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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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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

也是今兒個鎮北王妃趕得湊巧,到宮裏的時候,剛好是皇後帶著眾嬪妃來給太後娘娘請安。

太後留鎮北王妃說話,其他嬪妃都退下了,皇後、莫貴妃、孫貴妃以及喬淑妃幾個位分高的嬪妃作陪。

鎮北王妃再怎麽高傲的性子,擱在面前這幾個後宮女眷面前也只能伏低做小,問完了太後的身體,問惠帝的,順道還要問問皇後莫貴妃等人的,末了才說了說鎮北王在遼東的艱難辛苦,然後話題就扯到了安郡王祁煊的身上。

聽完鎮北王妃的話,太後端著一貫慈眉善目的面孔,嘆著氣道:“榮壽這孩子哀家從小看大,是個性情直率的好孩子。哀家也著急想給他找個知冷知熱的媳婦兒,也能讓他改改性子,無奈這孩子眼界太高,哀家和皇後給他挑了幾個貴女,他都看不中人家。哀家和皇後也不好強迫他,既然你這個當娘的今兒提了這事兒,那你說說看,看中了哪家的貴女,哀家雖平日裏只管吃齋念佛不問外朝的事,但這個家還是能當當的。”

不得不說,太後這話說得很高明,拿著吃齋念佛當幌子,但又答應了你的請求。但若是你的請求不合時宜,這時候吃齋念佛不問朝事的幌子就可以拿出來了。

只可惜鎮北王妃沒聽出來,聽了太後答允自己,當即喜上眉梢道:“臣妾看中了鄭家大房的嫡幼女,這姑娘長得清秀可人,性子也單純溫婉。臣妾想著壽兒是個脾氣暴烈的,總不能再給他找個性子不好的媳婦兒,這一火一水,正巧恰當,說不定壽兒以後還能改改這烈性子。”

“這……”太後猶豫了一下,笑道:“也是哀家老糊塗了,這鄭家是哪家?京城裏姓鄭的好像挺多。”說著,她去望皇後

一旁的皇後立馬接腔:“鎮北王妃說的應該是兵部尚書鄭潛家的小孫女吧,臣妾聽說這鄭家的小孫女是咱們京城一等一的才女,性格也溫柔大方,讓臣妾來看,這一對不錯。不過——”

皇後頓了一下,似有猶豫,太後問道:“皇後可是有什麽疑慮?”

皇後一笑:“臣妾倒無什麽疑慮,只是榮壽這孩子的性子,若是不問問他的意思,會不會……”

接下來這話雖沒有說完,但在場所有人都明白皇後的意思。

要知道安郡王可是一貫放蕩不羈的性格,之前又不是沒有例子,太後和皇後給他挑了一戶人家的女兒,家世樣貌人才都是一等一的,他嫌棄人家閨女長得不齊整,當著人面也口沒遮攔,最後對方家的那個女兒差點沒羞得懸梁。

自那以後太後和皇後再給祁煊挑對象,都會先問問他的意思,免得在宮裏丟醜也就算了,鬧到外面去,還牽扯到勳貴大臣們身上,外面不知道人還會說皇室中人借著身份欺壓下面的大臣。

鎮北王妃臉色有些難堪。

皇後這麽說,等於是在說祁煊沒教養。可祁煊從小也不是她養大的,認真來說祁煊小時候是養在皇後宮裏,所以旋即她就沒這種想法了。恨不得當場指著對方的鼻子說,你把我兒子給養歪了,現在倒來糟踐我這個做娘的。

不過這話肯定是不能拿出來說的,她只能笑笑道:“沒得這麽慣著他,世人婚配歷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擱在咱們這宗室裏頭,也是聖上是太後娘娘是皇後娘娘說了算。臣妾知道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是心疼壽兒,可他實在年紀也不小了,就這麽縱著他的性子,也不知道我這當娘的什麽時候能抱上孫子。”

“這……”

太後和皇後對視了一眼,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一個男聲:“什麽事兒讓朕說了算?”

