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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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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絢爛奔去。

即將走出巷子時,李冽突然說:“我們跑吧!”

不及反應,唐謐已被他緊緊握住了手,在往來如流的人群中,如游魚一樣閃躲穿行,大步飛奔。

街道兩邊的各色彩燈,光華交織成絢麗的一片,鋪天蓋地呼嘯而來,恍然如奔跑於燦爛星海。喧鬧的人聲急速退向身後,化作紛亂不清的背景,唯有心跳和呼吸聲清晰可聞。

我到底是怎麽了,怎麽會像個頑童一樣在街頭飛奔?唐謐這樣想著,感覺到牽著自己的那只手,微微有些濡濕。

唐謐被李冽牽著手在人群中飛跑了一段,驀地拐進一條漆黑的窄巷。李冽拉著她縱身一躍,翻過一道高墻,輕輕落在地上。

兩人貼著墻根安靜地立了片刻,唐謐才發現還與李冽保持著牽手的姿勢,略略覺得有些尷尬,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

“芷薇和慕容斐不知道怎麽樣了。她母親派出來跟蹤咱們的人輕功平平,大概追不上來。”唐謐稍稍平覆呼吸後說。

李冽一挑眉,打趣道:“哦?憑你的武功也能發覺在巷子裏有人跟著我們?我還以為你就是跟著我和慕容斐瞎跑起哄呢。”

唐謐鼻子一皺,不服氣地說:“好歹本姑娘也是禦劍堂一次就通過兩殿大試的天才劍童,區區一個武功稀松的跟蹤者,還能發現不了?”

“你一次過兩試?”李冽露初感興趣的神色,“就憑你?胡混過去的吧,要不就是運氣太好。”

按唐謐的脾氣,原本該繼續吹噓一下自己的光榮戰績,只是那次地宮中所遇覆雜,不足為外人道。

她笑笑地敷衍道:“嗯,就算運氣好吧。”話落,她發覺處身之地似乎是一個花園的僻靜角落,遠遠地有絲竹管樂和男女說笑的聲音傳來,便岔開話題問:“這是哪裏?”

“同春閣。”李冽說著,拉起唐謐向外走。

唐謐一聽“同春閣”幾個字,再想想那些隱約傳來的調笑之聲,便猜出了這是什麽地方,好奇心大盛:“是青樓吧,看看去!”

李冽看著她一臉向往的神情,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道:“讓你失望了,只是歌舞坊而已。”

對唐謐來說,歌舞坊自然要比青樓缺少吸引力,但她沒辦法向李冽解釋,對於一個掉到異時空的人來講,去青樓就像到中國旅游必定要去參觀長城一樣,應該是行程中必經的一站。

為了不顯得對青樓抱有太高的熱情,她假裝頗有興趣地說:“歌舞坊也不錯啊,看看也好。”

“明明沒興趣還這麽說,你這姑娘不老實。”李冽淡淡說了一句,拉著她繼續往前走。

唐謐有點生氣,使勁兒一甩手,掙脫他道:“就算看出來也不用講出來吧,你這小子很惡劣。”

李冽看她一眼,又把她的手抓回來,強硬地往前一拉:“跟我走近一點兒,這種地方,你一個小姑娘可不能落單。”然後,他狡猾地放出誘餌,道:“今天場上獻舞的是楚國第一美女,這會兒可能剛開始吧。”

美女,特別是“第一美女”對女性的吸引力絕對不亞於男性,唐謐一聽,馬上安靜下來,由得李冽拉著自己,往裏面走去。

兩人轉過一座角亭,便聽到有環佩叮當之聲由遠及近,只是這聲響有些特別,那絕非是兩三只壓裙玉佩可以發出的動靜,倒像是渾身都系了鈴鐺的小貓走了過來。

李冽聽了,唇角勾笑,道:“顏尚來了。”

