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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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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仆役們早已經得了消息,看見蜀山的紅衣劍童出現,一個擡腿就往裏面通報,另一個則滿臉堆笑地迎上來:“是唐姑娘吧?我家主人正等著你呢!”

唐謐原以為仆役所說的主人指的是白芷薇的父親白崇,誰知道被引著穿堂入室、來到一間暖閣門口之後,伺在門口的丫環竟然推門往裏通傳道:“啟稟公主,唐姑娘到了。”

雕花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穿青煙襦裙的丫環走出來,引著唐謐往暖閣走去。穿過兩重水煙紗帳,唐謐見到一個身著五色團花錦的美麗女子,正半臥在軟榻上,長睫低垂,似寐似憩,櫻唇微挑,半笑半嬌。

她頓時明白,這一定就是白芷薇的母親——熙華公主了。

“公主,唐姑娘來了。”丫環又通稟了一次。熙華公主擡起眼看看唐謐,眼神還似乎帶著些許慵懶的睡意,緩緩地問道:“是唐謐吧?聽芷薇提起過你。”

“是,我和芷薇在禦劍堂是很好的朋友。”唐謐恭敬地答道。

熙華公主柳眉一挑,緩緩直起身,用仍然帶著倦意的聲音說:“是麽?芷薇這樣性子的孩子竟然也能有好朋友啊,看來唐姑娘的度量應當頗不尋常。”

唐謐只覺這話聽著別扭,卻又說不出是哪裏別扭,便道:“芷薇的性子很好啊,有時候她還忍讓我呢。”

熙華公主看了看唐謐,微微一笑道:“唐姑娘明白麽,朋友對芷薇是沒有意義的,她需要的是肯追隨在她身邊的人,不知唐姑娘可是這樣的人麽?”

唐謐聽了,終於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裏覺得不舒服了,卻仍然口氣客氣地問道:“這是公主殿下如此以為的吧,倒是沒聽芷薇如此說過。”

熙華公主仍是淡笑,看不出情緒:“這就要看你怎樣想了,你看上去倒是個伶俐的孩子。”

這時,紗帳拂動,白芷薇已經走了進來,微微沈眉:“母親怎麽這麽著急見我的朋友啊?”

“可不是,沒見過你看重過什麽人,所以就很想瞧瞧。的確是個不錯的小姑娘。”熙華公主答道,仍然保持著無懈可擊的微笑。

“沒事的話我們先告退了。唐謐一路風塵,總要先收拾休息一下,這才是咱們家的待客之道吧。”說完,白芷薇拉起唐謐就往外走。

出得暖閣,南方冬季微冷的風頓時迎面吹來,兩個人都不由打了個寒戰,唐謐看向沈著臉的白芷薇道:“你別想太多。你娘也是為你著想罷了,等你長大些就會明白,這世上沒有不疼子女的父母,只是疼的方式不太相同而已。”

白芷薇看著面前的滿院殘菊,道:“我明白的,只是希望你不要在意就好。”然後,她用略有心事的口氣說,“唐謐,今天晚上你肯定得和我們一家人一起吃一頓飯,以後就不用經常如此了。如果覺得別扭,也請你先忍忍。”

唐謐點點頭,不禁有些擔心起白芷薇來。

當日晚上,白府家宴,唐謐終於見到了通侯白崇。

在沒見到他之前,唐謐以為白芷薇的美貌得自於母親,可待見了白崇,才知道其實她是更像父親的,特別是那一抹兩人都習慣於掛在臉上的冷淡,把他們以一種比形似更為深切的關系聯結在了一起。

而最叫唐謐訝異的是,白崇的三個妾室走出來的時候。她還以為見到的是三個嫡親的姐妹——那三個女子面貌相似,都有一張鵝蛋臉、微翹的小巧鼻子,以及靈動的圓眼睛,可是不知為什麽,唐謐覺得她們三人應該不是姐妹才對,便詢問似的看了眼旁邊席上的白芷薇。

只見白芷薇對她淡淡一笑,垂下眼簾,什麽也沒多說。

好在此間宴客,並沒有同桌而席的習慣,所有人都是一榻一幾,分而食之。這樣形式上的疏離,反而讓人心間的寒涼顯得沒那麽突兀。所有人都保持著禮貌的微笑和距離,無關痛癢地問候寒暄,一餐飯吃得平靜無味,卻也談不上有什麽不悅和忍耐。

待到唐謐和白芷薇終於離了席,她忍不住還是問:“芷薇,你父親的側室之間有血緣關系麽?”

