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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節 烽煙(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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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王大以為憑宗主夫人的天賦能力以及神魂訣的厲害,天下沒有人能輕易致夫人於死地。再者退一萬步說,即使宗主夫人因此而死,自然會有其它有能者站出來、被大家推舉接替宗主夫人的職責,與開例與否毫無關系。宗主夫人的安危固然重要,但神魂意志的平等卻比任何人的性命都更重要。”

王大說罷,好像不知道拜月聽了生氣般,還補充了句說“王大希望宗主夫人明白,我道中人絕對不能失去對神魂意志的信仰,也沒有任何人能夠等同於神魂意志。”

拜月心裏十分不耐煩,臉上卻掛著微笑語氣平靜的道“劍聖說的好,我明白了。”

暗自卻覺得荒唐,堂堂神魂軍之首的生命價值怎麽可能跟一個兵卒相等?無首則亡,兵卒猶如人身上的毛發,豈能相提並論呢?但拜月知道與王大繼續爭論也是徒勞,索性裝作受教結束談話作罷。

韓國國都在滅亡後的第七天,鄭國與韓國交界的西關城增兵五萬,此外還有二十萬兵馬在奔往西關城的途中。

拜月未免韓軍殘部投靠鄭國,在所有能夠通往鄭國的邊境要道設兵,封鎖嚴查。同時將平定了韓國北面土地的大軍集結,全面掃擊南面的韓軍殘部。

而韓國北面領土,許多不肯投降的韓國軍民都被神魂軍殺死,廢墟處處、人口竟然比之戰前足足減少了一半!

拜月對此十分不滿,無法接受神魂軍這種過度屠殺的做法。侵略別國要的是土地,人口,財富。把人都殺了,村莊燒毀了,田地也糟蹋了,這種過度破壞的行為跟毀滅自己的錢財有什麽區別?更會激起投降者產生難以化解的仇恨敵視,不利於日後的統治。

“劍聖,把人都殺了,哪裏來的人口耕種、哪裏來的人力建設城池、修繕城墻道路?又哪裏來的稅收?”

王大對此態度堅定。

“神魂大仙指引我道中人,不從神魂意志者,殺無赦!當神魂意志力量得以光覆,當所有的墮落者都滅亡或歸附我道時,神魂意志的力量會賜予我們永遠用不盡的食水。我們不需要耕地,不需要稅收,不需要奴隸。難道宗主夫人還不相信神魂大仙的指引嗎?”

“豈會不信。”

拜月說的誠懇,心裏只想搖頭。暗覺神魂大仙如果真有那種讓人們不必勞作就能吃飽喝足的神通,神魂意志追求者也不必忍饑挨餓那麽多年了。何況人並非吃飽喝足就能夠滿足,如何過的比他人更好,如何擁有更富足殷實的物質需求,如果得到最好的生活所需。

這一切都建立在競爭的基礎上。

好比男人都喜愛的美麗女人,畢竟是女人中的少數,該誰擁有,該如何決定被誰擁有?僅憑女人的意志麽?沒有被挑中的男人會甘心認輸麽?多個難分高下的男人同時占據女人的心時、女人也無法抉擇的時候又如何呢?

結果當然是競爭,智者施展手段占據女人的心;勇者擊敗對手讓女人選擇的可能更少。無智無勇者自然難以從競爭中取勝。

拜月認為神魂意志追求者太多飽受饑寒之苦的窮人階層,所以才會認為只要人人不愁吃穿天下就能太平。在她看來,這種認識太過淺薄,也太過無知。只是這讓她更難以明白步驚仙對神魂意志狂熱信奉的理由所在。

拜月不相信步驚仙對世界的認知如此淺薄,寧願相信步驚仙一直在欺騙所有人,為的只是完美的利用神魂意志追求者群體的力量實現一統大業。這樣的理由在拜月覺得會更容易接受。

一切為了一統大業,她當作自己如今是個偽裝賢明、謙遜、寬容的王妃。

周都。

這夜陰雲密布,籠罩在北陰城的上空。

偶爾有悶雷響起,打破黑暗的寂靜。

而在北陰城的王宮中,氣氛卻比外頭的天色更沈重、壓抑。

敖潘皺著眉頭,沈著臉,沈思已久,卻還沒有決斷。

周皇後被一圈周朝舊臣滿懷期望的看著,沈吟片刻,終於還是催促周天子道“陛下,拜氏公主固然有些專權,但待陛下還算遵從。只是北君左岸太過飛揚跋扈,臣妾觀之也認為他必有不軌之心,此刻周國兵馬都在舊都,又有眾位忠心於陛下的文臣武將全力相助。難得那晚霞宗中有人願意棄暗投明,只要陛下移駕舊都,詔告全城,勢必能將數十萬兵馬盡受麾下。從此脫離豺狼般的北君,再不必受他欺壓!倘若錯過今日,恐怕再難有如此良機。”

敖潘長身而起,在房中來回踱步。

他知道晚霞族中有許多人無法接受不滅神魂,曾經為此與拜月發生過不愉快的事情。如今有晚霞族的人主動投靠,也不出情理之外。神魂軍講究的那些平等只有窮苦人才會一時歡喜,如晚霞宗的那些可謂開國功臣的、位高權重者如何能夠接受?

