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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成都戰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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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軍密不透風的陣勢好象給巨斧劈開似的,一下向兩邊分開,留出一條通道。通道遠處走來一群人,皇輿儀仗盡出,禦林軍騎著高頭大馬,氣勢非凡,簇擁著一人。

這人身穿皇袍,頭戴皇冠,身高七尺,堂堂一丈夫,氣宇軒昂,雍容華貴中不失懾人威勢,騎在一匹白馬上,銀鞍白馬,極是相稱。策馬而來,不疾不緩,但是給人的感覺好象是一座山在移動,給人一種壓迫感。他的前進是那樣的堅定不移,沒有什麽東西可以阻擋得了他,即使泰山擋在他面前,也會給他推開。

不是李雋,還能是誰?成都戰役發起,這是四川的最後一場大戰,宋軍把成都圍得水洩不通,各處隘道也給宋軍守得嚴嚴密密,相信蒙古人把他在成都出現的消息送不出去,決定打起儀仗,激勵軍心,爭取一鼓作氣拿下成都,給張玨這些堅持抗戰二十年的軍民一個交待。

走在李雋身邊的還有解晉,歐軍行,以及陳宜中。張玨,鄭靜和,柳河子三人負責從西南北三個方向進攻,不在東面,是以沒有跟來。

“果然與眾不同。”術速忽裏看著氣勢非凡的李雋,忍不住在心裏讚道。

李雋行進中不斷揮手,向將士們致意,來到陣前,李雋擡頭望著城頭上的術速忽裏,久久沒有說話。對於這個曾經給蒙哥出奇策的人,李雋在史書中是久聞大名,早就想見識一番了,沒想到今日終於如願以償了,自然是要好好打量一番。

“城上可是術速忽裏?”李雋馬鞭一揚,指著城頭上的術速忽裏問道。

術速忽裏微一抱拳,答道:“正是。趙先生駕臨我大元之地,起刀兵之災,黎民塗炭,實為不智之舉,還請趙先生上體天心,下順民意,遠離我大元之地,保一境之平安。”

此人還真是辯才不錯,明明是蒙古侵占了南宋的領土,到了他嘴裏居然給他說成是李雋侵占元朝的土地,也只有他這種臉皮極厚之人才說得出來。

他的話音一落,立即引來一陣騷動,是將士們心中不憤,群情激奮所致,要不是宋軍的號令極嚴,可以想象得到,他們肯定是早就開罵了。

解晉右手已經握在刀柄上,憤憤不平地道:“韃子,等會我要親手砍下你的狗頭。”

歐軍行一臉的憤恨之色,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嘀咕道:“韃子的臉皮真厚。”

陳宜中連連搖頭,道:“非也,非也,此理不通。”

李雋仍是神色如常,一點變化也沒有,仿佛術速忽裏刺痛人心的話沒有說一般,反駁道:“術速忽裏此言差矣。四川,大宋朝的四川,非蒙古的四川。二十年前,蒙哥侵暴成性,貪圖我大宋朝的疆土,侵擾西川,占領成都,成都給你們付之一炬,化為焦土。為禍之烈者,無出其右。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蒙哥終死釣魚城下,是他的報應。今天,朕興大軍,吊民伐罪,光覆河山,王師到處,百姓歸心,夾道相迎。你妄想以區區數萬之殘兵敗軍抵擋朝廷百勝之師,何其愚也!朕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讓你投降。你若投降,朕保你性命,榮華不失,若想拼個魚死網破,朕的大軍待於城下,必將殄滅頑抗者。你現在是降,還是不降?”

