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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追妻計劃開始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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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的,我都喜歡,你厭惡的,我也厭惡……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聽起來有點暧昧?像是在說我就是喜歡你,你是逃不開我的。

活了兩世的李亞男戀愛經驗是零,不是沒有人追求,而是她沒有時間發展男女感情,在選手村裏,她每天一睜開眼要做的事便是練習、練習、練習,不斷的練習。

她對自己的要求很嚴格,教練團對她的期許也很高,所以她的手因長期握弓而長出硬繭,手臂也因為長時間伸直而僵硬,她為射箭付出那麽多了,怎能因感情而分心?

可是她一心執著的目標不見了,命運跟她開了個大玩笑,在她用生命賭出全部的青春,袖卻在最光榮的一刻奪走它。

李亞男是有些迷惘的,她以童稚的身軀面對新的人事物,孫子逸是除了李家人之外她第一個見到的外人,那時她很討厭他,因為他很莫名其妙的只纏著她,逼她跟他玩。

人是有慣性的,被纏久了,她也漸漸放下戒心,當他是新來乍到的管道,藉由他的口,她逐漸融入新的家。

她三歲認識他,到如今都十二年了,中間有六年的分離,還有孫家小姑姑自縊風波,她沒想過兩人之間會有什麽其他的發展,不過看到長成青年的他,她不免有些芳心悸動,在京城的人文淬鏈下,他多了一絲桐城人所沒有的風華,再加上天生的好皮相,只要是女人,很難不心動。

而她把持得住是認識他太深,他從小到大幹過的事她都知之甚詳,太熟悉的後果是躊躇不前,她不相信他有真心。

「喝!有好料的居然不等我,你這還算是兄弟嗎?虧我費了好大的勁替你擋下拿青鱗匕首往我身上紮洞的丫頭。」那丫頭下手真狠,招招致命,要不是他閃得快,早就沒命了。

正當李亞男苦惱著不知該如何回答時,聽到她請求的天神派人來解救,留著短胡子的蕭南祈不請而入,不等人招呼便自行入席,單手捉起最「的母蟹剝殼吮吸,吃著「美的蟹黃。

孫子逸的臉色很難看,很想把這個壞人好事的家夥一腳踢出去,他的事好不容易有點進展,卻遭到破壞。

「小姐。」輕寒是跟著蕭南祈之後進廂房的,在她身後是追得氣喘籲籲的輕霧,兩個丫鬟都不滿的瞪向私自帶走小姐的登徒子。

「嗯。」李亞男做了個手勢,讓兩名盡職的丫鬟到一旁休息,遇到全然不管不顧的無賴,連聰明一世的她也沒轍。

「咦,怎麽不吃?快吃呀!來味樓的菜肴真不錯,不輸禦膳房。」螃蟹蒸得恰到好處,蟹肉鮮甜有彈性。

李亞男聽出話中的關鍵,問道:「你吃過禦膳房的菜?」來頭不小嘛!

「當然吃……」蕭南祈正要說吃過了,小腿忽地被踢了一腳,他老大不甘心的改口,「吃不著,聽說的。」

李亞男又道:「聽說的還能說得煞有介事,你在京城一定很風光吧!」他是餓了幾頓,連筷子都懶得用,直接用手捉。

「哪裏哪裏,不過是替皇子辦事……」

「咳!咳!」飯多吃,話少說。

蕭南祈怒了,大掌一拍桌子。「你夠了沒?!我吃你一頓,你踢了我幾腳,當老子沒脾氣呀,再踢就滅了你!」

「桌子拍壞了算你帳上。」他才想把這個沒腦的塞進爐竈,一把火燒了幹凈。蕭南祈一怔。「我沒錢。」

「留下來洗碗抵帳。」省得他到處鬧事。

呋!這是當兄弟該有的態度嗎?你要好好反省反省,不然你的人緣會越來越差。」蕭南祈說完,將整盤豬腳搬到面前,大快朵頤,啃完了「膩多汁的豬腳,再以口就盅一口吞掉紫米粥,食量之好教人嘆為觀止。

「你不是自稱老子,什麽時候又是我兄弟了?」孫子逸面無表情,目光森冷的睨著他。

吃得半飽的蕭南祈臉色有點僵,幹笑著頸子一縮。「口誤,一時說太快了,自家兄弟還計較什麽,我就心直口快嘛,沒什麽壞心眼,不像你……」口蜜腹劍,沒一句真話。

「禍從口出。」孫子逸警告道。

雕南祈的大黑臉閃過一絲局促。「小青梅,我沒打擾你用膳吧?我這兄弟不通情邱,你肯定跟他不一樣。」

姑娘家比較好說話,他是這麽認為的,但他錯了,不曉得這可是一朵有刺的毒花。「我不叫小青梅。」蠢大熊。

「哎呀!大家知道就好,你不就是我兄弟的青梅竹馬,青梅、青梅,多好叫呀!一喊青梅就曉得你們的關系。」

蕭南祈懶得去記名字,小青梅多親切。

「熊老呆。」

「嗄?!」什麽意思?

