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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恩威並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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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晨曦略一思忖,便道歡迎。

她在外廳接待了宗政軒,隔著一道珠簾,她坐在內室,聲音清脆:“軒王爺來該真是不巧,你皇兄剛剛出宮,若是你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

“臣弟就是來找皇嫂,感謝皇嫂對母妃施救。”

“施救?談不上,只是略瞧了幾眼,軒王爺言重了。軒王爺為此特意前來,有些隆重了。”

“哪裏隆重,母妃今天早上便能生動自如了,顯然你的藥效果比較好。比太醫院的人強很多。”

“我只不過是平時喜歡研究醫藥罷了,所以軒王爺也明白我每日無事在皇宮裏認藥是為了什麽吧?只是因為興趣,卻不想,這個興趣有時候卻也能幫人。”

“是呀,皇嫂,臣弟今天來也想說的是這件事情,對於那天對皇嫂的言語唐突,還望皇嫂諒解,是臣弟太過坐井觀天,還自以為是,皇嫂不會記恨臣弟吧?”宗政軒說到這裏的時候,淺淺的笑了一下,他好看的眉毛還挑了挑,上官晨曦不得不承認,他們兄弟都長得好樣子,非常討女人喜歡,就他這個樣子道歉,任何女子都不能再板著臉孔的吧。

上官晨曦只得笑著道:“這算什麽小事呀,我早就忘記了,難為皇弟還記在心裏,這倒是你的不對了,這樣我們說好,以後我有什麽說的不對做的不對的地方,你千萬別往心裏去,我肯定不是故意的。”

宗政軒便又說了一會兒,便告辭了。

連嬤嬤見人都走之後,開口道:“小姐,您真是厲害,這去給惠貴妃瞧病,便堵住了軒王爺的口,他不會再說什麽,而惠貴妃也感激小姐主動示好,一定不會再生別的事情,不管之前的事情是不是她做的,以後她就不會做害小姐的事情。”

上官晨曦想了想,點頭:“現在我能想到的補救法子也就這些,其它的希望不要再出什麽事情,我可不會解決太過覆雜的纏鬥。”

午後,皇後宮裏的人送來了一個玉佩,看起來冰藍如海水,又聖潔如雨後的天空,上官晨曦看著那鳳紋的圖案,那水藍的顏色,很是喜歡,便順手佩戴在了腰側,既然是皇後賞的東西,她不戴也不是道理。

然後便忘記了。

當然,她沒有忘記回坤翊宮謝恩。

皇後彼時正在伺弄她的那盆晚山茶,她站在那裏恭敬地等著。

有碩大的花蕾立在枝頭,眼瞧著就要綻放,卻被皇後一剪子剪了下來,那花蕾打著滾,正好滾落在上官晨曦的腳下,好像因為死不瞑目,一直轉著,直到上官晨曦撿起了它,皇後已經放下剪子開始洗手,旁邊跪著的小宮女將水盆舉得高高的,皇後洗手的時候,好像在想事情,所以一直動作很緩慢,若有所思,那宮女因為跪著又高舉著水盆,所以時間一長,那個宮女的手就抖了起來,那水盆也是一歪,有水濺了出來,潑濕了皇後紫色的鳳紋袍子,那袍子上被水一洇,那紫色倒明麗起來,有了幾分生氣。

上官晨曦看著那水滴,正出神,突然皇後沈冷的聲音響起:“來人,把她拉出去,打。”

“是。”有兩個膀大腰圓的嬤嬤進來將嚇得失了聲的小宮女拖了出去,那小宮女不敢哭叫,只是低聲求著救命,但是很快外面傳來了扇耳光的聲音,她的叫聲越來越弱,上官晨曦心裏數著,大概能打了三十幾下,皇後才出聲,“好了。”

外面的人停了下來,皇後才擡頭對上官晨曦笑了一下:“你來了,坐吧。”

上官晨曦覺得她是在給自己下馬威,從來沒有想到,看起來敦厚的皇後,會有如果暴戾的一面,她現在是在故意向自己展示吧,否則這件小事,誰都能忍得住。

但是上官晨曦並沒有緊張,只是笑了笑:“謝母後,今日母後心情好像不佳,兒媳給母後帶來了幾味糕點,栗子糕可以平心靜氣,專為養神。”

皇後聞言沈著臉:“怎麽?你是在說本宮太過暴戾嗎?”