原來是惠帝來了。

惠帝一身明黃色五爪金龍圓領袍,頭戴翼善冠,看模樣好像是剛下早朝回來。他長臉細目,臉頰清瘦,氣質陰郁,眉心有兩道深深的褶子,顯然是平時多思多慮慣了。

見惠帝來了,一眾人當即站起身行禮問安,也就皇太後還端坐在首位的鳳座上。

“皇帝來了。你日裏朝政繁忙,哀家都說不用日日來請安了,你總是充耳不聽。”話語是有些譴責的,可話音裏卻滿是心疼體恤之意。幾個後宮妃嬪當即紛紛道,說聖上這是孝順,大昌以孝治天下,聖上作為一國之君,自然要為之表率。

惠帝面露讚同之意,太後雖是心疼,到底也是受了下來,一副母慈子孝,後宮一片和睦的場景。

鎮北王妃也是捧場的笑著,甚至還搭了兩句話,言外之意大抵就是惠帝夠孝順,乃是萬民之表率,我大昌朝能有惠帝這種孝順的皇帝,全國一片升平,甚至連外族都不敢侵犯。

都知道這是拍馬屁的話,可除了受馬屁的人,大家都在拍馬屁,自然不顯的突兀。

之後,惠帝在太後身邊坐下,然後是皇後,再之後才是莫貴妃幾個,以及鎮北王妃。

鎮北王妃還是太後讓坐,才坐下的,即使如此,她也沒敢全坐,一張小墩子只搭了半個邊兒。

總有一日……

鎮北王妃看著上面的那群人,眼中閃過一抹晦暗的光芒。

待惠帝飲了半盞太後特意讓人熬的參茶,話題才又回到之前,聽完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敘述,惠帝沈吟了一下,拍板道:“還是將榮壽宣進宮,問問他的意思。”

太後從善如流道:“也是,哀家好久沒見著這孩子了。這出宮建了府,成日裏倒顯得外道了,哀家還記得榮壽小時候那會兒,在哀家這慈寧宮裏四處撒歡,差點沒把哀家這房頂的瓦給揭了的場景。”

眾人又是一陣捧場的笑,鎮北王妃也笑著,心裏卻被慪得不輕。

話不容多說,惠帝發了話,讓人去宣祁渲入宮。

差不多等了小兩刻鐘的樣子,祁渲才來了,這期間鎮北王妃是腰酸背痛渾身酸痛,連臉都笑僵了,也因此見祁煊踏了進來,她滿腹的怨氣反倒直沖祁煊而去。

若不是這個不孝子,今兒她何必遭受這種罪。

鎮北王妃在遼東安適慣了,每次回京她都格外不能習慣,更不用說進宮見這群人她不想見著的人,受這種糟踐人的罪。

全是因為這不孝子!

又是一番行禮問安日常問話,什麽最近怎麽不見進宮來,不是給了可以隨意入宮的牌子,還有什麽最近讀書了沒,朕可是會抽查你功課的。

這些話大抵都是惠帝問祁煊答,而太後和皇後她們則是關心了一下祁煊的行居寢食,聽得鎮北王妃腦門子上的筋直蹦。反倒祁煊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樣,似乎不知道鎮北王妃此番到底為何而來,輕松肆意地不像是在宮裏,反倒像是在自己家裏。

甚至還在太後關心體恤下用了些點心,因為太後說這些點心是祁煊小時候最愛吃的。

鎮北王妃在一旁看得心浮氣躁,她這趟為了趕著時間進宮,連早食都未用,這會兒早就餓得胃裏酸液直往上泛。

好不容易等到祁煊用了點心,舊話再度重提,又有宮女過來提醒太後娘娘該用午膳了。

天大地大,太後用膳最大,於是太後又留大家陪她用膳。

一通禦膳用下來,鎮北王妃不但沒吃飽,反倒胃裏越發鬧騰,倒是祁煊是個從善如流的,經過惠帝太後皇後等人一眾賞菜,早就吃得肚兒圓。還是他連連擺頭,說實在吃不下了,惠帝等人才作罷。

又笑了一通這孩子真是真性情,明明都裝不下了,為了孝心,還一個勁兒往肚子裏填。

祁煊這臉皮厚的,也就嬉皮笑臉說還是宮裏的禦膳好吃,惠帝又留他在宮裏長住,面目慈愛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惠帝才是祁煊的親爹。最後還是祁煊說不能越禮,才算是作罷。

世人都說安郡王深受當今最大的三大頭喜愛,誠不欺人也。

用罷了午膳,又喝了一通茶,總算是進入了正題。

惠帝詢問祁煊的意思,他十分光棍道:“小侄曾聽人說過,鄭家這小孫女說是清秀可人,實則長得十分平庸。小侄非絕世美人不娶,這種人才實在配不上小侄啊。”

他模樣極為誠懇,倒是不像故意褒貶的模樣,將惠帝一眾人給逗笑了,一旁的鎮北王妃卻被氣得不輕。

尤其經過這一系列的折騰,早就將她耐心給折騰光了,也顧不得這慈寧宮不是她能隨意插話的地方,對著祁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道:“娶妻娶賢,納妾納色,榮壽到底是誰教的你這副輕薄狂妄的性子!”

