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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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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

陽光從窗欞小孔照射進來,把李延的臉映照得更加蒼白了。

楊端午心想,娘和二丫只知道自己的痛苦,可是這些日子,李延過的也並不好。

他原本眼神明澈,充滿著未退的青春光彩,如今他眼神有氣無力,黑眼圈一下子讓他老了十年。

原本愛笑的他,縱然嘴唇微微上揚也青春可人,可如今緊緊抿著的薄唇兩邊,卻有了劃開的兩條皺紋。雖細卻落滿了滄桑的胡子渣。

端午倒了杯水給他:“姐夫,是時候要了斷了。就好像這杯水,要麽喝掉,要麽倒掉,一直放著,就會壞掉了。”

李延凝視著這杯水,水還是很清澈的。

“我明白了,謝謝你,端午。”李延說完,接過水就喝了下去。

其實,很好喝,只要他不要嫌棄。

端午走後,李延來到尼姑庵。見到了楊二丫。

“我就等你不來,我在想,如果明天你還不來,我就不等你了,我就在這裏,落發為尼,放你自由。”二丫噙著淚,腰帶寬的都系不住原來的衣裙了。

“我知道,對不起。我想清楚了,我是忘不了你的。我不想再折磨你。也不要再折磨我自己了。”李延說著,快步上前,摟住了二丫。

兩夫妻緊緊摟在了一起。

一滴冰涼的淚水,從臉上滑落。藏在尼姑庵佛像後面的楊端午。也感動得哭了。

感情多艱難。在一起要珍惜。

楊宗閏要成親了,林家上下也忙了起來,林安靜是林老爺的長女。也是掌上之明珠,林老爺光是陪嫁就有一個桐木齋店面,幾十軸普通字畫,馬車兩輛附帶駿馬兩匹,陪嫁丫頭八個,現銀八百兩,遠遠超過楊宗閏當初給的一千兩聘金。

只不過,林安靜要嫁到農村來,是很丟人的事,楊宗閏一下子是買不起鎮上的房屋的,林老爺也大方,借給楊宗閏一些銀子讓他在鎮上租了一座大宅子,讓林安靜居住。也算是婚房,暫時撐下場面,對外人都說是楊宗閏自己買的。

楊宗閏也很有骨氣,給林老爺打了借條,說是溫泉場的收入足以還這房租的錢。

林安靜也不在意,她要嫁的是楊宗閏這個人,又不是房子,若說錢和房子,她自己有。

成親那天,最高興的卻是謝靈,楊宗閏面對接下來的壓力,總有些淚中帶笑的感覺,可是謝靈是真高興,去年出嫁了二丫,今年解決了端午和楊宗閏的婚事,兒女們都有了歸宿,她能不高興嗎?

李延和二丫這回總算來了,二人手拉著手,很恩愛的樣子。

李延二丫夫婦,端午倪重陽夫婦,一起上來給楊宗閏敬酒,喝了一會兒,都有些醉意,“今天你是新郎,可不醉不休啊。”李延和倪重陽聯合給楊宗閏灌酒,玩性大起。

二丫和端午表示無奈,端午說:“姐姐,你在這裏陪陪他們,這些男人喝起酒來可瘋了,我去那頭看看林安靜。”

二丫點點頭:“你去吧,林安靜是你好朋友,你是要過去見見她。這裏有我呢,我不會讓他們亂瘋的。”

端午於是走到林安靜面前,林安靜和女伴們在聊天呢,女伴們都在誇林安靜的婚禮排場大,“最幸福的就是你了,你瞧,你夫君人好看,性格又好,你爹又疼你,簡直把整個鎮的人都請遍了。”

林安靜笑道:“父親本來想辦的再大一些的,我說我不想太高調,所以才——”

“也是呢,你這次是二婚吧,怎麽能比第一次排場大呢?”忽然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了起來。

端午看過去,人群中不知道哪裏出來一個披面紗的女孩子——馬桐雲!