李雋這話既駁斥了術速忽裏的謬言,又把威嚇之意蘊於其中,無異於最後通牒。

術速忽裏哪有不明白其中厲害的道理,要是他不降的話,這一仗打下來,他自然是有敗無勝,若是投降,他就是第一個在四川投降的蒙古將領,這事他是萬萬不會做的,苦笑道:“趙先生的美意術速忽裏心領了。術速忽裏身荷皇恩,唯有以死相報。”

“今日之大宋,非昔日之大宋,務在光覆河山,卻敵於境外。你是明達之士,善能審時度勢,知順逆之道,你要三思。”李雋接著勸降,道“只有傻瓜才會打一場明知贏不了的仗。”

“只有傻瓜才會打一場明知贏不了的仗”是成吉思汗的名言,是成吉思汗最初起兵給人打敗後逃離戰場說的狡辯之詞,李雋引用來點醒術速忽裏不要做無謂之爭。

術速忽裏仍是不降,道:“昔年,我在釣魚城見識過王堅將軍婉拒先可汗勸降之事,雖已過去多年,往事依然歷歷在目。術速忽裏不才,願效王堅將軍,盡忠於陛下。”

術速忽裏當年親身參與釣魚城之戰,對其中的經過很是了解,在身陷重圍之後終於想到王堅這位昔日的對手,方才體會到王堅堅守的情懷,不自然就說了出來。

《孫子兵法》雖有“不戰而屈人之兵”之說,能夠招降術速忽裏,兵不血刃拿下成都固然是大好事,但是真正能夠做到不戰而屈人之兵也太困難,勸降術速忽裏一事李雋並不抱太大希望,知道多說無異,道:“既如此,那就用鐵和血來解決!”這句話說得很有氣勢,決心自在其中。

一拉馬頭,面對本陣,開始了戰前訓話,虎目環視將士們,將士們個個都是眼裏飽含熱切之光,這是求戰意志的體現,李雋很是滿意,點頭讚許,道:“將士們:你們知道我從你們的眼睛裏看見了什麽嗎?”

對於這個問題,將士們哪裏知道答案,不過解晉這個機靈鬼卻是機靈過人,知道該怎麽回答,振臂高呼道:“還我河山!”

還我河山是多少宋人的心願,多少人為之拋頭顱灑熱血,用在此時此影再好也不過。他這一高呼,立即引來將士們的怒吼之聲“還我河山!”

城東的部隊主要是解晉的騎兵部隊,兩萬多人一齊高呼,聲振長空,聲浪直上霄漢,遏阻浮雲。

他們一高呼,立即引來張玨,柳河子,鄭靜和他們的部隊的應和,一起高呼“還我河山”。這四個字從十幾萬大軍的嘴裏吼出來,匯成一首驚天動地的壯歌,好象一萬個炸雷炸響,風雲為之失色,回蕩在成都平原上。

“對。你們的眼裏飽含著還我河山的激情!為了還我河山,你們拋灑熱血,從臨安開始,一路征戰,取得了輝煌的戰果,伯顏、郭侃、阿術、史天澤、張弘範、紐璘在你們面前低下了高傲的頭顱,伯顏、紐璘因你們的英勇行為而授首。郭侃、史天澤、阿術、張弘範,因你們的英勇行為落荒而逃。”

“你們的英勇得到最好的回報:江南被光覆、淮西被光覆、淮東被光覆、蘄黃之地被光覆、江漢平原被光覆,重慶被光覆、瀘州被光覆,還有蒙哥韃子授首的釣魚城也被光覆了。迎接你們的是受韃子奴役的華夏百姓的歡顏與笑語,他們無數次對你們說‘朝廷打回來了,我們可以過上好日子了’。”

“今天,朕命令你們,舉起手中的寶刀,把你們的英勇繼續到底!把失敗留給韃子!把幸福生活送給成都的老百姓!”

“將士們:用韃子的鮮血來清洗我們的寶刀!”一下拔出寶刀,高舉在頭上,一拉馬頭,對著成都城頭一揮。

李雋的演說中把宋軍取得的輝煌都囊括了,這些勝利每一個都是激動人心的故事,早就為他們耳熟能詳,聽了李雋的話,無不是熱血如沸。怒吼道“殺!”手裏的武器不住地揮動,無盡的戰意籠罩在成都上空。

東面的宋軍一怒吼,其他三個方面的宋軍也跟著吼起來,雖只一個殺字,卻是具有驚天動地的威勢,道出了將士們的心聲:成都,今天將血流成河!