他若移駕舊都,的確有望掌握如今駐紮在舊都防備鄭軍的幾十萬兵馬,滿腔抱負也就有了實現的指望。鄭國畏懼神魂軍勢大,那時也必然願意與周國結盟,共同對付神魂軍。即使神魂軍欲取周都,鄭國也不會坐視不管。

然而敖潘在北陰城時日已久,知道拜氏姐妹都不好對付,更知道步驚仙的為人手段。自覺並非是他們對手,敖潘並不怕他日失敗而亡,只覺得明知沒有將來、明知不能恢覆周國榮光還去徒勞掙紮,有何意義呢?

‘只為了體會三、兩年得到自由的滋味?’

敖潘的心境早已改變,所以如此,倒多虧了拜氏姐妹。

步驚仙近年在北陰城的時間少,北陰城真正做主的是拜氏姐妹。敖潘從沒有受過她們羞辱,雖然對許多大事不能做主,但未曾得過難堪。曾經有過許多抱負念頭,但伴隨魏國的滅亡,伴隨燕國如今面臨滅亡的局勢,伴隨黑狼族的歸附,以及韓國的滅亡。

他越來越相信一種叫做——天意的東西。

昔日強盛的月族如今人丁雕零,七強雄起,黑狼族稱霸北地。如今黑狼族成為歷史,強盛如魏國也在短短一年中亡國,韓國滅亡的甚至更快、更讓人難以相信。緊隨著的十之八九就是燕國。

昔日的七強,如今只剩鄭、楚、陳、齊。

‘即使據有舊周都,即使收得那幾十萬兵馬,又能如何?’

敖潘想著,更覺得眾人的勸阻既帶著私欲,又幼稚的可笑,太過不明形勢。便那麽含笑搖頭,毫不理會眾人的疑問,自顧甩手去了。

“這、這、皇後,陛下這是何意?”

周皇後也是一頭霧水,思量半響,最後決定道“你們只管去辦,陛下那裏,有本宮去說!”

一眾周朝文武聽了,無不歡喜應命,紛紛散去。

周皇後追敖潘到後宮,在花園中尋到時,見他獨自坐在涼亭,看著烏雲密布、不見星月的天空自斟自飲。忙過去接過他手中的酒壺,為他斟了半杯。

“陛下在想什麽?”

敖潘看了她一眼,嘆氣道“在想天意。”

“天意?”

“不錯,天意!”

周皇後莫名其妙,還是首次從敖潘口中聽到這個詞。

“眼前良機不正是天意?陛下經歷重重困苦才等到這個時機,為何陛下方才沒有順從天意?”

敖潘不禁失笑,自飲盡一杯,突然語出驚人道“天意是要月族諸支滅亡,獨留拜系!”

“這、陛下何出此言?”

“不要勸阻,朕也希望你放棄主意,舊都去不得,即使能夠成功也絕沒有未來可言。”

周皇後半響不語。萬沒想到一貫胸懷大志的敖潘在這種天賜良機面前突然畏縮,變的如此沒有鬥志。

“陛下,恕臣妾無禮。人生在世,理當胸懷大志。尤其陛下是當今天子,更應該以振興周都為畢生理想。生死何妨?若不能實現一腔抱負,縱使長命百歲又有何用?”

敖潘失笑搖頭。

“生死無妨,然而做徒勞之事,更無益。天意助拜系,而非敖系。與其徒勞無謂,倒不如坐看拜系他日振興月族,重為天下之主。”

“陛下變的讓臣妾不認識了。”周皇後十分失望又失落的起身告辭而去。

敖潘靜靜看著她走,突然覺得一切都不過是轉眼雲煙,往日在乎的許多實在荒唐。既非帝王命,何苦追求帝王業。

‘罷,今日才驟然覺悟,自此以後倒不如好生鉆研月族武功,理會它是否能有所成,權當有所寄托,權當打發未來的時光罷了。’

周皇後決意不錯過良機,於是假傳旨意,說敖潘已經點頭。

就在周皇後一眾乘夜趕往舊周都時,在路上的拜星收到飛鷹傳書。

“星妃,是碧蓮監軍的加急密函。”

車廂裏的拜星從睡夢中醒來,拿了密函閱罷,立時變色。

“秋、冬隨本妃騎馬急往舊都!”

與此同時,周國舊都,一眾人正在聽左將軍鬼見愁吹牛。

“本將軍橫掃千軍的萬人敵本事絕非吹出來的,你們要是親眼目睹了本將軍橫掃十三部落的威風,一定就知道當時情況有多險惡,一百多架能射千步的機駑,同時對準本將軍,但是本將軍當時連怕的念頭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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