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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早春之煉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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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乎聖歌,甚至不惜以死亡的方式,來逃避他不願面對的事實。

自願墮落的家夥,還會在乎生前的家族?

“就算是同為亡靈的理解,您就相信我吧,他一定會來。”

“記住你的承諾,有膽讓我失望的家夥不是已經死了,就是還沒出生。”看著巫妖自信的表情,阿爾貝雷希特總算是同意讓他放手去做。

“您的龍,必須得挪個地方,看見那麽顯眼的東西,沒準他會改變原有的計劃。”對於踩壞了臨近市政廳幾幢建築的金龍,維克多只想把它趕緊弄走。繼續讓它待在城裏,遲早要和阿吉沙打起來。到時候,毀壞的可就不只是幾幢房屋那麽簡單了。

“我帶克羅西恩去附近轉轉,希望我回來的時候能聽到好消息。”阿爾貝雷希特並不擔心維克多會乘自己不再的時候做手腳,他早早就在巫妖身邊埋下了眼線,無論有什麽小動作,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虛幻之影(三)

直到氣勢和主人一樣逼人的金龍飛離,盧西恩懸著的心才放松下來。

“你怎麽敢那樣同祖父說話,要知道只要他稍有一點不高興你可就……”

“盧西恩。”

冷冰冰地打斷近似嘮叨的聖騎士,巫妖漠然的視線讓盧西恩停下後面還未說出的責難。

“你們太過小心了。”即使是坐在權利巔峰的皇帝,天天面對總是小心翼翼的臣民,心情也不會愉悅:“知道他為什麽如此看重我嗎?除去亡靈法師這層身份,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不敬的言辭與態度。聽慣了阿諛奉承與恭敬小心的皇帝對於我這個在你們眼中說話冒犯的家夥,可是覺得有趣得緊。而且,我覺得你現在本末倒置了。當務之急的,是解決你祖父交代的任務,而不是在這裏斤斤計較無關緊要的禮節。”

“我以為你已經準備好了……”按照以往的經驗,維克多多半已經計劃好一切,並有可能已經實施,盧西恩根本不擔心祖父關心的那個也叫維克多的聖歌會溜掉。他現在唯一在意的,是維克多接下來會怎麽做。真的湮滅掉?

教皇不會坐視不管的,連維克多這種混過幾代血的後裔都會親自來看,那個據說是祖父同父異母的純血聖歌又怎麽可能不聞不問。

“你真是沒有一點政治頭腦,好好用你不算笨的腦子想一想,我告訴過你,關於緹迪斯的辛秘。還記得沙牧嗎?想想那個少年族長作為我幫他覆仇而交換的秘密。當年,你的祖父不僅為了這個人不但滅了聖歌一族,還連帶的改變了緹迪斯皇室作為諾丁帝國後族的地位。只是知道一點微不足道的關聯,當年強橫到連教會也不放在眼裏的沙牧,不也被你的祖父親率大軍切割成如今不成氣候的小部落。為的,又是什麽呢。”

“這些我都知道,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我才提醒你,別依仗著自己的亡靈法師身份就肆無忌憚,祖父他性格多變,說不定什麽時候會突然改變主意,萬一出現比你更適合,比你更願意聽從他命令,對他更恭敬的亡靈法師……”

再一次的,盧西恩的話被維克多打斷了。飽含著惡意的殺念讓另一位在場者都感到毛骨悚然。

“不會有那麽一天的。現在的我,非常需要阿爾貝雷希特私人魔法顧問這個身份,不僅僅是為了你,為了門德爾家族,更為了我自己。任何阻擋或試圖取代我的人,我都用最快、最殘忍的手段將之除去。”

薇安驚疑地看著幾步開外的維克多,第一次,她第一次從總是表現出適當恭敬卻又不失傲慢的偽貴族身上體驗到了邪惡的黑暗一族……不,是亡靈特有的畏怖。

無論外表偽裝多好,無論擺出多友善的姿態,終究是亡靈……

想起阿爾貝雷希特交代的命令,薇安又不禁為另一位維克多擔心起來。

熟知亡靈特性的亡靈法師加上擁有教會對亡靈的最強聖物,即使是巫妖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維克多,你為什麽要來這裏。只是為了看一看傳言中的聖歌後裔?倘若真是如此,八十年前你又怎會輕易放棄了家族的榮耀,選擇了那種屈辱而墮落的死法。

