鏡頭，這個晴明的下午他心無旁騖，不知道一個女人全神貫註看了很久，悄悄離開。
他不知道，她站在巨幅畫面下，以一個欣賞的讀者姿態，欣賞了那麽久。她的臉色似笑非笑。難以捉摸。孟筱穎沒有意識到，自己什麽時候開始關註他，一想到他會心搖神蕩。
“我發現，林軒的身體大不如從前了，她怕冷，怕風，我得註意為她保暖護寒，增加營養。”張帆認真的寫字。開了一條單子，要添買的食物，衣物。
“你想的周到，正是她需要的。住院之前，林軒的身體就虛弱下來，容易感冒，弱不禁風，那個時候，她的心理脆弱了，心神恍惚，吃不好，睡不著，這兩年她的身體沒有調養好，慢慢的，身體健康就一落千丈，再加氣血虛虧，心態調節的不好，身體也沒有養好，你現在看到的她這是這樣子，身心俱疲，這只是暫時的，我知道，她需要的是時間和愛情。因為你來了。”
“時間和愛情，可以醫治好她的身心。我相信。”張帆的目光裏滿是自信，冷汀玙看出那裏的堅毅。
冷汀玙在心裏默默的說，再也找不到第二個男人對她這麽好了，林軒應該幸福了，她為她欣慰，感動，真正喜歡一個人，愛她，就會在意她的心理和纖弱的身體。
放下電話，冷汀玙陷入沈思。
現在的她精心的管理茶樓，如張帆所說的上下一片祥和，井井有序，因為她的大方得體，體恤深得愛戴，冷汀玙在待人接物，采購，管理，駕輕就熟。
這是遺傳於冷汀玙的父親，看到照片上的父親冷峻的目光裏的堅毅，冷汀玙想家了，原本冷汀玙家境優越，她的住處是百平的房間，因為卻高考那年家境中道衰敗，源於父親事業的跌蕩，她也跟隨倍嘗了世事艱辛與人情冷暖。後來父親事業有了轉機，冷汀玙放下心來專事茶樓，父親知道她為林軒做事，很是讚賞，“你做的很對，做人當如此。”
她稟賦了父親的品質，幹練，仁厚和樂觀，同時她也遺傳了母親嫻靜恬淡，她從小喜歡讀書，這是母親的習慣。這幾年在他們最艱難的時候，一家人相依為命，她堅強努力，不容易滑入頹廢，她信奉人生沒有逾越不過的難關。她喜歡父親的做人風格，再大的事，一笑置之，因為有信念支撐。
“冬天的景致和夏天比起來，就顯得，一派枯索，不過，我們可以效仿。古人為了度過難耐的的冬天，上有素梅一深枝，八十一個花瓣，日染紅一瓣，待全部紅了，就是春天來臨了，漫長的冬就這麽詩意的送走。”
張帆畫九九消寒圖，給林軒，“剩下的就是你的了，等到完成了，也是就迎接春暖花開的時候了。”
姍姍來遲的張帆，其實，這些年一直不曾離開過她，須臾不曾分離她半步，是她被蒙蔽了雙眼，視而不見，她生命中的愛人。
“陸游的愛情悲劇，傷情之作，千古震撼人心，苦難從古就與人類形影不散，連綴成厚重的卷軼浩繁的歷史，而我們不會。”張帆停下來，“我要帶你走，我們結婚吧。”
“你要去哪裏？”
“你喜歡去哪裏，我們就去哪裏。”
“可是，這裏放不下，離不開。”
“物歸原主。交還出去。我們就可以離開了。”
“你是說，放下這裏的一切？”
“我們去安靜的地方，過只有我們兩人的生活。跟我走吧。軒。”張帆滿臉的期待。
“我……”林軒沈吟……
“聽我說，我可以保證今後我們的生活，你知道我這些年的積累就是為我們而作準備，我不能說榮華富貴，但是一定會衣食無憂，我也沒有想靠父親的錢，我完全憑自己的能力給你未來，創造未來，我是男人，得為我們的未來負責。你不用再去經歷驚濤駭浪，有我你可以平定下來，你不用擔心，你喜歡什麽地方，我們就去什麽地方，在那裏我們定居下來。我們有房子車子過平常從容的日子，有你我的生命才充實不枉此生，以後我會時時陪伴你，我們一起終老。”張帆表白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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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在聽。”張帆不明所以。
“我是林家的子孫，這裏我不能棄而不顧，大伯交給了我，我要守在這裏，保護不受風雨的侵襲，環護茶樓，我就要在此終老，你可以陪我留下來嗎？”