被喚作顏尚的女子出現在唐謐面前的時候,她只覺的眼前一晃,好像看到了強要擠入眼睛的光一樣。

只見那女子赤著腳,白皙的裸足上戴著一串串五色鈴鐺,一條繡著暗金色花朵的黑色襦裙潦草地穿在身上,露出半只雪色的肩膀。此時,她塗著鮮紅丹蔻的手中正握著一支長煙鬥,略擡著狐貍一樣尖削的下頜,瞇起眼睛打量著唐謐。

“三娘,可有位子好的雅間,給我一個。”李冽說,口氣相當熟稔。

“小爺,正月十五,最熱鬧的時候,到哪裏給你弄雅間去。”顏尚同李冽說著話,眼睛卻仍瞄著唐謐。

“你是老板娘,總有辦法的。”李冽笑著,貌似阿諛奉承的口氣裏竟帶著三分無賴,似乎賴定了顏尚必須有辦法一樣。

顏尚把眼光轉回李冽,略顯無奈地搖搖頭,一勾細長的煙鬥:“跟我來吧。”

安排給唐謐的這個雅間離舞臺有點遠,第一美女的容貌看得並不是很清楚,可是,她的舞姿攝魂奪魄,足以迷住任何人的心神。

唐謐看著看著,不覺有些意馳神迷。這時候,有一種奇異的感覺襲上心頭,她不覺側過臉去,發現李冽正在安靜地看著她。

唐謐對上那雙琥珀色眼眸的剎那,覺得好像心中有什麽東西被抓住了一般,無法思考。她一陣失神,遠處舞臺上的管樂之聲縈繞在身邊,卻似乎寂靜得可以聽到心跳。

待回過神來的時候,唐謐被方才自己難以言喻的感覺嚇了一跳,一咬嘴唇道:“我們走吧,不想看了。”

直到重新走回了熱鬧的街市,她仍然覺得那個瞬間奇異得令人困惑。

我不會是對這小子有感覺了吧?她自問著,難道,我也應該相信一見鐘情麽?想到這裏,她刻意向側面挪了一步,與李冽拉開些距離。

李冽倒是再沒有什麽特別的舉動,見她沒說話,便默不作聲地走在一旁。街邊的燈火映在他的臉上,變幻著明暗色彩,讓那張面孔顯得愈發神秘莫測。

唐謐靜靜地走了一段,開始閑閑地四處打量起路兩邊的彩燈。沒走多遠,一對熟悉的身影躍入眼簾,她心中一喜,叫道:“芷薇。”

白芷薇和慕容斐回過頭來,看見是他們兩個,也很是高興。

白芷薇走上前來問道:“你們兩個躲到哪裏去了?”

“沒去哪裏,就在歌舞坊看了一會兒歌舞。”唐謐簡單地說,不知為什麽,聲音有些心虛。

白芷薇剛要再問,忽然指著唐謐身後說:“唐謐,你看那是誰!”

唐謐扭頭一看,只見一只碩大的玉兔燈下正站著一對少年男女,那男的雖只看到一個側臉,可那樣的眉眼,除了張尉還能是誰?

“大頭!”她叫了一聲。

張尉回過頭,面帶迷惑地四下望了望,眼光落在唐謐和白芷薇身上的時候,先是一楞,然後咧開嘴,笑著大步跑過來,道:“哎呀,是你們,傷勢全好了吧?真是太巧了,我本打算明日就去拜訪白芷薇呢。”

唐謐看到張尉,剛才恍惚的心境終於一掃而光,打趣地問道:“大頭,怎麽兩個月不見,長高了這麽多?還有美相陪,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張尉被問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著撓撓頭,說:“什麽有美相陪,她也是你們認識的人啊。”

說話間那和他在一起的少女已經走到了張尉身後,唐謐和白芷薇聽見一個清甜的聲音說:“嗯,我們應該見過的。”

唐謐一看那少女,幾乎驚掉了下巴。

——那少女的確是見過,不過,想來只有她們知道她是誰,而她卻不會知道她們是誰,只因這少女,便是禦劍堂公認的第一美女君南芙!