設在議政廳裏的傳送陣不止一個,乘薇安思考的時機,維克多悄悄開啟了屋內另一個直通達沃礦洞的傳送陣。待陷入混亂思緒的薇安驚覺屋內已沒有不死生物以及聖物特有聖力的氣息時,維克多與盧西恩早沒了蹤影。

“為什麽要避開薇安公主?”這是盧西恩最不解的地方,前任聖女若答應幫忙,在對付那名轉化為亡靈的前聖歌時也是一大助力啊。

“我已經不想再鄙視你的大腦了,既然薇安和阿爾貝雷希特是同一時期的人,當過聖女又是與聖歌交好的海德因公主,你為什麽就沒想過她有可能認識你祖父的異母兄長?”對於盧西恩近乎愚蠢的提問,如果不是為了偽裝的需要,維克多真不想回答。

“誒?這……可能嗎……”這點盧西恩倒真沒想過。他只想快點完成祖父交代的事,減少維克多有可能受到的危險,壓根沒考慮過薇安和聖歌維克多有關聯。

阿爾貝雷希特和薇安對話的時候,盧西恩還未抵達議政廳,自然也就錯過了那段一聽就能分辨出她和聖歌是舊識的對話。

“你錯過了你祖父與薇安的對話,雖然只有簡單的幾句,但已經足夠證明她們認識。”傳送法陣設在礦坑外,空間跳躍的緩沖過後,維克多與盧西恩一同出現在寒冰矮人居住的小村落被當做公共休息區的小木屋裏。

因為考試而沒有下礦井的矮人看到許久未曾露面的維克多均是一驚,維克多舉手示意他們無需行禮,也無需有什麽大的動作,因為巫妖已經聽到了從屋外傳來的說話聲。

天雖然還未亮,但已有不少冒險者抵達,全都站在為了運礦石而開拓得異常寬敞的村中空地。

臨時從其他地方征調來的公會接洽員正在逐一為已經到達的冒險者登記,巴洛站在一旁監督。感應到不同尋常的註視,傭兵出身的他猛地扭頭,望向視線的來源——一幢普通的木屋。再回頭,依然選擇遠離人群的亡靈還待在原地。

不是他,又會是誰?擁有那種近乎穿透靈魂的視線……突地,巴洛想起了待在普雷西亞的另一個叫維克多的亡靈。

走近木屋,果然看到了受封伯爵的領主,隨行的還有教會聖騎士。

“伯爵,您不是說第五關之前都不會露面的嗎,怎麽突然改變行程了?”盧西恩出現巴洛一點都不意外,畢竟他就是下一場的考官,可維克多自己說了面試之前都不會出現,現在卻跑到這來,莫非……他發現什麽了?

“皇帝陛下給我安排了一個額外的任務。”巫妖又恢覆了以往在人前冷漠疏離的表情,沒有戴狼頭面具表示它不是以魔法協會代表的身份來此。

巴洛的視線立刻轉回村中空地,是為了他吧,那個聖歌……

一貫謹慎的巴洛並不知道,他的沈默坐實了維克多的猜測,就在他轉過身的一瞬間,巫妖的表情有了些許的變化,讓一旁的盧西恩看得心驚。

與其說那是帶著殺意的目光,不如說是看死人的眼神。維克多,你想做什麽,姑且不論他是傭兵公會的代表,巴洛中規中矩並無任何過錯,你為什麽想要殺他?!

“接下來到你出場了,盧西恩。無論你之前的計劃是什麽,把他引到礦洞去,最好是單獨的,如果你不希望我增加額外的滅口數量。”

“維克多,你還沒說你的計劃。”

“沒什麽計劃,按照你原先的考試步驟,把普通的冒險者與聖歌分開,最好是將他引到沒有通路的死角。”指著掛在休息室墻壁上的礦道地圖,經過矮人的修改,所有的通道都被標註得一清二楚:“這裏……最佳的伏擊地點。我會先行進入在那裏設好陷阱。盧西恩負責斷後,這跟蹤與監視的事要麻煩巴洛先生了。”