「好記又好叫,多方便,閣下的新名字。」李亞男的笑容美得教人暈陶陶,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字字如針。

「為什麽是熊老呆?」蕭南祈內心無比糾結,掙紮著要不要翻桌咆哮,還沒人敢給他取這麽難聽的外號。

「蠢笨如熊又自以為是的呆子,你不覺得取得很好嗎?」她難得替人取名,一定要響亮又過耳不忘。

蕭南祈的臉色一半黑,一半青。「我幾時蠢笨如熊又自以為是了?你對我認識不清,有了誤解。」

「現在。」蠢得讓人欷籲。

蕭南祈握拳,虛揮一下,滿心的不甘。「小青梅,你對我不公,肯定這小子背地裏說了我什麽壞話。」

「我不是誰的小青梅,我就是我,請稱呼我李姑娘,勞駕了。」她為什麽得冠上某人的標記?這頭不開竅的熊。

「小青……李姑娘,我只是暫時有點見不得人而已,原本的我不是長這副模樣,你要不要收回對我的……呃,小偏見?」就說那道疤貼的地方不對,太兇猛了,會嚇壞小姑娘和孩童。

「我指的是你的性情不是外表,你大可放心。」李亞男不會以貌取人,人的面貌是父母給的,由不得自己。

放心?他都想哭了好不好?他從沒讓人這般嫌棄過,蕭南祈沮喪得想撞墻。

「還好只是蠢笨如熊,而非癡「如豬,豬的下場是被人宰了端上桌。」孫子逸心情愉快的補了一刀。

「你這是安慰還是落井下石?」蕭南祈覺得傷得更重了,他的心被摧殘得碎成一片。

不管是熊或是豬,都不是好話吧,他是人,活生生的人!

「你就當是憐憫,經由我家小小的毒舌都沒能把你毒死,你成佛了,會長命百歲。」他還能吃立不搖,表示他百毒不侵,聽說無靈智的野獸皮厚肉粗,看到自己的尾巴會當生肉吃掉。

李亞男噴出口中的茶水,杏目圓睜。「孫子逸,你不攀扯到我會少三斤肉嗎?舌長三寸不是讓你來搬弄是非,你再拿我來嚼舌根,小心你的舌頭不保。」

什麽他家的小小,她什麽時候變成孫家的了?要是被旁人聽見了,她這桶汙水是被潑定了。

孫子逸頓悟的一點頭。「嗯,小小的話我記住了,留著舌頭另有他用,在某些方面它會令你滿足。」

聰慧如李亞男,聽出他話中的調戲之意,未施脂粉的嫩臉飛上兩團紅暈,氣在心裏卻不能宣之於口。

「禽獸呀禽獸,當著人家姑娘的面行猥瑣之舉,她沒看上你是慧眼如炬,她一定早就察覺你內心的陰晦,我替她慶幸未落入禽獸之手。」有外人在他也敢打情罵俏,真不知他是吃定了人家還是自掘死路。

「熊老呆,你想讓我將你的行蹤廣為告知嗎?」三皇子的人還在找他,欲除之而後快。

「不許叫我熊老呆,不然我跟你翻臉。」小姑娘皮薄肉嫩,他不好暴雨摧嫩蕊,可換成同樣是男人,他絕對不會手下留情,非把他揍得像肉包,鼻青臉腫不成人形。

「你再翻還是一張熊臉,你確定你有另一張能見人的臉?」孫子逸好笑的道。他倒要瞧瞧他的臉要怎麽翻,是從上面撕開,或是由下往上拉?