上官晨曦也不接她的話茬,仍舊笑著道:“母後,您賜給我的玉佩,我已經佩帶上了,母後瞧好看不好看。”

她在皇後的面前轉了一圈,臉上帶著天真的笑,那裙子旋轉得象朵荷花,在長孫晚情的面前豁然綻放,那樣的美好清純張揚著青春與熱烈,讓長孫晚情的眼睛生生地痛了一下,她不明白,眼前的女子哪裏來的這樣坦蕩與不覊。

這樣的張揚青春是她沒有的。

任這冰冷的宮殿全是她的又怎樣?

她是後宮的女主子又如何?

皇上的心不在她在這裏,她能怎麽辦?

在惠貴妃的眼裏,她不過是個華麗的擺設,而現在在上官晨曦的眼裏,她又是什麽?她剛才那番的動怒,在她的眼裏是個笑話嗎?

所以她冷著臉坐了下來:“你坐下,我有話問你。”

看她很嚴肅的臉,上官晨曦斂了神情,乖乖地坐下:“母後,您說吧。”

皇後倒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深深地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開口:“晨曦,你進宮也有兩個月了吧,對宮裏的一切還適應嗎?”

“適應呀,宮裏的一切都很好,我很適應。”上官晨曦眼神單純清澈,看著皇後,將皇後的臉色都看得變了色了。

“嗯,適應就好,母後知道你是一個聰明乖巧的孩子,你生性單純,這點最為可貴,在宮中大家都是小心翼翼,象你這樣的信任單純已經沒有了。”

“宮裏的人都是守規矩的,我卻是從小野到大的,也不懂很多,只知道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是了,所以有些事情還請母後教導才是。”上官晨曦真真假假的,她這樣說,想是沒有人會懷疑她是故意的。

她就是想讓人對自己放心。

她不想把自己打扮成一個心機很重,很有城府的樣子。

其實,她也不會那樣。

皇後聞言臉色好看了些,她微微點頭:“你叫我一聲母後,胤兒那孩子雖然從小不是從宮裏長大的,但是我也是看著他長大的,他也叫我一聲母後,我就視你們為自己的孩子,有些話,有些話我也是不得不說,你若是有什麽不滿,也可以直接告訴我,但是我聽說最近宮裏有你的傳言,很多,好像你私自行醫,知道在宮裏這樣的罪有多大嗎?”

“私自行醫?母後是指我給惠母妃診治的事情嗎?這罪真的很大嗎?會不會連累到皇長子?他還不知道呢,他不喜歡我在宮裏四處亂逛,若是知道我闖了禍,可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呢?母後,我會受到什麽懲罰?”上官晨曦可憐巴巴地看著她,一副闖了禍的小孩子模樣。

長孫晚情見狀安撫地擺擺手:“你也不必怕,那些傳閑話的人我也替你擋了,責罰了,不許她們再胡說,你以後有事情也該小心些。”

上官晨曦只能稱是。

她確實該小心些。

這恩威並重的,她不小心也不成。

上官晨曦端坐在臥房內,對著鏡子發呆,她剛才聽到了一個消息,聽到後,五內覆雜,不知道是喜是悲,聽說宇文逸將上官飛雪丟在了別院,說兩人生死不相見。

這個消息是連嬤嬤告訴她的,起因是連嬤嬤出宮回相府替她送節前的賞賜,回去後,正趕上孟氏尋死尋活,她說自己活著沒用,不如陪女兒去,給女兒做奴做婢。

結果被將軍又是一頓的訓斥,但也是怕她想不開,所以讓人日夜地守著。

秋姨娘因為這件事情也是操心不小,她還得安排幾班人看守,整個人也是心力憔悴。

不過連嬤嬤並不知道原因。

因為秋姨娘也不知道。

上官晨曦其實也不意外,宇文逸這個人品行不端做出什麽事情都有可能,再加上,他新納了妾,新人舊人的,自古以來便如此,他也不例外吧。

但卻敢把上官飛雪趕入別院,不管將軍府的臉面,難道他知道了實情?