白芷薇知道唐謐遲早要問及此事,嘆了口氣:“沒有任何關系。只不過她們能夠成為父親的側室,都是因為長得像同一個女子而已。”

唐謐聽了,看著白芷薇平靜的面孔,覺得心裏有一些不好受,憤憤不平地道:“你父親何必要做得如此明顯,這多讓你母親難堪啊!”

“父親這樣做不過是因為,母親殺了他愛的那個女子。”白芷薇終於把這句話吐出,忽然覺得仿佛再也沒什麽如鯁在喉,轉頭對唐謐微微一笑,“你看,這就是我的家:母親和父親彼此憎恨,我母親奪走了父親最愛之人的性命,於是父親就想法子讓我母親天天看到他對她的羞辱和厭惡。”

唐謐心裏忽然一陣難過,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良久才拉著她的手道:“別管大人們的事了。我想,無論他們之間有怎樣的恩怨,可一定都是愛你的。”

沒想到白芷薇聽了,竟然冷冷一笑:“以後,你會見到側室們所生的三男一女,要是你看見父親和他們在一起時的樣子,就會明白他愛的到底是誰了。而我母親,這麽多年來無所寄托,已經把所有的熱情都投向了權力。我們楚國這些年一直是外戚把持朝政,而外戚共有兩支:太後黨和公主黨,這公主指的就是我母親,她的黨羽便是白氏一脈。所以,我的父母雖然不和,卻並不會怎樣,因為他們彼此需要。”

白芷薇講這些話時,眼神透徹清冽得決不像一個少女,唐謐看得有些擔憂,緊緊握了握她的手:“芷薇,我們一定會回蜀山去的,我保證!”

26、郢城遇險,魔宮我來了

第二天一早,唐謐吵著要去郢城最有名的東湖游玩兒,恰巧跟屁蟲陸旭言和陸旭穎也跑了來,眾人便浩浩蕩蕩地往東湖而去。

之所以說浩浩蕩蕩,倒不是因為白芷薇為擺架子帶上了一眾仆人,而是陸家兄妹仍處於嚴密的保護之中,由陸嵐帶著其他四個寒江鐵騎護衛左右。來到湖邊,一艘雕梁畫棟的大畫舫遠遠駛了過來,船頭迎風立著一個錦衣少年,待那船駛得近了,眾人一看,原來那少年正是史瑞。

史瑞本以為只有唐謐和白芷薇兩個人,見到岸邊站著一群人,心中有些失望,一不過還是按照唐謐的要求,很有風度地邀請眾人登船一游。

唐謐故意沖白芷薇擠了擠眼睛:“你看,史瑞今日的裝扮如何?”

白芷薇仔細打量了史瑞一番,由衷地道:“真的是人靠衣裝馬靠鞍啊,史瑞如此打扮起來,也頗有些模樣了。”

在唐謐的記憶中,這還是神仙妹妹第一次註意並且品評了異性的外貌,心裏正有一點高興,就聽白芷薇繼續道:“放心,一會兒我一定幫你把旭言他們拖住,你們多聊啊。”

“不是、不是,他今日是……”唐謐話還沒說完,一個人已經撲進了她的懷裏。唐謐不看也知道來人是誰,一把推開他問道:“幹什麽,陸小鬼?”

