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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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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

秦明月並沒有立即回廣和園。

作為胡成邦的義女,河道貪墨案的主要人物,在事情沒有名目之前,她是不適宜出現在戲園子裏的。

祁煊將她安置在自己的私宅裏,一並的還有寶兒。

這期間有大理寺連同刑部、都察院的官員上門拜訪,懾於安郡王威勢,這些人自然不能按章程辦事,還弄出個什麽將兩人帶到大理寺來個三司會審的事,而是恭恭敬敬上門,略做詢問確認兩人身份後,就未再來打擾二人了。

外面關於前河道總督胡成邦慘死一案,議論得是沸沸揚揚,也不知是怎麽走漏的消息。寶兒外祖一家聽到這一訊息,忍耐了多日,終於還是找上了祁煊,提出想見見自家外孫。

胡成邦本身無父無母,在京中也沒有任何親人,倒是胡夫人乃是京城人士,娘家也在京中。不過其娘家並沒有什麽背景,就是一個七品的小官之家。胡夫人之父周清官拜通政司經歷,無權也無勢,家中有兩子,可惜子孫不成器,至今沒有官身。

寶兒作為外孫既然回了京,於情於理都該去外祖家一趟,祁煊考慮到這些,並未拒絕,而是親自來和秦明月說了這事。

因為按理來說,作為胡夫人的義女秦明月,也該去周家露個面。

秦明月並沒有拒絕,不管願不願意,哪怕是為了擺個姿態,這個場面也必須走過去。他為了兩人之事費盡心機,她也該做些事情才是。

倒是寶兒露出了一些不情願的樣子,但也未說出不去的話,等祁煊走了,秦明月問他怎麽了。他猶豫了一下,才低聲道:“我不喜歡他們。”

秦明月輕蹙柳眉,莫不是這裏頭還有她不知道的事,不過還是安撫他道:“他們畢竟是你娘的親人,是你外祖外祖母舅舅舅母。你即不喜,咱們去走個過場就是,但若是不去,恐怕會受人指摘。”

大抵是經歷得夠多,所以寶兒年紀雖小,但卻比尋常同齡幼童成熟也穩重得多。他點點頭,道:“月兒姐,我去就是。”

次日,兩人就讓祁煊特意派來保護他們的護衛,護著往周家去了。

周家在南城一個叫做細米胡同的地方,這裏住的大多都是京城裏一些品級較低的官員。與尋常老百姓家沒什麽區別,偌長一條胡同住了幾十戶人家,房子挨著房子,看得出住在這裏的住戶家裏都不算寬敞。

因為胡同裏有沿街擺攤的小販,再加上胡同太窄,馬車進出不方便,所以到了胡同口,兩人便棄車步行。

還沒到周家,遠遠就見一戶人家門口站了幾個人,領頭的是個老太太,站在她身後的是兩個中年婦人。

大抵是胡同裏的人家還沒見過這種陣勢——幾個人高馬大身穿安郡王府府衛服的護衛,護持著兩個衣著打扮鮮亮的少女和幼童,面容冷肅,嚴正以待。一看就不是會住在這胡同裏的人家,俱都站在門裏往外看。

還有些和周家人熟悉的人家,大抵也是見過寶兒的。走出門外,隔著老遠就在和周老太太說:“周老太太,您家外孫回來啦,這真個是……”

連連咂嘴,好像是周家來了什麽不得了的人物,那口氣中既有欽羨,又有看笑話的意思。

周老太太是個臉頰消瘦的老婦人,因為臉瘦,所以眼角和嘴角都往下耷拉,看起來有些刻薄。聽到這話,她當即瞪了那人一眼,皮笑肉不笑的:“毛監事家的,你家老爺今日不在?”

