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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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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了唐謐和白芷薇蒼白的面孔,均想這兩人是不是太過假戲真做了。

長幾上放著一只白雲釉的細瓷小碗,小綠猴已經恢覆成原來巨猿的模樣,站在幾後寧然不動,四大護法則負手立於它身後。

黃埔昂見還少一人,問道:“那個叫史瑞的孩子呢?”

“回護法,女婢剛才瞧見史公子剛剛從白姑娘的房裏沖出來,往後花園跑了,似乎剛和唐姑娘她們吵過架。”跟在唐謐身後的丫環答道,不敢有半分隱瞞。

“哦,吵架了?”黃埔昂似乎嗅出什麽不尋常的味道,微微一笑道:“還真是一群小孩子啊,稍等,我這就去找找。”

任憑唐謐再如何急智,也不知道該用什麽合適的法子阻攔黃埔昂,她眼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心想:若是命喪於此,倒是當真應了婦人之仁這句話。

史瑞沖出小院的時候,正和張尉撞了個滿懷。張尉一邊揉著被撞疼的額角,一邊問:“史瑞,你這是要去哪裏啊,佟護法他們叫咱們大家這就去議事堂呢。”

史瑞看著張尉,委屈頓生:“張尉,你覺得我對朋友是不是從來都是真心實意的?”

“是啊。”張尉毫不遲疑地答道。

“那你們可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張尉看他的神色,猜測他或許已有所察覺,想要解釋,可又覺得自己來替唐謐做這件事似乎不妥,便道:“唐謐她們或許對你有所誤解,可是我是一直相信你的。其實我曾經和唐謐為此爭吵過,還被她打了一耳光,本想找個時間再和她說說,可是你看,她這些日子看都不正眼看我一眼。”

史瑞原本只是發洩般地問問,不想竟然張尉也知道此事,還和唐謐一同瞞著自己,心下更是惱恨,一拳將他打開,罵道:“媽的,你們都是一樣的!”

張尉莫明其妙:“怎麽一樣,我是一直都當你是好兄弟啊。不管她們怎麽想,至少我完全相信你!”

史瑞卻不想再聽,甩開他往花園裏奔去。

在花園裏亂轉一通後,史瑞忍不住走到上次爬出水道的那個假山洞,心想:老子不害你們,可也不陪你們玩兒了。他正想溜進洞裏從水道逃走,就聽身後一人喚道:“史瑞,你怎麽還不去議事廳啊?”

史瑞一轉頭,見黃埔昂正笑瞇瞇地站在自己身後,不禁打了個冷戰。

“怎麽,怕我?”黃埔昂逼近一步,“聽說剛剛才和好朋友們吵架了,是為什麽呢?”

史瑞心潮翻湧,只覺告密的話已經壓在舌尖,只要一開口,就會自己拼命蹦出來。

“怎麽不說話呢?平日你可不是這樣的。”黃埔昂臉上的笑意更深。

“我平時就沒和你說過話。”

“可是我一直在留意你。你和他們幾個不同,與他們之間少了那麽一份親密勁兒。是不是在他們那裏受了什麽委屈?”

史瑞震驚於眼前男子的洞察力,可是也忽然悲哀於自己的一廂情願,曾經那麽快樂地自己騙著自己,而在外人看來,一定像是個傻瓜吧。

“有什麽想和我說說嗎?也許我能幫你。”

溫和的聲音,親切的笑容,少年忽然想,引誘眾人不能成佛的摩羅,是不是就是這般模樣呢?

黃埔昂說:“這巨猿是魔王所遺的魂獸,身上的血便是魔王的血,你的血只要可以和它相溶,就能證明你是魔王轉世。”

唐謐沒想到黃埔昂還要讓這件事繼續下去,一時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只得說:“那好,就這樣。”

那巨猿拿起一把鋒利的薄刀,在自己鋪蓋著濃密長毛的腕上劃了一下,鮮紅的液體頓時順著長毛滴入白雲釉的小瓷碗中。那瓷碗內原本盛著清水,紅色的血滴緩緩暈開,立刻化成一片緋色。

唐謐走過去,拿起幾上的另一把小刀,在腕子上輕輕割了道小口,幾滴赤紅的血珠墜入碗中,然後慢慢散開,消失在那片緋色裏。

四位赤玉宮的護法幾乎同時吸了口氣,只見那巨猿龐大的身軀轟然跪倒在地,也不及再多想什麽,幾人都紛紛跪下,齊聲道:“恭迎我主,重回人世!”

