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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火燒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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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一個探子飛馬趕來,來到近處,翻身下馬,道:“報告將軍,南朝大軍正向我們開來。”

巴布爾問道:“到了什麽們置?”

探子喘口氣,道:“再有一天就到了碭山。”

“知道了,下去。”巴布爾把探子打發走,對著地圖看了一陣,道:“傳我的命令,所有人隱蔽前進,不得停留,不得大聲喧嘩,不得生火做飯。”

頓了頓,對桑哥,道:“桑哥,你馬上帶人進行拉網。把大軍所過之處的老百姓處理一下。記住,絕對不能走漏風聲。”

“得令。”桑哥領命而去。

史天澤問道:“將軍,你要打算怎麽行動?”忽必烈重組統帥部,史天澤雖然沒有進入,他畢竟是老將,作戰經驗豐富,大戰開始之後,仍然要啟用,只不過他不再是主將,而要聽命於巴布爾。

“我讀你們漢人的書,有一個叫劉邦的皇帝,曾經在此山隱居,因此有人說此山有天子之氣,至今仍存,我們這就去見識一下。”巴布爾緩緩而言。

他說的是漢高祖劉邦的故事,我們都知道劉邦在反秦以前只不過是一個亭長,他奉命押送一批人去酈山,路上不少人逃走。他知道要是以當前情況,等到了酈山,人基本上跑光了,他幹脆把人給放了。無處可去的劉邦就帶人藏在芒碭山中,而他的老婆呂雉總是能找到他。劉邦很是奇怪,就問呂雉為什麽總能找到他,呂雉說他在地方上空有雲氣。也就是我們說的天子之氣,當時秦始皇正以“東南有天子氣”巡游天下,想以此來鎮壓。

史天澤已經明白巴布爾要做什麽,接著道:“將軍這手很是高明,南朝大軍必然會覆滅在碭山之中。漢高醉斬白蛇,堪稱壯舉,將軍此行可是斬卻南朝十萬之眾,亦是一壯舉。”

劉邦斬白蛇故事發生在豐澤之中,當時他把那些人放走,酒喝多了。他前面的人發現路邊有一條大蛇攔路,一個個驚嚇無度。他聽說了,乘著酒興吹牛“壯士行,無畏!”提劍把蛇給殺了。這就是後人說的“高祖仗三尺之劍,斬白蛇而起”的由來。

當然,這些故事多所附會之言,給吹得神乎其神,不足為據。《史記》《漢書》都這樣寫,我們就姐妄聽之,不必當真。

“托史將軍吉言。”巴布爾一拍馬背,縱馬而去。

“你們說說看,巴布爾這韃子打的什麽主意?”趙良淳望著眾將,征詢他們的看法。

姚忠站起來,道:“卑將以為,韃子的用意無非是想隱藏在芒碭山中。芒山在北,碭山在南,兩山相距八裏,正是伏兵的好去處,要是我們從兩山間經過,韃子就可以伏兵殺出,把我們截為兩段,再配合前面的軍隊,把我們聚而殲之。”

“對,準是這樣。”眾將很是讚同姚忠的看法。

趙良淳道:“我也是這麽想的。芒碭兩山地勢險要,群峰環抱,易守難攻,正是伏兵的好去處。韃子這招真夠陰的,想把我們十萬大軍一舉吃掉,胃口未免太大了。你們說,這仗怎麽打?”

畢清站起來道:“末將以為我們可以先做個餌,把韃子引誘出來,再纏上去和韃子打一仗。將軍,末將願領本隊為前驅,誘使韃子下山。”

芒碭兩山地勢險要,要是宋軍強攻的話,由於地勢不利,傷亡必然很大。即使投入火炮,由於山高林密,效果也不會很理想,要是能把巴布爾的軍隊誘下山的話,最是理想。眾將中不少人讚成,道:“這主意好!”

“陸勝,你說說你的看法。”趙良淳看著一個身材不是很高大,頗有些儒雅的將領道。

此人名叫陸勝,從軍前是個讀書人,善長謀略,很得趙良淳的信任,是以如此重要的事情趙良淳自然是要征詢一下他的意見。

陸勝走到地圖道:“末將以為,韃子要想在芒碭山之間吃掉我軍,光憑山中的伏兵還不可能。韃子必然有一支大軍就在前面,一旦我們進入伏擊圈,就會大軍齊出,前後夾擊我軍。而我軍最好的應付之道,是派出一部分軍隊佯裝大軍,拖住韃子,主力繞道前行,直插韃子背後,直去商丘。同時,我們還可以把情況通報給廖將軍,要他由北而南增援我們,等我們在商丘會合後,再回過頭來吃掉巴布爾也未遲。”

“妙計!妙計!”他的話音一落,立即引來一片讚嘆聲。

趙良淳看了一眼眾將,見他們很是讚成,道:“你的主意很不錯,不愧是儒將。要廖將軍與我們在商丘會合,這是先前就擬好的計劃,自然是要執行。要是我們南北兩路大軍在商丘會合的話,芒碭之地的韃子就成了甕中之鱉,插翅難逃。”

眾將以為他同意陸勝的戰法,一臉的喜色,然而趙良淳接下來的話讓他們高興不起來,趙良淳說的是“陸將軍的看法不錯,無正則不能出奇,山中的韃子是奇兵,那麽在前面必然會有一支正兵在等著我們。陸將軍的打法固然好,但是太麻煩,還有更簡單的法子。”

趙良淳是一員良將,智計百出,他信心十足說出的話,必然是成竹在胸,眾將的胃口一下子給他吊起來了,齊聲問道:“將軍,什麽辦法?”