這話可捅婁子了,誰教的,當然是在場三大頭教的。

首當其沖就是惠帝和皇後,太後也脫不了關系。

太後當即拉下了臉:“鎮北王妃這是在指摘哀家?哀家倒覺得壽兒秉性直率,赤子之心,不若當下許多人明裏一套,暗裏一套,言不由衷,居心叵測。”

這話說得有些重了,當即讓鎮北王妃臉色一白,跪了下來。

“太後娘娘贖罪,臣妾萬萬不敢輕言太後娘娘,臣妾也是一時情急……”

皇後忙從中打圓場,“鎮北王妃,母後並沒有斥責你的意思。”

“鎮北王妃,哀家只是心有感嘆罷了,你又何必……”太後嘆了一聲,忙叫人將鎮北王妃扶了起來。

莫貴妃也笑著說道:“是啊,鎮北王妃,臣妾倒覺得安郡王這種想法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安郡王打小得陛下太後娘娘的寵愛,身份擺在這兒,這世上的美人兒盡可挑的,不過是個絕世美人兒罷了,又不是尋不來,慢慢尋也就是了,總不能逆了孩子的意。”

“就是。”喬淑妃也跟聲附和。

這會兒就算鎮北王妃再不滿,經過之前這一出,也不敢再多言了,只能唯唯諾諾點頭稱是。

如今她也是看出了了,這是惠帝和太後不想把鄭家的小孫女許配給榮壽,也是她太大意了,竟忘了之前回京之時王爺說過的‘挑一個和他意的,不用太註重家世’的話。

她原曾想著,她再不待見這個大兒子,他總歸是自己的兒子,既然是結兩姓之好,自然挑個和自己心意的,如今想來她倒是忘了當今一直忌憚鎮北王府的事。也是鎮北王妃被假象所迷惑了,覺得惠帝慣是寵愛祁煊,說不定就準許了,誰知所想落了個空。

其實想想也是,就算祁煊再怎麽和鎮北王府不親,終歸掛著鎮北王之子的名頭,惠帝又怎會允許給鎮北王添上一個助力。

鎮北王妃心緒不寧,倒是不再像之前那樣如坐針氈,一直到惠帝借著要處理政務離開,太後也乏了,便讓他們退下了。

母子倆是一同出宮的。

在宮裏鎮北王妃還有顧慮,等出了宮門,祁煊裝模作樣將她送上了馬車。她含怒帶怨地瞪著祁煊:“你到底是不是我生的?竟什麽都跟你親娘作對!”

祁煊裝傻,“母妃此話何意,兒子有些不懂。”

鎮北王妃被氣得胸口起伏不定,刷地一下拉上車簾子,很快馬車就走了。

祁煊目送著馬車離去,一直守在宮門口的四喜,這才將他的馬牽了過來。

“爺,王妃沒有為難您吧。”

祁煊嗤笑:“就她?!自作聰明,當別人都是傻子,殊不知被人耍得團團亂轉。枉父王聰明一世,竟將她派了回來,可惜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這話說得有些誅心了,四喜恨不得自己這會兒是聾的。不管這母子兩個再怎麽離了心,這些話都不是他能聽的。

四喜做鵪鶉樣,而祁煊摸著下巴,又說了一句,“看來這事兒拖不得了。”

打算來廣和園掛靠的是兩個小戲班子,以前是在城南一家小戲樓登臺,聽說了廣和園的名頭,知曉這邊缺人,便特意投奔了過來。

何錦和老郭叔商量了一下後,雖是眾多憂慮,到底秦明月說得對,總不能任這偌大的戲園子空著,只能將人接受了進來。

至於是人是鬼,還得先看看再說,大不了就是他們多防備一二。

同時,還有一些廣和園以前的老人兒也都回來了,這裏頭有跑堂的夥計,也有些當時全了雙方情面的小角兒。像這樣的人,何慶園是不會挖的,早先廣和園實在經營不下去,何錦不忍心耽誤了大家的前程,也是心灰意冷至極,就將大家都遣散了。

按理說,如今回來正好,知根知底的人總比不熟悉的人,用著放心,可秦明月卻留了一份心,叮囑老郭叔和郭大昌兩人私下裏盯著些這些人,還不讓給何錦說。

何錦如今沈浸在以前老人兒們回來的欣喜之中,這種話說出去大抵之間會起齟齬。可如今廣和園正在風頭浪尖之處,當年在蘇州時,安慶樓的例子還歷歷在目,實在不得不防。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這陣子秦明月和秦鳳樓等人忙得連軸轉,也是《嫦娥》到了快結尾的時候,而他們自然不能斷檔,還得趁空排新戲。