唐謐在這呼喊聲中有些暈眩,她看向史瑞,見他仍舊低著頭不看自己,一時不知是不是該繼續演下去,只得硬著頭皮按照原先設想的臺詞道:“你們、你們再考慮一下,我絕對不是什麽魔王轉世。”

佟敖跪在地上,抑制不住激動地顫聲道:“主上,請快快覺醒吧,你手持未霜,並無師自通摩羅舞,又與前代魔王流著相同的血液,難道這些都不能讓你回想起過去麽?”

“這……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不過,我答應你們,我可以留在這裏試著回想一下,這樣夠了麽?”唐謐假裝勉為其難地道,接著又說,“不過,你們必須把我的朋友們都放了。”

“不行,主上,這些人如今只有追隨主上或者是死在這裏兩條路可以選擇。”黃埔昂正色道,“這幾個少年雖然年紀還小,可是武功不弱,又和主上情誼深厚,若是願意為主上效勞,對主上的大業一定大有裨益。”

“我的什麽大業啊?你容我再想想好不好,我想好了自然會和他們談。”唐謐答道,假意顯出有一些不耐。

佟敖見了,也不敢把唐謐逼得太緊,立刻道:“是,主上盡可以去細細權衡考量。”

唐謐見到至此一切都頗為順利,心中卻更是不安,看向一旁的史瑞,這一次恰巧與他的目光相對,史瑞卻馬上別過頭去,不再看她。

一直等到入夜,幾人都各自回房,唐謐仍然覺得惴惴不安,想不清楚史瑞在背後究竟會不會動什麽手腳,好在這時魔宮已經撤去對她的貼身監視,她思慮再三,決定還是幹脆直接找史瑞說個明白。

她在史瑞的門口輕輕敲了兩下,只聽裏面傳來史瑞的聲音:“唐謐麽?請進吧。”

唐謐走進去,關好門,直視著面前的少年:“我們開誠布公地談談好麽?”

史瑞覺得這話很是可笑,冷哼一聲,反問道:“你怎麽能相信我現在說的,就是真話呢?”

“不知道,你同樣也不相信我吧。”

史瑞扭過頭去,看著幾上躍動的燭火,眼中同樣也有兩團火焰閃爍不定,良久才說:“我本來是可以告密的,就像你之前可以殺了我,但是我沒有那麽做。你相信麽,不是因為我想出了什麽更毒辣的計策,只是因為,我想,我曾經是真的喜歡過你們,相信過你們。”

唐謐心中一動,說不出為什麽,她忽然願意忘掉所有嚴密和理性的分析,就這樣去憑直覺相信面前這個頭發總是蓬亂成一團的少年。

史瑞見唐謐目光閃爍卻沒有答話,便兀自繼續道:“可這些話我也只能是說說而已,我沒有任何憑據來證明。我知道,即使我這麽做了,如果你選擇不相信,你還是可以解釋為其實我已經把你的秘密跟魔宮的人講了,然後,再與他們串通,讓他們裝成不明真相的樣子,繼續設計你些什麽。”

說到這裏,他嘆了口氣,轉回頭看向唐謐,眼睛清澈明亮得有些耀眼:“我這輩子就數這次最窩囊了,反反覆覆、思來想去,像個女人一樣不爽快。可是,後來我想,你和白芷薇兩個是張尉最最重要的朋友,而不論別人如何,我終是相信他始終把我當做了好朋友,所以哪怕就只憑這一點,無論你們怎麽猜疑我,我也決不能告密。”

唐謐被那樣的一雙眼睛震懾,那是真正屬於少年的眼睛,通透得不藏半點陰霾。她忽然有些自慚形穢,垂下眼簾道:“史瑞,也許是我錯了,我想,我至少應該先假定你是無辜的。”

“不會的,唐謐,你不明白麽,你要是這麽做也就不是你了。”史瑞搖搖頭,“一直以來,你都是站在高處指點我們,仿佛你已經洞明這世上的一切。我當初真的對你羨慕得緊。我想,要是有你這麽個朋友,或者像慕容斐那樣的朋友就好了。可是現在我才知道,其實我原本的朋友也是極好極好的,至少,他們都無條件地相信我。今年我就會離開蜀山了,想起來真的有些遺憾,最後竟然是這樣的終結,可是,我總算還認識了張尉,也算不枉來了蜀山這一遭。唐謐,就算你現在相信我了,你也別覺得太內疚,畢竟,當時你並沒有下手殺我,對麽?”