這毛太太一聽這話,當即面上露出幾分尷尬來。

她慣是個喜歡走家串戶道人長短的性子,因為此事,她家老爺揍過她好幾次。這胡同裏的住戶家門淺,又是一家挨一家,哪家要是發生點兒事,第二天整個胡同裏的人都知道了。

為此,她沒少被外人笑話,此番被周老太太當眾點明,當即覺得臉都沒了。

她年紀比周老太太小,輩分也小上一輩,自然不敢與之當面爭執,只是裝作往家門裏一看,就立即喊道:“福兒你這個小蹄子又給老娘偷懶,老娘三天不打你,你就上房子揭瓦了是不?”嘴裏罵著,她就轉身進了家門。

福兒是毛家的丫頭,剛被毛監事開臉做了通房。因為這事毛太太沒少和她家老爺鬧,可她半輩子就生了兩個丫頭片子,毛監事一句不能無後,就將她堵了回去。管不住自己男人,她就只能日日作天作地折騰福兒,因為這事毛家最近都成了細米胡同裏的笑話了。

周老太太雖懟走了毛太太,卻也被氣得不輕,因為毛太太方才那話頗有指桑罵槐之意。可此時的她可顧不得生氣,因為眼見秦明月一行人已經走近了。

秦明月萬萬沒想到這剛到,就看了這麽一場戲。此時的她總算明白寶兒為何會說不喜歡這家人了,怎麽說呢?就是有些不好說,給她的第一觀感就不好。

一行人剛走到近前,周老太太就撲了過來,一把抱住寶兒,哭了起來:“我可憐的孫孫啊,我可憐的女兒啊……”

一旁站著的兩個中年婦人面色有些尷尬,其中一個身穿姜黃色半舊長襖的圓臉婦人走上前來,勸道:“娘,還是進去說吧,這還在門口呢。”

周老太太當即也不哭了,摟著寶兒帶頭就往裏頭走。

大家都似乎把秦明月給忘了,不過寶兒可沒忘記,從周老太太懷裏鉆了出來,跑過來拉著秦明月的手。

“姐。”他本是慣性叫月兒姐的,不知為何這次竟叫的姐。

秦明月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做,不外乎在對外宣召她是他的姐姐。內心的感動自然無法形容,她打算即使為了寶兒,哪怕這些人故意給她冷臉,她也要將這個過場給圓過去。

於是便仿若無事地笑著低頭問他:“怎麽了?走,快進去吧。”

周家人這才好似發現了秦明月一般,方才那個插話的圓臉婦人走上前來,笑得十分和藹,又帶了些許歉意,“這是月兒吧,長得真水靈。看我們光顧上寶兒這孩子了,竟把你給忘了。快跟舅母進去,娘她老人家知道你們今日要來,可是一大早就起來等著了。”

對方的手有些幹燥,骨節也有些大,上面有薄薄的繭子。見這婦人如此熱情,秦明月也入境隨俗地與她低頭羞澀一笑,便拉著寶兒進去了。

周家的房子並不大,只是個一進一出的小宅子,有正房三間,東西廂房各兩間,倒座房及後罩房。

周家的人丁旺盛,周老太太育有兩子一女,女兒自然就是胡夫人了。胡夫人下面還有兩個弟弟,大弟周文庭,娶妻葉氏,生有兩子兩女。二弟周文昌娶妻喬氏,生有一子兩女。

加上周老太太和周清,一共十幾口人,就住在這座不算寬敞的宅子裏。

周家似乎沒有下人,反正打從秦明月進來後,就見端水倒茶拿果子點心這種雜務活,都是周家兩個兒媳婦在做。

與大家見了禮,剛坐下,周老太太又摟著寶兒哭了起來。

哭自己苦命的女兒,哭女婿,順道還哭外孫可憐,哭自己白發人送黑發人……

周老太太一把年紀了,頭發都白了,這番老淚橫流,著實讓人心酸不已。還是葉氏和喬氏兩個兒媳婦再三勸說,她才止住眼淚。

大舅母葉氏揚聲對外面喊道:“娥姐兒,倩姐兒,還不快端水來服侍祖母梳洗。”語罷,對秦明月笑了笑:“月兒,別見笑,咱們家家境有限,也沒個下人什麽的,尋常這些雜活都是自己做的。娥姐兒和倩姐兒和你年紀差不多大小,你們倒是可以說在一處。”

正說著,兩個妙齡少女端著熱水銅壺帕子進來了。

一個穿著藍褙子,一個穿綠褙子,藍褙子的那個生得清秀可人,綠褙子的這個模樣調皮可愛。長得都不錯,就是看樣子似乎對葉氏吩咐她們幹活兒有些不怎麽願意。綠褙子那個大約年紀小點兒,嘟著粉嫩的小嘴,不情願的樣子特別明顯。