“我已經被他警告過一次了。”巴洛誠實地說出曾因為跟蹤被警告的經歷。對此,維克多不以為意的勸說,只要別跟太近,確認對方沒有借幽暗的通道逃脫就行。知道推脫不了,巴洛無奈地接受顯示。而知道勸說無用的盧西恩只得心懷歉意地離去,他不知道一會兒再看見這名魁梧大漢的時候,會不會已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新考官的出現,對於已經習慣的冒險者而言代表了下一場考試即將開始,沙漏顯示出已是清晨時分,還沒有抵達的冒險者全部淘汰。剩下的人數明顯比第一關少了一半,設置在路上的迷惑法術成功困住了不少人。

盧西恩按照原來的計劃,安排冒險者進入礦道,和一年前森林捕捉狼崽稍有不同,這次他主考的是團隊合作——要在已經布置好了魔法的礦道裏待到至第二天。出礦道和殺害其他考生一律視為棄權,後者要停止五年的考試資格。

經過第二關看似簡單,卻唰下一半人的走路比賽後,冒險者不會再天真的以為,身披聖鎧的年輕騎士會給他們相對另兩位簡單的考題。

在礦道中待一天,去年參考的還記得裏面用恐怖與可怕兼具的蛛怪,參考者,生死自負,這點他們在填寫報名表時就已被告知。唯一欣慰的,是這次可以合作,待在一起的人數越多,合格的機會也越大。

繼盧西恩離開後,領主也借助著還未完全明亮的幽暗潛入礦道,躲在木屋的巴洛親眼看著目標隨著冒險者的大部隊下了礦井,作為考官,盧西恩必須在外等。也就是說,這次真正執行任務的,只有維克多,盧西恩只是確保任務目標不會逃脫的保障。

走出木屋,摸進礦井,確定四周無人,巴洛摸了摸手上的戒指。亮起的魔法微光開啟了除卻記錄影像外的另一項功能。

“陛下,他已經進入礦道。要不了多久,就會和事先埋伏的伯爵相遇,是的,我確定他們不是同一人。”

虛幻之影(四)

和一年前相比,經過矮人和克萊因清理的礦道已經安全了許多,雖說已經沒有蛛怪之類的危險生物,但一些喜歡生活在陰暗處的生物依然駐紮於此。相對矮人與惡魔來說它們並沒有威脅,但對於普通人而言,這些無論外表還是能力都惡心的生物還是有那麽一點危險。

大到可以一口吞下整個人的蚯蚓,比普通老鼠大了十幾倍的巨型田鼠,蜇到會全身潰爛的毒蟲……這些都是受到魔晶石魔力輻射而異變的生物。當冒險者們焦頭爛額地忙於對付把家安在礦洞裏的各種變異生物時,只有有一個人以異於常人的速度向礦洞深處前進。

巴洛遠遠跟著前方的亡靈,不敢靠太近,也不敢離太遠。他知道亡靈能感知四周的活物,但礦洞裏到處都是參考的冒險者,即使它再厲害,也不可能從這麽多人裏分辨出自己。

如此想著,巴洛心裏的害怕與緊張頓時消去不少。

這次的任務讓已經做了阿爾貝雷希特多年眼線的巴洛感到頗為棘手。監視對象不是一般人,他還從未有過與亡靈打交道的經驗,好在目標無論外表和言行都和人類相同,在接觸的時候免去了不少麻煩。然而巴洛還沒來得及慶幸,新的麻煩就接踵而至。自稱“聖歌”的另一名亡靈竟然能將除了戰事從不離開輝光城的鐵血大帝吸引到普雷西雅。

巴洛再沒有原先的輕松,他擔心時後會被滅口。那個人從不關心自己以外的事物,即使是他的血親,巴洛也從未見過他投入過如此多的關註。維克多·聖歌,這個從未在情報網裏出現過的名字究竟是誰?不止是他,想必各個勢力都想知道,能讓阿爾貝雷希特親臨的角色,這世上絕對不超過五個。

覺察到前面的亡靈停止前進,巴洛趕忙終止腦海中有些不合時宜的思考。

這條通道沒有矮人為了方便特地設置的晶石燈,渾濁的空氣又熱又濕,一直向下的斜坡不知通往何處,幽暗而深邃,難忍的懼意侵蝕著巴洛。看到目標鉆進去,巴洛雖然擔心裏面不安全,可一想到阿爾貝雷希特下命令時的冷漠表情,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跟上。

鉆死胡同是大忌,明知裏面還埋伏著亡靈領主,但曾多次救過巴洛的直覺告訴他,那個總是裝出人類表情的亡靈並沒有他所表現的那麽謙和,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讓巴洛周身發寒,尤其……是在剛才的接觸後。不好的預感一直縈繞著巴洛,總覺得這次進礦坑會出什麽事。

已經斷絕了八十年的聖歌,又是亡靈,絕非普通傭兵或法師能相比。巴洛小心而謹慎地前行,在拐過一個彎道後,他看到了目標,獨自一人站在死路盡頭。

冷汗一顆顆冒出,後背很快便被濕透。

事先來埋伏的伯爵蹤影全無!