“你怎麽會如此想?”思及當時心底忽生的黑暗,唐謐心上一顫,聲音少了底氣。

“生死關頭我怎麽會看不出來,你當我是張尉那樣好糊弄啊。”

“史瑞。”

“嗯?”

“如果我說,以後你也會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你相信麽?”

“不相信。你這不是在哄我麽。”

“第二重要的,信麽?”

“不信。”

“第三呢?”

“嗯,這個……你這是在道歉麽?”

“史瑞,對不起!”

“唉,好吧,我相信你。”

82、明天的大魔王

唐謐告別了史瑞,在月華流瀉的庭院中站了很久,轉身走向張尉的住處。

張尉打開門,看見門口微笑的少女,先是一楞,隨即掩飾不住喜悅地說:“唐謐,你願意和我說話了?”

“這話怎麽說?你也沒主動和我說話啊。”唐謐眉頭一壓,假意生氣地道。

張尉見了心中發急,忙擺手道:“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哎、不是,是我……我,是我太笨了。”卡了半天,他總算想明白要表達些什麽,“朋友之間意見相左也沒什麽,我要是像慕容斐那樣聰明,知道怎麽在合適的時機,用正確的法子跟你講就好了。可是我、我就總是只會惹你生氣,那天我說的話傷了你的心吧?其實這些天,我一直在找機會看你的脾氣臉色,可是越看我越找不到時機,說來說去,還是我太笨了。”唐謐看著眼前少年手足無措的樣子,心中一沈,垂下眼簾道:“對不起,大頭。原來我竟然不知不覺變成一個要叫你們小心著脾氣臉色的惡人了。你看我,怕是真的快要成為大魔王了。”

張尉以為唐謐說這話是因為又被自己惹得不高興了,心中愈發焦急,忙道:“不是,不是的,你怎麽能和魔王比呢,我是心甘情願看你臉色的!”

唐謐擡起眼睛看著他,微笑道:“魔王身邊未必也都是些被逼無奈的追隨者啊。大頭,我這麽說也許你不明白,但其實,每個人的血液裏都有魔血在流淌,只不過要等時機到了才會顯現而已。”

“你是指華璇那個什麽魔血的法術麽?”張尉問道。

“不是,我懷疑,那不過是一個讓鮮血飛上長空,再如細雨一般落下的簡單法術而已。從我們找到的那些華璇與華瑛之間的通信來看,沒有任何憑據能證明最終她們成功搞出一個能夠用鮮血延續生命的術法來不是嗎?所謂沾到魔血便會成為魔血的繼承者,以後還會代代相傳,也許只是魔王說給墮天大人,不,應當是說給當時在場的所有人聽的。

“你明白麽,這也許是華璇在失敗前最後的反擊。這件事一定給當時的墮天大人造成了極大地困擾。數萬沾到鮮血的人他自然不同意殺害,可其他領袖中說不定就有主張殺的,為了說服這些人,他肯定相當頭痛,費了很多工夫。本來那就是為了對抗魔王而組成的三國聯軍,也許為此還發生過流血沖突。而就算最後所有人都被說服了,墮天大人還要想辦法研究出克制這個法術的辦法。嘔心瀝血去研究如何對抗一個莫須有的法術,想必一定是一件極其耗費心力的事情吧。

“所以他並不長壽,我記得是在魔王戰死後十五年他就去世了,說不定這正與他太過於勞心費神有關系,非但如此,魔王還在她死後仍然讓人們世世代代地活在對魔血的恐懼中。”

“要是這樣,魔王的智計真是厲害。”張尉感嘆道。

“是啊,雖然如果她真的練就了魔血之術會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但是退上一萬步,若是根本沒有練成這樣的法術,還能讓對手忌憚和頭疼至此,也許才更加厲害呢。”