“姐姐、姐姐,人家有悄悄話和你說哦。”陸旭言嘟著嘴,一臉的委屈。

“就這麽說。”唐謐伸出手,把他擋在一臂之外。陸旭言看看四面蕩漾的湖水,小臉上掛著認真的表情:“我覺得會有危險,你要小心!”

唐謐下意識地看了看此時和眾人一起站在船頭的陸旭穎,問道:“你姐姐一定又帶了什麽會在水中作怪的小妖物吧?”

陸旭言眨著亮晶晶的眼睛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你會有危險。唐姐姐,沒人告訴你麽,你看上去像是個不祥之人,嗯,應該說,你身上散發著不祥的氣息。姐姐這麽漂亮可愛,該不會是什麽妖孽變的吧。”唐謐聽了,不知是該高興呢還是該胖揍陸旭言一頓,伸手正要去擰他的粉臉,突然間船頭一震,她身形一晃,一個踉蹌,將陸旭言抱在了懷裏。

不等她反應過來,船頭下的水面已經躍起了六道黑影,攜著劍光水汽,攻向船頭眾人!唐謐看此時眾護衛都在船頭護著陸旭穎,再加上白芷薇,正好與敵人的人數相仿,便將陸旭言往船艙裏一推:“旭言,你乖乖呆在這裏,唐姐姐去幫白姐姐!”不想陸旭言一把拉住她袖子:“唐姐姐別去,我覺得你有危險!”

他話音剛落,唐謐便覺得腰上似乎被什麽東西勒住了,低頭一看,一股銀白色的細絲已經纏在了她的腰間。

她一見這白絲,心道不好,莫非是釋鬼又來了?回頭一看,果然看見幾尺遠的船舷上,一個頭側生有雙螯的妖物正立於其上。

剎那間,一個念頭劃過腦際:會不會,這妖物並不是針對陸旭穎,而是專門來抓我的呢?

那邊,白芷薇聽見陸旭言呼救,以為他出了什麽事,一劍擋開攻擊自己的蒙面人,向後船舷奔去。

她本是邊跑邊分神提防身後蒙面人的追擊,不想所有的蒙面人仿若聽到了無聲的撤離信號,突然全部停手,躍入水中,消失無蹤了。

白芷薇雖然心中詫異,卻不及多想,急急奔向陸旭言,只見他正被一股股銀絲縛在甲板上,動彈不得。

“怎麽回事?”她一邊用“霧隱”挑斷那些銀絲,一邊問道。“唐姐姐被釋鬼擄走了!”陸旭言焦急萬分,“那釋鬼太厲害,我們根本不是它的對手。”

“霧隱”是輕薄鋒利、韌性極佳的寶劍,切割細絲很是應手,白芷薇一劍挑斷最後一股,追問道:“釋鬼帶著唐謐往哪裏去了?”陸旭言一躍而起,指著水面說:“那邊!”

白芷薇看著陸旭言手指的方向,一蹙眉:“那是湖心的方向,你斷定他們沒有往岸邊游去?”“絕對沒錯,那釋鬼用嘴裏吐出的細絲把唐姐姐裹得密不透風,然後就跳進水裏,往那個方向游走了。”陸旭言肯定地說。

白芷薇往湖心那片開闊的水域眺望而去,卻不見水面上有任何動靜,疑惑地問:“怎麽會游得那麽快?才一會兒,就什麽都看不見了。”

“可能是潛在水下,游很長一段再浮上來換一口氣。”史瑞不知何時已經趕來,站在白芷薇身後,“要不,我下水看看吧,我的水下功夫可是一等一的。”

白芷薇聽了,卻更是焦急:“可是唐謐被縛著又如何能潛水呢,真是這樣哪裏還有命在!”

“白、白姑娘別急。”史瑞還是無法像叫唐謐那樣,輕松地叫出白芷薇三個字,他頓了頓方道,“我先潛下去探一探。”說完,他脫下外袍,躍入水中。

白芷薇轉過頭,見陸嵐也來到她身邊,便說:“陸嵐,唐謐可能被釋鬼帶往湖心了,我們要趕快去救她!”