這件事情,上官晨曦其實不希望其它的人知道,那樣對將軍府實在不好看,但是她也不能滅了郭才子,這件事情總從哪裏傳出去都是有可能的。

如果當真是如此,那她對宇文逸的印象又惡了幾分。

這樣的男人,不值得相守。

便是上官飛雪,也有癡心的一面,她對宇文逸不管是怎麽樣的癡纏,都是因為她還在乎那個男人。

可是她又能做什麽?替上官飛雪出頭嗎?上官飛雪做過的惡事一點兒也不比宇文逸少,這是她應該得到的下場。

可是為什麽她不開心。

自己的善良真是過了頭。

上官飛雪身後人影一閃,接著便被攬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娘子在想什麽?是不是想我今天有沒有給你帶禮物?”

夏侯珩私下裏的調皮只有上官晨曦一個人領略,那是大男孩兒的一面。

上官晨曦回轉身來,上下其手:“禮物在哪裏?沒有我可不依的。”

“在這裏!”夏侯珩從懷裏掏出一個胭脂盒子,鏤花的銀盒,是玉瑯齋的,前兩日送的衣服是錦繡閣的,她起初還不覺得,但是人人爭而不得的東西他卻信手拈來,這樣的不同,上官晨曦怎麽可能不知道,所以她收到東西,嘴角掛著調皮,“玉瑯齋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主人,才會有如此的品味,真想見一見呢。”

“你當真想見?是神交已久,還只是好奇?”夏侯珩坐了下來,端起了一杯茶水,淺淺地抿了一下,眉頭好看地皺起。

“有什麽區別嗎?”

“當然,如果你是神慕已久,我可以滿足你這個願望,若只是好奇,便罷了,這世上,好奇心是好東西也是壞東西,要不得的。”

“好吧,如果我說我是第一個,那麽我什麽時候可以見到他?”

“你希望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夏侯珩也不著急,慢悠悠地問她。

“什麽樣的人都好,但絕對是一個聰明的人。這世上,能把生意做成這樣,不是聰明人,是什麽人?”

夏侯珩彈身而起,在上官晨曦的身前一揖:“多謝誇獎。”

上官晨曦有片刻的呆怔,然後便明白,夏侯珩原來就是玉瑯齋的主人,她也是驚喜不已:“是不是,你還有什麽事情瞞著我?等哪裏一起給我驚喜?”

“好吧,我交待,錦繡閣也是我開的,還有幾處不起眼的產業,只是為了收集情報,賺些銀兩罷了,所以也不值得炫耀什麽。”

“那是不是意味著我什麽時候想要錦繡閣的東西,便可以不用排隊?”

“那自然。”

“那還不錯。”

“只這一點不錯?”夏侯珩苦笑著問道。

“好吧,還有幾點不錯……”上官晨曦壞笑上下其眼,夏侯珩會意,邪氣地撲了上來……

天氣有些冷了,晨起的時候呵出的氣體帶著白霜,上官晨曦這兩天一直起的很早,她每天都去給皇後請安,然後回來的時候會去瞧惠貴妃,她對惠貴妃很是熱情,總是噓寒問暖,眼瞧著惠貴妃的病好得利落,整個人比之前更是白晰豐潤,她臉上的笑容比惠貴妃的還燦爛。

惠貴妃看著美麗的上官晨曦,不禁感嘆:“有時候我就想,是不是本宮沒有福氣,但有時候又想,幸虧你沒有嫁給逸兒,他那樣散慢的性子怕是會耽誤了你,倒是我瞧皇長子,整個人成熟內斂,能包容著你,任你如何,他都會疼你,你們恩愛的樣子,真是艷羨旁人呢。”

“皇上對母妃的寵愛才艷羨旁人呢。母妃您什麽時候入宮的?這麽多年是不是父皇一直獨寵您一個呢?”