到底也沒有說什麽,服侍周老太太梳洗後,兩人就下去了。

之後周老太太一直沒說話,倒是葉氏是個熱情人,屋裏的氣氛都靠她調合。

一番閑話過去後,周老太太出聲了,話是對寶兒說的。

“你娘命苦,大半輩子就得了你這麽一個幼子。既然你爹你娘不在了,以後你就搬來外祖母家,跟咱們生活在一處。咱家雖是條件差了些,但再怎麽不濟,也能撫育你長大,沒得就讓你孤苦伶仃一個人流落在外面,惹人笑話。”

這話說得就有些尷尬了。

且不提周老太太至始至終都沒和秦明月搭腔,方才秦明月與她行禮,她也只是淡淡一點頭,就算過了這茬。現如今秦明月名義上是胡夫人收養的義女,寶兒的姐姐,不管這是不是幌子,至少在表面上如此。

之前大理寺等官員前來確定身份,也默認下了這項事實,此番周老夫人說話卻完全將她撇在外頭,提也不提之前尚且年幼的寶兒,自打出事後是誰照顧的,感謝的言語一句沒有,就這麽直杠杠地說要讓寶兒以後回周家住。

擱在誰聽到這話,心裏都不會舒坦。幸好秦明月活了兩輩子,心智也比表面成熟,不然該不知道怎麽抹眼淚了。

氣氛有些尷尬,因為寶兒沒說話。

這孩子也是個倔強的,礙於輩分在此,明明心中十分不樂意,還是記著之前秦明月說的話,沒有當場鬧騰起來。

倒是周老太太見寶兒不說話,有些不樂意了。

“你這孩子怎麽還是這麽倔,我是你外祖母,這是你兩個舅母,你外祖和兩個舅舅都在,難道你還打算和別人一起過不成?!”

這話說得又有些戳心窩子了,誰是別人啊。

秦明月還端著得體的笑,沒說話也沒吱聲,倒是寶兒惱了。他一把掙脫開她拉著自己的手,就往秦明月這裏跑過來,偎著她,嚷道:“我誰也不跟,我就跟我姐一起!”

周老太太當即變了臉色,葉氏忙站起來打圓場:“娘,寶兒還小,你跟他個小孩子生氣作甚。他剛沒了父母,是個可憐見的,也是一時還沒想開,你讓孩子緩緩就是……”

周老太太正欲打斷說什麽,葉氏忙對她使了個眼色,她這才按下滿肚子氣,將嘴闔上。雖是沒說話,但臉色卻是十分難看。

葉氏又一臉笑對秦明月道:“月兒啊,你看這馬上就快到中午了,舅母這就去給你們做飯。你和寶兒去找娥姐兒和倩姐兒玩,待會兒等飯好了,舅母去叫你們。”

秦明月當即頷首道:“好的,舅母。”

“寶兒,你知道兩個表姐在哪兒,帶你姐姐去找她們玩。邵哥兒也在,你倆能玩到一處。”

寶兒還是滿臉不願,秦明月拉他一把,他跟著秦明月出去了。

等兩人出去後,葉氏來到周老太太身邊,苦口婆心勸著:“娘,你說你跟那丫頭片子計較個什麽勁兒!”

“一個靠賣唱的戲子竟也想當我周家的外孫女,我可不想活了半輩子了,丟這個臉。”周老太太滿臉鄙夷,顯然對秦明月有些不屑一顧。

葉氏對這個婆婆簡直沒話說了,人老且愚鈍,唱戲的戲子再怎麽低賤,可人家現在攀上了高枝,那就是個金餑餑。

再說了,外面人現在都知道是因為這個賣唱的戲子,河東總督胡成邦及其夫人慘死一案,才得以大白於天下。外面人誰都能瞧不起秦明月,就他們周家人不能,因為這是恩人,做人不能忘恩負義,若是周家人忘恩負義,外面人的口水能淹死他們。

只是這種道理和周老太太肯定是說不清楚的,葉氏也只能說些她能聽懂的。她堆著一臉笑,道:“那娘您想想,大姑爺是為了幫朝廷查貪官汙吏才會被人害死的,朝廷之前卻判了冤假錯案,給大姑爺戴上一個貪墨河款畏罪自殺的名頭。現如今真相大白,朝廷為了安撫也是為了顯示厚待忠良,肯定是要進行追封的。大姑爺乃是正二品的總督,您說朝廷會追封什麽銜兒?更何況還留了寶兒這個後,怎麽也不會讓個幼年失怙的孩子苦無依靠。”