“客氣了,我們見過你是真,你卻不一定見過我們,見過也記不住才對。”白芷薇先一步答道。

君南芙甜甜一笑,道:“我有印象的,唐謐、白芷薇是麽?張尉一形容你們,我就想起來了。”

唐謐心想:我們對你何止有印象,都準備參照你的五官來整容了。可是嘴上卻說:“是麽,我們對你也有點印象。不過猛一看到,還要想一想才對得上名字。”

張尉顯然沒有聽出來面前的三個少女幾句話已經過了過了三四招,仍舊笑著說:“今晚能碰到大家,一起熱鬧熱鬧可好?唐謐,你會猜燈謎不?”

30、猛虎嗅薔薇

說起正月十五那夜六人的出游,唐謐和白芷薇有一些相同的感受。

不是說六個人在一起不好玩兒,不有趣,而是一種她們已經習慣的交流節奏,一下被打破了。

過去,只有張尉他們三個的時候,無論什麽事情,幾乎總是唐謐和白芷薇反應快些,然後張尉會慢一拍跟上來,有時候還會誤解或者迷糊一下,再了然地微笑起來。

唐謐說:“這就像鼓點一樣,兩快一慢,兩輕一重,咚咚嗆,咚咚嗆。”

不知不覺,三人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節奏。

但是慕容斐、李冽和君南芙都是伶俐的人,他們的敏捷、聰慧、機智就好像一串細碎而急促的金鑼,插將進來,讓場面變得鮮活而變化多端,卻不再是那三個人的節奏了。

這讓唐謐想到一件很現實的事情,那就是也許會有永遠的友誼,但絕對不會有一輩子陪伴在身邊的朋友。總有一天,白芷薇和張尉都將找到那個陪伴他們一生的人,那個與她或者他之間的節奏才會是別人無法打破的人,而那時候,我會怎樣呢?

她這樣想著,自問道:如果萬一我永遠回不到原來的世界,是不是也會找到那樣一個人呢?當這個念頭浮出心海的時候,便想起了那個琥珀色眼睛的少年,不覺皺了皺眉頭。

“芷薇,李冽這個人你了解多少?”唐謐問道。

“一點點,怎麽了!”

“我對他有些說不出的感覺。你知道,如果不是我曾經被獬豸窺探過心靈,那感覺會讓我覺得我對他動了心。可是,現在我有些疑惑,我分不清我是喜歡他還是著了他的道。嗯,比如說,他在用某種方法窺視我的心。”唐謐解釋道,手托著下頜,眼睛看像遠方,努力回想當時的感覺。

可是那一時刻的情景有些虛幻,在流光中奔跑的少年,妖嬈動人的舞娘,婉轉悠揚的絲竹,現在想來,恍然如夢。

白芷薇頭一次聽到唐謐這麽直率地講起對一個男子的感覺,本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見她說得認真坦蕩,便也覺得沒什麽值得扭捏,道:“他是平原郡主的兒子,父親早亡,兩年前通過五殿大試,現在劍宗門下繼續修習。我知道的只有這些,不過,也許有個人可以幫你。”

“誰?”

白芷薇歪頭想了想該怎麽解紹那個人,道:“照理說,她是我的一個遠方親戚,但是由於她的身份,白氏並不承認這個人的血緣。不過,她和我關系還算不錯。她手下有一個不算很大,但相當嚴謹靈通的消息網,我們可以問問她去。”

結果,白芷薇帶著唐謐又來到的“同春閣”。

唐謐擡頭看了看黑底金字的牌匾,問道:“芷薇,你的親戚該不會是這裏的老板娘顏尚吧?”“就是她,大家都叫她彥三娘。”白芷薇說完,走到門口和守門的仆役說了兩句,回來拉起唐謐的手,道:“我們從後門進去,這種地方我們不方便大白天走正門。”