“那你所說的魔血是什麽?”張尉突然有一種直覺,眼前的少女雖然笑得輕松,卻也許有一些很重要的話要講。

果然,唐謐收起笑容,用低低的、但是極其嚴肅的語調說:“我說的是,在一群人中間,總會有一個人因為某種原因處於主導地位,也許是依靠他的才能,也許是依靠他的武功。總之,不論依靠什麽,開始的時候他可能會帶著這群人完成很多困難的事情,所以其他人都完全信任他,依賴他,認為有他在就沒什麽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如此時間長了,因為所有圍在他身邊的人全都這麽看他,就像看待一位無所不能的神,漸漸地,連他自己可能也會覺得自己就是無所不能的。一旦他這麽想了,他身上的魔血也就蘇醒了,而且,他還會帶動那些追索者身上的魔血一起覺醒過來,甚至追索者們會變得比他本人更狂熱。然後,這種狂熱會像漩渦一樣把更多人卷進來,讓更多人身上的魔血現形。如果他正好是一位君王,也許會最終造成一個國家的集體狂熱。大頭,你可以像想象在這個人的帶領下,這群人會做一些什麽愚蠢的事情。就好像,你們在我的帶領下,身入如此險境一樣。

張尉覺得自己似乎聽明白了,問道:“那這個人既然原本如此聰明,又是這麽好的領導者,就算做了蠢事,只要能及早明白過來,不會帶著大家補救麽?知道錯了馬上改不就行了麽?”

唐謐聽了這話,搖搖頭說:“不是那麽簡單啊,且不說他是否能及早明白過來,只說很多時候,情勢所逼,已經沒有辦法去改。比如,華璇在並吞三國的戰爭還沒有打到一半的時候就覺得似乎起兵倉促,可是你看當時各地給她的書信,趙國人都沈浸在勝利的喜悅和擴張迷夢中,你叫她怎麽停呢?再比如,現在,我已經明白自己這段時間自以為是,自作聰明犯下了多麽大的錯誤,剛剛也向史瑞去道過歉了。可是,我已經把你們帶到了如此境地,如果我不去當這個魔王,大家都要死在這裏,所以,我唯有按照原來的計劃走下去。說到這裏,她頓了頓,再開口時,語調前所未有地鄭重:“大頭,雖然現在我是如此清醒,可是我不能保證在我成為魔王以後,在十年或者二十年以後,我仍然還是如此清醒。如若有那麽一天,我身上的魔血蘇醒了,我請你答應為我做一件事,這件事,在我認識的人裏,只有你能完成。”

張尉覺得心臟莫名地一縮,問:“什麽事?”

“請你一直守在我身邊。如果發現我身上有魔血蘇醒的跡象,就要提醒我,如果我還是這麽執意妄為。不聽勸告,你可以殺掉我。”

張尉一聽。下意識地拉住唐謐的手,說:“不會的,只要我一直守在你身邊,你不可能犯那樣地錯。”

銀色月光下的少女忽然甜笑起來,說:“這麽說。你答應一直守著我嘍?”

“答應了。”

“那麽,明天開始,我就是大魔王啦。”

被派去監視唐謐他們的人得到指示,不能讓唐謐他們發現至今還有人在監視著他們地舉動。因為知道這些蜀山少年的武功不錯,這些監視者不敢離得太近,所以關於那一夜地事情他們只能如此匯報:唐謐在庭院中獨自站立了大約小半個時辰,然後就去敲了張尉的房門。兩人在門口低聲說了很久才各自回房休息。

雖然不知道唐謐和張尉說了什麽,可赤玉宮的四位護法認為他們大約也可以猜得八九不離十,因為第二天。唐謐便說:“好吧,既然如此,我願意接受我可能是魔王轉世這件事。我的朋友們不論我是什麽身份,都會追隨在我左右。請你們不要為難他們。”

赤玉宮的四位護法一聽。立時跪下恭迎新一代地魔王陛下。唐謐站在那裏,只能看見這四個跪著的武林頂尖高手的頭頂。她忽然生出這樣的念頭來:從此以後,站在這個位子上,不知道要看見多少人的頭頂,而又還有多少人,會讓自己看到真實的那張面孔到底會看到多少呢?這個數量遠遠超過了唐謐的預期。

按照佟傲從這天起給唐謐補習的江湖黑道知識,唐謐才知道原來黑道也有這麽覆雜的體系。簡單來講,黑道分為由赤玉宮統領和不由赤玉宮統領地兩個部分,由赤玉宮統領的各門各派追究其由來分為兩種,第一種是魔王的部下在戰敗後退隱江湖創立地門派,第二種是在華瑛死後,赤玉宮分裂出去的門派。第一種地武功可能只有很小地一部分來自於華璇,更多的是他們一直尊華璇為舊主。第二種地武功完全傳自華璇,只是由於當時赤玉宮內部不和,不再怎麽往來。但是因為赤玉宮是唯一一個由華璇和華瑛建立的江湖組織,所以百年來在名義上都由赤玉宮統領。而唐謐,不,應該說是魔王轉世的重要任務就是要將這兩種力量統一在一起。