「禽獸孫子逸,你縱使有一張好面皮又如何?仍是改不了你禽獸的本性,小……李姑娘,你離他遠一點,免得被他禽獸到。」蕭南祈毫不客氣的回道。竟敢說他像熊?!那他自個兒又好到哪裏去,人面獸心。

李亞男見兩個大男人像孩子似的吵個沒完沒了,她秀眉一皺,再無半絲食欲。「你們要吵就吵個過癮,我還有事要做,沒空看熊狼翻跟鬥,你們誰把誰咬死了我再送奠儀過去,兩位繼續撕扯。」一頭熊、一只禽獸,兩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見她要走,孫子逸自是要起身相送,他不可能讓她一個人離開,只是剛走到包廂門口,手還沒觸到門板,門就被推開了,幾名男女神情各異的走了進來。

「我就說聽見有人喊禽獸孫子逸,果不其然,大哥就在裏面,不過大哥你幾時變成禽獸了,喊這話的人未免太失禮,我們孫家以濟世為先,豈會允許後輩子孫行豬狗不如的行榨。」孫少逸嘲諷道。

高高在上的大少爺也有被人當眾羞辱的一天,也是,他也該由神壇走下來,換人上位了。

「二弟,你口不渴嗎?」口水亂噴,一說就是一大串。

一抹陰沈快速自孫少逸的眼底閃過,隨即他像換了個人似的,謙和一笑,語氣輕如三月春風,「大哥剛回來怎麽不休息幾日,爹娘擔心你長途跋涉會累壞身子。」

「我是想多休息幾日,可是有人如同耗子般不安分,我剛返家就急著鉆洞,唯恐滿介的大米被搬空,正打算五鬼搬運,悄悄地挪走。」二弟那些迫不及待的小動作太可笑了,他是懶得理會,由著他去折騰,看能翻出多大的浪。

孫少逸臉色微變,眼角掃過李亞男主仆三人。「李大小姐也在,真是教人稀奇,你和家兄不是鬧得水火不容,今日怎會毫無煙硝味的同處一室?莫非兩人和解了,咱們桐城又要平添美事一樁?」

「在商言商,我收了一批藥材的典當品,正巧仁恩堂有需要,我索性找你大哥談,畢竟他有權決定收不收。」李亞男的意思是,毛頭娃兒滾一邊,大人談生意沒你的分,雖然你是孫家少爺,但庶出與嫡出是不在同一個等級上,他還沒資格收她的貨。

這年頭什麽稀奇古怪的事都會發生,前陣子北方來的商人運來大批的黃耆、山蔘、雪蛤、三七等藥材,本來要前往京城販售,誰知途經桐城,二當家突然發病,而且病得不輕,大當家和二當家是親兄弟,怎?麽也不肯拋下生重病的弟弟。

但是他們身上的銀兩並不多,看病要花錢,大當家急得頭發都發白了,後來投宿的客棧小二告訴他可以找上李家當鋪,李大小姐雖然為人兇悍但仗義二樂材也能典當。

李亞男以高於成本價的兩成接受典當,藥材商人欣喜的感謝再感謝,他運到京城也頂多再加一成價,扣去運費和來回開銷,其實他還賺不到兩成,她此舉是幫了他。

沒幾天二當家的病好了,兩兄弟帶著一幹手下返回邊城,他倆又再一次來答謝,把李亞男弄得很不好意思。

因為桐城附近的幾個縣城都急需藥材,各大藥鋪、醫館高價收購人蔘、三七、黃耆、雪蛤,仁恩堂也派人來問過,開出高於市價五成的價格,但她還在考虎。

一轉手,她最少能賺七千兩,可是她還在評估誰的出價高,價高者得,生意人不賺錢還做什麽生意?

她這話一說出口,原本要挑撥兩人之間鬧得更僵的孫少逸,裝出的溫和臉色瞬間布滿恨意,似要撲向她和孫子逸,將他們同時撕成碎片,不過他強忍了下來,忍得極其辛苦,和兄長有三分相似的面容微微扭曲,上下兩排牙咬得臉部肌肉都繃緊。

「原來你那一批藥材是要留給大哥的,這也難怪了,聽說你們兩個打小感情就好,要不是他失心瘋的推你下水,說不定你早就是我的大嫂了。」孫少逸說是這樣說,心裏卻冷笑的想著,誰不曉得你李家大小姐的小心眼,被推下水這件事,你難道真能完全不介意?三哥……」