不想陸嵐微微施禮,口氣謙恭地拒絕道:“對不住,表小姐,嵐的職責是保護公子和小姐,決不能帶著他們去涉險救人。若要救的話,在下一定要先把他們護送到安全的地方,再來協助表小姐救人。”

“陸嵐,你……”白芷薇的脾氣上來,本想立時發作,可是一想到兩個孩子都是陸徹一心要保護的人,只得強壓下心中不悅,“那我們等史瑞上來,就分道揚鑣好了。”“不要,我要和芷薇姐去救唐姐姐!”陸旭言在一旁插嘴。

“我不去,我要和嵐回去。”陸旭穎完全是一副不合作的態度。

白芷薇拍拍陸旭言的頭,強笑道:“旭言,你和陸嵐先回去,你在的話,姐姐反而要分心保護你,你平安無事就是幫姐姐了。”

話落,她憂慮地舉目望向碧波萬頃的湖面,卻見一艘輕舟正在快速地靠近他們的畫舫,舟頭站著兩人,頭戴鬥笠,看不清面孔。

待到駛得進了,才看見其中一人身穿藏藍色的袍服,領襟上繡著五朵金色紋樣,正是通過五殿大試、拜在術宗門下還未出師的劍童打扮。而另一人則是一身黑衣,看上去似乎是劍宗之人。那輕舟眨眼就靠到畫舫邊上,舟上兩人摘下鬥笠,白芷薇一見,不由欣喜萬分!

原來那術宗劍童正是久未謀面的慕容斐,而他身邊之人,容貌秀逸、氣質獨特,若說是男子,那雙明眸中似乎又帶著幾分女子的妖嬈之氣;若說是女子,她尖削的下巴又透出男子般的硬朗。

“慕容斐,太好了,竟然是你!”白芷薇頭一次覺得見到慕容斐會如此開心。慕容斐見到白芷薇,也大為訝異:“怎麽是你?我們老遠看到這船上有人相鬥,以為有惡人劫船,這才想過來幫忙。”

白芷薇此刻總算遇到強援,二話不說,跳上慕容斐的輕舟,道:“確實出事了!唐謐被釋鬼拖入水中不見了!”

“你是說那個眼睛大大、古靈精怪的禦劍堂劍童唐謐?”慕容斐身邊的那人問道。一聽這聲音,白芷薇才確定她原來是個女子。

“正是,你也認識她麽?”白芷薇問道。

“才認識不久。不過這姑娘出事,我是一定要救的,她可是我看好的人選啊。”那人說這話的時候,沖慕容斐擠了擠眼睛。

慕容斐的表情變得頗有些不自在,清咳了一聲,方才一本正經道:“堂姐,任是誰你也應該救的吧。”

這時候,水面上突然冒出個腦袋,原來是史瑞回來了。

他扒著船舷,狠狠喘了幾口氣,才說:“那妖物是潛在水中往湖心方向去了,好像還拖著個白繭一樣的東西,離得太遠,我也看不真切。那妖物比我的氣息長太多,我浮上水面換過一次氣,就給跟丟了。”

“好,咱們這就往湖心去看看。”白芷薇說到這裏,想起史瑞是不會武功的,便對他說,“史瑞,你快回畫舫,和旭言他們一起先走。我們此去不知會遇見什麽,你不會武功就不要跟來,免得受傷,甚至遭遇性命之險。”

史瑞和白芷薇相處多日,還從未見她和自己說過這麽多話,更不要說言辭還如此充滿耐人尋味的關切之意。他本就頗為不凡的自信此時被鼓舞得更為高漲,強自按捺住心中的歡喜,決然道:“不行!我要和你們一起去救唐謐。我自小打架還從未輸過,再者說,我水性好,到時候一定可以派上用場的。”

白芷薇覺得他說得也有幾分道理,又體諒他可能太過擔憂唐謐,便點頭答應了。

東湖並不是很寬廣的水域,即使湖心處水也不會很深,之所以有名,是因為此湖半面環山,加之湖灘淺且長,有萬頃接天碧蓮鋪展於其上,山光水色,荷風送香,舟船行處皆有風景。

可此刻,白芷薇卻是半點看風景的心思也沒有,她一路緊緊盯著湖面,凝神不語,半晌,才以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道:“會不會這些赤玉宮的人,就是沖著唐謐來的呢?”