李雋雖只是一揮,術速忽裏知道這一揮的意義,宋軍的進攻就此發起,成都戰役正式打響,術速忽裏能夠看到太陽的日子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準備!放!”朱瑞祥站在火炮後面揮動旗幟吼起來。也許是因為在劍門關睡覺睡得太多了,精神養足了的緣故,吼起來特別有精神,好象一個炸雷從他嘴裏沖出來。

數百多門火炮對準城頭來了一個齊射,密集的炮彈傾洩在城頭上,炸得塵沙飛揚,血肉橫飛,爆炸聲夾雜著蒙古士卒的慘叫聲。

東面開炮的同時,其他三個方向的火炮也怒吼起來,把炮彈向城頭傾洩,一時間,整個成都城遭到轟炸,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整個成都都在震顫,仿佛隨時都會垮塌。到處是閃現的火球,要是從空中望去的話,肯定是一幅讓人嘆為觀止的奇景。

蒙古士卒可吃足了苦頭,不是給炸得血肉橫飛,就是給炸得肢離破碎,花花綠綠的內臟、殷紅的碎肉、赤紅的鮮血、斷折的刀槍不斷閃現,把殘酷的戰爭場面描繪得格外清晰。

成都的戰略地位極其重要,既是四川的中心城市,又是西南諸省的中心城市,為了一鼓作氣拿下成都,以最快的速度發兵雲南,同時也可以騰出手來對付即將到來的博爾忽大軍,除了在劍閣用來對付蒙古軍隊的火炮不能調動外,李雋把能調動的火炮全部調到成都來了,集中在成都的火炮不下兩千來門之多。

如此之多的火炮從四個方向對成都實施火力準備,其火力的猛烈程度可想而知,蒙古軍隊自然是吃不消。

殘肢斷臂,破碎的肉塊,四濺的內臟,一篷篷血花,在日光照射下說不出的詭異可怕,這是一個只有魔鬼才能制造得出來的血淋淋的戰爭場面。

在川中大戰中,蒙古軍隊已經多次遭到宋軍的火炮攻擊,對宋軍火炮的厲害已經是深有體會,心理承受能力已經相當不錯,按理應該不怕。然而以前的火炮和今天比起來,不可同日而語。一次性投入如此之多的火炮,不要說在古代戰爭中少有,就是在現代戰爭中也不是每場戰鬥都有,也只有那些規模很大的戰鬥才能有如此之多的火炮。

第一輪轟炸下來,蒙古軍隊損失慘重,站在城頭上的蒙古軍卒損失得七七八八,幸存下來的軍卒完好無損的已經不多了,絕大多數已是遍地鱗傷,哀號不斷。幸存者看著倒黴的同伴,臉上不禁露出驚恐之色,仿佛大白天遇到死神似的。

二十年前,就是這支軍隊橫掃了西川之地,那時的他們意氣風發,悍不畏死,總是把恐懼拋到腦後,把死亡當作樂趣,把震驚留給敵人,而現在,他們在遭到宋軍的火力打擊後,表現得和二十年前的敵人一個模樣:怕死、驚恐、驚慌失措。

“這究竟是為什麽?”術速忽裏這位智者都想不通其中的道理。也許,他們取得的勝利太多,沒有遭受過失敗的考驗,遭到突如其來的打擊,讓他們難以適應之故。

望著城頭上驚慌失措的蒙古軍隊,解晉興奮得大叫起來:“炸得太好了。再炸,給我狠狠地炸。”頓了頓,吼起來:“朱瑞祥,你要記好了,不能把術速忽裏這韃子給老子炸死了,他的狗頭是老子的。你炸死了,老子要你賠。”

術速忽裏剛才顛倒黑白,把四川說成是蒙古的疆土,惹惱了他,他決定親自砍下術速忽裏的腦袋。小驃騎作戰風格兇悍,堅韌不挫,一旦給他盯上了,就是沒完沒了,他決心要親手取術速忽裏的人頭,也就意味著術速忽裏死定了。

小驃騎威名正盛,敢不買他帳的沒有幾個,朱瑞祥卻是其中的一個,大叫道:“小驃騎,聽見了。你想要一個完好的狗頭,就得給我推炮。要不然,你只能看見一個大血壺。”意思是說你不給我推炮,我就把術速忽裏炸死。

