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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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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

許浩然連番在以劉主簿手中吃了幾次暗虧後, 靠著聯合良心未泯的周典吏, 才得以扭轉局面。

起初這位周典吏並未透露出什麽,只是不忍心提醒了許浩然幾句。彼時許浩然掣襟肘見, 不免將心思動在周典吏的身上。

這位周典吏也是吏部銓選派往地方,卻身在渾水中, 不得不和劉主簿等人坑瀣一氣。可實質上因為他的出身貧寒,內心之中也是極為看不慣劉主簿一夥人的作為。

他連番多次私下找周典吏曉以大義, 可這周典吏自己身上都不幹凈, 又怎會自毀前程去幫許浩然。無奈, 許浩然只能拿出‘定會保他’的承諾, 才換來周典吏暗裏的襄助。

周典吏將劉主簿動常平倉官糧的事告知了許浩然,許浩然震驚之餘, 開始布局, 期間各種險象環生,到底終於將劉主簿一幹人等拿了下來。

劉主簿等人得到應有的懲罰,許浩然也終於將心思放在民生上。在他的帶領下,桃源縣的百姓安居樂業, 日子越來越好。而許浩然也因得到了上面的賞識, 得以前往另一處相對富饒的大縣當縣令。

第二折 就在上面調令下來,許浩然前往當地就任暫且告了一段落。

這第二折 甫一推出,就引來民間呈兩極化的爭論。

爭論主要是放在許浩然的身上。

因為在這一折中, 許浩然開始有了明顯的變化。本來秉性純良正直的他,因為身陷窘境,不得不做出妥協與退讓。為了絆倒在桃源縣只手遮天的劉主簿等人, 他學會了虛與委蛇,學會了陽奉陰違,還學會了以權謀私。

他是佯裝同流合汙,才得以打入劉主簿等人腹內,同時為了絆倒劉主簿,他利用自己手中權利,包庇了同樣攙和在其中的周典吏,才可以換來周典吏的幫助。

他的手段並不光明,雖然他是為了懲治貪官汙吏,才不得不做出這些事情,可這到底是不光輝的一面。

就在外面議論得沸沸揚揚之時,京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名為《新京報》的小報。

之所以會稱之為小報,是因為這種報刊有別於邸報,乃是民間自設報房所印。

其實早在前朝時,民間便有《京報》這類小報,其上所印的內容與只限官方流通的邸報大致相同,都是從內閣抄錄的諭旨、奏疏以及官吏任免消息等內容,只偶爾會刊登報房采集自民間的各類消息。

因為朝廷管制得很嚴格,動不動就被加上撰造謠言、亂有傳播等罪名。所以這種小報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行業萎靡不振,以至於除了在小範圍傳播,並不為老百姓們熟知。

可這名為《新京報》的小報,卻在上市幾日之內傳遍了整個京城,引來無數人的哄搶。

皆因這《新京報》除了約定俗成所刊登的內容以外,另開了兩個嶄新的版塊,世情與民聲。

雖是這麽歸納,實則最近刊登的內容都與《百姓的名義》這部戲有關。

其中一欄中抄報了《百姓的名義》的最新劇情,另一欄則是刊登著戲客們所寫的時文。而所謂的時文其實就是一些觀後感。

像最新的一期新京報上,就刊登了一位匿名戲客的文章,這文章本是通篇文言,經由新京報辦報人與其本人聯系,換成了白話文。一來文言並不是每個人都能聽懂,二來也是白話文更易於傳播。

這篇文章寫得讓人眼前一亮,文章是以討論許浩然此人的品行作為切入點,洋洋灑灑長篇大論。讓一些文人墨客來看,可能這篇文章言語太過繁瑣,但架不住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在這種市面流傳的刊物上發表這樣的言論。

同樣是一部戲,每個人看後都有不同的觀後感,意見相合者免不了會產生共鳴,而意見不相合者,少不了會因此而產生一種不敢茍同,又或是憤怒的感覺。

就好像這篇文章裏,撰稿者雖點出了許浩然值得令人讚賞的一面,可寫得更多的卻是許浩然身上不好的層面。這名撰稿人甚至因此做出了一個延伸性的猜測,覺得許浩然在之後定會變成一個像劉主簿那樣的官員。

因為人性本就是在一次又一次妥協中,而產生改變的。也許未來的某一日,許浩然會幡然悔悟,覺得自己這樣的吃力不討好,真的值得嗎?為什麽不換一條輕松的路來走?