“是這樣啊？我不知道林家還有這些淵源。”張帆很意外，他一心要帶林軒離開，去山青水秀的地方以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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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帆想了想，為了林軒他可以為他做任何事，只要是和她在一起，他不在意去留，“無論是離開還是留下來，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哪裏都可以，我不在意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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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和你分開。”風兒聽到了張帆的撫慰人心的聲音。
林軒笑一笑，任男人表白，緊緊抱擁，溫情溢滿周匝花木和上空。
……
直到有一天，當陳小嘉知道了吳先奴辦的圖書館，她已經人去城空，他記得她曾經說過，紙張印制的書，書價在二三十到五六十，對於廣大喜歡讀書的人實在是承受不了的不菲，因此阻礙了多少喜愛讀書人買書，她一時無力改變書本價貴的痼疾，但是她可以做到提供免費讀書和場地……
他游走在圖書館，一樓二樓三樓，看到人們有條不紊的選自己喜歡的書，他的心裏油然生萌起神聖感，這是他不曾想到的，她賣了公司，讓金錢更具價值，更有意義，她千金散盡，回歸一個平常女人，而他卻離開了她，他的心裏隱隱的痛起來，他喜歡她，卻拒怕她頭上的光環，她說過，物質的豐實不代表內心的充實，人活著需要文化的充實，她說過，她已經說明了父親，家產全部公證到了弟弟名下，以阻止兩個女人因為財產而明爭暗鬥的兩敗俱傷，她獨自一個人兩袖清風的離開了，他才看明白，這是怎樣的女子。失去她，真是他莫大的損失，他又增一個遺憾，他的心裏沈重，怏怏不樂。
三樓，二樓，一樓，他不知道走了多少來回。他象孤魂一樣，游蕩。
他撞到了一個人，吶吶抱歉，這個學生模樣的女生看了他一眼，奇怪他癥呆的眼神。
《往日情懷》音樂響起，他頹坐下來。她的鼓勵，她的讚美，她的笑，曾經那麽圍繞著他，近得聽得到呼吸，而現在她遠在天邊，杳如黃鶴，他陳小嘉真的是不配擁有她的愛情……
☆、一百三十一章
他冷寂的坐著，直到楊照找過來，看到他冷肅的臉。
“她有一顆美麗的心，沒有人不感動，我不想她多美，有什麽成就，如果她模樣平平，家境平常，我會結婚的。”陳小嘉幽幽的說出了心聲。
“這時候你才知道難過啊？人家遠走他方了，你才姍姍明白？早幹什麽去了你？”楊照的話重重的敲擊在他的心上，“做為一個成年人，應該能駕馭自己的感情。當初你們在一起時，我苦口婆心千叮囑萬囑咐，可是你就是聽不進去，你呀陳小嘉，現在知道悔恨了，我早知道你這輩子下輩子也就是註定抱恨終生了你。我今天才明白，舊紅，新綠，你遇到好的優秀的女人就轉身逃離，總是認定自己不能給她們幸福，她們不這樣想，只是在意你這個人，是你自以為是。”楊照轉身。
“你要做什麽去？”陳小嘉拉了他一把，楊照離開他一肚子苦楚向誰傾訴？
“你慢慢反思吧。”楊照甩開他，恨恨的看了他一眼。大踏步的下樓。
在他的眼睛裏，那個嫵媚的吳先奴，從來沒有那麽的高大過，因為她的女人氣息，因為她的愛情溫熱在他的身邊，他掙脫不開，她的完美才使他因為感情跳蕩而怕負了她，從而遠遠逃離而去。他內心裏是喜歡她的，認可她的，可是他心裏的陰影總是因為林軒而加劇他越是想掙脫越是束得緊緊的艱於呼吸。
窗外飛升的暮色映照陳小嘉面無表情的臉，在他的心裏驟然高大起來的吳先奴，橫生嫵媚盈盈欲笑，在他的眼前那麽的真切，他垂下眼睛，怕敢看那雙明秀的眼睛，我配不上她，我什麽也做不成，平平庸庸……直到書館關門，他才出了門，風中踽踽而行。