是潛伏在暗處?

或是已經被幹掉了?

間隔著一小段距離,巴洛無法得知聖歌脫離視線後短暫時間內發生了什麽。他是戰士,無法像法師一樣感知魔法的波動,沒有任何聲響能證明剛才有發生過一場激戰。

就在巴洛驚疑不定的時候,他的目標轉過身來,一雙在黑暗中散發著如血鮮紅的瞳孔直直盯著巴洛所站的位置。

“看來……你有健忘癥呢,考官閣下。”

巴洛沒吭聲,緩緩抽出一直背負在背上的大劍,戒指上的微芒被劍身的附魔所遮掩,從進入礦道起,傳聲戒指就一直處於開啟狀態。用不了多久,儲存魔力的晶石就會耗盡能量。

也許,根本等不到能量耗盡我就已經死了……

巴洛在內心自嘲。這是個危險而又無法拒絕的任務,即使明知有來無回,他也不敢拒絕鐵血大帝的委任。

舞動雙手才能舉起的大劍,巴洛率先出擊,森林裏的一幕他不再想經歷一次。對付亡靈要取勝……不,想要不死首先得取得先機。

附帶火焰傷害的武器當頭劈下,維克多微微擡手,用一柄漆黑短杖架住了戰士的猛力一擊。

突襲失敗,巴洛略微收回武器,半側身,運用腰部的力量發動第二擊。

“當!”

伴隨著金屬的撞擊聲想起的,是大劍飛出去斜插在地上震動時發出的嗡嗡聲。

亡靈的力道之大出乎巴洛的預料,他沒想到的是,看起來只有自己一半粗的手腕竟然能將他的劍打飛。

“不吸取教訓的家夥,我離開下層世界後還沒汲取過靈魂,今天就用你來做開胃菜。”閃電般的速度再次施展,巴洛來不及後退,就被擁有怪力的蒼白手掌掐住脖頸,冰冷的觸感接觸到的部位迅速擴張,很快,巴洛的整張臉都凍得沒有知覺。也就在這時,輕微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讓巴洛原本絕望的心立刻升騰起生的希望。他已聽出這腳步聲的主人是盧西恩——教會的聖騎士!

響應巴洛希望的,是一道在黑暗中璀璨的流光,聖物瑪拉之光的出鞘讓原本黑暗的礦道變得明亮許多。借助著這光亮,巴洛意外地發現了亡靈身後的伯爵,他緊貼著墻壁,只有淡淡的人形隱約可見。

盧西恩沒敢忘記維克多的叮囑,無論他對維克多·聖歌心存多少好奇和疑慮,都必須遵循祖父的命令將之湮滅。

聖劍出鞘,目標直指算得上自己祖輩級的亡靈。盧西恩沒有想過一招就能將其湮滅,但至少瑪拉之光也能讓他受傷。然而,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維克多·聖歌伸出手,蒼白的手握住了光劍,沒有預想中的被聖物驅散,只有讓人既感覺怪異又恐懼的“哧哧”聲,很容易讓人聯想起烤肉。

也就在這短暫幾秒的時間裏,依附在墻壁上的維克多脫離巖壁,悄無聲息地漂落。同樣也伸出手,伸向了背對他的另一名維克多。

盧西恩緊張地盯著還手握瑪拉之光的亡靈,期盼他不要發現維克多的行動。

“你可真讓我失望吶,後裔。”時而年輕,時而蒼老的嗓音打破了盧西恩的期盼。

“我可不記得自己有這麽一位先祖。”

盧西恩和巴洛親眼目睹他們所認識的維克多的手深深紮進了另一名維克多的後背,另人坐嘔的攪動聲在礦道裏回響。

“愚蠢,依附於他並不能助你實現攀上法術極致的巔峰。”

“依附於死神的你沒有資格嘲笑我。”維克多拔出手,白色的火焰瞬間燃起,讓握在手中心臟迅速燃燒、殆盡。

“是嗎,我們走著瞧吧。看是你的選擇正確,還是我會取得最終勝利。”缺失了心臟,肉體瞬間腐化,癱成一堆黑色的枯骨。巴洛本以為他得救了,卻不想心臟劇痛,像被無數根針紮似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他很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喘息聲如同舊風箱一樣,發出難聽的呼哧呼哧聲。

我……要死了嗎?

