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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 入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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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藥鋪集合了盡可能多的藥材,連那些稀少的名貴藥材,如果有人下了訂金,也能給客人找來。

剛送走了一個人,倪重陽起身洗了個手,身為醫者,倪重陽還是很在意健康護理。

忽然,門口傳來一陣喧囂聲,似乎來了一個很特殊的患者。

倪重陽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用雞毛撣子把身前的桌子撣了一遍。

這是倪重陽的習慣,在倪重陽看來,看病治人,是一件嚴肅的事情。

門外,一個中年婦人在家屬的陪同下走了進來,說是走進來,更準確的說,是被攙扶進來的。

倪重陽打量了一下,這中年婦人臉色發黃,表情愁苦,身上的衣服裝扮也略顯樸素。

“出去,出去。一看你們身上就沒幾個錢,還想看倪大夫?”李家醫館裏的童仆惡狠狠的說。

“讓她們進來吧。不夠的診費,由我出。”倪重陽揮了揮手,把童仆打發下去了。

婦人連忙稱謝,快步的走到了跟前。

待婦人坐下後,倪重陽開始為婦人診脈。同時,倪重陽隱約間已經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近距離察看,倪重陽發現,婦人的指甲色淡,唇色暗紫,整個面色看來,應該是久病之人。

細查脈象,柔弱無力,尤其是尺脈,重按之下,幾乎斷絕,乃危重之象。

倪重陽眉頭微皺,對婦人的病情,已經了然於心。這婦人的病患,定是血漏之象。

“請問夫人,何處不適?”倪重陽需要結合婦人的自述,才能驗證自己的判斷,以求更準確的醫治。

婦人低聲道:“常年血漏,痛苦不矣。”搖了搖頭繼續說:“求診無數,未見療效,還望先生救我!”婦人說的動容,幾欲落淚。

倪重陽安撫道:“夫人莫憂,經我方調理,已治愈多人血漏之癥,婦人當不日而愈。”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婦人連連稱謝!

倪重陽最終給婦人開出了少腹逐瘀湯加減八珍湯。

“好個少腹逐淤湯加減八珍湯。”忽然,一俏麗的聲音傳來。

倪重陽循聲看去,來人正是謝花寶!

她穿著淺紫上衣,淡藍綢裙,衣領處纏系一根赤紅色緞帶,腰帶輕垂,一頭烏黑的雲髻,只插了一根蝴蝶簪子,雪膚凝脂,秀眸眨動,兩瓣花唇斜斜上抿,好個端莊美麗的大家閨秀!

“見過謝九姑娘。”一眾店員都上前行禮,他們都認的這是謝家的千金,雖然謝花寶帽檐上挽了黑紗。

倪重陽也上前行禮:“謝姑娘好。”

謝花寶的目光定在他身上,雖只是過去一個照面,但謝花寶卻他印象很深。

當時,他對他的未婚妻,溫柔細語,甜蜜搭肩,舉止儒雅而含蓄,為人老實而誠懇,都印在她腦海裏。

“你是——倪公子。”謝花寶拿起黑紗,露出她的臉,倪重陽沒有看她,點點頭:“正是在下。”

“剛才聽聞你說什麽逐淤湯,八珍湯,可否解釋一下?”謝花寶問。

倪重陽說:“此婦人嘴唇紫暗,為血瘀之象,病位在少腹。故用少腹逐瘀湯,以求祛其瘀血,活血生新。然,此婦人久病體虛,單用祛瘀藥,恐再傷其身,故酌加八珍湯,以滋補肝腎,以求祛瘀不傷正,使活血有源,標本兼治。”

“說的好。”謝花寶眼睛發亮。兩個奴婢過來,扶著謝花寶坐下,倪重陽還是站著。

謝花寶對奴婢說:“給倪公子端一張凳子。”

倪重陽說:“不敢。”便自去取來凳子坐下。

謝花寶說:“今日恰逢母親微感不適,特讓我來貴齋取藥,卻是好運氣,遇上了倪公子,卻是學到不少。”

倪重陽略一點頭:“謝姑娘過獎了。”

“我自小對藥草也頗為喜歡,無奈身為女兒身,倒是學習不便。如今聽倪公子娓娓道來,倒是想起《醫策》裏有一貼方子,和剛才的兩湯極為相似。”

倪重陽問:“想不到謝姑娘對《醫策》也有研究。難得。”