孫少逸身後一名容貌秀妍的女子拉了拉他的衣衫下擺,同是梅姨娘所出的孫少蓮看向一臉不快的表姊鄭眉真。

孫家有兩位姑奶奶,長女孫玉娘,嫁給一名藥商為續弦,先頭那一位己有兩子一女,鄭眉真是她頭一個女兒,底下還有兩個弟弟,而小姑奶奶便是孫翠娘。

兩姊妹相差十三歲,孫翠娘若沒死,如今也有二十好幾了,而鄭眉真今年十七,以女子來說算是大齡閨女。

「啊!我都忘了眉真表妹,大哥,你還記得大姑姑家的表妹吧?她小時候常說長大要嫁給你為妻,你看她都等了這麽些年了,要不要年底就把親事辦了,好親上加親?」不懷好意的孫少逸刻意把自幼愛慕大哥的表妹給推出去,他就是要給兄長添堵,惡心惡心他,另一方面也要試試李亞男的反應,看看他們是否會「舊情覆燃」。

鄭眉真瞪著情敵李亞男時是一臉兇惡,可是一轉頭看向孫子逸,嬌喊一聲,「大表哥。」立即害羞的低下頭,嬌顏羞紅,輕拋眼波。

「二弟,你若急著娶親,我會向娘提一提,親上加親是不錯的提議,讓她請媒人去一趟鄭家,是大哥的不是,大哥耽誤你了。」想算計他?真是佛沒請來,請來索命小鬼。

「大哥!」孫少逸大驚,沒想到居然會被反將一軍。

李亞男是櫚城的悍婦,她的悍在明面上,有目共睹,只要不主動招惹她,放下身段好好跟她說,她還是講理的,但是鄭眉真十七歲還沒說人家,對孫子逸有私心是一說,真正的原因是沒人上門提親,她不只刁鉆蠻橫還善妒,舉凡家中貌美的丫鬟,一個個都難逃她毒手被毀了容,她不能容忍有人比她漂亮,見一個,毀一個。

孫少逸是少數的知情者,他的一名侍寢丫鬟就是毀在她手中,半張臉被滾水燙過,如今面目猙獰如惡鬼。

這樣心腸惡毒又全然不講理的女子豈能娶為妻室,那可是迎禍害入門,他以後的日子哪有安寧的一天?

「二表哥,大表哥是什麽意思?」聽不出話中玄機的鄭眉真暗自竊喜,菱唇得意地彎起。請媒人上門是說親嗎?

大表哥終於被她的一片真心給感動,決意接納她了?

見她一副喜不自勝的嬌羞樣,孫少逸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大哥說他還不想成親,若你急的話,他可以為你挑一名族中子弟,撮合良緣,你意下如何?」

「我意下如何……我意下如何……」鄭眉真略微失神的喃喃自語,滿腔熱火如同被一桶冰水當頭淋下,她從害羞到喜悅,又由喜悅轉為失望,繼而是被戲弄的憤怒。「大表哥,你為什麽不肯娶我?!我喜歡你喜歡好久好久了,除了你,我誰也不嫁!」只有大表哥才配得上她。

一個現成的新娘子,除了腦袋有點不靈光,容貌還不錯,看著能下飯,他為什麽不要呢?李亞男雙眼含笑的看熱鬧。

「因為我只喜歡我的小小,娶了你便不能娶她,稍早有個上她鋪子鬧事的地痞無賴,被她一腳踢瘸了,你想你能被她踢幾腳?」孫子逸一臉為小表妹設想的模樣,望著她的眼神抱歉中又帶著憐憫。

又將她扯下水!李亞男大怒。「放心,我不能嫁人,我娘親說要招贅,長子不在贅婿的範圍內。」

「真要招贅?!」咧開嘴笑哈哈的蕭南祈無比同情的看向臉色微黑的孫子逸,這年頭果真有現世報。

「這事能開玩笑嗎?我娘可是很堅持,她說我性子太倔,舍不得我受婆婆的折騰,幹脆招上門女婿,誰敢給我臉色看,關起門一棍子打死。」

一棍子打死……這麽兇殘的丈母娘,在場的男人都臉色發白,想著李家的棍子有多粗,要打幾下才會把人打死。

孫子逸不認同的道:「總有能包容你的人,不是每個婆婆都是惡婆婆,也有好的。」譬如他娘,連庶子、庶女陽奉陰違也能容忍。

「這你可得對我娘說,她決定的事很少有人能讓她改變。」她是少數的例外,誰教她是娘親的心肝肉。

「不要東張西望,。拜佛要虔誠,神明感受得到的,快,跪好,待會兒求支好簽,請神明保佑你早日覓得良緣。」

求神有用的話,世上就不會有那麽多的怨偶了,不過這話李亞男放在心頭,不敢說出來,周遭有這麽多信眾,她還是不要引起眾怒的好,反正她就隨人流膜拜,不管靈不靈驗,求個心安也好,至少她娘會少念她兩句,耳根子清靜。