“擊奇破正之策!”趙良淳非常簡單地解釋道:“先把埋伏在山中的韃子奇兵給收拾了,再和前面的韃子正兵大戰一場。”

還有一個問題他沒有說,那就是如何攻打山上的蒙古伏兵,姚忠問道:“將軍,要怎麽破奇兵呢?”

趙良淳笑而不答,道:“馬上傳令,全軍要多備硫黃硝石油脂這些引火之物。”

“這有什麽用?”眾將有些迷糊了。

碭山地處現在江蘇、安徽、河南、山東四省的交界處,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是兵家眼中的要地,是以從古至今沒少在這裏打過仗。就是漢高祖劉邦不僅在這裏躲藏過,還在這裏駐紮過軍隊。

商丘是汴京的東大門,而碭山又是商丘的東大門,要是碭山給宋軍拿下的話,商丘的大門無異於向宋軍敞開了。沒有了碭山的商丘要想守住,不是沒有可能,難度會增大許多。南宋要是拿下了商丘,無異於把利劍從東面對準了汴京這個中原的心臟之地。

巴布爾是一員不可多得的良將,他非常清楚碭山的重要性,才決定派一支軍隊埋伏在芒碭兩山中,等宋軍過後,從面後殺出,再配合前面的軍隊,那樣的話,趙良淳的十萬大軍就會腹背受敵,潰敗也就是必然之事了。

不得不承認,巴布爾的計劃非常好,只是他沒想到一點,那就是南宋在中原派出了大量的情報人員,他的動向在南宋情報人員的監視中,他的行動很快就報到趙良淳那裏了。

而此時的巴布爾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危險的來臨,還和史天澤站在山巔欣賞碭山的美景。芒碭兩山群峰起伏,十三峰號稱十三“仙女峰”,形態各異,堪稱人間美景。雖是秋後,樹木枯黃,落葉蕭條,並沒有因此而影響美麗的景致。

更何況,此時的巴布爾心情奇好,在好心情的作用下,即使破敗之地在他眼裏也是美麗景致,更何況這裏的景致還不差。

“這裏就是夫子崖,站在此峰之上,可以把其餘十二峰盡收眼底。”巴布爾望著遠方,很是感慨地道:“聖人之語‘一覽眾山小’,巴布爾今日方才知其宏大氣慨。”

碭山中的夫子崖,是孔子周游列國時在這裏淋雨,把書給淋濕了,天晴時取出書在這裏晾曬,因而此崖就叫“夫子崖”。

“一覽眾山小”是夫子名言,巴布爾登臨絕頂,想到要是此戰一勝,廖勝功的實力就會大為降低,到時再集中兵力打擊廖勝功這一路,做到全殲或殲滅其大部,那樣的話,忽必烈的集中優勢兵力殲滅南宋一路的戰略構想就會實現,就會轉弱為強,擊退李雋的北伐也就成了指日可待的事情。這種好事出於自己之手,巴布爾還有不生出“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氣慨。

史天澤也是心情大好,道:“此地是漢高祖龍興之地,漢高祖正是從這裏開始,走上了他逐鹿中原的道路。這一仗後,南宋實力大損,沒有實力再和朝廷中原逐鹿。將軍之功無異於再造神州,千秋傳頌。”

巴布爾的心情很好,也促發了他“向道之心”,請教道:“史將軍,我有一個問題不明白,為什麽你們漢人說中原逐鹿,而不說中原逐牛,逐馬?”

“將軍有所不知,鹿是一種祥瑞之物,誰得到鹿誰就得到吉祥。”史天澤開始解說起來,道:“就好象你們蒙古人的圍獵,一只鹿出現了,很多獵手都去打,只有能力最強的人才能得到。”

巴布爾點頭道:“我明白了,就是勝者為王之意。”

“不錯,也不全是。”史天澤接著道:“之所以叫中原逐鹿,還不叫關中逐鹿,或是幽燕逐鹿,是因為中原之地自古是華夏的腹心,誰得中原誰得天下。所以,中原就好比代表吉祥的白鹿,眾多的獵手去追逐,誰能得到呢?只有英雄豪傑!”

巴布爾豪氣十足地道:“我們現在就在和南朝中原逐鹿。”

“對。”此刻的史天澤昔時屢敗積累的頹敗之氣一掃光,活力十足地道:“我們占據了碭山,就好象獵手占領了有利位置,鹿必死將軍之手。”

望著如血的殘陽,巴布爾仰天一聲長嘯,壯懷激烈地吟道:“秦失其鹿,群雄逐之!今日,誰能與我蒙古爭雄?”