一月，張帆牽林軒的手，慢慢走去。
“葉子不很綠，看上去，有點肅殺。”林軒目註路邊的樹木。
“是了，這是難免的。樹的顏色深濃，象是少了精神，這就是四季交替的好處，有醞釀，才會有生機，重新煥發出來，美麗是過程，是冬眠，是休養。是繁華閱盡，他們沒有語言可表達，只在默默的聚集力量。”張帆的聲調平靜。讓人安靜下來的平靜。
“說得有道理。”林軒在思索……
二月，流連樹木，小路佇足，張帆的聲調平靜。“陽光明亮，照在身前身後，有些暖意的感覺了。這個光線不比夏日的盛大，帶給人的，是溫暖。”
“暖意帶給你。”林軒感覺到了暖意拂過身體和心裏。
“還有期盼。等到春暖花開。”張帆輕笑。
“期待，春暖花開。”迎著他的笑容，林軒在思索……
“三月，發芽的樹葉子柔和起來，努力的生長。不斷壯大的生命。給我們感觀的美，和力量的感召。大自然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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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然的美，無私，極致，磅礴，呈現出來的景致和視野，永遠是這麽廣大。”
“說得有道理。這種廣大，又無所不在，任一方向，不分季節。”林軒思緒繞遠去……
“四月，月季，槐花，櫻桃，奪目的美麗，盛大開放，你不需要語言，靜靜的賞。每一處都是詩。”
迎著他的笑容，林軒在思索……
“五月，走在細軟的草地上，芳菲處處流動，你還期待夏天嗎？”耳邊是充滿磁音的男低音，“迎春花，還有丁香、榆葉梅、櫻花等，法桐、銀杏、楊樹、刺槐、光葉櫸、五角楓，杜仲、白蠟、銀杏樹。還有叫不出名字的。”兩個人感覺美麗在旋轉……
“我們不需要盼待夏天，繁花綠樹，紛至沓來暖意的美。”林軒憚憬……
張帆欣慰的是，林軒的氣色隨著春天的轉暖而好了許多。
“是愛情的滋養的神奇。”他聽到了冷汀玙如是說。
“是愛的奇跡。”他聽到了冷汀玙如是說。
她的聲音聽上去輕柔平靜，又鎮定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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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灑下來，照亮了她的眉眼，她的發。當初離開了這裏，實現自身的價值，為家鄉獻一份力量，吳先奴悄然回來了，去了他們一起走過的書館，神聖的平靜的她在回憶，回憶和一個心愛的男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陽光越低暗，直到燈光亮起……
相見不如不見。第二天就是她的大婚。她要回去了，來此是了卻一個心願，是告別昨天。
她悄然去了，一如來時，在萬米高空，默默的祝福陳小嘉，這個名字每一次想起，心裏就會註入溫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她離開的第二天，還是這個地方，陳小嘉坐在這裏枯坐，度過了一個苦意纏綿的周末。對來來去去的選書人視而不見。他的眼前映現兩人選書看書的情景……
期間，楊照打過電話，高茗茗找過電話，陳小嘉的手機始終處於關機狀態，他只想讓自己靜一靜。他只有在這裏譴責自己的自私的靈魂，向昨天的那個心懷美麗的女人告別……
他對著窗外的樹發癥，樹影搖搖，花芳磊磊，吳先奴的影子重疊交織在眼前。
垂下眼睛，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華發添多少，醒時又一年？我最大的變化就是體重見長了，而日子是一成不變，靜若止水。”楊照蒼老的聲音。
“一樣，鏡子裏的大叔很陌生，那個青蔥少年哪去了？”陳小嘉的聲音也多了一絲蒼老。