白芷薇身邊兩人俱是習武之人,她的聲音雖小,卻也聽得清楚。慕容斐看了看她,問道:“你是說,釋鬼的目標根本就不是你表妹?”

“嗯,我姨父和赤玉宮為敵多年,一直是武林正道的中流砥柱,看上去,赤玉宮來為難他,擄走他的家人,似乎合情合理。可是今日的事,倒像是那幾個蒙面人故意拖住我們,讓釋鬼可以從容抓住唐謐,而且,今日它若要是針對姨父,該去抓旭言才對。”

“小斐,唐謐的父母是誰?”慕容燁英在一旁問道。

慕容斐一聽她當者別人的面叫自己小斐,不自然地幹咳一聲:“她父母遇到匪徒,都被殺害了,當時她也受到重傷,恰巧顧宗主經過,將她救回蜀山醫治,她醒來之後,已經完全忘了過去的事。”

這是唐謐對大家講起身世的一般說法,劍童們聽了,只覺得她身世可憐,可慕容燁英卻略一思索道:“會不會,她父母的死並不是遇到匪徒那麽簡單,她的身世可能另有玄機?”

白芷薇自然知道唐謐的真正身世。當日她第一次聽到唐謐說起家鄉在另外的世界,心中也並不是完全沒有驚訝,只是她自幼就學會不將喜怒哀樂寫在臉上,便什麽也沒表現出來。而後來相處長了,雖然覺得唐謐的確與眾不同,但她心中已經完全接納了這個朋友,只覺得唐謐就是說自己是妖怪變的,也完全無所謂了。

那麽,今日之事,會不會是和唐謐奇異的來歷有關呢?經慕容燁英一提醒,白芷薇也苦苦思索起來。“至少。暫時唐謐應該不會有事,既然這麽費力帶走她,便不會馬上殺死她。”慕容燁英繼續說。

“幾位,前面就是湖心島了,可要靠過去?”船夫在一旁問道。“此湖中只有這一座島麽?”慕容燁英望著眼前幾乎一眼就可看盡的小島說。

“只此一座,島上有一座沒人的破廟,除此以外,便只有些蒿草而已,連棵樹也沒有。”船夫答道。

“這島上為何會修一座廟呢?後來又是怎麽荒廢的?”慕容燁英又問。

白芷薇這才想起,慕容斐的家族都是齊國人,而齊國是清源寺的所在地,崇佛之風甚眾,各處廟宇都香火旺盛,恐怕不能理解寺廟荒廢這種事,便解釋道:“這廟是在幾百年前各國大修廟宇的年代建的,據說當時人們在任何想得起來的地方,都紛紛建廟。後來,因為那佛敵趙王封了趙國的廟宇,我們楚國那些早就看佛家勢力不順眼的人,借機也去反佛。原本我們楚國就和別國不同,向來信奉巫術和占蔔,經此一事,佛家勢力大減,像這種偏僻的廟宇,很多就被荒廢了。”

“不過,我們船家都說這裏的菩薩真的顯過靈。”那船家在一旁插口,“我記得那還是十多年以前,此地發了一次特別大的洪水,有人被沖到這島上,後來,連這島也被淹了,可那人最後卻活著回來。他說,正是菩薩顯靈救了他。”慕容燁英聽後,淡淡一笑,以開玩笑的口氣道:“那咱們就去看看吧,說不定有人把唐謐抓來,就是為了拜祭顯靈的菩薩呢。”

慕容斐只覺得這笑話讓人渾身發冷,再一看白芷薇和史瑞,也都僵著臉笑不出來,只好又假咳兩聲,打破尷尬。不想慕容燁英卻湊近他的耳朵,以所有人都能聽得到的聲音道:“小斐不是病了吧,怎麽老是咳嗽?”