“可……”

“您老千不念萬不念,總要念念咱們這一大家子人。您看志哥兒和安哥兒也快到了成婚的年紀,可咱家這種情況,哪有什麽好人家的姑娘願意嫁過來,連新房都沒地處布置。咱家是寶兒那孩子的外家,甭管那孩子願不願意,以後肯定是要跟咱們一同過的,所以寶兒受益就是咱們受益。現如今咱們緊要做的就是拉攏了寶兒那孩子,至於那戲子,不過是個不緊要的人,以後隨便打發了也就罷了,您老可千萬別本末倒置弄錯了主次。”

喬氏也在一旁道:“是啊,就算朝廷不要臉不給大姑爺追封,胡家還有一座宅子在那兒呢,等寶兒那孩子跟了咱,那宅子不就是咱們了的,到時候咱們這一大家子人總算可以松散松散,也能住得寬裕些。”她生得長臉細目,嘴唇很薄,看樣子也是個嘴皮子利索的。

聽到這些話,周老太太翕張了下嘴唇,到底將滿肚子的不願按了下去。

葉氏又安撫道:“娘您若是實在不待見那人,由兒媳兩個去應付就好,您老裝作沒看見就成。”

周老太太不耐一揮手,“行了行了,有完沒完,這事我不管了還不成!”

一聽到這話,葉氏就知道婆婆這是明白了,當即露出一抹笑和喬氏對了個眼神。只是這眼神剛對上,兩人就不約而同錯了開,顯然這兩人也不若表現出來的那般和睦。

秦明月和寶兒出了正房,就往後罩房的方向走去。

走到拐角處的時候,見四下裏無人,寶兒似乎想說什麽,卻被秦明月拍拍手制住了。

葉氏口中的娥姐兒倩姐兒就住在後罩房裏,一到門口,就感覺出此處的逼仄,房子建得並不高,也沒有什麽陽光可以照過來。

周娥笑瞇瞇地從屋裏迎了出來,“寶兒,你來了,你是月兒吧?我叫周娥,今年十五。”

秦明月在心裏默默算了算原身的年紀,道:“我叫秦明月,今年十六。”

周娥立馬做出訝異地模樣,道:“那我得叫你姐姐了,我比你小一歲。”

兩人隨她進了屋裏,周家的姑娘們都住在此處。大房的周娥,二房的周倩和周荷,三人一人一間房。周荷的年紀最小,今年只有十二,是個很文靜少言的小姑娘。

還有葉氏口裏的邵哥兒也在,他是二房的獨子,今年七歲,長得圓頭圓腦的。但就是性子有些混世魔王,因為他一見著寶兒,就上來要搶他腰間懸掛的玉佩。

祁煊是個有些挑剔的人,對吃穿用住都有講究,其實讓秦明月看他就是有些矯情,因為當初兩人從武陟縣回開封那一路上,也沒見他多講究。但他一回去後,就立馬端起郡王的架子,非貢緞不穿,非珍饈佳肴不食。其實也沒有這麽誇張,只是他身份在此,從小養尊處優,一切吃的喝的用的俱是最上等,身邊侍候的人都是照著這些來安排。

而在他身邊,秦明月和寶兒也是受益無窮。

像兩人身上所穿的衣裳,就是四喜著人安排的。

當初兩人輕裝簡行去河南,又恰巧趕上季節交替之時,所以身上一應冬裝都是新做的。有了衣裳,也得有相應的首飾掛件兒,所以秦明月頭上帶的簪子,寶兒腰間掛的玉佩,都是隨著衣裳一同送來的,兩人只管戴上就得了。

秦明月本就不是個矯情的人,再加上祁煊這廝脾氣有些怪。看你明明有新衣裳不穿,偏生穿著舊衣裳,他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為了不惹他生氣,所以秦明月十分識相。

而寶兒,自然就不用提了。

今兒寶兒腰間所懸掛的玉佩,是一塊兒上等的和田玉。

倒不是什麽頂尖的玉石,但在周家這種家境人的面前,那就是好物了。所以邵哥兒一看見,眼珠子就拔不出來了,非要搶下來。

也是這邵哥兒尋常欺負慣了寶兒,才沒有覺得自己行為有什麽不端,只可惜寶兒雖還是寶兒,卻又不是當年還未出京時的寶兒了,又哪能任他搶。邵哥兒剛撲過來,他就眼明手快地躲到一邊去,邵哥兒沖勢太猛,一個不小心就撞在了旁邊的桌子上。

當即就嚎嚎大哭起來,哭完了還要伸手去打寶兒。

秦明月沒防到這一出,臉色有些僵硬地攔下他,“你想做什麽!”