「娘,你說我未來的大嫂在哪兒?」今兒個是來相看的,若是對方人品、樣貌都不錯,那就是她的準大嫂了。

「我們約好了己時三刻在大雄寶殿碰面,時候差不多了,你把香插入香爐裏,我們過去瞧瞧。」李夫人一臉歡喜期待,她盼個媳婦盼了好多年,急著要當婆婆。

「好。」李亞男把香插好,挽著母親的手往正殿走去。

由於不是年節或初一、十五,供奉玉皇大帝的大殿香客並不多,就寥寥幾名婦人提著供品來上香。

其中一對母女衣著並不華麗,但整整齊齊的,衣裙上的繡花相當生動,一擺手一擡足,那花兒似要飄起來,讓人瞧了想伸手去捧,免得掉落一地。

看起來繡功很好,李亞男母女心有靈犀地滿意點頭,相視一笑,手挽著手朝擺弄供品的母女走去。

「是段家嬸兒嗎?你也來上香呀!」李夫人這心裏樂得,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人家閨女瞧,哎喲!是個標致的姑娘,她家的傻小子有福了。

「是李家大嫂吧,看這天氣不錯,我就帶女兒來上個香,求佛祖保佑她嫁個好人家。」段大娘拉著女兒的手,同時也趁機打量大家口中的李家悍婦,明明看起來是個很乖巧的姑娘呀,唇紅齒白,明眸善睞,膚色白嫩得好似可以掐出水來,瞧瞧那笑起來的模樣多迷人,想必她的兄長也差不到哪裏去。

「一定會,我看了都喜歡,哪有不成的道理,你可得給我留著,別急著許人。」李夫人開始想著,她得打個三金三銀做聘禮,金釵、金鏈子、金手鐲、銀簪、銀珥、銀指環。

段大娘一聽,李家這是定下自個兒的閨女了,笑得嘴都闔不攏。「你看什麽時候好?」

「我家那個要考縣試,為了不讓他分心,你看三月初七可好?」正好考完的隔日,十日後放榜。

「行,我們在家裏等著。」段大娘可了了一樁心事,李家是大戶人家,女兒是長媳,也算是門好親事。

「好、好,閨女叫啥名呀?」李夫人是越看這個準大媳婦越順眼。

「琴瑟。」姑娘的聲音細細柔柔的,宛如剛蒸好的甜糕。

「喔,琴瑟……」等等,她姓段,段琴瑟,斷琴瑟,琴瑟一斷如何和鳴,這是不是不好?

看出母親的臉色有異,想必是準嫂子的名字讓母親心裏起了疙瘩,李亞男笑著接話,「多好的寓意,段琴瑟,斷琴瑟,琴瑟是弦,弦斷而留琴,情在,人還跑得了嗎?」

原本以為此事要告吹了,段琴瑟頭一回埋怨起自己的名字,可是那一句弦斷而琴在,讓她低落的心情瞬間飛揚,對這個一言化開僵局的小姑生出好感,也感激她的妙語如珠。

「情在,人還跑得了嗎?這名字好,我聽得順耳,千萬別改了。」李夫人滿意的笑道。女兒就是聰明,誰規定琴一定要有弦,弦斷,就把琴留下,小倆口和和美美就圓滿了。

「好。」段琴瑟羞澀的輕聲應道。

「段姊姊,嘉到我家來玩,我給你下帖子。」最好再讓大哥偷看一眼,他滿意了才能長長久久。

「嗯!」段琴瑟輕輕一點頭。

這次的相看很成功,段大娘滿臉笑意地帶著女兒走了,她走時雙腳是輕飄飄的,連供品都忘了收走。

李夫人的情形也相去不遠,只不過她想得更多,聘金多少、彩禮幾樣、新房要布置、坐床童子要找幾個,最重要是媒人,得把這事辦得妥妥當當,不能有一絲馬虎。

娶媳婦不像市集買菜可以將就,李家是地方上的富戶,沒有大操大辦怎麽成?光是宴客名單就教人操足了心,商戶的坐商戶那一邊,讀書人有讀書人的席位,八竿子打不上的遠親近戚也得安排,她要忙的事還很多。