“不是,喉癢而已。”慕容斐保持著優雅的笑容,手肘一頂,直擊慕容燁英的腰眼。

慕容燁英仍然保持貼近他的姿勢,反掌抵住慕容斐的手肘,向外一帶,想把他帶倒。不料慕容斐卻已提前收了力,反倒是讓她身子一搖,差點站立不穩。

“小斐越大越滑頭了。”慕容燁英笑著說。

“哪能老吃你的虧。”慕容斐也笑著說。

而在一旁的史瑞,看著兩人不動聲色間已經過了兩招,不禁想:蜀山之人,還真是有趣得緊啊!

這座湖心島實在是很小,一眼幾乎就可以看盡。

島上除了雜生的蒿草和蘆葦,只有島心一座孤零零的小小荒寺。

白芷薇一行四人先是快速地在島上的荒草中搜索一番,一無所獲之後又走人了荒寺之內。

巴掌大的寺院已經有多處坍塌,原本端坐於蓮花座上的泥菩薩早已不知所終,曾經繪彩描金的廟堂暗淡斑駁,四處糾結著一層層細白的蜘蛛網。

慕容斐與慕容燁英都在蜀山修習過機關之術,兩人東敲敲,西摸摸,仔細檢查了整座廟宇,卻沒有發現任何像是暗門或者地道入口的地方。一時間,四人站在廟堂之內,一籌莫展。

“會不會是水下有什麽古怪呢?要不我潛下去看看,你們等等。”史瑞說完,便奔出寺門。

白芷薇也跟著史瑞走到廟外,眺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道:“慕容斐,你們齊國人都很相信菩薩吧,那你呢?”

“我只相信自己能看見和掌握的東西。”慕容斐站在她身後答道。

“那這麽大的湖,如果發水的話,整個島被淹沒,除了菩薩顯靈,人還有可能活著離開麽?”白芷薇繼續問。

“就算有什麽巧妙的機關暗道,被水淹沒了也無法生還吧?”慕容燁英敲著身邊紅漆剝落的柱子,想了想道,“如果船家所講真有其事的話,那人究竟是怎樣逃離的呢?”

“如果是因為抱著浮木之類的,那人是不會跟別人說是菩薩顯靈吧。一定是發生了什麽無法解釋的事,比如他以為必死無疑,又冷又累,昏了過去,可醒過來之後卻發現自己已經在岸上了,才會如此認為。”慕容斐望著空空的蓮花座道。

“能入水長時間不死,也可能是靠了避水的寶物,然後,這個人想隱瞞得到寶物的事,便推說是菩薩顯靈。”慕容燁英靈光一動,“要是那樣的話,這裏應該原本有避水的寶物,但現在可能被拿走了。”

“攻擊我們的人,都是從水裏出來的,然後又回到了水中。會不會,是赤玉宮的人都掌握著什麽避水之物呢?”白芷薇回想起剛才被攻擊的情形自問。

三人正這樣東一句西一句地討論著,忽然聽到寺門外史瑞大聲地呼喊:“白姑娘、白姑娘,島下、島下有暗河!”

三人聽了,俱是精神一振,趕忙迎了出去。

只見史瑞正濕漉漉地跑進來,興奮道:“島下有個一人寬的洞,洞中有汩汩的水湧出,應該是暗河的出口才對。”

“也可能是什麽地方的人口。”慕容斐脫口而出。

史瑞喘勻氣息,搖搖頭道:“不大可能吧,我的水性算好的了,也不敢進那洞去。那暗河也不知有多長,誰有能耐閉息那麽久?莫非,這洞是專門給妖物出入的。”

“就算妖物能出入,那唐謐呢?她在水中如何自由呼吸?這些人費這麽多工夫,不是為了要逮住一個死人吧?”白芷薇搖搖頭,覺得有太多說不通的地方。

“唐謐是被困在一個絲繭之中,會不會是那絲繭有古怪,讓她可以在水中呼吸?”史瑞撓撓頭道。

這話讓白芷薇心頭一跳,扭頭就往廟裏跑。接著,只聽她在裏面大聲叫道:“史瑞,你來看,快來!”