說起來慢,其實這一切不過發生在須臾之間,周倩當即反應過來,上前拽住了邵哥兒,“你作甚!平時調皮搗蛋也就罷了,今日家中來客,你還是劣性不改,還不快給我出去。”

她一面責罵,一面就將邵哥兒硬往外拉。邵哥兒就是不幹,與她別著,又去指寶兒,“我就是要他的玉佩,你就得給我,你以前也不是這樣的……”

“周倩你還不把他領出去,沒得丟人現眼。”周娥走過去一把將兩人推了出去,周荷見弟弟鬧得厲害,也忙跟了出去。周娥這才關上門,扭頭對秦明月笑道:“千萬莫見怪,邵哥兒被我二嬸寵壞了,說話不著五六的。月兒你快來坐,我給你倒茶。”

秦明月點點頭,拉著寶兒就去桌前坐下,周娥去了裏間倒茶,她幫著寶兒將身上的衣裳整了整,才道:“你沒事吧,他剛才有沒有打著你?”

寶兒搖了搖頭,想說什麽,這時周娥端著茶過來了,忙打住了聲。

“茶葉不怎麽好,莫見怪。”

“怎麽會。”為了表示自己不會見怪,秦明月端起茶來笑著啜了一口。哪知茶剛進口,她就有一種想吐掉的沖動,到底最後還是忍下了,臉上還是一臉的笑。

也是秦明月平時喝慣了好茶,猛地一下喝這種茶鋪裏十幾文一斤的茶,實在不習慣。要知道即使是她當初在蘇州那會兒,也沒喝過這種。在惠豐園裏,招待客人的茶分幾等,那會兒錢老板為了討好秦明月兄妹二人,都是撿著好的往院子裏送。

更不用說之後了,秦鳳樓愛茶,平日裏對茶葉十分講究,再加上兄妹二人並不缺銀子,喝不了那種頂尖的貢茶,別的茶還是不拘。

兩人正說著話,周倩從外面走了進來。身邊已經沒了邵哥兒,周荷也沒來,大抵是去看著不聽話的弟弟了。

“月姐姐你千萬莫怪,我那弟弟是在是個……”她擰著眉歉道,嘆了口氣。

人家當姐姐的都說成這樣了,秦明月自然要說一些邵哥兒還小不懂事的話。誰都知道她在睜眼說瞎話,可即沒有當面戳破,也就渾做不知。

這麽一來二去,三人就說上了。大多都是周娥和周倩說,秦明月偶爾會附和一句。不過她兩世為人,應付這種小姑娘卻是沒問題的,所以周娥和周倩與她聊了一會兒,頓時親近感就出來了。

“月姐姐,你頭上這簪子真漂亮,能給我看看嗎?”周倩一臉欽羨地望著秦明月頭上那根金累絲鑲寶蝶戲花雙股簪。

秦明月楞了一下,微微地低下頭,將簪子取了遞給她。

周倩接了過來,簡直愛不釋手,一面撫著一面感嘆其做工和分量。這種做派著實讓秦明月尷尬癌都犯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端著那不好喝的茶猛喝。

“我能不能試試啊?”

嘴裏這麽說著,周倩已經往頭上戴去了,秦明月也不好說什麽,只能繼續笑著。在周倩蹦蹦跳跳去拿了手鏡來照,她還讚了一句真好看。

“真好看嗎?”周倩對著鏡子左顧右盼了一番,照夠了,才擱下鏡子。

秦明月本以為她要將簪子還給自己,誰曾想她又議論起秦明月衣裳的布料了,於是就被她帶著話題一路往下說去,這期間她也一直沒想起要還秦明月的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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