樂在其中的李夫人一心惦記在兒子要成親這件事上頭,渾然不覺自己被某人盯上了。

「咦!這位不是李家伯母和小小妹子嗎?兩位也來聽悟了大師講經嗎?」

迎面走來一名俊俏小輩,李夫人覺得對方有點面熟,卻又認不出是誰,她怔了一下,問道:「你是……」

「伯母,我是子逸,你不記得了嗎?小時候我常到府上去玩,你還誇我聰明伶俐,將來能考狀元。」她誇他的地方可多了,只是後來發生的事涉及她女兒,那千分的好就成了萬分的嫌棄。

「子逸?誰家的……等等,你是孫家那孩子?」李夫人想了許久沒想起來,看到他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這才有點印象,原本滿臉的笑意在瞬間凝固,多了防備。

「是的,我剛從京裏回來,想來寺裏上炷香,求個平安,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你們,好幾年不見了,伯母近年來身子可好?」孫子逸表現得體,始終面帶微笑,對於李夫人驟然一變的疏離視而不見。

李夫人攥緊女兒的手,像是怕女兒又會被欺負一般將人護在身後。「托福,還活著,沒你在我們李家這幾年過得很平順。」她一點面子也不給,明白地告訴他別再想害她女兒,趕緊滾回京城,多讀些書長點智慧。

「小侄這次回來就沒打算要走了,爹娘年紀大了,還讓他們操勞太不孝,身為長子責無旁貸,該為他們分憂解勞。」南山書院已經教不了他,該學的他都記在腦子裏。

孝順的孩子壞不到哪裏去,李夫人是這麽認為的,因此語氣和緩了許多,「你爹娘的確是老了,為你們這些孩子操太多心,早日讓他們享享清福也好。」

想當年兩家的交情多好呀!十天半個月的約在一塊兒聚聚,你來賞花,我去飲茶,空閑了就到莊子散散心,采采果子踩踩泥,女人家摘些野菜做野菜餅子,男人們就去釣魚,一下午就過去了,到了傍晚煮魚湯,大人小孩人手一碗。

可是再好的感情也會破裂,就因為小叔子在婚事上的不順遂,兩家人是徹底的撕破臉,從此家門不為對方而開。

這一鬧就好些年不往來,李家當鋪越開越大,分鋪一間接著一間,仁恩堂則逐漸消寂,名聲不顯,一直到孫家老二開放義診,這一、兩年才有覆起的跡象,漸成氣候。

想來不免欷籲,怎會鬧得這般僵呢?她家老爺和孫家老爺還是打小玩到大,可以說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好朋友,雖不是親兄弟卻比親兄弟還親,頭兩年還不能適應彼此不是最好的朋友,每每在街上錯身而過,臉上的落寞和欲言又止教人看了心裏難受。

不過不好受歸不好受,這孩子的不聽話才令人頭痛,明明兩小玩得感情最好,可牛脾氣一上來,那真是大人看了都心驚,這孩子怎能心狠至此?

李夫人可沒忘記女兒一身濕的被抱回來,臉色白得像一張紙,手腳冰冷,連灌了幾碗姜湯都不能回暖,當天夜裏就發起高燒,整夜夢囈的她要回去,拿拗雲金牌。

那幾天可把她嚇壞了,千盼萬盼才盼來一塊心肝肉,女兒這是要回哪兒去?拗雲金牌又是什麽鬼東西?她還懷疑過女兒會不會是王母娘娘座前的蓮花仙子,這是要收她回去當仙?她這個做娘的擔心得幾天幾夜沒睡,就怕一閉眼女兒就沒了。

「好的,小侄會轉述伯母對家父家母的關心,這些年他們也一直惦念著你們,就是不好上門探訪。」孫子逸態度誠懇,句句都含著晚輩對長輩的真心關懷。

一想到幾輩人的交情在他們這一輩的手中瓦解,李夫人的難過難以用言語形容。

「你有心了,我和老爺也常常想起過去……」擡頭一瞧見他俊逸非凡的容貌,她又不禁回想起從前那個一臉倔強的白衣少年,「有空過來坐坐」這句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事隔多年,她還是對他不放心。

「伯母,以前是我做錯了,把事情想岔了,我知道我讓你和伯父傷透了心,但是這些年在外地求學,見識了讓我徹底悔悟的人和事,同樣的錯我不會再犯了。」他眼角一瞟掩嘴偷笑的小女子,眼中有著無奈和寵溺。