至於不由赤玉宮統領的部分,都是一些江湖上行事狠辣邪佞的門派。這些門派雖說與赤玉宮沒有真正的淵源,但是對魔王卻也心存敬意,黃埔昂認為只要魔王轉世能把赤玉宮的聲勢重振,這些門派也必將聽其號令。

唐謐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的肩上扛著凝聚整個黑道的重任。

“你們上任宮主死後就沒有宮主了麽?”唐謐想起了這件重要的事情。

“自然有,宮主如今有事在身,晚一些時日自然會見到。而且,宮主說只要主上你回來了,這赤玉宮便自然就是主上你做主。”佟傲解釋道。

“那他叫什麽名字?現在哪裏?”

“主上到時候自然就會知道了。”黃埔昂答道。

唐謐聽了發覺其實自己根本還是沒有真正的權利,這些人真正聽從的還是那位宮主的號令。

佟傲看到唐謐的臉色有些不對,大概知道她在想什麽,便說:“宮內的事宜暫時不能全交到主上手中,一是因為主上年紀還太小,很多事還要慢慢學習。二是因為主上還沒有完全覺醒,我們幾人推測,隨著主上漸漸長大,過去的能力和記憶就會一點點回來了。所以,在這之前,我等的職責就是保護和教導主上。”

唐謐知道這就意味著自己不可能很快接觸到赤玉宮的核心機密,心思一轉,問道:“那好,只是我還想至少在禦劍堂修習完,知己知彼總是好的。”

“這是自然,主上既然有此機緣,能夠兼學兩家當然好。”佟傲說道。

“但是,我擔心就算我那幾個朋友不會透露我是魔王的事,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萬一不知道那裏走漏了風聲,蜀山之人知道了我的身份可怎麽辦?”唐謐擔憂地問。

“這個請主上放心,即使在那裏,也會有人保護主上的安全。”黃埔昂答道。唐謐一聽,心裏咯噔一下子,她知道,這件事還是給自己套出來了,蜀山上果然有魔宮安插的人在。

83、就坡下驢

唐謐認為自己現在的身份有點像英國女王——看上去地位很高,受人尊崇,但實際上對任何事情都沒有決定權,赤月宮真正的權力仍然掌握在那位沒有現身的宮主手裏。

這件事對她來說,既是好事又是壞事。

好的一面是,她不需要去做任何違背良心的決定。當初計劃來冒充魔王。唐謐最大的顧慮就是會像武俠小說中寫的那樣,魔宮中人來向她請示某某人是不是該殺,或者某某門派是不是必須滅門。唐謐當時想:萬一遇到這種事自己該怎麽辦呢?難不成舌燦蓮花,告訴他們建設和諧江湖的重要性?或者曉之以理,講事實擺道理,勸說眾人黑道是沒有前途的,就連意大利黑手黨都在努力洗白,何況咱們還沒那麽黑呢。

不不不,這樣自然是萬萬不行的。如果真的這麽說了,估計黃埔昂一定會弄一點啞藥或者下點毒蠱什麽的,把它變成一個只會點頭和微笑的傀儡魔王。

壞的一面是,她探知更多魔宮機密的計劃完全泡湯了。不論唐謐是從正面發問還是從側面打聽,都沒有一個人給他透露哪怕一點點關於赤月宮在蜀山安插了什麽人的消息,更不要說能知道魔宮有什麽針對蜀山的陰謀了。

所有人都對她十分客氣,只說到時候自然會由宮主親自解釋,而所有的事情也只有這位尚未露面的宮主最為了解。這讓唐謐心下疑惑萬分:這個宮主為何遲遲不出現呢?難不成還在懷疑我麽?