“今天是林小姐成親之日,你來做什麽?”端午趕去厲色說道。

林安靜的臉也冷下來:“我好像並沒有邀請你吧。”

“你是沒邀請我,可是你爹邀請我夫君了,莫非你忘了,我夫君是陳老爺,他和你爹,還是姻親呢。”馬桐雲冷笑道:“我夫君喜歡帶我來,論輩分,你還要叫我一聲幹娘呢。”

“你——”林安靜氣得直咬牙。

端午說:“林姐姐,不要和這樣的人一般見識。”

林安靜朝楊宗閏看過去,他面對著這麽多比他有權有勢的親戚,已經很有壓力了,林安靜不希望馬桐雲的出現,再讓他不開心。

“既然來了,就是客人,坐吧。”林安靜鎮靜道。

馬桐雲坐下來,眼睛卻瞟向楊宗閏,她今天願意來,也只是想多看一眼楊宗閏罷了。

她如今雖然已經是富貴不缺,可卻談不上幸福,每日睜開眼睛,面對的就是宅子裏你爭我鬥,每日睡在床上,看到的卻是陳老爺那老的發皺的臉,唯一能讓她感到生活的希望,就是她愛過的楊宗閏了。

林安靜不再理她,和端午到另外一張桌子聊天去了。

林安靜的貼身婢女芭蕉過來服侍端午,端午笑道:“你倒好,給我哥哥帶來了八個丫頭使喚,不過以後你是住哪裏呢?我大哥只怕白天還是要呆在溫泉場的。”

林安靜說:“我們都商量好了。白天,他做他的,我做我的,我也要看著桐木齋呢,到了晚上,他在村裏用完了飯菜,就來鎮上的家。反正有兩輛馬車,也是快得很。”

“如此,我大哥就要兩頭奔跑了。”端午嘆了口氣,“以後他要養的也是兩個家了。”

“怎麽。你對你大哥不放心麽?我相信他一定能幹出點成就來。把鎮上的房子直接買下來的。再說了,還有我呢。”

“林姐姐你相信大哥,就再好不過了。”

這時,林安靜忽然擡頭。“安夜。你怎麽來的這麽晚?婚禮都進行一半了你才來。”

林安也來了。

端午楞了一下。也對,林安夜是林安靜的親弟弟,林安靜的婚禮。林安夜又如何會不參加呢。

他今天穿了寶藍色雲祥長袍,領口滾了一圈銀絲蛛紋帶,烏黑的頭發高束,腰間金帶,腳蹬銀靴,比過去的清新脫俗更多了些貴氣。

端午起身,行禮:“林公子好。”

林安夜裝作默然,點了點頭,對林安靜說:“路上正遇上一個客人,說是要萬丈布匹要染色,就給耽誤了。若是小單,我就不接了。因為萬丈,所以就談了下。姐姐不要介意。”

“我是不介意的,只是你要多多休息,瞧你,為了生意,你瘦多了。我嫁人後,便也來家裏少了,你和爹爹,還有我們不懂事的妹妹,都要你操心。可你萬不可先操勞了身體。”

林安夜答道:“姐姐教訓的是。”

端午在一邊把玩空碗,林安夜說:“我去會會新郎,你們聊。”便走了。

楊宗閏和李延都是林安夜舊相識,見林安夜來敬酒,高興極了,抱著林安夜的手,帶著三分醉說:“林公子向來不喜歡和我們喝酒,今天來了,可不能逃走。”

林安夜端起酒杯笑道:“男子漢大丈夫,豈會怕區區一杯酒不成?”

倪重陽正要走,忽然被林安夜拉著:“倪公子,往後大家都是親戚了,你可不能走,先和我幹掉三杯再說。”

倪重陽推辭說自己不勝酒力,林安夜卻不放,李延說:“重陽,就和他喝上三杯又怎樣,你放心,還有我們呢,他也喝不過我們三個人。”

林安夜笑道:“好啊你們,都偏幫著倪公子了。”

“倪公子這麽老實的人,你都要捉弄他,我們自然幫著他了,不過,依你的聰明才智,我們三個也是鬥不過你一個的。”李延笑道。

林安夜搖搖頭:“好你個李延,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好吧。今天高興,就不醉不歸啊。”

“來,大家不醉不歸!”