兩人來到後門的時候,顏尚已經懶洋洋地斜倚在門邊,等著她們了。她見到白芷薇,若有若無地一笑,長長的煙鬥冷不防敲在白芷薇頭上,假嗔道:“死丫頭,回來這麽久才來看我。”

白芷薇難得地顯出與人親近的表情,笑著說:“剛回來就病了。”

“我知道。”顏尚說著,站直身子,腳上的鈴鐺一陣亂響,道:“進來說話吧。”

三人來到顏尚的房間坐定後,白芷薇簡單地說明來意,不想顏尚聽了,花枝亂顫地笑起來,然後用狐貍似地細長眼睛瞄著唐謐:“你是昨天晚上的小姑娘,你先說說,打聽李冽做什麽?”

唐謐想起昨夜的情形,覺得李冽和顏尚關系應該不淺,便垂下眼睛,故作嬌羞地說:“那個,我、我覺得他可能有點喜歡我。所以我、那個我……”

顏尚會意地一笑,說:“李冽是我的朋友,不過,昨天是我頭一次見他和姑娘家在一起。芷薇知道的都是真的,你娘給你安排的相親對象還能沒被她查過祖宗八代麽?至於別的,因為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我也不好說什麽。”

“那,說一說他的性格總可以吧。”白芷薇有些不甘心地問。

顏尚想了想,似乎是在權衡些什麽,緩道:“他不是個壞人,很聰明,但也因此很多疑,不會輕信什麽人,這也包括我。所以,唐姑娘,若說到姻緣,李冽不是可托之人。你若相信姐姐我看人的眼光,就別對他動心。”

唐謐擡起眼睛時,正對上顏尚那對半瞇著的美目,雖然覺得她言辭頗為閃爍,但還是感激地說:“明白了,謝謝顏姐姐的提點。”

待到出了“同春閣”,唐謐思索了半晌,對白芷薇說:“顏尚的意思似乎是,只要我不去喜歡李冽,就沒什麽事。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李冽要對我用美男計麽?”然後,她色色地笑了笑,說:“真是如此的話,就放馬過來吧,姐姐我最不怕美男計了。”

白芷薇被她逗得笑個不停,好容易平覆了呼吸,才說:“蜜糖啊,我平生真是再見不到你這樣的小姑娘了!”然後,她想起了什麽,又道:“對了,昨夜還沒得空問張尉他和第一美女是怎麽回事後呢,咱們這就去找他吧。”

兩人快到客棧的時候,聽到身後傳來馬蹄篤篤之聲,一回頭,竟是張尉騎著匹黑馬疾馳而來,飛掠過兩人,一個疾停,跳下馬來,笑著沖她倆招呼道:“你們來啦。”

“張尉,你什麽時候學會騎馬的?”唐謐好奇地問。

“從小就會的,我爹一心讓我當大將軍,說是必須從小學騎馬。”張尉答道,接著又問:“你們是來看我的吧?”

唐謐笑瞇瞇地搖了搖頭,說:“不是,我們是來看第一美女的。”張尉覺得有些意外,道:“她呀,她和她爹娘去拜訪朋友了,晚些時候才能回來。”

“那就順便看看你好了。不過,你要從實招來,你和君南芙是怎麽回事?”白芷薇也笑著道。“這個,這個啊。”張尉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搔搔腦袋,“這個進裏面再說,在外面不方便講。”

三人進了房間,張尉給唐謐和白芷薇各倒了一杯茶,說:“這件事,我只告訴你們兩個,可千萬別說出去,成不?”