唐謐想探聽的另一件事是。赤月宮是否有華瑛和華璇當年留下的什麽遺物,他希望能夠通過這些遺物發覺一些新的線索。可是,在邯鄲城的這座大宅院中所有她能夠查找的地方,都沒有任何發現。

事實上按照佟敖所說,這倆姐妹確實也很難留下些什麽。百多年前三國聯軍在王凜的率領下攻入趙宮,本來三國的將領決定一把火燒掉趙宮,再將華璇的屍體鞭撻之後掛於城頭。後來因為王凜的阻止,眾人才是僅僅將趙宮劫掠一空,而華璇的屍體也在混亂中失去了蹤跡

白芷薇忍不住低嘆一聲:“劍宗也許還可以從幾位長史中挑選出一位宗主來,但是禦劍堂的諸位殿判,我覺得很難選出合適擔任殿監的人選。年紀老如胡殿判的那樣的自不必說。年輕一些的,誰能有穆殿判的聲望和本事啊。”

幾人一想,可不是如此麽,十四五年前年僅三十出頭的穆家兄弟就因掃蕩魔宮之役聲望大振。幾年後掌門人比武,時任劍宗宗主的蕭無極成為新的蜀山掌門,而劍宗的長史穆晃便順理成章地接任劍宗宗主之職,而之後沒多久,前任老禦劍堂殿監便把禦劍堂交到穆顯手中。雖然穆顯比蕭無極還要小上一兩歲,可是誰也不覺得那時的他坐不得這個與掌門平起平坐的位子。可是現如今放眼整個禦劍堂,就是勉強推選一個殿判來做殿監,似乎都覺得要比蕭掌門矮上一大截。

“怪不得穆殿監囑咐我要去找到銀狐啊。”唐謐不由道。

“可是銀狐行蹤不定,連李理和顏尚都沒有他的確切消息,我們離啟程回蜀山的日子也不遠了,要到哪去找他才好呢?”白芷薇著急道。

唐謐愁眉苦臉地回應:“就算知道了他的行蹤,我們還要想辦法怎麽找理由開溜。我這個魔王總不好顯得十分關心蜀山的事情吧。”

這天夜裏,少年們各自散去,慕容斐正準備歇下,忽聽門口有輕微的敲門聲,剛一開門就見一條黑色的身影欲往屋子裏溜。他下意識地劈手去擋,那人身影驟定,拉下面上的蒙巾,低聲道:“慕容施主可認得貧僧?”

慕容斐一楞,定睛去看眼前身著夜行衣的人,見得是一個容長臉、三十多歲的男子,眉淡,眼細,似是在哪裏見過。

那人見他一時認不分明自己,又將包頭巾摘了,露出布有香痕的光頭:“貧僧清源寺智清,我們在華山見過的。”

慕容斐這才想起,的確是在山頂奪旗後隨著掌門和宗主們拜見清源寺方丈的時候見過這個僧人,不禁奇道:“智清師父,你怎麽回來這裏?”

智清閃身進得屋中,合上房門急急道:“那位唐施主身宿玉魂,卻重傷難治,方丈怕你們一路上有個什麽意外,一直叫我和師弟智源暗中保護。不想她傷雖然治好了,你們卻被魔宮之人抓住。我們原打算盡早救你們幾個出去,怎奈這裏防衛森嚴,魔宮的四個魔頭又都聚在一起,我們二人著實不敢貿然行事,這些天我一邊為救你們做準備,一邊在暗中觀察,發覺監視你們的人撤走了不少,現下正式出逃的最好時機,這才冒險前來。”

慕容斐一聽,心下盤算,若是拒絕不走,反倒顯得自己這幾個蜀山中人很是奇怪,便叫智清稍等片刻,自己跑去找唐謐商量。

唐謐和他一合計,也覺得此刻確實是回蜀山的最好時機,更何況雖然黃埔昂說過會將幾人送回蜀山,可是魔宮之人不能以常理度之,誰知以後會不會生出什麽變故,不如順坡下驢跟著清源寺和尚逃一次試試,大不了被抓回來也可以解釋說不過是為了不要讓清源寺中人起疑心,這才不得不逃跑。

兩人謀定之後,便去叫上幾個夥伴,跟隨智清一路趁著夜色往花園的深處潛行而去。

智清的武功修為甚高,來時已經清理好路上礙眼的暗哨明哨,幾人一直走到花園的假山洞內都未曾遇到什麽麻煩。

待進入洞中,史瑞忍不住“咦”了一聲:“這位師傅,你知道我的水路?”