幾個男人最後是喝地爛醉如泥。林安夜不知今天怎麽了,一直在喝,一個人果然把三個人都喝倒了,他自己也倒下了。

林安靜連忙讓人把李延和林安夜都送回去,倪重陽則有楊端午送家裏,楊宗閏是不怕的,有新娘子和他娘都在,這麽多自己人。

端午扶著倪重陽上了馬車,車上,倪重陽都吐了,端午連忙把水給他。

他漱了口,將汙穢吐了出來,整個人還是不清醒。

端午邊拍打他的背,邊埋怨道:“你啊,明明不會喝酒,為何要喝這麽多呢。”

“我不想輸給林安夜。林安夜他說他還是喜歡你。”倪重陽說完這句,就在端午懷裏暈睡了過去。

端午深深吸了一口氣,“你這個笨豬,那是他的事,他愛怎麽想,我又管不住他。能管他的是他的未婚妻。可我心裏,卻是只有你的。你何必和他爭無謂的氣呢?把自己喝的這麽醉,林安夜卻是好好的。倒是我會難受。”

可是倪重陽已經睡著了,沈穩的呼吸聲傳來,端午搖搖頭。

到了家,倪鵬已經睡下了,何湘捷拿著燈過來:“怎麽喝成這樣?端午,你也不勸勸你夫君。”

端午說:“婆婆,我勸過了,可他——”

何湘捷沒聽端午說什麽,扶著倪重陽上了榻,端午打了熱水過來,何湘捷說:“你休息吧。我來照顧他就可以了。”然後攪了攪毛巾,放在倪重陽額頭上,喃喃著:“怎麽這麽燙,端午也真是的,就是不懂得照顧人。”

端午知道何湘捷是太在意倪重陽了,她就這麽一個兒子,是她的全部希望。

她找到倪重陽的藥箱子,找出葛根這個草藥片,倪重陽說了,這個草藥可以解酒。於是沖好,端過來說:“婆婆,把這個給重陽哥哥喝下,他就會好了。”

“這是什麽?”何湘捷一臉的質疑。

“是解酒的。”

何湘捷卻擺擺手:“我不信你這個。”她的臉上分明就是,端午若是懂事的,也不會讓倪重陽醉成這樣了。

不懂事的人拿來的藥,何湘姐不信。

端午沒辦法,撒了個謊:“是在村裏的李掌櫃那裏取的,這個藥是解酒藥。因為怕晚上重陽哥哥會喝醉,就一早取來了。”

何湘捷這才親自餵倪重陽喝下。

端午坐了一會兒,倪重陽轉動了下頭,臉色沒那麽白了,何湘捷便也舒了口氣。

她說:“我剛才太緊張重陽了,對你的語氣有點差,你別介意。”

端午說實話,何湘捷一下子兇一下子對她笑,她還真適應不了,便說:“都是為了重陽哥哥好,我理解的。”

“那這裏交給我就行了,你去睡吧。”

“這如何使得,應該是婆婆你去睡,我來陪夜。”“沒關系,都自己人,重陽小時候生病,都是我陪一夜的,我習慣了。你雖說是重陽的妻子,可到底剛一起生活不久,對重陽夜裏的習慣並不了解。”

端午這才去了自己房間,睡下了。

晚上她夢到了一個和徐春玲一樣可怕的何湘捷,對她張牙舞爪,醒來時她看到自己臉上蒼白,都是被夢給嚇的。

“還好只是個夢。”端午出去,天已經大亮。

今天端午起來晚了,何湘捷已經把房間打掃完畢,早飯也做好了,倪鵬和倪重陽正在吃飯呢。

端午說:“重陽哥哥,你起來了?怎麽起來了也不叫我?”

“見你睡的好香,不忍心叫醒。”倪重陽說,“諾,娘已經給你留了饅頭和蛋湯了。”

端午坐下,“謝謝婆婆。”

大家便吃了起來。說實話,何湘姐的手藝還行,不過比起謝靈和端午,就差遠了。

“你好點了沒?”端午吃完問道,倪鵬已經吃完起身了。

倪重陽點點頭,“頭已經不暈了,我娘說你很緊張我呢。”

端午看了何湘捷一眼,何湘捷笑道:“端午,吃完了跟娘一起去燒餅店啊。你也有幾日了,可以來店裏適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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