三更時分,萬籟俱靜,幾個蒙古哨兵隱藏在山石間。現在已是秋後,天氣寒冷,半夜三更最是冷,秋風微拂,他們給凍得瑟瑟發抖,一個哨兵嘀咕道:“他娘的,這麽冷的天,還在這裏受凍,真他媽的不是人受的。”

“不要罵了,小心給人聽去了,有得你好受。”一個哨兵好心地提醒。

又一個哨兵道:“他娘的,老子是漢人,卻要給韃子賣命,真他媽想不通。我們為什麽要給韃子辦事?”

“你不想活了?”好心的哨兵提醒道:“說話小心點。”

還要再說下去,一陣沈悶的響聲從遠處傳來,這聲音很響,好象千聲萬聲焦雷匯聚在一起,震得大地都在顫抖,哨兵立即收聲,心道:“來了。”集中精神望向聲音傳來處。

果然,聲音是越來越近,越來越響亮。暗夜中雖然看不清,憑聲音可以推斷出這是千軍萬馬在前進,不用說,聲音由東而西,必然是南宋軍隊。

“快去報告。”哨兵頭目對一個哨兵道。哨兵應一聲,摸黑向山上行去。

哨兵藏身的位置非常好,要是白天的話,可以把山下的事物盡收眼底。現在是黑夜,也不會差得太多。沒多久,無數的黑影出現在視線裏。

這些黑影也真夠怪的,並沒有直向西邊開進,而是停了下來,瞧他們的模樣好象是要向山上去,哨兵們心裏打鼓,心想是不是山上的伏兵給宋軍發現了,準備攻山了。

他們的擔心很快就冰釋了,因為這些宋軍並沒有上山,而是把山腳圍了個水洩不通,分散開來,不住地樹山中拋灑東西。

“他們在做什麽?”一個士兵悄聲問道。

這個問題誰也不知道,無人能回答,自然是得不到答案。

哨兵頭目鼻子聳動了幾下,嘀咕道:“怎麽有硫磺硝石味?”他的話音一落,又一個哨兵道:“還有油味?他們要幹什麽?”

“太好了。”坐在石塊上的巴布爾聽了哨兵的報告,一下把手中的《論語》重重扔在石頭上,一下站起來,道:“逐鹿中原的時刻到了!傳令,全體集合,準備行動。”大步向山洞外走去。

他還沒有走出山洞,史天澤一臉蒼白地沖進來,瞧他那模樣,好象他打了一百次敗仗了似的,與他日間的表現迥然不同,巴布爾有些瞧不起,眉頭一皺,問道:“史將軍,你怎麽?難道你丟了鹿?”

巴布爾真是好心情,居然引用中原逐鹿的典故,史天澤哪有心情和他引經據典,急急地道:“將軍,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冷靜點。”巴布爾數落他道:“你一生征戰無數,怎麽就這點德行,一遇到事情就給嚇成這樣了,真是膽小鬼!”

史天澤脫口分辯道:“將軍,你不知道。我史某打了一輩子仗,勝仗不少,敗仗也有,就是沒有如今天之兇險者。”

“怎麽回事?”巴布爾眉頭快擰出水來了,低聲喝道。要不是瞧在史天澤曾經對他們不錯的份上,早就一拳打過去了。

史天澤猛地一腳跺在地上,道:“南朝在放火燒山,我們成了鼎中之鹿!”

他倒好,居然有心情引用成語了,可是巴布爾聽了他這話引經據典的好心情一下子全沒了,飛也似的沖向洞口。

巴布爾一出洞口,只見山下出現無數個火源,他立時明白他上了大當,他原本想以此山為依托,埋伏軍隊,伏擊趙良淳,沒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趙良淳居然想到這麽一個法子,放火燒山。

現在正是秋後,萬物枯死,草木皆黃,要放火正是好時機。要是在夏天的話,完全有可能下一場大雨,把火給澆滅,可現在是秋後,秋高氣爽,天氣幹燥,別說下雨,就是想想都是奢侈之事。只要一把火起,他埋伏在山中的大軍就要化為灰燼,這一刻巴布爾只覺天旋地轉,隱隱想起史天澤的話“我們成了鼎中之鹿”是多麽的正確,任由人烹食!

他一心想與南宋逐鹿中原,沒想到到頭來他卻成了趙良淳鼎中之鹿,莫大的諷刺!

不一會兒功夫,火勢蔓延,山腳為化為一片火海。也許是天意如此,就在這時刮起了大風,風助火勢,火借風力,燒得就更旺了,火焰沖天而起,整個碭山都給照得如同白晝。

遠遠望去,對面的芒山也給火焰吞噬了。

望著沖天的火勢,騎在馬背上的趙良淳輕蔑一笑,道:“巴布爾這韃子只知道此山是漢高的龍興之地,卻不知道這裏也是一代梟雄陳勝的藏身之處。”

陸勝笑著譏嘲:“巴布爾是做龍興華夏的漢高呢,還是葬身碭山的陳勝呢?”

他的話立即引來一片大笑聲。

他們說的陳勝就秦末農民起義的領袖陳勝,他的墓葬就在碭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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