而這篇文章的結尾就是以這樣的疑問作為終結。

這種言論引來的世人的嘩然,紛紛有人找來新京報,要求和此人以文會友。

其實說白了就是想與之辯證,目的是想駁倒對方。

可惜卻遭到了《新京報》的拒絕,因為《新京報》之所以會匿名刊登,就是為了保護撰稿人,又哪能會告訴這些群情激奮的文人對方真實的身份。不過新京報也提出了另一個做法,那就是人人皆可暢所欲言,新京報會擇優刊登。

這樣的做法實為罕見,但不得不說是正中下懷。

對於目前許浩然的推崇者來說,再也沒有什麽比眾目睽睽之下駁倒這種言論更好的辦法。於是紛紛回家撰寫文章,交由新京報,並告訴他們務必要刊登出來。

晨光微熹,雖是炎夏,但因為正處清晨,所以天還是有些涼的。

路上的行人還不多,不過菜市口與琉璃廠這種地方,卻是早就有許多鋪子開門了。大多都是一些賣早點的鋪子,不過倒是有一家緊閉大門的鋪子前站了不少人。

俱是打扮斯文儒雅的書生,還有些則一看就是某家的下人。

他們有的手裏拿著包子饅頭正在吃,有的則是靜立在一旁,但目光俱是盯在這個名為‘容閑堂’的大門上。

這容閑堂正是《新京報》的刊發者,現如今也就只有容閑堂有新京報可售。當然鬧市之中也會有些賣報的小童,可卻只有這裏能最快的拿到當日新鮮出爐的新京報。

所以這些人早早就來了。

他們都是昨日寫了文章交給新京報的,想知道今日的報上有沒有刊登出來。

隨著吱呀的一聲響,緊閉的木門從裏面打開,當即就有人上前詢問。打著哈欠的夥計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些人,許久才緩過來神。

“各位別急,東西還未送來呢。”這夥計一面說,一面從門框上卸下一塊塊的門板。等他開了門,拿來掃帚清掃幹凈門前的落葉,又用提了水桶抹塵,這時才有一輛騾子車姍姍到來。

這夥計露出一抹笑,“都讓你們別急了。瞧瞧,這不來了,每天都是這個點兒。”

不過沒有人理會他,大家都圍到騾車前了。

因為這些人急不可耐,容閑堂的人也沒辦法將東西先搬進去,只能在門口就賣上了。

價格低廉,兩文一份,哪怕是手頭不算寬裕的書生都能買上一份。

“對了,忘了說一句,若是報上刊登了各位的文章,可主動前來容閑堂聯系,有酬勞相贈,算是一些潤筆費。”賣報途中,那位負責分發報紙的夥計說道。

還有這事?!

一眾人面面相覷。

有個身穿半舊青衫的書生,大抵是手頭不寬裕,不免多問了一句:“若是采用,能得多少潤筆費?”話說完他就紅了臉,文人輕利,眾目睽睽之下問這種事,多少顯得有些不體面。

這夥計倒是沒鄙視他的急切,笑著道:“東家說各位都是高才之人,文章寫得都是個頂個的,若是潤筆費少了可拿不出手,但凡能在我報刊登,可得十兩紋銀。”

十兩紋銀!

這可是一筆不少的銀子,連方才那些面露鄙夷之色的書生們也不禁有些動容。

不過轉瞬間就沒人關註這個了,因為方才那問潤筆費的書生正舉著小報興奮地說自己文章被選中了。

赫!