史瑞不知出了什麽事,拔腿就往裏面跑,正看見白芷薇指著墻角在結網的蜘蛛說:“你看。它們像不像釋鬼?”

史瑞見那蜘蛛全身漆黑,只有指甲蓋大小,再仔細一看,發現它的頭部很像螳螂,頭兩側各有一支大螯,果然和釋鬼頗為幾分相似。

白芷薇只是晚上在客棧匆匆瞄到釋鬼一眼,不敢肯定,急切地向史瑞求證道:“說啊,到底像不像?”

“頭部很像。”史瑞頭一次見白芷薇著急的模樣,那帶著焦躁的聲音讓她看起來多了幾分煙火氣……他心頭不覺一顫,看著她有些呆了。白芷薇卻沒留意到史瑞,有些興奮地拔劍挑下一些蛛絲,轉身就往水邊跑去。

她來到水邊,把蛛絲覆在臉上,深吸一口氣,將臉埋進水裏,只覺得在進水的剎那,原先貼在皮膚上的那一團輕如棉絮的細絲忽然變得又粘又滑,無數粘絲瞬間緊緊附著在她的整個臉上。

當湖水完全沒過鼻翼的時候,白芷薇嘗試著輕輕吸了口氣,一絲空氣頓時鉆入了她的鼻子。

“我找到了!這就是避水的法寶!”白芷薇興奮地一躍而起,沖她身後跟來的三個人大聲道。

慕容斐還從未見過白芷薇此刻這樣興奮得幾乎失態的模樣,那樣雀躍的神情驟然出現在一貫毒舌的少女臉上,仿如冬日屋檐下懸掛的冰淩突遇陽光,一瞬間明亮得有些刺眼,卻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慕容燁英拿過那些被水浸泡過的蛛絲,也學著白芷薇的樣子把臉埋進水裏。

不一會兒,她從水中擡起頭,笑著說:“果然,透過這些蛛絲就可以呼吸,感覺像魚一樣。也許,當年水災中脫險的人就是因為昏過去的時候頭上落了蛛絲,結果逃過一劫,醒來時不知緣由,才會以為是菩薩顯靈。”

“那釋鬼就應該是將此處的蜘蛛和人結合而成,這麽看來,唐謐一定不會有溺斃之憂,我們趕快去救她!”白芷薇說完,便奔向寺中采集蛛絲去了。

慕容燁英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對慕容斐微微一笑:“小斐,這個小姑娘也不錯啊,有點不好挑呢。小斐你怎麽想啊?”

慕容斐神色不動,假裝沒有聽到,也不答話,擡腿往廟裏走去。

四個人搜集了足夠的蛛絲,做好準備,潛入水中,在史瑞的指引下,果然看見島下的泥壁上有一個一人寬的洞口。接近洞口的時候,便可以感覺到有水流湧出,水溫比湖水要暖很多,可是流速很快。四人逆流游入,相當費力。

大家游入洞中,但見裏面一片黑暗,只有身後的洞口有微弱的光射進來。

慕容燁英暗念口訣,一朵火焰在她的食指上灼灼燃燒起來,因為是幻火,那火光比真正的火焰顏色豐富很多,赤橙粉蘭,變幻如霞霓,看得史瑞嘖嘖稱奇,也忘了害怕,徑自向洞的深處游去。

大約游了一盞茶工夫,前方忽然有亮光出現,再往前片刻,亮光大盛,一片水面出現在眾人頭頂。

四人浮上去,把頭探出水面,發現已經來到一個巨大的溶洞,溶洞四壁嵌著拳頭大小的螢石,射出柔和而明亮的光來。

四人上得岸來,收好蛛絲,四下略略查看,發現溶洞內只有一個通往別處的洞口,站在洞口之前便可以感覺到有滾滾熱風襲來。那熱風有些灼人,卻也不是不堪忍受。四人稍作商量,決定進去一探究竟。

