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車駛出隧道的時候，我的腦袋就開始痛起來，仿佛裏面有一把電鉆在用力往外鉆一樣。額頭上的虛汗一下子就滲了出來，我下意識地掏出一顆藥片咽了進去，然後微微閉上雙眼，等待著藥效起作用。

可惜天不遂人願，車窗外，群山如墻，林濤陣陣，那颯颯的風聲，充滿了壓迫感。即便是閉著眼睛，仍然感到一陣強烈的不適……

忽然，外面“哢嚓”一聲，一道閃電撕裂天空。大雨傾盆而下，漫山遍野都被垂天的雨幕籠罩。雨點劈哩叭啦地砸在玻璃車窗上，徹底驅散了我殘餘的睡意。

下大雨了啊……

我聞著從車窗的縫隙中飄進來腥甜的泥土芬芳，楞楞的有些出神：我怎麽會在這裏？這是什麽地方？

轟隆隆！

閃電如銀蛇縱橫肆虐，雷聲一個接著一個的在車頂炸響，炸的我心臟莫名咚咚地響著，幾乎從胸腔裏跳出來。

我的思緒終於回轉過來。

——我叫陸離，在部隊受傷後，患上了戰爭綜合癥，時不時會感到精神壓抑、頭痛、失眠、記憶力衰退、肌肉和關節疼痛……不得已只好退伍回到老家。這一次，我是要乘大巴前往北海療養院靜養，據說那邊的風景很好，療養效果非常不錯，所以我才會在旅行社的這輛旅行大巴上……

就在這時候，旅游大巴突然一個急剎猛轉，車身後擺，“哐鐺”一聲，仿佛撞到了什麽東西。

我感到一陣天懸地轉，大巴車原地翻滾，並重重地砸在滿是泥濘的道路邊上。狂風夾雜著暴雨透過破碎的玻璃暴虐地沖進車裏，席卷一切。

變化來的太快，我下意識地抓住扶手，身體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腦袋就重重的磕在了座椅上。

劇痛湧來，眼前一陣發黑……

“哐啷啷！”

大巴車猛地震顫兩下，車頭車尾連續上翹下墜，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但很快便安靜了下來。

車外雨如傾盆，雷鳴閃電，大巴車內呻吟慘叫聲嘈雜不絕。

我隱約感覺到臉頰上有血在往下淌，正要伸手去擦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瞥見車窗外不遠處，似乎有一個身穿紅裙的長發女子，正赤足而來，她一邊走，一邊唱著歌。那歌聲淒寒森冷，每一個音符，都像是一把匕首，不停地紮著我的耳朵，仿佛要將我的耳膜撕裂一般……

“嘭！”

司機一腳踹開了車門，大吼一聲道：“大家快下車！”

我楞了一下，轉頭再看向窗外時，那個赤足的紅裙女子已經失去了蹤影。

眾人驚慌失措地逃離大巴車，大家都被這突然的變故給弄懵了，呆立在大雨中，看著倒在泥濘中的大巴車。

好一會兒之後，不知誰吼了句：“司機，你他媽怎麽開的車？！”

這一下，仿佛瞬間打開了一道渲洩的閘門，剛剛逃離大巴車的旅客們紛紛咒罵起來：

“就是，旅行社請的什麽鬼司機，會不會開車？”

“你這是謀殺，謀殺！你知道嗎？”

……

群情激憤中，有幾個情緒失控的男人，甚至朝司機趙烈沖了過去，一副要動手揍他的架式。

司機趙烈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他一臉惶恐地道：“我……我剛才好像撞死人了。”

呃……

沖過去的男人也都傻眼了，悻悻地收回拳頭。

天大地大，死人最大。歷經劫難還活著，總比被撞死那人幸運的多。因而劫後餘生的旅客們也不好意思再嚷嚷了。

有幾個膽子大的，圍著大巴車轉了一圈之後，神情古怪地看著趙烈道：“你該不會是長途駕駛太疲憊，出現幻覺了吧？周圍我們都找遍了，哪有撞死人？地上連一點血跡都沒有……”

司機趙烈顯然已經懵了，像傻子似的坐在滿是泥濘的地上，喃喃自語道：“剛剛打閃電的時候，我……我看到一個穿著紅裙子的女人赤腳站在馬路中間，這要才猛打方向盤，可還是來不及避開……”

聽了趙烈的話，一股寒意陡然從我的尾巴骨直沖後腦勺，讓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穿紅裙子的女人赤腳站在馬路中間……我剛才分明也看到了，是巧合嗎？

——可是，天底下哪會有這樣巧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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