大家都圍了過去,有些已經拿到小報的則忙垂頭翻看其上的內容。

今日的新京報上刊登了三篇以駁昨日撰稿者種種觀點的文章,其中有側重以做實事為本,又何須策論其根本意義的文章,有根據官者人也,做出種種言論。

且不提文章做的如何,至少觀點都十分新穎並觸動人心。看完上面的內容,有的連連跺腳扼腕自己沒想到這點,有的沈迷其中不可自拔,還有的則是匆匆忙忙拿著小報就走了。

眾生百像,這裏就不細述。

值得說的一句就是,新京報火了,借著《百姓的名義》這部戲火了。每日都有無數人奔赴京中各處容閑堂的分店買報,當然鬧市之中也不乏也有新京報的叫賣聲,配合各種博人眼球的言語,但凡識字的都會上前買一份。即使是那不識字,也會幾個人湊錢買上一份,找了那識字的人講給自己聽。

其上由劇情所引發的各種辯證以及論述觀點,上至官員,下至平民百姓,都在關註著。而隨著時間的逐漸過去,漸漸已經有人延伸到為官者到底為何為官,為官者當以什麽為先這類言論上,並不時有人發表時文抨擊官場黑暗,貪官汙吏橫行。

更令人詫異的是,新京報竟給予刊登出來,並引發了種種熱議。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不禁聚焦在這裏,靜待新京報什麽時候被朝廷警告並給予查禁,因為其上的言論已經可以稱之為散播謠言,蠱惑人心,動搖社稷之根本了。

可還沒等朝廷那邊有所動作,便有消息傳出,這新京報的東家與秦家有舊。承恩侯這些年所撰寫的演義小說,都是由容閑堂刻印售賣的。而之前那鬧得沸沸揚揚的《蘭溪辭》,竟也刻印成演義小說上市售賣了,撰寫人乃是清都散人。

而這清都散人,誰都知道乃是秦鳳樓的號,也是他寫演義小說一貫所用的化名。

那麽還用說嗎?

這新京報之所以敢如此‘膽大妄為’,不說是出自秦皇後的的意思,她肯定也是清楚的。而秦皇後背後那個人,自然就是延熙帝了。

延熙帝到底想做什麽?

薛庭儴看著面前桌案上所擺放的一份《新京報》,暗黃色的封皮,紅色套印的《新京報》三個字,這種小報在京城本土還有一個別名,又稱黃皮京報。

其上的內容他已經看了三遍,從頭到尾,事無巨細的看。大抵誰也無法想象這種常人所言上不得臺面的小報,竟會讓當朝首輔大人如此重視。

薛庭儴重視的不是這份小報,而是這份小報背後所蘊含的意思,以及引發的種種形態問題。

他有預感即將會有暴風雨來臨,卻絲毫沒有頭緒。

這種無力感最近總會莫名湧起,可能是上了年紀,精力不如以往,疲憊感甚濃。也是延熙帝從來不按牌理出牌,薛庭儴難以琢磨其套路。

“首輔大人。”

管家悄無聲息地從門外走了進來。

薛庭儴擡眼去看他。

“趙大人來了。”

這趙大人乃是太常寺卿趙濟賢,本身也是內閣中一員。不過趙濟賢有老好人之稱,和稀泥的名聲是出了名的,也是出了名的不站隊不拉幫結派。

如今內閣中是這樣一副局勢,一共八位閣老,其中以薛庭儴勢力最大,附庸最多。七位閣老中有三位都以他為馬首是瞻,另有兩人是中立態度,其中一人就是趙濟賢了,還有就是戶部尚書趙懋。

不過趙懋不是不站隊,而是他根本沒時間站隊,六部之中歷來以戶部中的事最多,他自己的事都忙不過來,哪有功夫搞這些七七八八的。不過薛庭儴卻知道這是個老狐貍,就是因為不站隊才可以左右逢源,誰都不得罪。

至於剩下的兩個,一個是兵部尚書王銘晟,一個是都察院左都禦史李棟。這兩人都是延熙帝新提拔上來的,尤其是李棟,也是今年前左都禦史告老還鄉後,才接了對方的位置並入閣,

毋庸置疑,王銘晟和李棟是一個派系的。而隨著李棟的入閣,薛庭儴已經升起了巨大的威脅感,也因此早就愛惜羽毛的他,最近又開始拉攏起保持中立的這兩位大人。

畢竟對方動,自己不動,不就是任人魚肉的份兒。

薛庭儴站起身,迎了出去,心中依舊在想著延熙帝到底打算幹什麽。

不過不管他打算幹什麽,這新京報是必須得查禁了。

還有那部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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