洞口連著一條幽長的甬道,兩邊的石壁被打磨得極其平滑,光可鑒人。四人走在甬道中,由熟悉機關之術的慕容斐在最前探路,走了好一會兒,卻沒發現任何用來防備的機關。

“魔宮的人倒沒有我以為的小心謹慎,也許是因為覺得很難有人能通過那麽長的水道吧。”慕容斐說。

“我看,這是給水中出來之人烘幹衣物用的。”慕容燁英說,擡手看了看袖子,發覺一路走過這熱風呼嘯的甬道,除了腋下,身上大多數地方已經不那麽潮濕了,便把雙手高舉過頭頂,用開玩笑的口氣對慕容斐說,“小斐,學著我的樣子。我想魔宮之人一定都是這樣,在這裏烘烤幹衣服才能入內。”

慕容斐看著慕容燁英越說越來勁兒,不但雙手舉過頭頂,還在不大的空間裏旋轉起來,仿佛真的要烤幹全身,不由哭笑不得,真巴不得根本不認識此人。

想他慕容斐,自懂事以來,便被教育得涵養風度兼備,知深淺、懂進退,偏偏每每遇到這堂姐,總覺得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這讓他忽然就想起了唐謐來,那姑娘雖然與慕容燁英的性子並不完全相同,卻也給他這般感覺,難怪慕容燁英對她一見如故,當日便對慕容斐說,一定要把唐謐娶進慕容家來。

他記得那天慕容燁英說這話時眼睛閃閃有光,完全是一副與唐謐相見恨晚、扼腕可惜她不是慕容家童養媳的表情。

一想到要面對“兩個”慕容燁英,慕容斐不覺感到有點頭疼。

慕容燁英見沒人響應,站定後,表情認真地對其他三人說:“傳說魔王此人向來註重外表,平日裏永遠是華服鮮衣、光彩照人。當日她和墮天大人相約比武,結果因為墮天大人出現時衣冠略顯淩亂,她便不願比試,定要墮天大人更衣沐浴。所以,不論是敵是友,魔王一定不喜歡有人濕漉漉、亂糟糟地進入她的領地。這裏不設任何防衛機關,極可能就是為了讓人安心幹衣,檢查形容。”慕容燁英說完,對著猶如銅鏡一般的石壁,理了理有些蓬亂的頭發。

慕容燁英的推測雖然古怪離奇,白芷薇卻覺得頗有道理:“怪不得墮天大人與魔王互為死敵,傳說墮天大人是個不拘小節的隨便之人,他倆真是連性子也完全相反。”史瑞則覺得這些軼事聽來十分有趣,與坊間普通人談及魔王與墮天時極度恐懼、異常敬畏的言辭完全不同,對蜀山之人又多了一分艷羨。

三人又走了一會兒工夫,便到了一座巨大的石門之前。

門前的墻上嵌著一個雕有二龍戲珠的銅盤,那銅盤由四個同心圓環組成,最外面兩圈圓環上都環刻著十二天幹地支,第三圈圓環上刻有一至十二,第四圈上刻的是一至三十。

“餵,術宗小子,看看這是什麽機關。”慕容燁英一拍慕容斐。

慕容斐一眼便看出,這是一個與日期年月相關的門鎖:“如果斐沒猜錯的話,魔宮的人一定都知道用以開鎖的日期年月,比如戊寅年十月二十,就把第一圈的‘戊’字轉到龍珠正下方,再把第二圈的‘寅’字、第三圈的‘十’和第四圈的‘二十’依次轉到龍珠下方,這石門就會自動打開了。”

“真是這樣的話,我們豈不是進不去了?要是一個一個試日期,老死在這裏也不一定有結果。難不成,我們要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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