“放心,放心,我們聽了,就將它爛在肚子裏。”唐謐使勁兒點頭保證。

“事情是這樣的,我和我爹在來楚國看比武的路上,在一家客棧夜宿。結果,我恰巧撞見有個采花賊往君南芙的房間裏放迷煙,便出手相救。雖然那采花賊輕功甚高,最後給他跑了,我爹卻因此見到了她爹。”張尉說到這裏,頓了頓,臉上不自覺地爬上一個笑容,“結果你們猜怎麽著,我爹和她爹竟然是失散多年的故交,而我和君南芙竟然是當年就定下娃娃親的。”

“啊?”唐謐和白芷薇幾乎是同時發出了聲音,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對交了如此桃花運的張尉說什麽才好。

唐謐覺得,自己聽到張尉定了這樣一門親事,應該替他高興才對,可是就如自己的感情問題出現得太突然一樣,她沒有辦法一下子接受張尉的好運氣,想了想,問道:“大頭,那啥,你喜歡君南芙麽?”

張尉認真地考慮了一下唐謐的提問,鄭重答道:“喜歡啊。”

其實唐謐問出這問題的時候,就已經明白多餘了,若是問任何一個認識君南芙的男子你是不是喜歡她,回答不喜歡的大約只有兩個原因,一是那人在說謊,二是那人只喜歡男人。

所以,唐謐馬上又問:“那麽,你知道君南芙是不是喜歡你呢?”

這一次,張尉思考了更長的時間才應道:“應該是吧,她對我很好。”

白芷薇搖了搖頭,道:“要是我沒弄錯,你是和她同一年進入蜀山的吧。那麽,算起來你們認識也有三年了,這三年裏,你們說的話一共有幾句?她憑什麽喜歡你?”

“憑父母之命啊。”張尉理所當然地說。

唐謐搖搖頭,鍥而不舍地繼續追問:“憑父母之命就會喜歡上一個人麽?若是你爹娘讓你現在來娶我,你會喜歡上我麽?”

“會,我本來就喜歡你。”張尉想都沒想便說。

唐謐聽了,差點沒被口中的茶水嗆到,把茶碗往幾上一摔,氣哼哼地說:“你、你簡直不可救藥,氣死我了你。”張尉覺得有點無辜,難不成喜歡一個人也有錯了,忙問道:“唐謐,你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唐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同樣用懵懂目光望著自己的白芷薇,覺得事到如今,有必要給這兩個小P孩進行一下關於愛情的啟蒙教育了:“我說的喜歡,不是普通的喜歡,而是讓你感到很緊張的喜歡。在你見不到這個人的時候,會很想念他,快要見到的時候會覺得緊張不安,真正見到的時候又滿心歡喜。這種感覺就好像在心裏有一只猛虎,明明它很有力量,很沖動,可是那猛虎卻要極其克制而小心翼翼地去細嗅一朵薔薇,生怕只要呼吸略微大了,也會驚擾到薔薇。明白了麽,就是這樣一種喜歡。”

張尉和白芷薇聽了,俱是沈默不語,兩雙眼睛卻閃閃發亮,若有所思。

半晌,張尉才說:“那我是不是要努力用那種喜歡去喜歡君南芙?”

唐謐一聽,絕望地身子向後一倒,後腦勺“咚”地撞在墻上,仰天長嘆道:“行,你努力試試看吧。”

三人正在說話之際,房門忽然被人推開,走進兩個中年男子來。

為首的一個膚色黝黑,寬額微須,後面跟著的那個身形高大,虎目虬髯。

張尉見了,忙站起來喚道:“爹,君伯伯。”

唐謐和白芷薇一聽,趕忙也站起來施禮問候。

那走在前面的便是張尉的父親張茂,他和藹地對唐謐和白芷薇說:“早就聽張尉提起過你們兩個丫頭,說你們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多有幫他。”“都是些小事,不足掛齒。”唐謐客氣地說。