伸手拉住盧西恩,拉住惟一能救自己的人,巴洛眼中閃爍著不甘與想活下去的光芒。盧西恩蹲下身,用瑪拉之光的花瓣劍柄輕抵巴洛的額頭,開始治療術。

強大的聖力註入身體,巴洛頓感覺到痛楚離他而去,舒暢的感覺仿佛冬日的陽光般溫暖,他暈乎乎地閉上眼。

盧西恩大驚,伸手一探巴洛的胸部,心臟停跳了。除了還有些許溫熱的身體,他感應不到這具軀體曾存活過,就連靈魂也消失得無影無蹤。無奈,他只得擡頭,望向精通亡靈術的維克多,希望能從那裏得到答案。

“你剛把他凈化了,通俗一點的說法,就是把巴洛湮滅了。”

“什麽?我……我明明是……”盧西恩不解,自己明明是施展治療術救治巴洛,怎麽可能會把他給凈化了,他可是人類啊,又不是亡靈。等等……凈化術只有對亡靈才有效,難道……

聯想起自己趕到時候正好看到巴洛被維克多·聖歌擒住,這麽短的時間裏,他就已經被轉化成亡靈了?不可能!!

“誰讓你往轉化方面亂猜的,維克多·聖歌對他施展的並不是轉化之法,而是普通的吸靈術,他正想吞噬巴洛的靈魂,被你一打岔,施法中斷,在肉體還未完全死去的情況下,巴洛的靈魂被你用來自聖物的治療術直接凈化,變成徹底的湮滅了。”

“我……我沒有殺他……我只是想救他,我……”只湮滅過亡靈,從未殺過人的盧西恩呆滯當場。

“你沒有殺他,殺死他的是維克多·聖歌。”一巴掌扇醒語無倫次的盧西恩,巫妖在黑暗中變成赤紅色的雙眸讓聖騎士冷靜下來。

“回去吧,離開太久會讓人起疑的,這裏由我善後。”

出於對維克多的信任,盧西恩沒有多加思索就離開了。待他走遠,維克多低頭對地上的一堆枯骨開口。

“辛苦了,塞伯利恩。”

“呼~實在是太別扭了,下次可別讓我再幹這樣的差事。”靈體的戰狼王從枯骨中浮起,飄落維克多肩頭後重新具化為世人熟知的狼頭披肩。

虛幻之影(五)

巫妖一擡手,一枚不起眼的銀戒指從巴洛的手指上脫落,緩緩浮到半空。沒有了魔法劍的遮掩,紅色晶石發出的微光就明顯得多。

“咦……你什麽時候施展的隔音咒?”半透明的超小型結界包裹著戒指,塞伯利恩晃了晃兩個腦袋,它躲在巖壁上的時候居然沒發現這個人類開啟著魔法通訊,就不知是影像還是聲音的傳輸。

“只是普通的法術默發而已,巴洛是戰士,根本沒覺察到我已經將他特意開給某人的戒指功能屏蔽了。哼~還是實地傳送,你可真會享受啊,阿爾貝雷希特。”維克多一直知道巴洛身上有魔法類道具,淡淡的魔法能量時隱時現。證實了他眼線的身份後,維克多自然把這股淡到幾乎覺察不了的魔力波動歸結為能量極小或快要耗盡的魔晶石。果然,當武器脫手後,從掙紮的巴洛手指上,維克多看到了一閃一閃的魔法光芒。

你變膽小了呢,阿爾貝雷希特,居然使用這種方式來確認我的存在。若是以前的你,必然不會假借他人之手,親自來了結我。

滅族之日的景象維克多現在都還記得,諾丁皇太子在映紅了天空的大火中現身,宛如覆仇的邪魔將族人一一斬於劍下。興許是強大的感覺太過強烈,以至於當時的它根本興不起任何覆仇的意念,只能將滿腔的憤恨傾瀉在漠視了聖歌滅族的瑪拉身上。