關於新戲,秦明月並沒有插手,而是全權交給了秦鳳樓。

她本打算若大哥實在拿不出能讓人驚艷的戲本子,還是自己出面指引,哪知秦鳳樓卻給她了一個很大的驚喜。

打從拿到這個還沒有起名的戲本子,秦明月腦海裏就蹦出了‘畫皮’二字。

她實在沒有想到,他大哥竟能寫出這種戲來。

要知道她大哥可從來不是那種離經叛道的性子,問過之後才知道,原來故事是當年秦鳳樓剛開始自己寫戲本子之時的練筆之作。

其實這故事與畫皮並不相同,不過本質都是一樣的,大抵就是一個男子本有妻有子,有一個和諧美滿的家庭,哪知卻被一名美艷的女鬼所迷惑,最後不但喪了妻子,還落了一個家破人亡的結局。

都是警世故事,說的是不要沈迷於女色,以至於誤人誤己的道理。

唯一的不同就是,畫皮算是一個好的結局,王生雖是行差就錯,到底迷途知返,被賢妻所救,而這故事裏男主,卻是家毀人亡。

秦鳳樓將這個故事拿出來的時候很猶豫,因為他們連著演的兩個戲,最後的結局都是完美結局,這種悲劇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大家歡迎。

哪知這個故事獲得了秦明月的肯定,大抵是集合了兩世的眼界,秦明月並不認為戲一定要是好的結局。尤其像他們這種靠獵奇手段來博取人眼球的,越是驚悚的,越是聳人聽聞的,越是能轟動。

她甚至曾經想過,以後若是能有機會,還想演鬼片呢。

甭管是愛情故事片,還是家庭倫理劇,以至於是鬼片喜劇片,都有一定的受眾。可惜礙於底蘊不足,暫時只能放在腦子裏想想。

既然都得到了小妹的肯定,秦鳳樓就將這原本只有短短幾千字的小故事拿去擴充,並譜曲填詞,爭取能在嫦娥結局之時,將新戲提上日程。

何慶自打得到孫珩的承諾後,就一直守在何慶園裏等著。

以前還命人去拉廣和園的客,如今也不拉了,等廣和園被封了,客源自然就會回何慶園。

可是等來等去,都沒有動靜,何慶不禁急了起來。

難道說孫爺最近太忙,所以忘了這事?還是因為一些別的其他原因?

他如坐針氈,好幾次都想再去找孫珩問問,可礙於上次孫珩的警告,只能拼命的壓抑著這種沖動。

眼見廣和園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紅火,而何慶園現在卻是門羅可雀,他急得團團亂轉,就在這當頭兒,突然聽到一個消息——

名聞京城的安郡王最近上廣和園上得勤,每場必有打賞,外面人都說安郡王是看中了那個叫秦生的戲子,何慶自認為終於找到原因,為何孫爺那邊竟沒了動靜。

安郡王?!

那個惹得天怒人怨,卻無人敢言的*霸王,別說孫爺,就算是孫爺的爺爺也不敢惹啊!

得到這一消息的何慶,一屁股坐在地上,知道這次自己是徹底栽了。

“明月姐,那祁公子,不對,是那安郡王又來了!”念兒在秦明月耳邊說了這麽一句。

秦明月並不意外,可更多的卻是一種無可奈何的心情。

也不知道那人最近發了什麽神經瘋,她的戲場場必到,來了還不算,出風頭得厲害。

場場打賞最高,且也不匿名了,每次聽到外面的報賞‘安郡王賞銀一百兩’,她腦仁都是疼的。

一次一百兩,這家夥究竟打賞了多少?

秦明月掰了掰指頭,算了半天都沒算清。

他到底想作什麽?就算他想拿銀子砸自己,自己也不可能讓他當自己的入幕之賓。

隨著祁煊在廣和園嶄露頭角,秦明月已經聽說了安郡王的許多事跡,據說此人是個張揚跋扈的,且還是個浪蕩性子,經常眠花宿柳,在煙花之地一擲千金,相好可以從匯賢街排到米市口。

且這人又是個冷酷無情的,喜歡你的時候,為了博美人一笑,幹盡了荒唐事。可若是翻臉無情起來,直接就成了路人。據說,安郡王府門前經常有美貌女子哭哭啼啼,皆是被此人負了心。

在經過一番了解之後,秦明月更加厭惡祁煊此人了。

她從來討厭這種風流成性的男人,也從未想過想跟這種人有個什麽。

一場戲罷,秦明月剛回到後臺坐下來,就聽見外面報賞的夥計抑揚頓挫地喊道:“安郡王賞銀一百兩——”

她本就心情煩躁,一聽這話就宛如點著了火藥,當即站起身打算找祁煊談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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