這時,君南芙的父親君庭鈺道:“賢侄,我剛和你父親訂下了一件大事,正要找你商量。”說完,他微笑著看了一眼唐謐和白芷薇,婉轉地示意兩人回避。

唐謐看君庭鈺口氣嚴肅,猜想他們莫不是要商討婚事,便甜甜地沖他也報以一笑,卻假裝沒看懂他的意思,拉住白芷薇站在原地沒有動。

君庭鈺見這兩個小姑娘沒離開的意思,正要發話,卻聽張尉問道:“是什麽大事啊?”張茂隨即答道,“你君伯伯剛幫你和他楚國的朋友疏通了一下,讓你去參加武舉。”

“為什麽?他才多大,為何不等從蜀山修習完再參加。”唐謐第一個不解地發問。君庭鈺皺了皺眉,對這個不懂臉色還隨便插嘴的小姑娘頗有些不滿,說:“賢侄,咱們不如到我房裏詳談如何?”

“君伯伯,我是有將來參加武舉的打算,所以才來觀看楚國的武舉。不過,我現在年齡尚小,武功也還不濟,參加武舉似乎為時過早。再說,這也是楚國的武舉啊,我打算參加我們魏國的武舉。”張尉答道。

君庭鈺耐心解釋道:“除了楚國,各國都十多年沒有舉辦武舉,你怎麽知道你從蜀山出來,魏國就會舉辦?我說將來我可以舉薦你,你卻又一門心思要憑真本事做大將軍,所以我才想,楚國這次武舉正好可以讓你先瞧瞧武舉究竟是怎麽回事兒。你先參加這一回試試看,將來若是魏國恢覆了武舉,你便是輕車熟路,若是沒有恢覆,你好歹也參加過一次,不會對此事再耿耿於懷,將來還是由我舉薦你入朝,你看可好?這可是我和你爹仔細商量過的,全都是為你好啊。”

“就是,本來早就停止應舉了,是靠你君伯伯疏通關系才將你插進去的。而且,參加這次武舉的各國人物這麽多,你提早見識一下,與他們交交手也是好的。輸贏都沒關系,畢竟機會難得。”張茂看來也很是讚同他兒子可以提前試一試。

張尉見他父親也如此說,便道:“那、那好吧,試試也無妨。”

白芷薇見了,還想說些什麽,忽然手上覺得被唐謐一捏,扭頭一看,見她示意自己不要作聲,便閉上了嘴,識趣地和唐謐退出了屋子。

出了客棧,白芷薇才問:“唐謐,這事你怎麽想?”

唐謐道:“若說第一美女她爹說的話,似乎也沒什麽不對的,反正就是試一試,既然大頭有這種志向,試試也無妨。人家的女婿,人家熱心他的前途也對啊。再者說,張尉要是走了狗屎運,萬一中舉,豈不更好。你也清楚,他很難在蜀山呆到最後的。”

白芷薇一聽最後這話,面色微沈。她知道唐謐指的是,張尉過完年就要十四歲了,可如今他只過了兩殿大試,而後面的三試越加艱難,歷來只有桓讕那樣少見的天才才有可能連過兩試,對於一般人來說,不用多次應考已是萬幸,這樣算來,張尉在十五歲通過五殿之試根本就希望渺茫。

這件事原本唐謐和白芷薇、張尉心裏都明白,只是大家誰也不願意挑明了說出口,仿佛如果不說,也許就會有奇跡發生,然而今天唐謐冷不丁地一語道破,叫白芷薇必須直面這終將消散的一場緣聚,少女心有所感,垂眸看著街道上昨日燈會後滿街遺灑的繽紛碎屑,默然無語。

那些大大小小、紅紅綠綠的碎屑,被風吹向地溝,被行人車馬隨意踩踏,似乎這世界已全然忘了昨日的大熱鬧,任憑這些熱鬧之後的殘骸自生自滅。

唐謐見狀,忙轉換了話題:“我說,現在這才不是大問題呢,我啊倒是有點擔心大頭的感情問題。你們兩個可該怎麽辦啊?你呢,這麽不容易喜歡上誰;他呢,這麽容易喜歡上誰。”

白芷薇擡眼頂了一句:“那你呢,都搞不清自己是不是喜歡上誰。”

唐謐頓時想起李冽來,心裏也是一陣茫然。

她明白,顏尚的話雖然有所保留,但已經明確告訴她,只要不去喜歡李冽,就沒什麽可擔心的,可那天夜裏自己心中的感覺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呢?難道,我的心裏也悄悄藏下了一只猛虎?

