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曲夢雅停下腳步，微微擡眸，“全勝道館”四個大字映入眼簾。微微抿了抿唇，曲夢雅的眼裏閃過一絲覆雜的情緒。

她還依稀記得自己第一次出現在這裏是在百草六歲那年。那時候百草還是曲蔚然，剛來全勝道館不久。離開路晨楓和沈檸的驚慌和害怕，曲向南的虐待和輕視的恐懼導致了曲夢雅的出現。換句話來說，曲夢雅這個治愈人格之所以會被創造出來是因為曲向南，如果曲向南不把百草從沈檸身邊搶走，或者如果當初曲向南對百草寬容一點，真正把她當成親生女兒看待，那麽她就不會創造出來，百草也不會分裂出這麽多個不同的自己，光雅也不會患上多重人格。

微微攥緊雙拳，曲夢雅的眼眸劃過一絲從未有過的冷峻和漠然。曲向南，是你自己那麽對百草的。既然你敢那麽做，就要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就在曲夢雅準備擡步走進全勝道館的時候腦海裏卻響起了路寒羽熟悉的聲音：【“老大，讓我來吧。”】或許是因為愧疚，連路寒羽對曲夢雅的稱呼也有了些許變化。

而曲夢雅並沒有因為路寒羽對自己的稱呼而驚訝，只是淡淡的回應道：【“不用，你就在意識空間裏好好呆著吧。要是你出來的話不把曲向南宰了才怪。”】【“哼，誰讓他虐待百草來著！既然做了他就應該為他的行為負責。所以老大，還是我來吧，我要讓他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說到這裏路寒羽的聲音明顯多了一絲憤怒和恨意。

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人，百草怎麽會有如此多的人格！

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人，光雅怎麽會……

腳步微微一頓，曲夢雅微微蹙了蹙眉：【“路寒羽，到底你是老大還是我是老大？”】【“……”】

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曲夢雅重新擡步向全勝道館走去。

不是她不想讓路寒羽出來，而是她清楚地知道路寒羽出來的後果是什麽。寒羽對曲向南的怨恨那麽深，如果讓她出來的話指不定會對曲向南做什麽事。如果曲向南一旦出事那麽不僅是光雅不會原諒寒羽，就連一直和曲向南相依為命的百草也會因此對寒羽懷恨在心，甚至有可能會去通過做融合治療來報覆寒羽，要知道現在的百草為了曲向南可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到時候不僅僅是寒羽，她和百草體內的所有人格都會遭殃。

而她雖然對曲向南也有些怨恨，但是她起碼知道掌握分寸，即使自己再怎麽恨曲向南也不可能真的傷害他，頂多就是嘴上說幾句而已。

走進全勝道館，看著全勝道館和以前截然不同的景狀，曲夢雅一時間不禁有些悵然。

“喲！這不是戚百草嗎？她不是被趕出去了嗎？怎麽還好意思回來啊？”

“是啊！聽說曲光雅還跟她一起走了，還真是姐妹情深啊！”

“欸，我聽說那天戚百草被金敏珠揍得挺慘的，連血都揍出來了呢！”

“她活該！誰讓她那天跑回來的？跑回來就算了，還非要出去逞英雄，不被揍才怪！”

耳邊傳來全勝弟子嘲諷的聲音，曲夢雅微微攥緊拳頭。顯然，全勝弟子的話已經把她激怒了。

戚百草，這就是你要守護的家，你拼了命也不願離開的全勝道館！可是現在呢？現在他們不僅對你一點同情之心也沒有，還在這裏對你冷嘲熱諷！這就是你十年來保護全勝道館，保護曲向南所得到的回報！

猛然扭過頭，曲夢雅轉眸看向叫囂聲最大的那名女弟子，眼神裏是他們從未見過的警告和危險。

下意識地後退幾步，女弟子的眼裏露出了一絲恐懼和害怕。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此時的戚百草好陌生，陌生到他們都不認識了。

她又哪裏知道此時站在她眼前的根本不是那個和他們朝夕相處的戚百草，而是戚百草體內的治愈人格——曲夢雅。

曲夢雅雖然平時看起來溫柔隨和，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格敢輕視她的存在，就連一向桀驁不馴的路寒羽也會對她尊敬幾分。如果有人把她當成好欺負的對象的話，那麽這個人的下場一定會很慘。否則她也不會成為六大人格中的老大了。

視線掃視了一遍全勝眾人，曲夢雅的聲音比平時冰冷和低沈了幾倍：“下次，再讓我聽到你們說任何侮辱百草和光雅的話，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嗯？”這次輪到全勝眾人楞住了。她什麽意思？什麽叫侮辱百草和光雅的話？難道她不是戚百草麽？

曲夢雅自然不會回答他們的問題，她的視線定格在一個蒼老的身影上面。不知道為什麽，剛才還對曲向南有所怨恨的她此時看到曲向南略顯蒼老的身影鼻子微微有些酸澀。

映入曲夢雅眼簾的是一張略顯蒼老的臉龐，似乎因為年紀已經邁入中年英俊的臉龐上也有了些許皺紋，一頭烏黑的黑發中夾雜著幾縷白發。藍白色的格子襯衫和藍色的中褲讓曲向南本來就有些蒼老的臉龐更蒼老了幾分。

這就是她的父親嗎？那個曾經震懾整個元武道界的天才青年如今卻變成了這副模樣。蒼老頹廢，萎靡不振。

嘴角略微動了動，曲向南看著曲夢雅勉強扯出一個微笑：“百草，好久……不見，你和光雅……在松柏道館還好嗎？”

在百草和光雅走後不久曲向南就從全勝弟子和鄭館長口中聽說兩人去了松柏道館。在聽到消息的一瞬間曲向南的心情是覆雜的。

他不知道怎樣形容他當時的心情。是釋然，是痛苦，還是愧疚。

無所謂吧，只要光雅和百草幸福就好。就讓時間來彌補和刷洗他當年犯下的罪，還有對百草的愧疚。

輕輕上前幾步，曲向南想伸手撫摸曲夢雅的頭，卻被曲夢雅躲閃開。

眼眸漸漸黯下，曲向南擡起的右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嘴角上揚起一絲自嘲的笑容。

果然，百草還是在生他的氣，氣他無情地把她趕出全勝道館，氣他……曾經對她的虐待和所做的一切。

捕捉到曲向南一閃而逝的情緒，曲夢雅的眼裏閃過一絲訝異和驚愕。

他……

心中最柔軟的部分被觸動，曲夢雅的嘴角略微動了動：“爸……”

終究，她還是對曲向南心軟了。終究，她還是被和曲向南那撇不斷的血緣關系狠狠捆住。

身體猛然一顫，曲向南猛然抓住曲夢雅的雙肩，深邃的眼眸緊緊盯著她：“你剛才叫我什麽？”

百草剛才叫他爸，難道百草想起來了嗎？

“爸……”看著曲向南的樣子，曲夢雅再也忍不住，猛然撲進曲向南的懷裏，雙手緊緊地抱住曲向南，似乎想治愈曲向南心裏的創傷。

像被雷劈中一般，曲向南有些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感受到懷裏的溫度和曲夢雅忍不住流下的眼淚曲向南才微微回過神來。

不顧全勝眾人驚愕的目光，曲向南擡手緊緊抱住懷裏的女孩，蒼老的臉龐上露出了難得的微笑。

這是他的女兒啊！他曲向南的女兒！

即使他再怎麽虐待她，他終究還是她的父親，她也終究還是他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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