“老子給你運到劍門關去,行了吧?”對於解晉來說,能夠親手砍下術速忽裏的腦袋就是最大的好事,其餘的不用去想,一口答應。

朱瑞祥很是高興地道:“就這麽說定了。弟兄們,偏點,偏點。他娘的,你們要是把狗頭炸壞了,沒人推炮,你們自個扛去。”在他的一通吼叫下,炮手們很不高興地把炮口調整了一下。

將軍們有如此的戰意與決心,是好事,李雋笑看不言。

一片密集的炮彈落在術速忽裏的身周爆炸,蒙古軍卒給炸死炸傷不少,就他一人完好無損。要不是炮手們調整了位置,可以想象得到,血肉橫飛有他一個。

解晉,張玨,柳河子,鄭靜和他們決心要把李雋用“鐵和血來解決”的意圖貫徹到底,一個個站到火炮後面,大聲催促炮手,要他們裝填,開炮。瞧他們那樣子,好象不把成都夷為平地決不罷休。

特別是張玨,雙眼血紅,眼裏射著仇恨的火焰,望著城頭,吼道:“弟兄們,格老子打起精神,狠狠地轟,一定要把韃子炸死,炸光光。”

成都近二十年遭遇之慘,可以說無出其右者,給蒙古人毀過好幾次。現在的成都是從廢墟中重建起來的,在蒙古的統治下,遠遠沒有恢覆昔日的繁華盛況。解晉他們自然是知道這事,而毀滅成都的兇手就是城裏的蒙古軍隊,要他們不憤恨都不行,當然是恨不得把他們趁這機會炸死幹凈。

張玨在四川堅持抗戰二十年,他對四川戰局的了解比誰都深刻,轟鳴的火炮激起了他的怒火,覆仇的火焰在胸中熊熊燃燒,要他不吼叫都不行。

宋軍火炮不停地向城頭上的蒙古軍隊傾洩著炮彈,從日頭剛爬上山開始,一直到日正中天都沒有停止的跡象。

這對術速忽裏來說,今天是他這輩子最難熬的一天了,宋軍的火炮無情地吞噬著蒙古軍卒的性命,好象貪得無厭的絞肉機似的,蒙古軍卒躲到哪裏,炮火就追到哪裏。經過一上午的轟炸,成都城墻已經出現數十處缺口,要是在以往,宋軍早就象潮一樣從缺口沖了進來,而現在他們是靜靜地在城下看炮兵表演殺人特技,就是不動。很明顯,宋軍現在是打定了主意,不把他們全部埋葬在成都是不會罷休。

望著中天的日頭,術速忽裏知道這是他能夠看到的日頭的最後機會了。

事實證膽他的判斷又一次正確,正如他當年向蒙哥獻計,而蒙哥卻身死釣死城下一樣正確,他的念頭才轉過,城下發出驚天動地的怒吼:“沖啊!”宋軍象潮水一樣從缺口湧了進來,好象強勁的海面吹拂下的巨浪一樣,很快就把成都城給淹沒了。

海潮慢慢變成了紅色,整個成都給淹沒在赤色的潮水中。

一道匹練似的刀光閃過,飛濺起一篷血花,在陽光的照射下格外美麗。

“你還真把術速忽裏給殺了。”李雋對血染征衣,大步而來的解晉道:“他的人頭可值錢嘍,你這一刀太浪費了吧。”

解晉恨恨地吐了一口口水在還在滴著鮮血的人頭上,道:“皇上,韃子的狗頭,只能拿來餵野狗。”

“那就更浪費了。”李雋笑言,道:“你想啊,我們要是用一個匣子裝著,派人送給忽必烈,朕再給他寫一封信,就寫幾個字:四川全境光覆!你說說看,他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解晉卟哧一聲笑出來,道:“皇上,你還真逗,這主意你也想得出來。不過,這主意很不錯。皇上,送一顆人頭太沒意思,要送就多送幾顆,等到把木劄禮,汪德臣和博爾忽的人頭砍下來,再一齊送給忽必烈這狗皇帝,那才叫好。”

“嗯。這主意不錯。”李雋點頭讚同,道:“這得取個好聽的名字才行,就叫四賢禮好了,我給他的信裏就不能寫四川全境光覆,要寫:西南全部光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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