31、武舉風波

武舉如期而至,共分策、禦、射、武四個部分。

前三試每一試會淘汰三成處於末尾者,而最後一試則通過比武的名次給出相應分數,最後將四試成績相加,決定出最終的名次。

唐謐和白芷薇並不擔心張尉在“策試”中的成績。因為雖然他並沒有一丁點帶兵打仗的實戰經驗,可“策試”不過是紙上談兵的兵法考試,對於已經能把兵法書倒背如流的張尉來說,該當沒什麽困難。而至於“禦試”和“射試”的結果,兩個人就不得而知了。

禦劍堂將在第三殿時教授劍童們射箭和騎禦的本領,所以,張尉肯定沒有在蜀山學過這些。不過兩人看他上次在客棧前騎馬的樣子,便知道他的騎術應該還不錯,只是不知和其他應考的人相比,孰優孰劣罷了。

白芷薇特意跑去向母親熙華公主打聽參加武舉者的情況,這才知道由於各國已經多年沒有舉辦武舉,此次楚國武舉竟然吸引到了四國的無數奇人異士、江湖豪傑。

兩人聽了,就算明知道張尉這回參加武舉不過是試一試身手而已,卻仍然不由得為他捏了把汗。

果然,張尉順利地通過了“策試”,緊接著面臨的便是“禦試”了。

“禦試”的考場設在郢城城郊的大演武場,老百姓可以自由入內觀看。雖說如此,但真正拿到可以入場觀看“禦試”通函的人,總是要有些門道或地位的。

只因武舉如今已是全天下萬人矚目的大事,想要看熱鬧的老百姓實在太多,故此原本可以免費取得的入場通函便成了有價無市的稀罕物,並非有錢就可以買到的。

好在白芷薇在郢城也算是極有門道的人。“禦試”那天,她與唐謐早早拿了通函進入大演武場,發現給普通老百姓準備的觀試區域實際上是兩座位於演武場兩側、由人工堆起的小山包,其上並沒有安排座位,來得早的人可以選擇較好的位置席地而坐。

於是,兩人選在小土山半山腰的位置坐下,琢磨著這裏既離下面的賽場不遠,又由於地勢較高、視野開闊,能夠看得更清楚些。

沒多久,她們周圍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一個緊挨一個地坐著,再過一會兒,兩座小山上便擠得連插腳的地方也沒有了。

雖然此時是隆冬,但楚國地處南方,人一多,日頭又大,還是讓人覺得悶熱。

這時,兩人遠遠看到慕容斐和他父親坐在了專門為外國賓客搭建的高臺上,不由一陣羨慕。而在更遠處,另一個高臺仍然空著,白芷薇猜測道:“那裏估計是給我們楚國的大人物準備的。”

片刻之後,那座空著的高臺上出現一隊宮廷內侍打扮的人,唐謐和白芷薇身邊的人群一陣騷動。

有人熱烈地議論著:“大王,應該是大王駕到了!”

因為離得太遠,唐謐看不清楚王的樣貌,感覺上應該是一位很年輕的男子,穿著凝重的黑色王服,鑲紅繡金,華麗氣派。

“你們的楚王看上去年歲不大啊。”唐謐隨口道。

“他是我母親的幼弟,才年滿十六而已。幸好如此,要是他年紀再大些,膝下有合適婚配的公子,母親一定會想辦法把我嫁到宮裏去的。”白芷薇一臉僥幸。

“就是真有年齡合適的也不行啊,表兄妹是近親,成親後生出傻孩子的可能性很大的。”唐謐正色道。

“真的?”白芷薇聽了,覺得很是新鮮。

兩人正隨便閑聊,忽聽身後有人低聲說:“請問,兩位哪位是熙華公主的女公子?”