智清掀開水道上的青石蓋板道:“正是,貧僧當時就跟在你們的後面,恰恰看見你這位小施主找出這麽一條出路,說起來真要多謝你,此處哨位森嚴,若非有這條路,我還真不知道該怎樣帶著你們這麽多人安然逃走。”

史瑞聽了,心裏頗有些得意,正巧身邊的張尉拍拍他的肩頭,似是無言的讚許。他心中義賣,便忍不住瞟向白芷薇。此刻洞裏黑漆漆一片,也瞧不見她是什麽神情,但史瑞卻權當她也一樣對自己讚許有嘉,心裏美滋滋的。

幾人迅速走水路潛出院子,除了水閘上岸走了不遠,就見一輛四匹健馬拉著的馬車停在暗處。智清招呼幾人上得車,便駕車直奔碼頭,到了碼頭,又有客船早早等候在岸邊。少年們濕漉漉的上了船,見艙內已備好等換的幹凈衣服,無不暗嘆智清細致周到

船行一夜便靠上岸,再換馬車上路,路上也不找客棧歇腳,只是不斷換馬換車,幾人輪流駕車吃住都在車上,奔命一般地向前逃亡。

如此走了數天,幾人都甚是疲累,唐謐見並沒有追兵跟上,覺得定然已經甩掉了魔宮之人,便想找家客棧安安心心過一夜。而智清卻說那病無常是天下一等一的追蹤好手,半點都不可掉以輕心。

原來這一路上大家能夠逃得如此方便,皆因智清害怕自己不敵魔宮四大護法,於是派了師弟智源先行回清遠寺請幫手,順便一路為他們提前打點,如今只有盡快與清源寺的幫手會合,智清才能完全安心

唐謐見智清安排的如此妥當,不免覺得是沾了眼中玉魂的光,問道:“智清師父,這玉魂到底是多麽重要的寶貝,居然有這麽大的用處?”

“玉魂傳自先人時代,到底有多少法力和能耐自然沒有文字記載,只能全憑後人揣測。但是,除卻可以幫助溝通六識之外,對於我們清源寺來說,它是確定生佛轉世的憑據,關系著傳承,所以才重要至極。”

“一旦前任生佛自覺大限將至我們就要去四處尋找身負異象的孕婦,待生佛圓寂後,這孕婦所生的孩子便是轉世生佛。但是很多時候往往會同時找到幾位孕婦,當定不下來的時候,玉魂人了誰,就是誰了。”

“那玉魂怎樣確認轉世生佛呢?”唐謐更是好奇。

“生佛圓寂之前,待選的孕婦圍坐在他的四周,等待玉魂在生佛圓寂是離體,宿入誰的腹中嬰孩眼裏,誰便是被確定的生佛”

“啊?難道不會宿入孕婦或者在場其他人的眼中嗎?”

“不會。雖然玉魂一定要宿入人體,但是因為它能通達六識之境,又是有靈的寶物,故而只會選擇內心最為純凈靈慧的軀體,自然只有真正的生佛轉世嬰孩才會被選中。”

唐謐聽了卻頗不以為然,暗想這不過是人為的解釋罷了。假設玉魂只是喜歡宿在最為年輕的生命力,自然會去選在場最幼小的的那個嬰兒,卻不能說這樣就是他認出了什麽生佛轉世。

至於華瑛。則是由於一向對她寵愛有加的楚王突然將之賜死,她身邊物件立時該銷毀的銷毀,該陪葬的陪葬,如今除了去挖開她在楚國的墓穴一途,恐怕也是很難找到些什麽了。

如此看來。唐謐這個深入虎穴地無間道計劃基本上可以說是白白地帶著大家冒了一回險,最後卻是一無所得。

“大家都放開了罵我吧,要我怎麽謝罪都可以。”唐謐低著頭,沮喪地說。

白芷薇拉了拉她的手,勸慰道:“何至於此?你看我們不都好好的麽?再者說,也並非什麽收獲也沒有啊。”

“是啊,至少我們已經知道蜀山肯定有赤玉宮的內應,而且,他們也一定有針對蜀山的計劃。再有,只要他們願意相信你。日子長了,你該知道的終究會知道。”慕容斐也寬慰道。

“可是眼看著就要啟程回蜀山了,時間可沒剩下多少了啊。”唐謐仍然懊惱著。

“你別急。對方花了這麽長時間定下的謀略,怎麽是你一時半刻就能想破的呢?”張尉也說。

“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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