“只因自小便依賴藥草,久病成醫便是這個理。”謝花寶說著,莞爾一笑,可是倪重陽目光已經轉移,並為看到。

“謝姑娘道久病成醫,莫非姑娘有什麽頑疾不成?”倪重陽問,“若是冒昧了,姑娘不說便是。”

謝花寶拿手絹兒掩了口鼻,咳嗽了幾聲,說:“是有,一直治不好,給大相國寺的方丈也看過,倒是說沒什麽打緊的,只要不嚴重起來便好。”

“哦,有這等病?”倪重陽不由的生了興趣來。

謝花寶微微一笑,起身,羞答答地說:“若是倪公子得閑,可來府上坐坐,親自醫治,只怕會好了。”

倪重陽一怔,“只怕我資質平常,不能治好姑娘的病。”

謝花寶說:“治的好治不好都不要緊,只要倪公子願意來,便是莫大的榮幸了。”

“不敢。”倪重陽說。

謝花寶揖了揖:“時候不早了,不打攪倪公子了,酥玉,快去抓藥。”

倪重陽於是就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正好有別的人來看病問診,倪重陽就和病人交談去了。

謝花寶取了藥,深深地看著倪重陽,嘆了口氣,便走了。

到了家,倪重陽把今天看的病例整理了一下,重新抄寫,楊端午在一邊給他研磨,一邊看著說:“重陽哥哥,你不但懂醫術,這字也寫的好。你天天這麽晚回家,我也怪想念你的。不如我明天和你一起去吧。”

“我天天晚歸,還不是為了我們更好的生活。你若是明天和我去,我給人看病,反倒不方便。反正我在李家藥鋪做郎中,也是暫時的,不久我就不去了。你便可以白天也看到我了。”倪重陽哄著楊端午。

次日,倪重陽照樣去藥鋪開工。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幾個客人問診之後,倪重陽正想站起來伸個懶腰,忽然謝家家仆走了過來,和李家掌櫃的說了幾句,便來對倪重陽說:“公子,我們九姑娘有請。”

倪重陽一怔。

李家掌櫃說:“是九姑娘患有頑疾,要你過府去診治。銀子九姑娘到時候會和你結算的。”

倪重陽拍了下腦袋:“是了,她昨日說自己有頑疾,百醫不能好,到是提過這事。”

“那就勞煩你過去一趟。店鋪裏的事我會讓小二幫忙下。”李掌櫃和謝家的幾個家仆都是認識的。

謝家的人不好得罪,可是藥鋪的大主顧呢。

倪重陽拎了藥箱,便跟著家仆去了。

謝宅座落於縣城東郊,連綿十裏,好幾個主宅,次宅就不必說了,零零點點的花園好幾個,池塘繞墻,石橋橫拱。大門兩邊都有持刀護衛站立。

倪重陽在家仆的引領下,穿過一片小花園,來到了謝花寶的主宅邊上的廳室。等候謝花寶叫喚。

過了一會兒,謝花寶移步到了耳房,因為身體不適,便躺臥在榻。

剛一進門,映入眼簾的是多彩的景色。漆紅色的大門內,正對著門的是一塊花鳥屏風,屏風後,粉色的幔帳垂下,謝花寶,就躺在幔帳後面的床榻上。

按照規矩,倪重陽不能單獨與謝花寶見面,也不能與謝花寶有肌膚之親。

家仆將倪重陽介紹給謝花寶的一個貼身丫鬟後,便出了門。

只見這謝花寶一副熟睡的樣子,呼吸也是均勻柔和,若不是事先告之有恙,還真是看不出來。

丫鬟將倪重陽引到內屋坐下,才去喚醒了謝家寶。

“小姐,夫人給你請的先生來看你了。”

謝花寶這才睜開朦朧的雙眼,朝倪重陽的方向,努力的看了兩眼,並禮貌性的點點頭,弱弱的說:“有勞先生了。”

話音剛落,這謝花寶就又躺了回去,似乎又睡著了一般。

丫鬟輕輕的將謝花寶的手拉到一邊,鋪上了薄薄的一塊絲綢,又挪了一圓凳在謝花寶的床前,等待著倪重陽診治。

倪重陽先前已對謝花寶的病情有所了解,思索片刻,便坐了下去,將手搭在了絲綢上。

這謝花寶所患怪疾,乃咳嗽也,可並非普通的咳嗽,乃是每晚子時至次日寅時,咳嗽不止,夜不能寐。過了這時辰,便如常人一般。可每晚咳嗽以至不能安眠,導致謝花寶精神一日不如一日,令謝家焦急,遍請名醫,仍然無明顯改善。