他這麽努力的討好丈母娘,她一點忙也不幫就算了,還擠眉弄眼的嘲笑他。

「嗯,知錯能改是好事,以後別再犯傻了,你是好運遇到我們李家,若是哪戶人家的小姐,只怕把你的命賠了也不夠撫慰別人的傷痛。」哪個孩子不是父母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誰舍得白給人糟蹋了。

孫子逸眸光一亮,咧開一口白牙。「這麽說伯母是不怪罪我了,肯原諒我了?你的心胸真是寬大。」

「我哪有……」一見他明亮如玉的雙眼,李夫人一句話卡在喉嚨裏,吐不出來也瞞不下去,噎著自己。

李亞男適時插口道:「娘,我們還要去化金呢!」說完,她偷偷瞋了孫子逸一眼:你真狡猾,攔著我娘幹什麽?

你以前的所作所為太過了,我娘才不會原諒你,你死心吧!

不是狡猾,是誠心誠意的道歉,過去的事不能重來,至少我用行動證明,令堂不是鐵石心腸,早晚會動容。

你慢慢等吧!等到地老天荒也許有可能。

原來你已經有和我耗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爛的打算,看來你我心意相通,遲早結成連理。

呸!你作夢,本姑娘的行情還沒差到將就你。

小小,我的心受傷了……

孫子逸和李亞男兩人以眼神較勁,你來我往無聲的對陣,誰也不退讓。

「說的也是,都忘了這件事了,化金爐在偏殿左側。」早點化完金早點回家,省得被孫家小子纏上。

「娘,天頂寺我比你還要熟。」李亞男回道,等會兒她還要去找老和尚,秋茶該采了,再不采就老了。

寺裏的幾棵百年茶樹約有人高,悟了大師十分重視,毎年人湫總會倐倐整夥,好讓來年的茶樹開花結籽。

悟了大師很喜歡茶籽油炒的素菜,但量太少,一年能榨出個三、五斤就不錯了,他很珍惜著用。

原本他也不知道茶籽能榨油,榨出的油還有養生的好處,他多年的老毛病因此有所好轉。

李亞男把幾棵茶樹當成珍寶「占為己有」,老和尚才有好油可用,有好茶可喝,包括悟了大師本人,沒有她的同意,誰也不能拿茶樹的一枝一葉。

「伯母,我陪你們去吧,反正我也沒事。」勤快點總沒錯,表面功夫要做足。

面對孫子逸的厚臉皮,母女倆相對無語,怎麽有人這麽不要臉,人家都擺明了不跟他同道,他還眼巴巴的纏過來。

「我們兩個女人不方便吧,再說了,化個金有什麽好陪的。」李夫人覺得很不安,這小子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方便、方便,你們拿著這籃子很重吧,我來拿,別累著你們了。」他一手一只籃子,一邊是供品,一邊是香燭,他對自個兒的爹娘都沒這般殷勤。

個夫人若有深意的看向女兒,壓低聲音警告道:「你給我離這小子遠一點,他看起來不安好心。」

走在前頭的孫子逸差點左腳絆右腳,跌個五體投地,習武的他耳力特別靈敏,李夫人說的話一字不漏的傳到他耳裏,他偷偷為自己喊冤,他哪裏不安好心了,只不過心有所屬,看中她女兒罷了。

他打小就喜歡小小,想著長大了好拐她回孫家,要不是他一時犯了糊塗做錯事,原本把他視為小女婿的李家人哪會對他如此冷瀆,不知道現在他要花多少功夫才能重得他們的信任?

「娘,你放心,女兒機伶得很,不會給他機會的,倒是你小心點別著了他的道,他這人賊亮賊亮的。」李亞男一點也不想跟故人打交道,她覺得太過危險了,他身上有太多秘密。

他被追殺一事,她不問不表示她沒往心裏擱,活了兩世人第一次殺人,還一口氣殺了四人,其實她不是不驚不懼,只是故作鎮定而已,唯恐被殺之人的同伴找上門,所以她有一段時間不出門,都是讓兩個丫鬟去打探外面的動靜,等確定風平浪靜了才敢外出。

「嗯,賊頭賊腦,一雙賊目……」

孫子逸偷偷聽著李家母女有志一同的唾棄他,他都要淚奔了,他的人品真有差到人神共憤的地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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