將思緒從過去的記憶中拉回,維克多將戒指握在掌心,輕輕一捏。斷為幾截的銀戒順者微微傾的手落在松軟的地上,一直被隔音術包圍的紅色晶石耗盡最後的能量,變成了普通的石頭。

現在,就等阿爾貝雷希特的反應了。

“這樣真的可以嗎?人類的皇帝可不是笨蛋,你出現時機太過巧合了。”

“他會中招的,是人就有缺點,即使被尊稱為在人類中最接近神,他依然是人。少年時的嫉妒心經過這麽多年,已經轉變為擺脫不了的陰影。就算他現在大權在握,根本無需忌憚會被奪權,可輿論的壓力卻不是皇帝寶座就能壓制的。他必須在世人知道他最陰暗最血腥的一面前,把唯一有可能洩露他過去的維克多·聖歌除掉。”

“最接近神的不是神的使徒嗎?還有,那個教皇似乎也知道你的過去,為什麽皇帝不把他也幹掉?”不了解維克多與凡人糾結過去的塞伯利恩不明白,為什麽人類的皇帝一心一意殺維克多,就是不動教皇。扶持一個什麽也不知道的傀儡不是更有利於他的統治嗎?

“持有太陽之心,讓阿爾貝雷希特保持了神眷,說他最接近神也不為過。至於為什麽他不殺阿納爾只是一心想對付我……那可要牽扯到教皇持有的聖物神聖之眼,阿爾貝雷希特一定不希望新接任的教皇從具有預言和幻力的聖物知道自己不為人知的小秘密。”蹲下身,將黑色的枯骨用殘留的衣物包起,維克多的視線猛地轉向身後:“你還想偷看到什麽時候,克萊因。”

“噗……原諒我無法抑制自己的表情,你演的這出戲是在是太好笑了。”大笑著現身,惡魔站在盧西恩剛才待過的地方,聖騎士顯然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塞伯利恩雖感覺到了不屬於人類的生物存在,卻沒想到會是這個力量絲毫不遜色於巫妖的惡魔。

“你是什麽時候交換的呢?雖然一直是由這家夥控制傀儡屍,但我感覺到你的意識有兩次短暫時間自己操控過傀儡屍。”克萊因原本對維克多操控傀儡屍沒什麽興趣,阿爾貝雷希特的蒞臨讓他對維克多的行為突然好奇起來,於是便跟蹤巴洛進入森林,可憐的傭兵至死都沒覺察到身邊還有一個隱形的惡魔。因為跟在巴洛後面,克萊因也只能感應傀儡屍和巫妖的存在,他甚至沒發現他們是什麽時候交換的身份。

“就是進入這條死路後的短暫幾秒。”塞伯利恩替克萊因解惑。其實除了面對費舍爾與阿爾貝雷希特是維克多用法術遠程控制外,其他時間都是它在控制這具快腐爛的屍體。

“反正已經做成維克多·聖歌已經被殺的假象了,為什麽又要特意將這些爛骨頭帶回去?”盯著維克多手裏捧著的枯骨,克萊因提出了他另一個不解的疑惑。

“留著自然是有用。”不想過多的解釋,維克多啟動傳送法術,阿爾貝雷希特還在等它回去稟報結果呢,沒空和惡魔耍嘴皮子。

“嘖~還是那麽無趣。”覺察到有人來了,惡魔再度隱身,不一會兒,一道纖細的身影出現在礦道口。是薇安,她乘維克多與阿爾貝雷希特都相繼離開,偷偷逃出普雷西雅。

漆黑的礦道裏沒有預想中亡靈之間的爭鬥,除了躺在地上的死人與淡淡的魔力波動,這裏什麽都沒有。

咬緊下唇,看著地上殘餘的一兩根枯骨,薇安靠著巖壁深呼吸。

維克多,為什麽你不聽我的勸告……雖然他近幾十年已有收斂,可一牽扯到你,他絕不心慈手軟。

精於隱身的惡魔躲在一旁,頗感興趣的觀察薇安的表情。他雖知道這個女精靈與維克多是舊識,卻不知道原來他們關系如此密切,使得海德因的公主敢於冒著生命危險介入。

說話聲和腳步聲從其他相通的礦道傳來,薇安擦去眼角的淚水,順著來時之路離去。

沒有了演員,純粹抱著看戲心態的克萊因沒必要再待下去,繼續保持著隱身形態走出礦道。

盧西恩還在照看參加考試的冒險者,維克多已經返回普雷西雅,就像它所預料的那樣,帶著金龍去散步的阿爾貝雷希特已經在市政廳等待它的回稟。

沒看到薇安,巫妖一點也不驚奇。這麽好的機會不逃跑就是傻子。

“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完成我交付的任務了。”瞇起眼,阿爾貝雷希特的目光集中在維克多手中捧著的那堆枯骨上。