“你呀,若是別人問到這個問題,本宮怕是要生氣的,可是偏偏的生不起你的氣來,只是覺得你問的有趣,一點兒城府都沒有,這是宮裏少見的。”惠貴妃說到這裏嘆了口氣,但隨即又笑了,“說起我進宮,那年才十七歲,現在滿打滿算,已經有二十年二年了,感覺就象是一瞬間的事情,卻不想現在我蕊兒都比我當年大了,這麽多年,皇上確實待我不一般,只是因為我們不是先皇賜的婚,而是皇上自己選的,宮宴上,那年我與皇後一起入宮,還是頭一次進宮,我們兩個就是那個宴會被皇上選為妃子,提起來,當年的皇後也在,她正懷著皇長子,對於我們兩個的入宮很開心,說我們可以代她服侍皇上……”

說到這裏,她停了一下,喝了口茶水,上官晨曦心裏暗喜,沒有想到,她主動提起先皇後的事情,她正是要好好聽聽。

她裝出更認真好奇的樣子,惠貴妃果真又道:“先皇後人很好,說話的時候總是和風細雨的,她告訴我和長孫晚情,皇上喜歡什麽菜,討厭什麽東西,有幾個菜式皇上是不喜歡的,還有皇上喜歡什麽顏色,那會兒我和長孫晚情都是小姑娘,只顧著害羞,服侍皇上哪裏心細,三天兩頭的會犯了忌諱,好在皇上那會兒開心,我們也知道,在皇上的眼裏我們不過是暫時代替皇後侍寢之人而已,所以並不存什麽大的希望,沒有想到先皇後見我們用心,便將我們從七品提到五品……”

說到這裏,她臉色微紅:“瞧,我跟你講起這些事情,真是老不知羞了。”

“哪裏,兒媳只當聽傳奇,想當年,母妃與母後二人可比娥皇女英,留下千古佳唱,先皇後人那樣好,也真是紅顏薄命。”

“是呀,我和皇後若是娥皇女英,先皇後便是洛神再世,她的美她的柔,無人能及……說起來,先皇後臨產的時候,我不在身邊,所以就算是最後一眼都沒有看到,真真是無法彌補的遺憾。那年,天下大旱,有道士說需要皇戚求雨,正好長孫晚情生病,宮裏的妃子五品以上的統共也不過五人,她沒去,我和其它三人一起去了護國寺,日夜抄經誦佛只求天降甘霖,可能是我們中有人心不誠,所以那大雨遲遲不下,後來我用血抄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此感動上天,半個月後,終於天降大雨,解了旱情,可是沒有想到,就在這雷雨天裏,先皇後臨產……我們回宮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了,只來得及吊唁哭喪,所以並不知皇長子還在人世間,可能當年皇帝思慮很多,才做出這樣的決定,怕是留在宮裏的長孫晚情也不知道。”提起往事,惠貴妃的眼神幽遠,語氣輕柔,好像在訴著自己的故事,又象是在講著某個傳奇。

半晌,她又苦笑了一下:“也正是因為長孫晚情服侍先皇後有功,所以她被提出三品,而我是四品,這以後她是皇後我是貴妃,我們一路走來,這麽多年了,仍是夢中恍惚能聽到先皇後的款款話語,讓我們替她照顧好皇上……說起來,先皇後是你的親婆婆,你倒有幾分她的樣子,這雙眼睛最像,單純清澈,能照清世間的一切濁惡,想當年我們進宮的時候,也象你一樣,只是塵霜催人老,也催變了人心,我希望你的眼神會一直如此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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