白芷薇回頭一看,就見一個校尉打扮的軍人正緊挨在她們身後,躬身施禮:“熙華公主命在下來請尊駕去看臺觀試。”

白芷薇有些不悅:“她如何知道我在這裏的?傳話回去,我就在此處挺好的。”

那校尉仍然躬著身子,甚是謙恭的樣子,可口氣卻半分也不退讓:“公主說,務必把您請過去,若是在下請不去,便不得回去覆命。”

“那你就呆在這裏吧。”白芷薇說完,扭回頭去,不再理他。

“公主說,萬不得已之下,在下可以動武。”那人低沈的聲音固執而堅定。

白芷薇又扭過頭去,把腰邊的“霧隱”拔出半寸,安靜地看著那人,一句話也不說。

唐謐見了這架勢,趕忙打圓場:“芷薇你就去吧,難道還真要在這裏打架不成?你母親也是一番好意,這裏總沒有那邊的臺子看得清楚。”

“那我們一起過去。”白芷薇說。

“大王在那裏,閑雜人等怎可入內?”那校尉依然堅持。

唐謐眼看著兩人又要說僵,忙說:“就是,我去那裏多不合適啊。再說了,我也不習慣那種場合。芷薇你快去吧,沒必要為這種事拂逆你母親,到時因為這個,她一不高興不讓你回蜀山了,你豈不要後悔?”

白芷薇並非不講理的人,想想唐謐說得也對,便和她約定“禦試”後在大演武場門口碰面,一起去看張尉,說完起身跟著那校尉離開了。

好在“禦試”馬上就展開了第一輪角逐,唐謐一個人也不覺得無聊,當下全神貫註地看起比試來。

唐謐覺得,眼前的場景和障礙賽馬很是相似,只是這跑道上的障礙要比她之前看過的兇險得多。

——在巨大的橢圓形跑道上,橫著一個貯滿水的淺池、兩塊沙地和三道釘滿了鐵刺的木柵。而最讓人頭痛的是一道註滿了油的壕溝,和兩道塗了油的木柵。此時,已經有人點燃了這三個障礙,熊熊的大火燃燒起來,連唐謐這裏都可以聞到一股油脂燃燒的怪味。

就算她對騎禦了解得不多,也知道火對於人以外的大部分生物都充滿威懾力,所以,穿過這幾道燃燒中的障礙,駕馭者必須和坐騎互相信任,鼓勵坐騎戰勝恐懼、勇往直前。

果不其然,在第一輪出場的十匹馬中,就有三匹一到燃燒的壕溝前便拒絕前行,任主人如何抽打也無濟於事。

眾人看著騎手揮鞭亂趕馬匹、手足無措的樣子,頓時爆出一陣哄笑。

唐謐聽見身邊的人議論道:“這是從哪裏來的人啊。也不知有沒有門派師承,可真是替他師父丟臉。”

“不知道。反正不會是蜀山的。”

“為啥?”

“蜀山派哪會有人來參加武舉呢?人家可都是靠同門舉薦的。”說話人的口氣裏帶著一點點的鄙夷。

“看,那是什麽?”突然,人群中有人叫了一聲。

唐謐向起點望去,就見有人騎著一頭鹿一樣的動物站在了起跑線上。確切地說,那東西長著鹿角、馬頭、牛蹄、驢尾,身量比一般的鹿要大很多,可是卻比馬矮小。

“是四不像!”人群中有見多識廣的人已經辨認了出來,“那人可能是昆侖派的。”

唐謐手搭涼棚,想看看昆侖派的人物究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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