倪重陽行醫日久,如此怪病,確是不曾遇見,多方名士診治無效,料想必需非常手段不可。

脈診畢,倪重陽又靜心聽聞了謝花寶的呼吸之後,才慢慢起身。

“現在午時,謝小姐需要休息,等申時我再過來。”說罷,倪重陽轉身離開。

謝花寶似乎也聽見了倪重陽的話,嘴角微微一動。

申時,太陽漸漸西沈,倪重陽再次前來,手上,多了一盆迷疊香。

果然,不出倪重陽所料,謝花寶的精神,比午時好了不少,已能坐在一旁。

見倪重陽覆來,謝花寶起身相迎。

“小姐有禮。”倪重陽作揖回禮。

耐心詢問了謝花寶的病情之後,倪重陽更加確定了自己起初的判斷。

子醜時乃肝膽經氣血最旺之時,寅時乃肺經氣血最旺。謝花寶每晚夜間咳嗽,由子時起,則病源在肝膽,而非肺腑。這也正是為何謝花寶咳嗽久治不愈的原因所在。

當晚,倪重陽將迷疊香放在了謝花寶的房內,交代幾句之後,便離開。

翌日,倪重陽前來覆診,說是覆診,其實是帶藥過來,以藥是否應驗來驗證先前的判斷。

“先生昨日並未用藥,但昨日夜間,我咳嗽卻有所緩解,莫非是那花的功效?”謝花寶好奇問道。

“那花名迷疊香,氣味芬芳,還可鎮靜止咳,偶用有效。”倪重陽耐心解釋道。

隨後,倪重陽讓丫鬟拿藥去煎,讓謝花寶服下。

一刻鐘之後,謝花寶忽感胸中憋悶,旋即咳出一小碗黑痰,且有一股腥臭味。

見此情形,倪重陽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再調理數日,謝花寶的咳嗽,必可痊愈。

倪重陽走後,謝花寶對著玉屏風出神。

“小姐,藥煎好了。”奴婢進來,手中拿了藥碗。扶謝花寶坐起,並於她身後墊了個枕頭。

謝花寶但見黑色的藥汁盛在鯉魚跳龍門圖的青花瓷碗內,很有喜感,她鼻子抽了抽,那濃郁的藥味也好像淡了,便問:“這藥可是倪公子開的那副?”

“正是。小姐今天看起來很高興呢,奴婢見了也高興。小姐就應該天天這麽高興才對。”奴婢打量著謝花寶,每當謝花寶這個病發作的時候,她都是郁郁寡歡的。可是今天卻是例外。

謝花寶想起倪重陽,心裏就會莫名的喜悅,連帶著他開的藥也不覺得苦了。

一口氣喝完了,奴婢奉上蜜餞,謝花寶也不吃,用舌頭舔了舔嘴唇,奴婢服侍她繼續躺下不提。

楊端午幫燒餅店的這幾日,店鋪生意****火爆,買燒餅的,買醬料的,簡直是絡繹不絕,楊端午也是累的不行,到了晚上,她累極還要和何湘捷一起做飯。

倪重陽總是很晚才回來。

這日,李如湮來作客,楊端午連忙迎進,李如湮說:“我也是吃完了晚飯,跟娘坐車去鎮上,順道來看看端午姐姐你的。”

“如湮,你也要常來做客才對。”楊端午把飯碗撤了,奉上果品茶水,和李如湮坐下聊了一會兒,李如湮說:“端午姐姐,這是我做的刺繡,送給你的。你看看喜歡不喜歡。”

楊端午接過,見刺繡上是一對比翼雙飛的鳥兒,做工精細,針腳紮實,很歡喜:“多謝如湮,繡了這麽好的帕子給我,日後我可要隨身帶著了。”

李如湮然後起身:“娘在村口等我呢,我也要走了。”

“這麽晚去鎮上做什麽呢?”楊端午隨口問了句,一面親自送她出門。

李如湮說:“是去謝家九小姐宅裏,她這兩日舊病覆發,需要人照顧,我娘是個熱心人,因為和謝家也算朋友,就帶著我去。”

李夫人這麽做,無非是想攀上謝家這麽個權勢,好日後為她的兒女多謀條路罷了,楊端午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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