“你不要去追思，那樣，會莫名的痛苦，所以，不要想過去，向前看。”
“可能是年輪越大，越容易感嘆。”陳小嘉不想弄明白自己。
“你是容顏不老心已衰，激情不再，只剩感慨。”
“我們已不年輕了，還是魯莽，不冷靜，不從容。”
“你知道柴米油鹽嗎？不知道吧。品起咖啡，你有板有眼。”
“呵呵。”陳小嘉輕笑。
“超市的一個現象，打折的商品暢銷的很，有的面粉架子空空，前三天就脫銷了。我為了買特價雞蛋，排在老人隊伍用時二小時零七分鐘，結完賬，我長舒了口氣。上了電梯回過頭來，看著螞蟻一樣的長隊，我第二次假裝麻木的說，還是窮人多，哈哈。”楊照笑得滄桑。
“人當然喜歡買物美價廉的商品了，這不是很好嗎？艱苦樸素的傳統在很多人身上都還有傳承。很好。我不敢透徹的說，人們的生活水平還是楓橋夜泊。”陳小嘉認真的表情。
“差距或是說，距離，也是歲月帶來的一種現象。還有我不敢透徹的說。”
“不可言說，人生有時不要太明白。”
“唉，有的保養得好，被歲月風霜折磨的不成樣子，差距隨著歲月，把你們拉大，真有同學多年以後，相見，一個是大叔，一個是中學生一樣，差距就是這麽大，讓你唏噓。”楊照今天傷感情緒濃重。
“物候驚暗換？有這麽嚴重嗎？小時候同班同學，有的看著大，有的看著小。正常。”
“何止嚴重？你看你眉清目秀的，還象個中學生，我呢，鬢發斑白，皺紋橫生，不知道的，看咱倆，以為是大叔領著學生呢。”
“怎麽說話呢，不知怎的，我就降了一輩。”
“不是，我是怕真有人不明就裏，這樣想。情懷漸覺成嵐晚，鸞鏡朱顏驚暗換。”
“你怎麽不說，不知明鏡裏，何處得秋霜？”
“不是，你沒聽見，下午又有中學生喊我什麽叔了？怎麽沒聽見有人叫你叔呢？”
“你還當真了？”
“你承認不承認也好，反正叔就在這裏。多情笑我華發也不再茂盛，人越老越醜，可怕。”
“這話說得幽默，聽得辛酸。你今天怎麽了傷感情緒濃重？”聽得陳小嘉心裏酸楚。
“回憶是刀，割痛每個細胞。也不說抱怨什麽，腳下的路都是自己選擇的，自己走的，蕓蕓眾生嗎？現在想想，生活就是折騰，也是沒有目的，不對，一開始思路清析，後來，就不知道方向了。”
“不用想那麽多，就是胸有大志，能夠做到自律，不能輕松生活，也是很累的，我還是做我的平常人吧。”
陳小嘉不想承認，他總是被悔恨打敗，夜色愈深，他愈是陷入不思量自難忘的感情的網，越掙紮越是被勒得緊，難於呼吸。
白天話嘮楊照那裏他絮絮叨叨，念念有詞，淹沒了他的意識，暫獲小片刻的慰藉與麻痹。到了晚上，安靜的時候，他的頭腦開始覆蘇，想念一個人的欲望重回大腦，他除了糾結就是悔恨。這種風雨交加的狀況裏。蕩來蕩去。
沈陷就沈陷吧，對著星月，任情感如脫韁的野馬，卷起塵土，混亂的意識裏，什麽時候林軒如一只蝴蝶翩然飛來，載著他的思念一起飛去。轉個身，他又從空中跌落下來。
他象一個船長，蕩著滿船豐厚的物質，卻不知道在哪裏靠岸，只在風雨漂搖的海浪上，飄來蕩去，飄來蕩去，似乎他的觸覺變得遲鈍。長夜漫長起來，空曠無邊的延伸下去，他變成了一只鴕鳥，躲藏在沙子裏，不想露出頭。
陳小嘉不知道，楊照說，“也許小嘉一輩子也忘不掉林軒，直到老去。”
陳小嘉不知道，高茗茗說，“也許小嘉一輩子也忘不掉林軒，直到老去。”
……他心裏的愧疚，還有林軒之外的女人……
他乘坐的電梯到了六樓，門開處，驀然出現的一個女人一下子震顫了他的心，他屏住了呼吸，林軒？呼之欲出。他睜大眼睛，他忘記了下樓，呆立原地。
女人手指按在數字1。奇怪的看向他。
陳小嘉失態了，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她忍不住笑，“我很像她嗎？不然你不會又跟著我下樓吧？”
“是，像，一樣的神`韻。”
☆、一百三十二章
“神似還是形似？聽你這樣說，我好奇了，很想看看她本人。”
“對不起。”
“道什麽歉呢，呵呵，如果我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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