“我不得不遺憾地告訴您,我失敗了。”按照預先想好的說辭,維克多把這出特意演給阿爾貝雷希特看的戲做足:“維克多·聖歌是名巫妖,我毀去的只是肉體,他的靈魂依然健在。也許是幾天,也許是幾月,就能重新創造出一具新的軀殼。”

“巫妖?”阿爾貝雷希特微瞇的眼中射出危險的光芒:“這麽說,你殺死的只是一具無用的軀殼?”

維克多低下頭,以少有的謙卑姿態承認。

“混賬!”極少發怒的阿爾貝雷希特蹭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維克多跟前:“想必你也已經完成轉變,無所謂現在的軀殼了?否則你怎敢還在任務失敗後出現在我的面前?!”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他是個巫妖,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這個任務會失敗。”面對盛怒狀的阿爾貝雷希特,維克多不緊不慢的回答。它知道真正發怒的阿爾貝雷希特是什麽樣,眼前這副表情不過是虛張聲勢,做給外人看的:“敢直接以聖歌之名參加考試,他原本就是有恃無恐,即使被識破,被教會或仇人攻擊,毀壞的也不過是一具隨時可以重塑的軀殼。至於我,雖然成為巫妖是必然的途徑,但我還沒找到轉變的合適機會,這具身體不過是半亡靈半人類的混雜物,一個會移動的活屍體罷了。”

繞著比自己足足矮了一個頭的維克多轉了兩圈,阿爾貝雷希特故意裝出壓下怒氣的樣子。

“既然明知會失敗,為何還要答應。”

“不答應陛下就會放過我嗎?”

“哼……也只有你,敢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換做別人,我早滅了他全族。”笑意順著嘴角往上爬,阿爾貝雷希特心情轉變之快讓人猝不及防。說實話,他頗為欣賞這位意外招攬到的特別顧問。在眾多依附於自己的法師和權貴當中,就屬於這家夥最特別。

“那是因為您知道,用殺全家滅全族根本威懾不到我。對亡靈而言,家族、親人都只是追求力量道路上無關緊要的棋子或障礙。”

維克多的話換來一連竄的低笑,阿爾貝雷希特重新坐回椅子上:“這就是我最欣賞你的地方,永遠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這樣的人我一生中見過不少,但真正能堅定貫徹理念的,卻寥寥無幾。”

“那是因為他們都是人,無法割舍人類的感情。”

沈默陡然降臨,阿爾貝雷希特目光散漫地盯著維克多手裏的枯骨,思緒不知道漂到什麽地方。

許久,他才再次開口。

“罷了,這次就不追究你的失敗。不過,排名可就要重新調回十九,畢竟,你沒有完成我的任務,這也是為了不讓其他顧問說我因為盧西恩的關系重用你。”

對於幾乎算不上懲罰的排名跌回原位,維克多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明白這已算最好的結果。

從表明上看,阿爾貝雷希特似乎並未起疑,但維克多也不能就此肯定。畢竟阿爾貝雷希特不但多疑,更善於掩飾自己的內心。就算它親自導演的這一出戲足夠完美,也不能從此就高枕無憂。

婚禮(一)

“薇安公主似乎乘機離開了。”

適當的調轉話題,維克多想知道阿爾貝雷希特想對海德因的策略。

海德因是光明陣營第三大勢力,亦是十年後的光暗之戰必不可少的主要戰力。如果阿爾貝雷希特真的要對付海德因,這一戰勢必要打很久。沒個三五年,即使是號稱軍事最強的諾丁也不可能拿下精靈帝國。

“不必理會那個多愁善感的女人。”阿爾貝雷希特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坐在原本屬於巫妖的專屬座位上,邊敲打著木質的扶手,邊打量懸掛在墻壁上的城市規劃圖,目光散射,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陛下,您打算什麽時候啟程?”見阿爾貝雷希特只字不提要去追薇安或啟程前往海德因,維克多未曾料想,阿爾貝雷希特接下來發生的事會讓自己焦頭爛額。

“出來。”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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